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好幾年下來,有了愛慕,才合常理。
“……雍王呢?”駱寧問。
駱宛:“陳小姐也提了雍王。雍王不在宮學念書。太后崔氏生了四位皇子,三人都伴太子讀書。沒有請其他人伴讀。”
太子有專門的書房。
又說,“陳小姐還說,太子那時候時常去宮學看鄭氏。兩人感情也不錯。不過,后來他后妃太多,同皇后情誼反而一般�!�
皇后鄭氏至今無子嗣。
前世,皇帝去世后,崔氏婆媳扶持的小皇帝,是一位美人所出;前朝則由雍王操持。
小皇帝病逝,雍王才登基。
駱寧只知道雍王與皇后鄭氏感情篤深,肯為她冒天下之大不韙,卻沒聽過裴應與鄭氏舊聞。
果然是新發(fā)現(xiàn)。
“你出去交際,真是長了好些見識�!瘪槍幮Φ�。
駱宛臉一紅:“陳小姐她愛說。”
“消息靈通是好事。我知曉你懂分寸,除了跟我,也不會到處亂講�!瘪槍幍�。
駱宛連連點頭,眼睛亮晶晶的:“我都沒同我娘講,怕她說道。還是大姐姐你懂我�!�
姊妹倆笑起來。
中午在觀音寺用齋飯。
飯后,二嬸服侍祖母小憩,下午還要聽和尚誦經(jīng),今晚住在這里。
駱寧沒有歇午覺的習慣,又見山寺成片花海,矗立在最中心的千手觀音慈祥又威嚴,她想去逛一逛、再拜一拜。
長鞭藏在袖底,駱寧獨自出門。
今日原本有不少香客,只是嘉鴻大長公主一來,寺廟就把人都散了,此刻山道除了掃地的小沙彌,再無旁人。
遠遠的,駱寧聽到了笛聲。
笛聲溫柔。
粗略一聽,無比熟悉,像是她自己編的譜子。
再一聽,又不太像。
笛聲由那邊涼亭傳來,駱寧隱約瞧見了玉色錦袍的一角,像是裴應穿的。
她停住腳步。
駱寧站在山道上,一直側(cè)耳聽笛聲。
似相識,又不全是。
駱寧只得仔細辨認,聚精會神。
身后有人說:“你是上,還是下?”
駱寧一驚。
回轉(zhuǎn)身,瞧見了立在她身后的雍王蕭懷灃。
蕭懷灃穿玄色長袍,袖口與衣襟用金線繡了祥云紋。他生得高大,肩膀開闊,故而長袍被他穿出玄鐵鎧甲的硬朗。
面無表情,黑眸沉沉的,深不見底。
“王爺�!瘪槍幰姸Y。
雍王個子高,視線往上,就瞧見了那邊涼亭吹笛的男人。
他依舊沒什么表情,只眸色里添了些不耐煩:“別在這里擋道�!�
又道,“笛聲都能引你入神,心志不堅。需得多加磨礪,本王不要個傻子王妃�!�
駱寧面頰一紅,想要解釋。
卻又不知從何解釋。
總不能說,她自負以為,她編的曲子名滿天下,就連裴公子都會吹她的吧?
像又不太像,更不好如此明說了。
不這么解釋,那她在這里如癡如醉偷聽裴應吹笛,實在有點跌份兒。
她尷尬垂首:“是,民女牢記。”
她退到旁邊。
雍王卻道:“同我上山。”
駱寧只得跟著。
首座和尚接待了雍王,選了山頂?shù)亩U房,專門給雍王講經(jīng)。
駱寧因此知道,雍王這次來觀音寺,是受了辰王所托,替去世的辰王妃點三千盞燈。
首座和尚向雍王單獨講經(jīng),駱寧聽不太懂。
午后禪房溫暖,駱寧腹中又飽,她昏昏欲睡。
幾次強迫自己坐正。
一個時辰過去,駱寧感覺度日如年。
結(jié)束時,她先出了禪房。新鮮空氣與陽光,叫她瞬間活了過來,她眼神都亮了三分。
雍王還在身后,她不敢伸懶腰,臉上的喜色卻藏不住。
她卻沒瞧見站在禪房門口的人。
“駱小姐�!迸釕_口。
雍王走出禪房時,正好碰到駱寧轉(zhuǎn)頭看裴應。
她臉上的喜色尚未收斂,全落入了雍王眼里。
【第039章
王爺惡語相向】
裴應上前見禮:“王爺�!�
雍王非常冷漠一點頭:“姑母可歇好了?”
“娘已經(jīng)起身�!迸釕�。
“前頭領路,我去看看姑母�!庇和跽f。
駱寧站在那里。
雍王一口一個“王妃”,這會兒去見親戚,卻并沒有叫上她。故而駱寧待他們走遠了,自己回了廂房。
雍王與裴應,是姑舅表兄弟,裴應比雍王大兩三歲。
不過在天家的權(quán)勢面前,血脈親情微不足道,尊卑才是最要緊的。
晚上用齋飯,駱寧竟還見到了雍王。
她微訝。
雍王與裴應一席,駱家女眷陪公主一席。
飯畢,仍要聽和尚講經(jīng)。
駱寧真聽不進去,想著:“下次不來了�!�
雍王在,她又不好溜走,只得乖乖坐下;她不走,堂妹更不敢一個人走,也陪坐。
誦經(jīng)畢,時辰不早,雍王要下山回府。
裴應送至山門口。
“……方才聽你吹笛,笛聲不錯�!庇和趺鏌o表情。
裴應微訝。
這位王爺雖然是他表弟,從小心高氣傲,被先皇捧在掌心,又把一眾兄弟比得平庸無能,裴應幾乎沒跟他說過幾句話。
待雍王十三歲,先皇龍體有恙,太后聯(lián)合崔家,把雍王逼走,迫使他去了苦寒邊陲之地七年。
直到新帝登基,朝中諸事穩(wěn)定,太后才招了他回京
裴應心中的雍王爺,冷漠驕傲,不屑于與凡人搭訕。
他卻問起了笛子。
“學過幾年�!迸釕f。
雍王:“方才在后山吹奏的,是什么曲子?”
“自編的古曲�!迸釕f。
雍王沒說話,唇角撇了下。
他雖然什么也沒說,表情也輕微,可裴應愣是感覺聽到了一聲嗤笑。
“……改著玩的,難登大雅之堂�!迸釕f。
雍王:“的確,曲調(diào)全然不對,任誰聽著都格外別扭。沒這本事,還是別改。”
裴應:“……”
他小時候也這樣嘴毒嗎?
裴應記得他不太愛搭理人。除了太子,每個人見到他都畢恭畢敬,只辰王敢逗逗他。
裴應無緣無故遭他挑刺,心里不爽。
他祖父乃“天下坐師”,御史敢罵皇帝,面對他祖父會客氣有禮,裴應自身又格外優(yōu)秀,他可曾受過這等羞辱?
他靜靜笑了下:“曲調(diào)尚可,勉強能入耳。只是陽春白雪,王爺許是聽不慣。秦樓楚館的笛聲,王爺應該喜歡�!�
雍王轉(zhuǎn)眸,回視他。
山門口的燈籠光線不明,他黑眸在暗處,似獵豹的眼,鋒銳精亮:“既知陽春白雪,也懂秦樓楚館,你會得挺多。
下次請母后勸勸姑姑,還是多敦促你上進。好好一個人,長得也人模人樣,別落于下流�!�
裴應:“……”
他面頰抽了下。
他離京兩年多,最近才歸,并未得罪這位王爺,甚至沒見到他。
好好的,他怎么罵起人來?
雍王罵完了,居然還不走,問他:“笛子能否給本王看看?”
“此物珍貴,恕我不能示人。”裴應冷冷拒絕了他。
他轉(zhuǎn)身回了山門。
雍王快步下山,騎馬回城去了。這個時辰城門已鎖,瞧見是他,看守城門的侍衛(wèi)才急忙開了門。
他神色冷,守城門的侍衛(wèi)生怕惹火燒身,很是忐忑。
翌日,在觀音寺用過了早上的齋飯,駱家女眷同公主一起下山。
在山腳下,公主留駱寧說話:“不日就是上巳節(jié),到時候我設探春野宴,你要來�!�
駱寧應是:“這次絕不敢托大缺席。謝大長公主厚愛。”
公主欣慰一笑:“看你合眼緣�!�
駱寧與她閑聊幾句,裴應一直在旁邊,沉默聽著。
他溫柔文雅,說話慢聲細語,笛子吹得很動聽……
想起笛子,駱寧便想到了韶陽寡居的馮夫人。
“……您可知道這位馮夫人?”駱寧同大長公主說起。
公主余光瞥了眼旁邊的裴應。
裴應神色如常。
“她呀,性格野得很。”公主笑道。
駱寧微訝:“是嗎?馮夫人喜靜……”
“她不喜靜,她喜船�!惫餍Φ�。
駱寧:“……”
什么叫“喜船”?
船舶的意思嗎?
跟船舶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改日同你細說。”公主說,“你怎么問起了她?”
“我們相鄰住了一年,她對我極好。若您往駙馬的老家送東西,我想捎帶一些禮物給她�!瘪槍幍馈�
大長公主:“我下個月要送。你把東西備好,送到公主府來吧。”
駱寧應下了。
回去路上,大長公主叫兒子進來坐馬車。
“不叫她知道?”公主打趣兒子。
裴應面上浮動一抹尷尬:“不妥。被揭穿,兒子要羞得一頭碰死了。這不是光彩之事�!�
“也不算丑事�!惫髡f。
“于男子而言,是丑事,斷乎不能在年輕女郎跟前丟這么大的臉。娘,您別把兒子逼死了。”裴應認真說。
又道,“有了壞印象,恐怕此生都難逆轉(zhuǎn)。千萬保密,半個字也不能泄露�!�
嘉鴻大長公主失笑。
她不再勸。
駱寧等人回了侯府,侯夫人白氏提前得了管事口信,攜白慈容在門口等候。
攙扶老夫人,白氏笑問:“在觀音寺遇到了嘉鴻公主?”
“正巧碰到�!崩戏蛉苏f。
侯夫人:“我要是昨日知道,連夜上山去了。既有這樣的緣分,不能輕待了她。”
老夫人語氣很淡:“是公主款待咱們,不是咱們招待公主�!p待’二字,你莫要說出去,叫咱們無地容身�!�
白氏一陣尷尬。
她低垂眼簾,沉默兩息,才道:“兒媳冒失了�!�
老夫人抽回手:“你忙吧,家里一堆事靠著你�!�
由二夫人和大少奶奶攙扶她回了西正院。
午飯時候,侯夫人把大少奶奶溫氏叫到了東正院,問她觀音寺情景。
“……除了公主,還有什么貴人?”侯夫人。
溫氏:“兒媳不認得。要不是嫁入侯府,這些貴人哪里見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