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為一個女兒家,她還是很在意臉面的,尤其在自己未婚夫的面前。
未婚夫不喜歡她碰臟東西,說明他一定特別愛凈。
余窈想到這一點還細(xì)心地又換了一套衣裙,對鏡自照,她猛然間想到了一個被她忽視的問題。
“綠枝,”她帶著疑惑喚了一聲婢女,“我好像沒有在郎君的身邊看到有服侍的女子,你有看到嗎?”
“娘子,我也沒有�!本G枝回想一番,世子的身邊除了護衛(wèi)就是那位姓常的郎君,旁人似乎都不大敢接近似的。
“娘子,世子出門在外,身邊帶著女子服侍肯定不方便。再或者,世子潔身自好,不看重女色�!�
綠枝這般說,余窈輕輕嗯了一聲,尾音打著轉(zhuǎn)兒。
“只是,無法跟人打聽鎮(zhèn)國公府那邊的情況了。”
她稍稍露出些遺憾,常平和那位黎護衛(wèi)看著就不像多說閑話的人,她想知道未婚夫家里的事情,也許還是要去問未婚夫。
遠(yuǎn)的不說,她去到京城,給未來公婆的敬禮一定要預(yù)備著。
還有未婚夫的喜好,她要一點點地摸索。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得知道未婚夫何時返回京城,又能帶去多少人。
她、綠枝、戴婆婆加上王伯四個人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吧。
余窈心里記掛著這件事,想了又想,又琢磨著未婚夫乘的船可以裝下多少東西,一雙柳葉般的細(xì)眉微微蹙著。
余家的這處宅子是余窈的父親后來分家時所得,比不上余窈大伯父的府上寬敞,但前后四進加上一個小花園的格局絕對不會顯得寒酸。
否則,常平等人也不會敢讓陛下住進去。
本就是春夏之交,花草樹木生長茂盛,小花園中的一泓清泉上漂著朵朵的睡蓮,清雅靜謐。
少女從木橋上走過,來到后院一處位置隱秘的房舍,從里面抱出了一個不大的檀木盒子。
盒子中裝著的便是千金難得的奇南香,算是余家的鎮(zhèn)府寶貝。
在蘇杭這片地界,也唯有余家藏有這種奇香。
余窈覺得未婚夫身在國公府見過的珍寶多了去了,自己能送的出手的寶貝也唯有這個了。
不過,她耍了一個小心思,準(zhǔn)備在打聽到未婚夫何時啟程的時候再將這份寶貝拿出來。
未婚夫一高興,她就能夠趁機提一些條件。
少女抱著木盒子,滿懷希冀地從小橋上返回,臉上洋溢的甜笑比池中的睡蓮還要吸引人的注意力。
高處,男人憑欄遠(yuǎn)望,將她臉上的神色每一寸都看的清清楚楚,心下一動冷冷嗤了一聲。
“你說她在因何而開心?總不是覺得自己很快就能去到京城嫁進鎮(zhèn)國公府了吧?”除了成為鎮(zhèn)國公世子夫人,他想不到這個小可憐還有其他值得開心的地方。
立在他身后半步,內(nèi)侍常平聽出他話中的冷嘲與不悅,恭敬地作答,“余娘子一直以為陛下才是她的未婚夫言下之意,若是因婚事而開心,余娘子歡心雀躍的地方和真正的鎮(zhèn)國公世子關(guān)系不大。
如今站在余家樓閣之上的人是陛下,被余娘子百般親近的人也是陛下。真正的鎮(zhèn)國公世子連蘇州城的地界都還沒有踏入。
“她的外祖父將有可能犯下欺君之罪,莫以為討好朕,朕就會饒了她�!笔掛偷哪抗庾冯S人而去,輕輕笑了一下。
所有在他身邊待過的人都清楚,他這個人最是瑕眥必報,向來以折磨人為樂趣。
小可憐接下來最好更乖一些不要惹怒他,否則的話,他扯了下殷紅的薄唇,沒有抑制體內(nèi)的蠢蠢欲動。
真的好想在她的身上咬出更多的血印來。
常平垂首不語,他很清楚即便沒有林太醫(yī)的原因,陛下也不會輕易放過余娘子。
陛下只會理直氣壯地認(rèn)為,誰叫那日余娘子主動貼上前來將未婚夫君認(rèn)錯了呢。
余娘子是目前唯一一個和陛下親密接觸過而沒有半分損傷的人,男女都是。
常平不知道這對心思單純的小姑娘而言是好是壞,但他一定能猜出陛下對此是有些興奮的。
“今日是初九,明天就是初十,朕既已是了鎮(zhèn)國公世子,盯緊一些,不要讓蘇州城再出現(xiàn)別的冒牌貨�!蹦凶诱f到傅云章,捏著手腕溫潤的玉石,毫不客氣地將人打成了冒牌貨。
畢竟,定親信物可是在他的手中,和姓傅的沒有關(guān)系了。
“黎郎將已經(jīng)派了人過去,陛下請放心。”常平早早做好了準(zhǔn)備,心道陛下興致盎然,他們豈敢有所懈怠。
***
申時過去,日光便慢慢變成了橘紅色,灑在平靜的江面上,猶如碎金。
不大不小的一艘船上,兩個衣著不凡的中年媳婦往遠(yuǎn)處望了望,各自長舒了一口氣。
蘇州城就要到了,她們從京城一路坐船過來可真是累的骨頭都軟了。
“好在這樁差事辦完能得不少賞,不然的話,我可是不想往這千里之外的地方跑�!币蝗嗽捴袔ег�,在船上的日子哪有在府里好過。
她是不知道一個父母親雙亡的孤女有什么資格讓她們千里迢迢地跑上一趟,畢竟府中人盡皆知,將來的世子夫人是出身世家大族的宣家女娘。
宣家女公子不僅才名在外,美貌出眾,還有在朝中為官的父兄和祖父,當(dāng)?shù)氖菢訕佣己谩?br />
“世子畢竟有這一紙婚約在,若不快快解決,難免會引得小人非議,也委屈宣家女公子�!绷硪蝗藝@了一口氣,卻是為了她們貼身服侍的夫人,“夫人沒料到這余家小娘子是個沒福分的人�!�
既喪父又喪母,可就不是命薄嗎?如此不祥的人如何能嫁入傅家,所以婚約必須得變成一張廢紙。
她們本是鎮(zhèn)國公夫人身邊的親信,被派來蘇州城就是為了解決世子早年定下的婚約。
蘇州城的余家小娘子,數(shù)年前與她們家世子約定了婚事。
“要我說,夫人心也著實太仁慈了一些,余家小娘子本就配不上世子,何苦還要將人帶回京城�!�
她們在府中的地位也算不低,想到不久后要服侍一個商戶女,心里很不得勁兒。
“好了,夫人自有自己的打算,你我按照夫人的吩咐去做即可,別的都爛在肚子里,不要讓人看出端倪�!绷硪蝗松裆珖�(yán)肅,她可不想中途出岔子,“明日到了余家,你切記不能說出宣家女公子的事,余家小娘子也算可憐�!�
“有什么可憐的?聽聞夫人為了補償她,已經(jīng)決議收她到膝下做干親了�!逼蛬D語氣酸溜溜的。
鎮(zhèn)國公夫人的養(yǎng)女,怎么也能嫁到小官小吏的家里做平頭正妻。運氣再好的話,興許還能給世家大族的郎君做一貴妾。
哪里有可憐的地方?
………
晚膳也是他們兩人坐在一起用的。
余窈花了更多的銀錢,晚膳的菜肴也就更加精致,有魚蝦、有時鮮、還有花費了數(shù)個時辰細(xì)細(xì)熬制好的藥膳。
“郎君,我們什么時候回京城��?”少女先殷勤地舀了一碗藥膳放到蕭焱的跟前,一雙美眸中閃爍著點點的星光。
在一旁看著,常平眉頭微蹙,陛下其實不喜歡藥味。
“等到大伯父的事情了了,我們隨時就可以啟程,離開蘇州城。”面目俊美異常的男子微微笑著,頗有一股春風(fēng)拂面的意味。
未婚夫的心情很好!
余窈捕捉到這一信息,愈加歡喜,粉唇都翹了起來,“郎君,我們還要坐那艘大船回去京城嗎?”
她覺得大船能裝下很多人和東西。
“坐船?船上有風(fēng)浪,不舒服�!蹦腥擞行┩锵У�?fù)u頭,神色變得玩味起來,“不如還是坐馬車吧,只帶你一人也是可以的。”
余窈驟然聞言,失落了一會兒,就只帶她一個人呀。
“郎君,我有嫁妝,里面有很多細(xì)軟,馬車興許裝不下。還是坐船吧,郎君身體不適,我來照顧你好不好?”她眨了眨睫毛,忽然又端起了那碗溫?zé)岬乃幧拧?br />
舀了一勺遞到男人的唇邊,她眼巴巴地道,“就像這樣�!�
第012章
第十二章
男人安靜地看著她,眼中的笑意不知何時消失了,幽靜之下仿若一口找不見底的深潭。
不笑的時候,他那張頗為秾麗的臉冰冷又危險,像是潛在馥郁花叢中的毒蛇露出了真面目。
真可笑,一個朝不保夕被騙的團團轉(zhuǎn)的小可憐說要照顧他?
被他這般看著,余窈的手有些抖,未婚夫的表情讓她害怕。
不過她牢記著自己與未婚夫之間有婚約,和旁人是不同的。母親會怕父親嗎?不會,哪怕是父親生氣發(fā)怒的時候。
所以,她也不應(yīng)該害怕,未婚夫是個好人,對她也很好。
手中盛著藥粥的勺子又往未婚夫的唇邊靠了靠,她小聲地絮絮叨叨,“郎君,我說照顧你就一定不會食言的。船上有風(fēng)浪顛簸,我可以制香餅,我還有很多銀錢,郎君想要什么都可以買來。我雖然年紀(jì)小,可也和父親一起出過海,郎君乘船的時候我有辦法叫郎君舒服暢快一些�!�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話越來越曖昧,也根本不懂一個少女對著一個已經(jīng)成年的男人說讓他舒服暢快有多么引人遐想。
蕭焱張開唇,溫柔的笑意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小可憐,記得你說過的話�!彼氏滤幹啵p輕說道。
余窈乖乖地嗯了一聲,她不是個食言的人,“郎君,你還要嗎?”
喂都喂了,也不差接下來的了。
讓未婚夫開心了,她才能提出她的要求。
“這什么滋味?古里古怪的�!笔掛屠硭鶓�(yīng)當(dāng)?shù)攸c點頭,小可憐這么努力討好他,他當(dāng)然不能讓她失望。
“這是藥膳,很滋補身體的。郎君多日勞累,要好好補補�!庇囫赫J(rèn)真地解釋,因為母親從外祖父那里學(xué)了些醫(yī)術(shù),耳濡目染之下,她也會一些養(yǎng)生的小竅門。
不然,守孝的這三年,她在大伯父家里憋憋屈屈的,也不會長成現(xiàn)在明眸皓齒的靈秀模樣。
整個人看起來雖嬌小玲瓏,但纖秾有度,婀娜多姿。
“懂的挺多�!笔掛吞袅颂裘�,勉強忍下了那股令他不喜的味道。
“我還有一份禮物要送給郎君�!北豢淞�,余窈的兩只眼睛彎成了月亮,她將從庫房抱來的檀木盒子拿了出來。
“這是奇南香,郎君,過會兒你入寢的時候燃上一點兒,就能休息的很好了�!彼龑ξ椿榉蛄私獾牟欢�,然而從常平等人的反應(yīng)中,她很快就琢磨出了一個十分重要的點。
未婚夫似乎總休息不大好,很容易被驚醒。
昨日,鎮(zhèn)國公府的護衛(wèi)們守在門外,從頭到尾幾乎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常平等人對未婚夫入睡一事更顯露出濃濃的驚訝。
余窈將這些細(xì)節(jié)悄悄地記在心里,大膽猜測未婚夫的睡眠不好,所以她才會想到藏在庫房里面的奇南香。
此香異常貴重,不僅在于它的稀少,還緣于它相當(dāng)罕見的功效。
常年受夢魘困擾的人,入寢的時候若是燃上一點兒便能一夜安眠。
蕭焱垂眸盯著被捧到自己跟前的檀木盒子,懶懶地擺擺手,示意常平接了過去。
原來,她神神秘秘抱著的東西是要給他的。
“郎君?”禮物送出去了,少女滿懷期待,接下來是不是就可以讓她提一些小小的要求了?
然而她想岔了,男人充耳不聞似是根本沒聽到她的呼喊,余窈的唇抿了一下又一下,著急地都快跺腳了。
“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沒必要同我說�!笔掛托那橛鋹偟匦蕾p了一會兒她臉上的急切,總算是松了口。
余窈眼睛一亮,將希冀的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常平,“我不僅要帶著父母親留給我的細(xì)軟,還要帶綠枝他們幾個人�!�
常平含著笑微微頷首,心道余娘子莫說只是帶幾個下人,便是將余家搬過去也未嘗不可。
“常平,你真是個好人,你的風(fēng)寒好了嗎?真的不要請位大夫過來看看嗎?”一開心,余窈的話就格外多了起來。
她還惦記著人的風(fēng)寒,壓根沒注意到未婚夫的臉色刷一下沉了下來。
“聒噪!”他冷冷開口,少女連忙閉上了嘴巴。
***
入夜后,黎叢方由余府歸來,身上隱隱散發(fā)著一股血腥氣。
他當(dāng)著余老爺以及蘇州同知、通判等人的面與武衛(wèi)軍的人打了交道,甚至深入到武衛(wèi)軍的牢獄中審了幾個劉知府的心腹。
回來,也就難免沾上了一些血腥氣。
“如何了?”蕭焱方才沐浴,從凈房里面出來,發(fā)尾還濕著。
他看了人一眼,嫌惡地捂了鼻子。
若非房中此時燃著的裊裊香煙,這位武衛(wèi)軍郎將還要再多奔波兩個日夜,作為對他的懲罰。
“陛下,微臣同武衛(wèi)軍見過面后,那些人已經(jīng)徹底相信您便是鎮(zhèn)國公世子。”黎叢也不想帶著血腥氣來覲見,但讓陛下空等著他更是罪不容赦。
“蘇州通判暗地獻上了一萬兩的銀票,有意同您見上一面。”他將銀票拿出來,上面的印記還嶄新著。
“動輒就是千萬兩的銀票,看來蘇杭之地果真是無比富庶�!笔掛屠湫σ宦暎瓦@朝官還敢向他哭窮,一個小小的蘇州通判都如此有錢。
他慢條斯理地用手帕擦拭被發(fā)尾打濕的頸側(cè),命黎叢把銀票都收好,“明日找個機會給出去,朕雖知容貌姣好迷地那小可憐甚是歡喜,卻也不愛吃軟飯�!�
黎叢本想詢問這銀票給誰,聽到陛下說不吃軟飯,渾身一激靈,明白過來。
他們現(xiàn)在這么多人不僅住在人余家小娘子的宅子里面,還要人家為他們準(zhǔn)備吃食。
換句話說,就是白吃白住……
“微臣明白。”
黎叢應(yīng)聲,退下之前他無意間看到陛下手中的錦帕上繡著一小簇蘭花。
千金不換的奇南香一點一點地燃著,男人邁著步子走向床榻卻像是根本就沒聞到。
余家的所謂珍藏宮里許早就有,并不稀奇。
他將頸側(cè)的水珠擦拭干凈,平躺在榻上,閉上眼睛嘴角噙著一抹微笑。
很快,人就入睡了。
常平悄悄地將燭光熄掉,守在了房門之外。
***
鎮(zhèn)國公世子初一出手就令不可一世的武衛(wèi)軍讓了步,除了劉知府之外沒再抓走其他的人。
蘇州通判等人狠狠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來對余窈的大伯父態(tài)度十分的熱情。
鎮(zhèn)國公府傅家的姻親,這層關(guān)系足以余家在蘇杭這片地方呼風(fēng)喚雨了。
“聽聞賢弟膝下還有一嫡女,我與夫人有一子,年歲正是相當(dāng)�!�
“一家有女百家求,你那兒子比起我那長子還是差了一點。余老弟,你覺得如何啊?”
“吾膝下也有一女,聽聞余賢弟的二子都還沒有婚配吧。昌孝賢侄才華出眾,若能娶了我的女兒,我真是求之不得啊�!�
眼熱的蘇州官員都看中了余家這條路,紛紛上趕著結(jié)親攀關(guān)系,換句話說,和余家結(jié)了親也就是和鎮(zhèn)國公世子結(jié)親了。
余窈的大伯父和堂兄何時經(jīng)歷過這等被競相吹捧的場面,狂喜之下勉強維持了一些理智。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等劉知府的事情塵埃落定,諸位太過抬舉,太過抬舉了�!�
“世子不久后就要帶某侄女回京,屆時我余府一定舉辦宴會請諸位前來�!�
余窈大伯父一副志得意滿,殊不知他今日得到的感激有多重,日后受到的怨恨就有多深。
“父親,世子肯為我們長臉,可見對我們的印象還不錯。五妹妹那邊,我們定不能輕視了。”人都離開后,余昌孝提到了余窈,這個他從沒放在眼里的堂妹。
“五妹妹是三叔的獨女,當(dāng)年三叔去世后來到我們府上,我記得她曾經(jīng)將一半的家產(chǎn)奉給了父親�!庇嗖⒆x書不錯,鉆研的功力也拿的出手,他當(dāng)即就想到了向余窈示好的手段。
余家不缺錢,缺的是通天的青云路。
汪氏帶著女兒余蓉走到門外,聽到了他說要將這一半家產(chǎn)再還給余窈,臉色極其難看。
第013章
第十三章
將一半家財再還給余窈無異于把她身上的肉活生生地割出去,那是整整十萬兩的巨財不是百八千的碎銀。
汪氏如何肯舍得。
“母親,您看,這才多久啊,哥哥和父親都向著余窈了。”余蓉也在一旁煽動點火,她就看不得余窈好,因為潛意識里她覺得余窈只是一個喪父喪母的孤女。
不過認(rèn)真講來,余窈若是變得孤苦無依三餐無繼,她也不樂意。
余蓉只是希望自己才是余家那么多女兒中過的最風(fēng)光最耀眼的那一個,其他人都不準(zhǔn)搶她的風(fēng)頭。
“窈娘歸根結(jié)底還是個女子,三弟留下的家財全給了她,她也守不住。倒還不如讓我與老爺幫她收著一半,日后她在國公府立住腳跟,我們也有由頭與她來往。”汪氏帶著女兒走進門,難看的臉色已經(jīng)收了起來。
她自然不會硬邦邦地反駁銀子不可能還回去了,而是委婉地點明時日方長,將來與國公府來往,他們?nèi)龀鋈サ你y子只多不少。
“你母親說得對,傅氏那等高門哪里能少得了銀子,我們與窈娘長長久久的才好�!北凰f服,余老爺捋了捋胡須,決定從其他方面入手。
“窈娘即將離開蘇州城,這段時間還是要和她多親近親近。夫人,明天一早你就去城東,給窈娘帶去幾個伺候的人,教一教她高門貴戶的規(guī)矩。”余老爺有一點后悔這三年里忽視了親侄女,世子他見過,通身的氣派必是世家大族滋養(yǎng)出來的,相比較而言,他的侄女就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聞言,汪氏眉眼一動,笑著應(yīng)下了。
“老爺就等著吧,過不一會兒族中和二弟那邊肯定會來人,伺候的人怎么都不會少。”
尤其老、二夫婦那對混不吝的,豈會放棄這么好的一個機會。
國公府誰不眼饞?
***
得了未婚夫的準(zhǔn)話,次日天色剛亮,余窈和婢女綠枝已經(jīng)開始忙活著收拾細(xì)軟了。
金銀之物她早就兌換成了大額的銀票貼身帶著,剩下的書畫貴重擺件等物都藏在這邊的庫房里面,她只需要分門別類地做好記號。
數(shù)了數(shù)一共十幾個大箱子,她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那廂綠枝卻嘆了口氣,擔(dān)心到了京城后被國公府的人看輕。因為她聽說,世家大族嫁女,光是嫁妝都有幾十抬。
她們家娘子全部的家當(dāng)也只有十幾個大箱子,其中光是各式各樣的香又占了八九個箱子。
“娘子,趁還有時間,要不要給您多裁些衣服。您身量漸長,守孝時的那些都不能穿了�!本G枝覺得還未離開之前最好多采買些東西,之后可以充當(dāng)臺面。
余窈想一想,認(rèn)為她說的有道理,眼珠浮現(xiàn)光彩,讓綠枝將蘇州城中有名的繡娘等人請到宅子里來。
“你說得對,京城那邊流行的式樣肯定與我們這里不同�!彼凶约旱男⌒乃�,興致勃勃。
而在這時,黎郎將裝作無意地經(jīng)過,正與從庫房里面出來談?wù)摬靡碌闹髌投伺加觥?br />
“余娘子�!崩鑵渤读顺蹲约旱淖旖�,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那么僵硬。
“黎護衛(wèi)!”余窈看到他,笑容明媚,因為父母的原因,她對身高體壯的護衛(wèi)很有好感。
在武衛(wèi)軍當(dāng)差,幾乎人人都怕他,黎家的女眷也不例外,黎叢很少遇到對他笑的這么燦爛的女子,微有怔忪。
“方才聽到余娘子要請人入府裁衣?”
“嗯,要進京了,不能失了臉面�!庇囫阂馔馑麜䥺柶鹱约翰靡碌氖�,不過還是很有誠意地回答了。
模樣冷峻的護衛(wèi)點了下頭,從袖中掏出了……一張銀票遞給她。
余窈沒有去接,她歪了歪頭,澄澈的眼睛中滿是疑惑。
黎護衛(wèi)為什么要給她銀票,而且偷偷瞄一下,還是一萬兩的超大額銀票!
“……主子命我將此物送與娘子,花用。”黎叢對著少女的迷茫,沉默了片刻只得將陛下搬了出來。
吃軟飯那樣的話他是說不出口的。
“啊呀!是郎君的意思?”余窈目光呆呆地盯著那張銀票,腦海中自然而然地就將黎護衛(wèi)沒有說出口的話補全了。
未婚夫表面上云淡風(fēng)輕,可實際上一定十分擔(dān)心她。擔(dān)心她寄人籬下身無依靠,更擔(dān)心她到了京城沒有銀錢會自卑,所以才會讓自己的護衛(wèi)給她送來銀票,讓她安心,給她充場面。
她在未婚夫的面前說有嫁妝,有很多細(xì)軟,可未婚夫一定不相信吧,興許在他看來,自己的“儉省”就是一種證明。
“郎君對我真好�!庇囫旱谋穷^有些發(fā)酸,在腦補了未婚夫關(guān)心自己的反應(yīng)后,她心中的感動一發(fā)不可收拾。
“可我不能收,黎護衛(wèi),你告訴郎君,我沒有騙他。到了京城,我也不會讓人小瞧,丟了郎君的臉�!鄙倥裆珗远�,急匆匆地將銀票推了回去,而后拔腿就跑。
晨光下,她翩飛的身影像是一只慌不擇路的蝴蝶。
黎叢愣了一下,銀票沒有給出去,陛下會降罪他,不過余娘子似乎十分激動……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居然認(rèn)為朕在心疼她,朕不過是不好意思帶著那么多人吃軟飯,她想的倒很好�!甭犃顺枷碌姆A報,蕭焱先是大笑了一通,而后又陰陽怪氣少女在癡心妄想。
心疼?這兩個字和他有關(guān)系嗎?
“陛下,那這張銀票要如何處置?”黎叢沒想到蘇州通判的賄賂成了燙手的山芋,一時為難不已。
“還能怎么辦?她不收自是充當(dāng)國庫,等到抄家的時候加上一筆就是了,這么簡單的事還要朕教你?”蕭焱冷嗤一聲,已經(jīng)定下了蘇州這些臣子的結(jié)局。
無非抄家流放,一個都逃不掉。
只不過粗粗一查,這些人的手腳都沒一個干凈的,和那個尸體都變得僵硬的劉知府是一丘之貉。
“臣遵命�!崩鑵灿謱y票收了起來。
“你說那小可憐請了人要裁衣?”男人把玩著手腕的玉石,眸光流轉(zhuǎn)間,含著一股淡淡的興味。
處置蘇州城的官員當(dāng)然比不上在小可憐那里有趣。
畢竟是自己年少就定下婚約的未婚妻,他要多多看護才是。
蕭世子慢悠悠地抬了抬手,很快,不止蘇州城中七八個有名的繡娘被請到宅子里,布莊的老板,珍寶閣的掌柜等人也都排著隊地往這邊趕來。
鎮(zhèn)國公世子大張旗鼓地為未來的世子夫人置辦衣服首飾,這個大好的機會他們怎么能錯過。
一時間,城東余家的宅子變成了眾人眼中的香餑餑。
汪氏等人浩浩蕩蕩地來到城東,看到的就是一輛輛匆匆趕來的馬車,以及許多人捧著的燦若霞光的布料、璀璨耀眼的珠寶……她們竟然被擠在了外圍,靠近都不能。
“大嫂,你瞧見了沒有,剛才那人拿過去的是黑玉珠吧?一顆就要十金,我看足足一匣子得有十幾顆!”杜氏,余窈的二伯母,瞅見這場面眼睛都發(fā)了光,余家富貴不假,但從來沒有這么豪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