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今天有很多人進(jìn)過我的房間,他們都以為我是在看外面的鳥,是這樣,但也不全是。
因為沒有人發(fā)現(xiàn)一直沉默著站在落地窗外黑色身影。
太陽從東到西,所有的光線卻都避開了他。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神。
那你又是什么呢?
作者有話要說:
溫明承是很會謀劃的人,可惜事與愿違,很多事都像他的死亡一樣來得出乎意料讓他措手不及。
畢竟作為紙片人,舉頭三尺有作者哎嘿
*凡所有相,皆為虛妄——《金剛經(jīng)》
第25章
遺像
身體稍微好些以后,我將明承的遺像要了回來。
趙醫(yī)生告訴我,在我確診失憶以后,為了防止再次刺激到我,明儀提議將明承的遺像帶回溫家,這個提議被兩家人接受了,所以這半年他一直被供在溫家。
我作為他的未亡人,知道后當(dāng)然是堅持要讓他回來的。
遺像是明儀送過來的。
她也很多年沒有回到我們小時候住的地方了,魏家的旁邊就是溫家老宅子,很多年前我們兩家大人時常聚在一起,作為孩子的我們就在一樓玩耍,從我家的院子還能看到溫家小花園衰敗的花枝和葡萄藤。
我家的一樓實際上也還有幾幅我和大哥的毛筆書畫,而我父親的作品早已經(jīng)隨著人的離去而煙消云散。
物是人非。
我靠在二樓的陽臺,看到她站在門前回憶似的緩緩環(huán)顧四周,她看了許久,最終定定的看著溫家許久無人打理的院子,神態(tài)是落寞寂寥的。
大概是站的時間太久了,一樓的醫(yī)護(hù)人員差距到了她的存在,出去詢問她的身份。
她這才驚醒似的回神。
“我沒想到你會這么早地要回他的遺像。”她打開黑綢包從里面取出一個同樣用黑綢包裹的相框,一起遞給我的還有明承的死亡證明。
我將那份死亡證明又看了一遍,才緩緩打開包裹相框的黑綢。
黑白照片上的他還是生前矜貴俊雅的模樣,修眉鳳眼很舒展,唇角微微上揚(yáng),臉上帶著笑意,仿佛正溫柔地看著我。
我的手指不可自控地顫抖,指尖輕輕撫摸上他的臉旁。
“我以為……你多少會怪他一下�!泵鲀x大概還是沒有戒煙,她的聲音比以前聽著還低啞。
我搖了搖頭,拿著他的遺像起身,“人死如燈滅,他的人都不存在了,我還要怪他做什么呢?”
魏家老宅也是很大的,我提前收拾出來了一個陰面的房間擺上了供臺和香爐,將明承的遺像放上去之后我給他上了三炷香。
明承,歡迎回家。
他的面容在緩緩升起的縷縷薄煙中縹緲模糊。
明儀站在門口看著我,聲音低低地說:“他的人不存在了,但是你對他的感情卻還是存在,阿臻……”她默然了一瞬,在我回頭看她時苦笑了一下,“哪怕你知道了他沒有你想的那么好,他背著你做過很多過分的事,甚至很可能你承受的很多痛苦都是他造成的,你……還是愛他對嗎?”
溫明承,我最熟悉的愛人,但是我不得不承認(rèn)我對他的認(rèn)識確實不夠,他或許也真的不是本性溫善的人。
就像明儀說的,可能一些讓我感到痛苦害怕的事也是他直接或者間接造成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十八歲和他在一起,同床共枕近十年,到了最后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我知道在身死關(guān)頭是他舍命救了我。
當(dāng)時救援人員將我們從變形的車頭拖出來的時候我其實看到過他的尸體,他幾乎替我承受了所有的傷害,車頭擠壓變形的壓力全作用在他的身上,各種碎片更是將他千刀萬剮,當(dāng)然最致命的還是脖子上切斷了大動脈的割傷。
鮮血噴了我滿身。
而如果他沒有撲倒我,被割斷喉嚨的應(yīng)該是我。
我很難想象他的痛,但是無論多痛他都沒有放開我。
我知道,他是很愛我的。
所以我沒有猶豫地點頭:“是的,他在我這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不可原諒的�!�
明儀沉默良久后忽而略帶釋然地笑了下,“我哥說得對,他一直都在贏�!�
*
夜晚的時候我跪在他的遺像前,用鐵盆給他燒了些紙錢和紙扎。
現(xiàn)在的紙扎款式多樣,我買到了他最喜歡的繡球花和洋牡丹,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樣式,甚至有些紙扎做成電子產(chǎn)品的樣子,比如手機(jī)之類的。
這些東西在鐵盆中緩緩地?zé)苫覡a。
空氣中帶著焚燒的味道。
我跪在供桌前雙手合十,輕聲對他的遺像說話:“抱歉明承,我遺忘了你這么久你不要怪我�!�
“我很想你……老公�!�
他生前很喜歡我這么叫他,但我總是叫不出口,現(xiàn)在再這樣叫,他卻也聽不到了。
我放下手再睜開眼時,他的遺像還是那樣淺笑著,我默默看了一會兒,臉上有濕漉漉的東西順著臉頰滴到了火盆里。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在他的供臺前睡了過去的。
半夢半醒間,我感到有人站在我的身旁,我起先以為是醫(yī)生護(hù)士,但是生物本能的第六感讓我感到壓迫感和危機(jī)感。
我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卻是不能夠。
意識是清醒的,但是身體完全不能動,哪怕用盡全力都不能彎曲一根手指。
雖然在我身邊的人沒有發(fā)出聲音,但我感覺到他俯下了身,似乎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掙扎。
這個感覺讓我覺得非常不好,仿佛被黑暗窺視。
但是我的靈魂被身體束縛,完全掙脫不得。
我想起來了,這個現(xiàn)象好像叫……鬼壓床!
不等我再想別的,一只冰涼的手觸碰到我脖子上的肌膚,這只手完全沒有溫度,仿佛蛇類陰冷的觸感。
它在我的面頰和脖頸反復(fù)游走,侵占我的皮膚,蹂躪我的神經(jīng),我拼命想要睜開眼睛爬起來,但是也只能聽到自己變重的呼吸。
逐漸的,陰冷的蛇貼著我的皮膚向下,我無法阻止,只能任由它鉆入我的衣領(lǐng)爬遍我的軀體……
……
“呃呼……”我大喘著醒過來,身上起了一層薄汗,臉上的皮肉滾熱,胸膛隨著凌亂的喘息而急劇起伏,腰和四肢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戰(zhàn)栗。
我是個已婚的人當(dāng)然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頓時羞憤地狠狠咬住下唇。
明承的遺像還在供桌上看著我,但是我不敢抬頭看他。
“他”當(dāng)著明承的遺像……
房間沒有開燈,案桌上的三只香也早已經(jīng)燃完。
空氣中淡淡的焚香味和紙扎燃燒后剩余的味道纏繞著供桌上的黑白照片和趴在地上的我。
我用還是在顫抖的手忍著憤怒將上衣扣子系好,對著黑暗低聲罵了一句。
“無恥!”
第26章
公平
我在浴缸中泡了很久,直到浴缸中的水冷下來。
浴室的鏡子上覆蓋了一層淡淡的水霧,我站在鏡子前看自己,感覺自己的臉也有些模糊。
小時候明承的父親說我是三個孩子中相貌最好的,但我知道那是因為他喜歡柔和的相貌,而實際上明承才是最好看的,他的相貌耀眼奪目無可挑剔是十分強(qiáng)勢的俊美。
我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他含情脈脈的臉。
浴室的燈忽然劇烈閃爍,我甚至聽到了電流刺啦刺啦的聲音。
意識到不好,幾乎同時,我轉(zhuǎn)身想要向外逃去,但是隨即整個室內(nèi)陷入了黑暗,而無人的情況下,房門的把手自己緩緩轉(zhuǎn)動,咔嚓一聲反鎖了。
“嗯!”我被反握住雙手的手腕控制在洗手臺前,腕骨和被壓在大理石臺沿的胯骨都在隱隱作痛。
黑暗中明明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但是鏡子里我的臉旁出現(xiàn)了另一張冷白的臉,這張臉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唇角不笑而彎,但是黑眼球中沒有瞳孔,他仿佛從黑色的海中緩緩浮出的尸體,帶著濃重的陰冷的黑暗,森麗詭譎。
我看著鏡子,而他的黑眼珠倏地轉(zhuǎn)向我的方向。
和明承一樣的臉卻讓我望而生寒。
我轉(zhuǎn)過了頭去,但是他又用冰冷的手握住我的下顎強(qiáng)迫我看向鏡子。
“我覺得你應(yīng)該是很喜歡這張臉的,看到我不開心嗎?”
他不是人,我無法掙脫,于是就與他在鏡子中對視,“我喜歡的不是臉,你不是他,我看到你當(dāng)然也不會開心。”
“是,”他揚(yáng)起唇笑著點了下頭,“你看見我不開心,你害怕我,可他是溫明承,我也是……”
我冷著臉打斷他,“你不是溫明承�!�
他聽了這話面色一沉,一雙眼尾微微上揚(yáng)的鳳眼像精致卻無生命的工筆畫,黑不見底。
忽而他歪了下頭,薄唇彎起貼在我耳畔笑著說:“這可不好說啊,你知道嗎?我看到他的遺像的時候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你自己也應(yīng)該知道,我會出現(xiàn)在你的身邊必然和他脫不開關(guān)系。”
我垂下眼睛沒有說什么,他說的是對的,這件事絕對和明承有關(guān),但是我相信他愛我,無論他最開始的目的是什么,本意不會是想要害我。
所以我說:“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送我回哪去?”他充滿嘲諷意味地?fù)P眉,修長的手從我的下顎滑落到我的胸前,在我的掙扎中強(qiáng)勢地游走到浴巾帶子的打結(jié)處,用兩根手指戲弄似的捏住較長的那根帶子把玩。
我咬牙死死盯著他的指尖,只要稍微用力一扯,我就會一絲。不掛,我感到無比屈辱卻又無可奈何。
然后我感覺到他隱隱用力將我向洗手池上按,我開始拼了命掙扎起來。
溫明承在外矜持端肅,在這方面也并不沉迷,但他真的要做的時候還是很放得開的,更何況我們在一起十年,我難免對這方面很有經(jīng)驗。
所以身后人只需要細(xì)微的舉動,我就知道他要做什么,我的手腕因為劇烈掙扎而劇痛,眼眶都因為用力而生理性泛紅,“不要!”
剛才在遺像前雖然沒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他仍然很過分,而且那是當(dāng)著明承的遺像,相當(dāng)于讓我當(dāng)著我愛人的面背叛他……我真的受不了了。
“你是畜牲嗎?你還有人性嗎?!”
我說完這話,他猛地將我轉(zhuǎn)了個身,然后不容抗拒地將我上半身按倒在洗手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