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趙林蘇沒等沈言醒就走了。
好像這樣可以自欺欺人地騙自己，那不僅僅是一場夢。
“我去‘上班’了。”
沈言靠在車窗前，嘴角弧度彎彎，“完事叫你啊。”
趙林蘇微笑，探出臉親了下沈言的嘴角。
沈言：“很快就見面了�！�
趙林蘇答非所問，說：“我后來刮胡子了�！�
沈言沒理解趙林蘇的意思。
夢里發(fā)生的對話，他醒來之后就忘得差不多了，趙林蘇這么說了，他就摸了下趙林蘇的下巴，用表揚的語氣說：“不錯，刮得很干凈。”
作為獎勵，沈言親了趙林蘇的下巴一下。
他轉(zhuǎn)身走的時候，趙林蘇又叫住了他。
趙林蘇坐在車里，單手伸出車窗外貼在車門邊，側(cè)臉笑容溫柔，說：“沈言，我喜歡你�！�
沈言失笑，先是“嗯”了一聲，然后擺了擺手，理所當(dāng)然地回應(yīng)道：“知道啦，我也喜歡你——”
第94章
番外4
趙林蘇飛美國那天，沈言去機場送了。
去的路上，沈言特別擔(dān)心，怕自己會哭。
電視劇里這種場面他看過挺多，不管是愛情向、友情向還是親情向，分離的兩個人好像都會在機場依依不舍地哭一鼻子。
沈言長這么大還挺少哭的。
他是個樂天派，凡事總往好的方面看，往好的方向去想，也是從小到大家庭環(huán)境使然，哭得少了，就有點怕哭。
“沒事，等我攢機票錢來看你�！鄙蜓跃裢φ駣^道，給自己鼓勁，也給趙林蘇打氣。
趙林蘇在開車，“不用，國外假期比國內(nèi)多，還是我常回來。”
沈言：“……”
靠，他簡直無法反駁。
算了，反正不管誰看誰，只要買張機票，再坐上個一天一夜的飛機就能看到對方了，又不是生離死別，沒必要搞得傷感兮兮的。
沈言心里這么自我安慰，腦海里卻不合時宜地又很現(xiàn)實地想：“一天一夜的飛機，好遠的距離�！�
趙林蘇暑期交換的時候，他既沒有去送，也沒有去接。
趙林蘇落地之后跟他報了個平安，沈言問了幾句，因為趙林蘇要倒時差睡覺，兩個人很快就結(jié)束了對話。
后面沈言就開始去過自己的暑假，趙林蘇過趙林蘇的暑假，他們是最好的朋友不假，不過朋友之間也沒黏糊到那份上，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分開了也沒什么。
反正很快又會見面的。
這次也應(yīng)該一樣。
到了機場，人流量特別大，時不時地就有廣播登機或者飛機落地的訊息，提醒值機的信息，中英文雙語的女聲優(yōu)雅動聽，不緊不慢的語調(diào)。
“時間還早�！�
沈言看了眼墻上的電子時鐘。
“是還早�！�
氣氛有點沉悶。
沈言伸手捶了下趙林蘇的肩膀，“出去以后記得好好做人，爭取優(yōu)秀的表現(xiàn)，組織上還是很看好你的。”
趙林蘇笑了。
他以為他今天怎么都笑不出來的，可是沈言一跟他開玩笑，他就還是笑了。
出國這件事在很早以前就存在于趙林蘇的人生選項中。
中學(xué)的時候家里就考慮過讓他出國讀書，為此開了好幾次線上的家庭會議。
林教授從小跳級上學(xué)，總是比同齡人小一大截，她那時因為年紀(jì)太小，沒有完全的自我判斷能力，基本就是聽從家人的安排，十五歲就進入大學(xué)學(xué)習(xí)，非常的枯燥和苦悶，她不是那種只需要學(xué)習(xí)的人，也很渴望普通的人際交往和日常生活，她始終覺得自己就是個普通人，但很可惜，有些平凡的時光她從未經(jīng)歷過也再也回不去。
所以在趙林蘇的學(xué)習(xí)生涯上，她堅持要聽趙林蘇自己的意見。
其實趙林蘇入學(xué)本身就已經(jīng)是非常的不情愿，林教授一直在暗暗后悔是不是不該送趙林蘇上學(xué)。
趙林蘇拒絕了出國的提議，同時也拒絕了姥姥姥爺跳級的建議。
那時他還并未喜歡上沈言，但也喜歡上了他當(dāng)時的生活。
他覺得很快樂，具體是哪一種快樂，他很難去形容，只是很堅決道：“我想跟他們一樣考大學(xué)�！�
后來年歲漸長，思想越來越成熟之后，趙林蘇也還是不后悔當(dāng)初的那個決定，他很享受那段時光，也確信自己應(yīng)該去學(xué)習(xí)更多的東西。
有的時候趙林蘇會覺得自己很幸運，好像哪怕走錯一步，都走不到現(xiàn)在這條他最想要的路上。
而有的時候他也會懷疑自己現(xiàn)在正在走的那一步會不會是個錯誤，讓他從這條夢一樣的路上跌下去。
該有點信心的。
趙林蘇在心里無數(shù)次地安慰自己。
他抓了沈言的手握在掌心，“鑰匙收好了嗎？”
“收好了�！�
“有空過去開開窗，假期我就回。”
“嗯，”沈言也抓著他的手，“我每個周末都去開窗戶，太陽好就給你曬被子�！�
趙林蘇又笑了笑，“這么賢惠？”
“那可不，”沈言抬眼對趙林蘇笑，“放心吧，我在這里等你�！�
趙林蘇心頭猛烈地酸疼了一下，他突然非常非常地不想走了。
“不想走”這個念頭當(dāng)然是一直持續(xù)地在他腦海中閃現(xiàn)著，只是自己心里知道，就是想想而已，非理性的沖動性的念頭罷了。
他說過，不想要沈言為他的人生背負上什么。
趙林蘇道：“我走了�！�
“靠�！�
沈言捶了下他的心口，“這什么語氣，你這是出國深造，又不是出去上墳，開心點。”
趙林蘇顯然是開心不起來，他可以裝得若無其事或者說很樂觀振奮的樣子，可是真的臨到分別，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連裝都裝不出來了。
“沒關(guān)系，放假就見面了�！�
反而是沈言還在安慰。
“很快的啊，國慶吧，國慶七天假，到時候我來看你，我還沒出國旅游過呢，你可要帶我好好玩玩。”
“……”
趙林蘇放開沈言的手，無聲地將他抱在懷中。
沈言手掌搭在他的后背上，輕輕地摩挲了兩下，又拍了拍，“干嘛搞這么傷感，趙林蘇，你這樣可就一點也不酷了�！�
趙林蘇說：“酷個屁�！�
沈言哈哈笑了一聲，雙手來回摸趙林蘇的背，哄小孩一樣，“你乖啊，放心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絕對不會出軌的好吧，學(xué)校里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沒人搭理我的�！�
“如果有呢？”
“有的話，那我就考慮考慮唄�！�
趙林蘇放開手，眼睛盯著沈言。
沈言笑道：“逗你的，看你那眼神，對你男朋友人品這么質(zhì)疑，我提出批評啊。”
趙林蘇：“知道你逗我的，我配合一下�！�
這么玩笑一下，氣氛好像稍微變好一點，可是也就那么一會兒，兩人又相顧無言了。
趙林蘇說：“落地發(fā)你微信。”
“好�！�
“不晚點的話，應(yīng)該是晚上7點到�！�
“嗯，不會晚點的，順順利利的�！�
“我看著時差，以后不是睡覺的時候，有空就每天打個視頻，好么？”
“好，我晚上11點前不會睡的，要是哪天熬夜肝論文，我就遠程叫你一塊兒肝，不對，這會不會打擾你搞學(xué)術(shù)？”
兩人讀研的方向不一樣，趙林蘇更偏數(shù)學(xué)方向。
“不會，”趙林蘇說，“你什么時候找我，都不叫打擾，那叫愛的驚喜�！�
“靠，驚喜就驚喜，還什么愛的驚喜，你肉麻死我算了……”
沈言手搓胳膊，沒搓兩下，趙林蘇就親他了。
機場人來人往的，耳邊播報不停，沈言心里驀然軟了下去，他緊緊地擁抱著趙林蘇，“要經(jīng)�；貋怼！�
“嗯。”
趙林蘇的聲音有點低，沈言眼睛泛酸，感覺自己快要控制不住掉眼淚了，“我會想你的�！�
趙林蘇額頭在他側(cè)頸碰了一下，溫?zé)岬�，好像有點濕潤的觸感從沈言側(cè)頸一滑而過。
趙林蘇走了。
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入關(guān)安檢。
沈言站在不遠處目送著他。
他沒有期待趙林蘇回頭，或者說他不想要趙林蘇回頭。
因為他真的不想哭。
高興的事情，不應(yīng)該哭的。
很快，趙林蘇的身影從沈言的視野里消失了。
沈言怔怔地仍舊站在原地，感覺好像是做了一場夢，還是沒感覺到趙林蘇已經(jīng)要去離他很遠的地方了。
手里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沈言拿出手機。
【趙林蘇：不想去了】
【“趙林蘇”撤回了一條消息】
【趙林蘇：我愛你】
沈言攥了手機，自言自語地“操”了一聲，扭了下臉，拳頭捏著手機抵住額頭，又罵了一聲“傻逼”。
沈言沒回消息。
離別這種事，抽刀斷水水更流，越是依依不舍，越是心里難受。
他在機場又站了一會兒，去停車場開了趙林蘇的車回了公寓。
公寓趙林蘇沒退租，沈言打開門，傍晚的夕陽爬入屋內(nèi)，照在貼成心形的愛心墻上，沈言過去，摸了下中間那張他們五一一起拍的照片，額頭靠在墻上，沈言眼眶酸澀濕潤。
不一樣的，還是不一樣的。
跟那年趙林蘇去暑期交流是不一樣的。
趙林蘇。
沈言在心里說。
我已經(jīng)開始想你了。
你呢？
*
趙林蘇落地之后在機場就和沈言打了視頻，一天一夜的飛行讓他看上去有點疲憊，倒是沈言精神好多了。
他到底還是個天生樂天派，在公寓里emo了一會兒后就接受了現(xiàn)實，都什么年代了，出國留學(xué)多正常一事，沒必要在那傷春悲秋的，他們都有寒暑假，國外還有春假，他有國慶，趙林蘇有圣誕節(jié)，一年見面的時間機會多了去了，而且現(xiàn)在通訊工具這么發(fā)達，沒必要的事。
趙林蘇在國外好好學(xué)習(xí)，他在國內(nèi)好好學(xué)習(xí)，他們倆一起為更美好的未來奮斗，這不是挺好嗎？也是他們在一起時就交流過的，沒什么可多難受的。
“累了吧，”沈言道，“趕緊去倒時差去吧。”
趙林蘇“嗯”了一聲。
視頻聊天里，趙林蘇的話有點少，沈言看他這樣，心情又有點難過了，好在第二天趙林蘇跟他打視頻時，狀態(tài)就好了不少，他到了宿舍，給沈言看了下宿舍的環(huán)境，把沈言給酸的，“靠，我們今年研究生跟本科一樣，四人間�！�
“是嗎？要不要我給你找找關(guān)系，走走后門？”
“你可拉倒吧你，”沈言笑道，“我要想找關(guān)系還用得著托你？實不相瞞，我已經(jīng)博得侯爺?shù)臍g心，他老人家現(xiàn)在對我慈愛有加。”
趙林蘇也笑了笑，他一笑，沈言就放心不少了。
“看來中華上下五千年，沒人能逃得過你的魅力。”
“滾——”
說說笑笑的，不知不覺手機都打得發(fā)燙。
一直笑著聊，越聊越開心，越聊越覺得對方好像就在自己身邊時，通話就得掛斷了。
掛斷的時候，誰也舍不得先掛，表情完全控制不住了。
不舍、思念……全寫在臉上。
“你掛吧�！�
“你先掛�！�
“……還是你掛吧。”
“……”
“別掛了，”趙林蘇說，“就這么睡吧�！�
“……”
其實沈言覺得這樣不好，他想趙林蘇和他都應(yīng)該盡快適應(yīng)新的生活，但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好”。
不僅如此，他還沖動地說了句“我想你了”。
剛分開的時候，其實是很忌諱說這樣的話的，特別容易引起對方情緒的波動。
沈言說完就有點后悔，不過還好趙林蘇看上去還是撐住了，只是平淡地“嗯”了一聲，甚至沒有說“我也想你了”。
沈言心想趙林蘇這樣有計劃的人應(yīng)該會比他這跟著感覺走的沖動派更快適應(yīng)吧。
趙林蘇離開的第三天，沈言也正式開學(xué)了。
沈言本科沒住宿，因為課排得不算太緊張，而且趙林蘇一直上下學(xué)開車帶他，算比較方便，讀研的話，事情比本科多很多，又經(jīng)常要和同學(xué)小組作業(yè)，出于各種考慮，沈言決定住宿。
一開始沈慎是反對的，沈慎以沈言從來沒有住過宿和他可以開車接送沈言為由，讓沈言不要住宿。
沈言不同意，“哥，我不是早說過我已經(jīng)長大了嘛，我總不可能永遠不離開家的�！�
沈慎的反對沒有起到太大的效果，沈言畢竟還是有自己的主意，而且確實住宿是更合理的選擇。
搬進宿舍的當(dāng)天，沈言跟幾個舍友一起出去吃了頓飯，吃飯中途，趙林蘇給他發(fā)了微信，問方不方便視頻，沈言就出去接了趙林蘇的視頻，趙林蘇發(fā)現(xiàn)他正在外面，問了說他在和舍友吃飯，就說：“那你們先吃，我先掛了，別讓他們等你太久�！�
“好，”沈言微笑道，“乖啊，我回去發(fā)你微信�！�
趙林蘇笑了笑。
這是他們分開的第三天。
“不著急，慢慢吃�！�
沈言進了飯館，舍友們眼神都很八卦地看他。
剛才沈言在飯館外打視頻，隔著玻璃，眾人看得都很分明，沈言舉著的手機那一頭就是學(xué)神嘛！
沈言坐下，拿了筷子要去夾菜，還是忍不住笑，“看什么看，沒見過男同談戀愛啊�！�
舍友們爆笑出聲。
飯館里頓時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沈言被一陣拷打，他也無所謂，與其讓人猜來猜去的，還不如自己大方交代。
“對啊，不都朋友圈官宣過了嘛。”
“就正常戀愛唄。”
“之前的確是朋友。”
“沒有誰追誰，反正就在一起了�！�
“扯淡，他哪高冷不像人了，很可愛的好吧。”
舍友之前本科就跟沈言是同學(xué)，歡樂地一邊吃瓜一邊喊“我草”，不是“草”別的，是“草”沈言居然說他覺得學(xué)神很可愛。
草！
這難道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舍友聚會成了八卦天堂。
有個人說：“那以后咱們?nèi)f一碰到什么瓶頸，是不是能遠程求助一下學(xué)神的場外援助��？”
沈言手插口袋里，笑得吊兒郎當(dāng)?shù)�，“這就惦記上家屬福利了？放心，哥就能罩你，用不上他。”
回去之后，沈言就直接在宿舍里跟趙林蘇視頻了。
趙林蘇看他在宿舍里，還問他方不方便。
旁邊舍友正上鋪，扯著嗓子道：“學(xué)神，我們都很方便，特別方便，你就大膽地示愛吧！”
沈言笑罵了句滾，對趙林蘇道：“一幫臭貧的，甭理他們�！�
趙林蘇看沈言笑得生動，也不禁臉上微微露出了笑意。
就這么到了周末，沈言按照先前的約定去趙林蘇的公寓開窗通風(fēng)，因為陽光很好，所以也給趙林蘇曬了被子，他拍了張圖發(fā)在朋友圈，配文：天氣不錯。
到了晚上，趙林蘇給他點了贊。
兩個人又視頻了，他們現(xiàn)在幾乎是在一切能視頻的時間里視頻，沈言手機電經(jīng)常不夠用，還買了個充電寶，以防隨時需要打視頻。
趙林蘇說：“你給我曬被子了。”
“對啊，”沈言道，“被子要經(jīng)常曬，才不會霉掉�！�
趙林蘇笑了笑，說：“那下周日要是天氣好的話，你再幫我曬一次�！�
“行啊�！�
沈言答應(yīng)之后又笑，“靠，我記得你還說過你給我當(dāng)王寶釧的，怎么現(xiàn)在感覺我成了王寶釧了？”
趙林蘇笑了笑，還得寸進尺地提了個要求。
“早上就去曬吧，曬久一點�！�
“要求真多，”沈言嘟囔了一聲，但還是道，“行行行，給你曬，一大早就去給你曬，行了吧。”
沈言這么說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當(dāng)他真的早上去推門曬被子的時候，客廳里會突然傳來開鎖推門的聲音。
他有點懵逼地從陽臺上轉(zhuǎn)身往客廳里跑，心說是哪個不長眼的賊以為這家沒人跑來闖空門來了？！
門開著，趙林蘇單肩背著個包，一手搭在門把手上，看上去有些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臉上帶著淡淡微笑，“寶釧，你夫君回來了。”
沈言呆在原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和趙林蘇分開的第十二天，趙林蘇回來了？！
他完全傻在原地，直到趙林蘇過來捧了他的臉親了他一下，他才打了個激靈，腦海中浮現(xiàn)個有點可怕的念頭，脫口道：“你退學(xué)了？！”
“退什么學(xué)，”趙林蘇眼下浮著淡淡血絲，“放假，回來看看你�！�
“放假？你們放什么假了？”
“周末放假。”
“……”
沈言再次傻住了，他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人，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在做夢，是因為他太想趙林蘇了嗎？可是他最近已經(jīng)很努力地把這種想念慢慢壓下去了……
趙林蘇在沈言呆愣的注視下卻是很從容地笑了笑，他像是剛從樓下超市上來，而不是從一萬六千公里以外的城市坐了一天一夜的飛機才來到沈言的身邊，語氣云淡風(fēng)輕，“想你了�！�
第9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