第322章
“你果然在這里�！�
清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打破了屋頂上的寧靜。這是在手藝人城市中的一處角落，周圍建筑稀少，視野空闊。
紅發(fā)青年躺在屋頂上，聞聲沒有回頭，任由對方停在了自己身旁。
“這段時間一直有人在搜查手藝人的蹤跡。”
“所以你們又懷疑到了我的頭上？”
紅發(fā)青年笑了，語氣中流露出些許嘲弄：“如果什么事情都是由我引發(fā)的，那你們還真是沒用，如果什么鍋都要丟在我頭上。干脆自己給自己戴個王冠，等著這個世界臣服在腳下，給你們加冕為王吧�！�
“……”
莉莉絲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再次開口時語氣柔和了些：“智者殿下有個任務(wù)要交給你�！�
“是嗎。我還以為你們會一直把我關(guān)在這里，直到用光我的血，沒想到還會把我放出去，看來是遇到了大家伙呀�！�
人造人無視了他的陰陽怪氣：“既然那些人和你無關(guān)，你去把他們處理掉。具體的位置由你自己找。去之前記得把原料倉補(bǔ)滿�！�
“我明白了。有些人是只想馬兒跑得快不肯給馬兒吃草，你們手藝人倒是不錯，驢拉磨還要自己花錢買磨盤，很聰明嘛�！�
莉莉絲終于抬起眼，施舍了他一眼目光：“艾博又怎么惹你了？”
“他怎么惹我了你不知道？”
莉莉絲：“……”
她就不該問這么一嘴。
艾博之小氣是所有與他交往過的人全都知道的。對方會抱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她所知，艾博每天都會去找奧雷烏斯起碼六七次，大到索要蟲之城的賠償，小到晚上打攪對方睡覺。從正經(jīng)事到無賴事幾乎全都做過了。
考慮到這是奧雷烏斯自己惹的禍，手藝人這邊也沒有出手的意思。搞得紅發(fā)青年怨氣橫生。莉莉絲對此心知肚明。
嚴(yán)格來說，奧雷烏斯并不算手藝人的一員，只能算是投靠過來的附庸。智者并沒有相信對方，僅僅是維持在試探和利用的程度。
不聽指揮、自下決定、立場不明、可疑無比…
奧雷烏斯身上有很多缺點，但有一條貨真價實。
在他上次任務(wù)后，手藝人在外的小隊的確沒有被襲擊過。這也是為什么將這次任務(wù)交給對方的原因之一。
在莉莉絲思考的時候，另一邊心里也樂開了花。
要不然怎么說手藝人是一群好人呢？整天讓馬甲自己把自己演戲的好心人不多了。又能偷懶，又能給自己的背景找補(bǔ)。世界上哪有這種好事？
紅發(fā)青年裝模作樣地想了想，在莉莉絲露出警告目光前終于點頭答應(yīng)：“可以，但需要加錢。我一個人去找范圍太大，你得給我批一批血脈戰(zhàn)士�？偛荒茏屛乙粋�人追著跑吧？那我得轉(zhuǎn)到何年何月去�！�
莉莉絲沉默了十幾秒鐘，眼睛里閃過幾絲詭異亮光，顯得有些分散。大約一分鐘后，渙散的目光重新恢復(fù)正常，她點了點頭。
“可以，但你需要把這個帶上�！�
人造人從兜里拿出一個古怪的機(jī)械圓球。中央豎縫轉(zhuǎn)動著，赫然是一位老熟人。
放在幾年前看到這玩意兒，梅森少不得給它跪一個。一年前看到這玩意兒，梅森冷笑一聲我命由我不由天。而如今看到這玩意兒，梅森只能說一句不愧是勞模。
從他降臨到這個世界開始用，熬過了帕庭頓異變又過了之后這么長時間，還在勤勤懇懇投身于工作中。這都什么時代了，你們手藝人還沒研發(fā)出新的都給你來？
想歸想，手藝人的研究員聽了他的心里話，肯定會第一個沖上來把這小子的頭打爆。
你以為人工培養(yǎng)活的污染物是過家家嗎？這個版本不行了就能迭代？人類本來就不可能研究出這東西，能研究出來是結(jié)合了無數(shù)力量的神跡，神跡��！對神跡抱有最起碼的尊重好不好！
大概是青年打量的時間太長，莉莉絲沉默地往前遞了遞手中的圓球。動作弧度不大，暗示十分鮮明：快點動，少啰嗦。
“行吧�！�
奧雷烏斯聳了聳肩，主動接過了那枚機(jī)械。他剛想按照其他人那樣將其塞進(jìn)自己的身體里，莉莉絲冷不丁開口：“這個是外戴的。”
“……”
看來手藝人也知道這些這東西一旦進(jìn)了奧雷烏斯的身體里就會被他徹底同化了。
所以退而求次，紅發(fā)青年將其別在了衣服上：“這樣沒問題了吧？”
莉莉絲仔細(xì)檢查了一番，這才點點頭，親自送奧雷烏斯去往實驗室挑人。
看著對方漫不經(jīng)心挑選的模樣，她心底忍不住沉思。
黑霧信徒的城沉了，死地毀了，怪物之主不在，這家伙應(yīng)該不會拆家拆到手藝人的總部。就算真的引過來也能通過污染物提前知道。
一切準(zhǔn)備就緒，這次總不會出什么岔子了吧？
不知為何，她心里總覺得不安。
第400章
變革
“奧雷烏斯先生，
這些都是最新研究出來的血液戰(zhàn)士，比起先前那一批具有更強(qiáng)的服從性，實力也更好，
在一定程度上彌補(bǔ)了天資的不足。缺點是更容易暴走。不過對你而言，我想應(yīng)該沒什么影響�！�
鐵匠留著一簇小胡子，
精明能干，
款款而談。他一邊介紹，一邊用眼角余光打量著身旁的紅發(fā)青年。
他可不敢有什么小動作，
畢竟另一位正在旁邊看著。
但這也不妨礙他賣個好，和對方打好關(guān)系，
以便獲得更多的血液原料。
他停下腳步，指了指最近的房間：“最適合你的應(yīng)該是這一批，
這是我們用最近抓獲的血脈者為原料研究出來的新戰(zhàn)士，
保留了一定戰(zhàn)斗本能，
可惜還不是很聽話。目前沒人敢?guī)麄兂鋈プ鰧嶒��！?br />
話到這里語意很明確了，
奧雷烏斯還得配合他們的研究記錄一下這些實驗品的情況。后者聽到這里的臉徹底垮了下來，鐵匠連連擦汗，看著這位轉(zhuǎn)過頭向莉莉絲抱怨：“你之前可沒說這個。”
后者頭也不抬：“你可以多調(diào)50個人�！�
“這是最后一件事，別等我一出去就讓我做這做那的，
我可不干�！�
奧雷烏斯撇了撇嘴角，對小胡子道：“選好后直接叫他們出來，
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小胡子連連點頭：“沒問題，
一定按照您說的做！”
奧雷烏斯這才滿意，
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里。小胡子擦了擦汗，小心翼翼看著莉莉絲：“大人，
這么做可以嗎？”
莉莉絲頷首，心思似乎不在他這里。待這位大神也離開，
小胡子才長出一口氣，低聲道：“嘿，還真是有意思。也不知道上面都是什么意思，真讓人看不透�！�
他在這里干了挺長時間。到現(xiàn)在也沒看出來這是要做什么。說是信任吧，手藝人對奧雷烏斯的排擠完全擺在了明面上。說是不信吧，卻又把這些血液戰(zhàn)士交給對方。
他搖了搖頭，沒想出來個三七二十一。只得先拿出鑰匙開門。房間內(nèi)立有上百個透明罐子，從外可以看到里面沉睡著的人。所有試驗品身上布滿鮮紅紋路，由外界的玻璃管供給液體。淡紅色液體緩緩流入罐中。
小胡子查看了一圈，確定沒問題后才從懷里拿出一枚鈴鐺晃了晃：“好了，出來吧�！�
清脆的鈴聲響徹房間，所有罐子同時開啟。里面沉睡的血液戰(zhàn)士睜開眼，有些渾渾噩噩地望向發(fā)出命令的人。神情恍惚安靜，似乎還在睡夢中。
小胡子又晃了晃鈴鐺，這些人整齊地排成一隊，站在了他的面前。前者滿意地笑了，看著他們的眼神像是在欣賞藝術(shù)品。
“好了，你們接下來有新的任務(wù)。我要說的事情都記好了…”
待吩咐完畢，小胡子又晃了一下鈴鐺：“把我剛剛說的事情都忘了吧。它會成為你們隱藏的本能，直到需要的時候才會想起自己該怎么做。在那之前，你們只是一群剛從實驗罐里走出來的實驗品，”
清脆的鈴鐺聲充滿不可思議的魔力，所有血液戰(zhàn)士全部沉寂下來。小胡子將鈴鐺收好。數(shù)秒之后，這些實驗品才像剛剛走出實驗罐一樣看了看彼此，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小胡子身上。后者笑道：“你們很幸運�？梢詧�(zhí)行一項光榮的任務(wù)…”
……
小胡子這邊正在組織血液戰(zhàn)士，奧雷烏斯則繞了一圈，去往另一處房間。
走過長廊，直至盡頭。紅發(fā)青年打開房門，露出里側(cè)復(fù)雜聯(lián)通的玻璃器皿。最為矚目的乃是房間中央的大桶，里面裝滿嫣紅液體，通過玻璃管流向四面八方。一位身穿手藝人服飾的老者正在試調(diào)儀器�？吹郊t發(fā)青年走進(jìn)來，他聲音嘶�。骸斑@次多少？”
“灌滿�！�
老者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拿起桌邊的刀遞了過去。后者接過刀割開手腕。
鮮血汩汩流入容器內(nèi)。每當(dāng)傷口愈合，奧雷烏斯便再劃一刀，直到桶被自己的鮮血裝滿。
老者看著這一幕，一直到對方臉色發(fā)白后才默默接過刀子，轉(zhuǎn)身操控儀器，看著那些液體涌入了管道內(nèi)。等紅發(fā)青年離開房間，他默默地從桌下柜子里取出許多奇怪材料，紛紛投進(jìn)了大桶里。
死嬰最后一聲啼哭、鬼王花的花瓣、血母的眼淚、攝魂妖精的歌聲…
各種材料咕嚕嚕地融化在血液中。老者猶嫌不夠，取出懷里的鈴鐺開始搖晃。
這枚鈴鐺和小胡子手中的一模一樣，鈴聲以肉眼可見的形式在液體中蕩起波紋，一點點融入其中。
最終，血液的顏色變淺了一些。老者抹去額頭的汗水，小心翼翼收起鈴鐺。想要提純這一桶血液相當(dāng)困難，起碼需要半個月。
已經(jīng)離開的紅發(fā)青年感知到變化，露出無聲嗤笑。
咚、咚、咚。
走在手藝人的實驗室通道里，僅有他能感知到的心跳從四面八方傳遞而來。
機(jī)械管道貫通四周，運輸著支撐實驗運轉(zhuǎn)的物質(zhì)。如果說這些管道是經(jīng)脈，那么盡頭鏈接的便是子宮是胎兒是他那些正在孵化的臣民。
控制他們給奧雷烏斯帶來了濃重的精神污染，無時無刻都在加重他的詛咒。
作為回報，他掌握著絕對的支配權(quán)。將這些家伙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不急。
他在心里默默想著，離開的動作很瀟灑。
……
這是手藝人城市中最僻靜的一處住宅，也是最靠近智者住所的一處。
按常理來說，這里住著的都是手藝人的上層，唯獨這一處是例外。
艾博坐在花園里，神情分外慵懶。直到來人站在桌邊，他才放下手中的杯子，向其輕輕一笑。
“送走了闖禍的家伙，現(xiàn)在輪到我了？”
“不敢，守墓人先生還沒蘇醒。按照約定，您可以繼續(xù)留在這里。不過有一件事需要提醒您，請在手藝人據(jù)地外的地方與黑霧信徒聯(lián)系，不要暴露我們的地址�！�
艾博神情坦然自若：“說笑了，黑霧信徒大部分已經(jīng)隨著城市覆滅，哪還有什么聯(lián)絡(luò)�！�
“……”
莉莉絲看著他，祂看著莉莉絲。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笑臉相迎。
雙方對視半晌，艾博聳了聳肩，有些無奈：“好了，我知道了。我會離開這里去籌備黑霧信徒的事情，別忘了你們答應(yīng)的支援。此外，如果老師出了事，我想手藝人不會樂意承擔(dān)這代價的。”
祂說得輕松，莉莉絲也十分清楚。手藝人目前沒有和黑霧信徒撕破臉的打算，姑且維持著最表面的和平。兩人就組織的事情交流了一番，莉莉絲如來時一樣無聲離開。艾博看著茶杯，許久后才起身回到了屋里。
屋里只有一張床。莉莉絲口中昏迷不醒的守墓人靠在床頭，正在看書。這一幕不像是什么窮兇極惡，以整座城市作為獻(xiàn)祭的狂徒，反而如同一副午后的休息畫面，憑添幾分溫馨。
艾博的目光落在守墓人的白發(fā)上。短短幾天，對方的容顏又衰老了一些。
“老師，您的傷還沒好，需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別擔(dān)心�！�
守墓人放下手中的書，向祂微微一笑。渾身氣息紊亂，仍處于重傷狀態(tài)。
但比起實力受損，艾博敏銳地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祂盯著對方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嘆了口氣：“您還是會出現(xiàn)幻覺嗎？”
“或許吧。比如現(xiàn)在，我看到他們兩個正在門口看著你。他們穿著學(xué)院的制服，那套制服在十年前就已經(jīng)換成新款，不再定制了…”
——+從某個時間開始，守墓人開始看到幻覺。
有些是他殺死的人，有些是那些已經(jīng)遺忘的場景。過去糾纏在他，讓守墓人行走在現(xiàn)實與幻覺間。而在這一幕幕圖畫中，他看到最多的還是那兩位和自己背道而馳的友人。
他們永遠(yuǎn)年少輕狂，無拘無束。說著那些幼稚到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的理想，全然不知未來的結(jié)局。
艾博順著他的視線望向門口，沒有看到任何東西：“您的動搖又嚴(yán)重了�！�
守墓人笑了笑：“我仍覺得自己的意志沒有改變，我可以為我的理想付出一切，從未后悔。但我的血脈卻在告訴我，我正在動搖。很奇怪，對吧？我想不到自己會認(rèn)輸?shù)膱雒��！?br />
他現(xiàn)在仍記得許久之前，自己與老師在帕庭頓的城墻上漫步。長者容顏蒼老，語氣溫柔。
“孩子啊，你要記住。你的血脈是上天給予你的禮物�！�
“倘若你心無畏，任何事都無法動搖這份決心。你的理想會成為你劈開霧霾的利劍，直到驅(qū)散所有黑暗，看到光明為止。但如果你的信仰改變，一定會為這份過于強(qiáng)大的力量付出代價。”
審判他人者注定成為被審判之人。走在狹窄的獨木橋上，等待著摔下去粉身碎骨的那一天
守墓人看著自己的弟子，沒人比他更了解對方的性格了：“真的到那一天，艾博，你會離開嗎？”
“您總喜歡提前想最差勁的結(jié)局。往好處想想，再過幾天，您的夢想就會實現(xiàn)了。這不是值得開心的事情嗎？只要那位回到這個世界，剩下的都不是問題，人類終將屈服于黑霧。您的理想也會實現(xiàn)。”
“前提是那位來得及。”
艾博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我有預(yù)感，很多事情馬上就要發(fā)生了�！�
守墓人的目光投向不知何處，眼眸深邃。他輕聲說：“你離開這里也是好事�；厝タ纯磽p失，處理一下黑霧信徒們的事情吧，這里不可久待。”
“那您不和我一起離開嗎？”
守墓人猶豫了下，還是搖了搖頭。他低頭看著膝蓋上的書：“我想留下來確定一件事，一件關(guān)乎到我們未來的大事。”
第401章
火力全開！
“嗡嗡嗡嗡嗡嗡…”
低沉的嗡鳴聲盤旋在空中，
令人不禁聯(lián)想起嘈雜的蜂群。棲息在黑霧深處的怪物們紛紛睜開眼睛，警覺地打量著四周。
與外界相比，生活在這里的怪物具有更高的智力。無論怎么尋找，
它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活物的氣息。躁動的怪物們巡邏一陣，最終選擇了放棄。
既然不影響自己的地盤，
再怎么叫都無所謂。如果對方膽敢入侵，
這些恐怖的怪物就會第一時間將其殺死！
足有數(shù)十米長的三頭巨蛇重新鉆回地下巢穴，噴火蜥蜴群熄滅了尾巴上的火焰，
土灰色的身體與大地融為一體，任誰都看不出這片地域上密密麻麻爬滿了生物…
偵察蟲輕盈地順風(fēng)而起，
避開那些過于敏銳的怪物。翅膀高速顫動，將自己懸停在空中。蟲瞳直視著某片空地，
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