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可她這是僅有的,跟他說工作上犯了錯,還被她爸教訓(xùn)了。
她是他老婆,但公私分明,他不該去管這件事。工作上,作為下屬,犯了錯,被訓(xùn)也正常。
雖然他心里有點不舒服。
一個好的領(lǐng)導(dǎo),應(yīng)該在下屬犯錯時以保護其自尊心的方式進行批評,再兜了底給人機會去彌補。
他不想去干預(yù)她的工作,還是專注于眼前的文件。
此時助理戴奕敲了門,將剛剛聊完的合作,根據(jù)雙方的初步意愿修改了協(xié)議,并打印了送給他過目。
幾十頁的文件,程帆迅速瀏覽著,重點處只有那么幾頁的幾行,拿了水筆,圈了兩處,“這里還有可協(xié)商的空間,但不急,過一周你再去找對方。”
“好。”戴奕拿回文件,看了眼,就要離開時,被老板喊住。
“幫我去查一下建林集團,發(fā)生什么事了�!�
林夏掛了電話,他這人,從不溫柔,連此時的安慰,都是如此犀利。
可是,她卻喜歡他這樣。
不知是習(xí)慣了這樣的他,還是自己被他改變,不得不喜歡他這樣的性格。
剛剛獨自呆著時,她控制不住地去責(zé)怪自己。她從沒像林建華說的那樣,不屑與人打交道。但這件事幸虧發(fā)現(xiàn)得早,如果再晚些,后果無法預(yù)計。
但林夏決定不再在這些無解的假設(shè)中盤旋,正如程帆所說,她可以不認錯。解決了問題,再揪出制造問題的人。就算心中懊惱,也該表面處變不驚。
各司其職著,林洲那負責(zé)著工地的自查,李偉國負責(zé)公關(guān),此時她也該去一趟鋼絲廠。她當即打電話給司機,拿包時,才想起包被她落在車里。司機開的是公司的車,她先去了地下車庫。
林夏開了車門,把格子翻找了個遍,都沒找到藿香正氣水。反應(yīng)過來這是新車,還沒被她放這些拉拉雜雜的東西。拿了包,關(guān)上車門時,看到林建華正走過來,她看了眼,他的車停在了旁邊。
林建華走了過來,看了眼她身旁的車,“換車倒換得勤�!�
這輛車她自己買得起,在自家公司,薪酬績效和年底分紅獎金,錢不會少。她花銷用度肯定比尋常人多,但也不算揮霍。
這輛車,程帆說不是生日禮物,但她不在乎是不是。一輛車而已,林建華何必這么敲打她。
“程帆送的。”林夏對上了他的視線,“生日禮物�!�
林建華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上了車。
董莉徹底慌了,周旺財出去后,就沒再回來過,聯(lián)系不上。很害怕,又開始懊悔,昨晚為什么要打出那通電話。
打定主意當不知道后,女兒的視頻就打了過來。周倩在外面出差,工作完在賓館里吃外賣時,給她視頻看點的肉夾饃,還說那兒的落日真晚。
她聽得心不在焉,女兒是搞設(shè)計的,估計也懂工程上的事。她借口說在手機上刷了小視頻,看到有做工程的,竟然用拉細了的鋼筋造房子,這個會怎么樣啊。
女兒皺了眉,說這肯定是大事啊,會涉及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被抓進去坐牢的�,F(xiàn)在都終身責(zé)任制,過個二十年發(fā)現(xiàn)了都要被追責(zé)。
董莉被這一通話嚇得哪里還敢圖周旺財那點工資,當即就打電話給了林夏。說完后,林夏就匆忙掛了電話,她也不敢再打過去問。
廠里請假領(lǐng)導(dǎo)會給臉色看,第二天她照常去上班,中午不放心回了趟家。聽在鋼絲廠上班的村里人說了,今天停工。
周旺財?shù)碾娫捯泊虿煌恕?br />
又去廠里上了半下午的班,慌手慌腳的,片子接二連三拿錯,被領(lǐng)導(dǎo)罵了后,她干脆借口說中暑了要回家。離開后,她騎著電瓶車去了鋼絲廠,想要打探一圈。
結(jié)果剛到,董莉還沒來得及跟門衛(wèi)老李聊上兩句,就看到了一輛車開進來。剛開始老李還沒認出是誰的車,后邊的車窗打開,才發(fā)現(xiàn)是林夏。她立刻就跑到了車邊,跟林夏打了招呼。
林夏沒想到在鋼絲廠門口遇到了董莉,雖然她來這的計劃之一是見董莉。來得正好,將她帶到辦公室中。
董莉率先開了口,“林總,我家周旺財肯定是被人教唆的,他這個人哪里有什么膽子干這種事?大半輩子都是在鋼絲廠里勤勤懇懇的干活,他要有這個心,至于快退休了再來這么一出嗎?”
林夏點了頭,“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見她這反應(yīng),董莉倒是懵了,想了半天,脫口而出的說辭,原來她也是這么想的?
“那他現(xiàn)在在哪里,我聯(lián)系不上他�!�
“他去配合調(diào)查了,這件事被人舉報了,我這也頭疼�!�
“什么?他要坐牢嗎?”
這個案情不會到要坐牢的地步,林夏搖了頭,“不知道�!�
“林總,你答應(yīng)給他一個機會的�!倍蛘f出口時發(fā)覺這是句威脅,改了口,“不是,我是來求你給他一個機會的�!�
林夏從包里遞了張卡,滑到了坐在對面的董莉跟前,“沒有人知道是你告訴我的,這件事我該感謝你。”
董莉看著面前的卡,不知道什么意思,猶豫了問出口,“您是給我錢,就不幫周旺財了嗎?”
“這是兩碼事,女人該有自己的存款。給你就收著,這筆錢他不會知道�!�
也許這筆錢,會比她一年的薪水都要高。董莉這輩子從沒發(fā)現(xiàn),能靠自己,賺到這么多錢。原來一大筆錢的賺法,絕非靠勤勤懇懇的每日工作。
這并不算賣老公,這事是被別人舉報的,注定要被發(fā)現(xiàn)的。更何況,她會盡力把周旺財保出來。
她和周旺財,各算各的帳。他的錢,藏的嚴嚴實實,她都不知道有多少。此時,他不知被關(guān)在了哪兒接受調(diào)查。
如果能通過這么個機會,拿到他的存款呢?那暫時就不能讓他出來,出來了還怎么拿?
被金錢打通了七竅,一閃而過的邪念都要將自己嚇到。
董莉看著對面的林夏,她說,女人該有自己的存款。她是在暗示什么嗎?還是自己想多了?
“林總,您還要我做什么?”
林夏挺驚訝,她倒沒哭天搶地說要撈她老公了,不然自己聽得都頭疼。
“倒沒什么,就覺得這件事不是他能想出來的。要有機會,你幫我問問他。”
“好,我一定問�!倍螯c了頭,“他暫時不會出來吧?我能去見他嗎?我想盡快見到他,能幫你問出來,讓他早點出來。”
林夏看了她近乎異常的反應(yīng),幾乎是瞬間變臉,沒那么希望周旺財能出來。不知她有何私利在,但與她無關(guān),只要能幫她辦成事,“讓我想想�!�
董莉走后,林夏喊了財務(wù)過來。讓財務(wù)去結(jié)算田小鵬和陳艷丹的工資,今天就走辭退流程。
這兩人,她見都懶得見,更不會多費口舌。
現(xiàn)在工作不容易找,她招個人很容易,沒有任何職位上的人,不能被替代。
這事門衛(wèi)老李昏了頭,跟她犯了同一個錯,太相信周旺財了。老李是個忠厚的人,廠房里忙不過來時,都會讓老婆過來看門,他進廠房捆鋼筋,也沒提要什么加班費。
一個好的門衛(wèi)很難找,連著辭退三個人,她再敲打他下就行。
又找了人過來盤點,和會計一起對進出庫票據(jù),在明天下班前,統(tǒng)計出來給她結(jié)果。
處理完了這里的事情,已經(jīng)日暮。
林夏回頭看了眼夕陽中的鋼絲廠,沒了轟隆的機器聲,巨大的廠房與成捆的鋼筋被晚霞籠罩著,都有了幾分落寞。
第52章
老板晚上的安排是工作晚餐,邊吃邊談事。
戴奕原以為起碼要吃個兩小時,結(jié)果老板一個小時就結(jié)束了,打電話給了司機。老板上車時,不知是不是事情沒談成,他觀察了下老板的臉色,并無異常。
“查到了嗎?”
戴奕收起偷偷觀察的眼神,查之前,都已經(jīng)能在網(wǎng)絡(luò)上搜索到,再順著這條線去查,便知道了個大概。具體進展他當然不知,但肉眼可見,網(wǎng)上熱度在上升。
雖是不同行業(yè),這種操作卻不陌生。看得出背后有人在推波助瀾,甚至有些趁火打劫的造勢。搞不清到底針對誰,但建林集團肯定會受到波及。
上頭前一陣下達文件,集中開展安全生產(chǎn)大檢查,尚未結(jié)束。此時正是多事之秋,要被抓個典型,估計得傷筋動骨下。
這些推測戴奕不會說,只是將資料遞給了老板,再抓重點簡要講了下。
車廂內(nèi)頗安靜,后座唯一光源是平板的亮光。聽他匯報完后,老板沒說話,光照在他臉上,正微皺著眉頭,瀏覽著他搜索的資料。
不知態(tài)勢會如何發(fā)展,也不知老板會不會出手,畢竟老板人脈眾多。
幾年前集團往外走,去異地開拓市場。到外地總不免水土不服,社會沒現(xiàn)在這么講法制,地方勢力大。但當?shù)厣探绱罄谐鰜頌榧瘓F保駕護航。當時只知其與老板有私交,但又很怪,兩人似乎私下只見了一次,那這點忙,幫的也太大了。
后來戴奕在飯局上才聽了小道消息,這位大佬早年被抓進去過,而老板直接捧了幾袋子現(xiàn)金去救對方。大佬出來后,都沒親自來,過了一年多,讓兒子跑一趟,把錢給還了。
也許這就是大忙人之間的友誼,平時甚少見面,更不會是酒肉朋友。對彼此人品與秉性信得過,有了事,一句話就行。
老板為人仗義,雖然在工作上,有時算得上是苛刻,罵起人來時簡直是暴風(fēng)驟雨式的不留情面,強勢的人怎么可能是好脾氣的,但這種缺點在足夠的眼光和行動力面前,可以被忽略。做下屬,就奔一個前程。不然哪有一幫人忠心耿耿地跟他混?
老板卻忽然把平板扔在了旁邊的座位上,車廂后邊又陷入一片黑暗與沉默中。
戴奕不解,平日里老板對林總甚是大方。倒不是送點珠寶首飾奢侈品就叫大方,會將各類人脈引見給林總,經(jīng)由他之手安排的會面就不少。
等了半天都沒一句指示,戴奕多了句嘴,“程總,我這需要做些什么嗎?”
“做什么?”
“林總那,需要幫忙嗎?”
“不需要�!背谭珦u了頭,“這事應(yīng)該她自己去解決。”
戴奕沒敢再問什么,內(nèi)心不免八卦,這對夫妻是怎么了。難道上次老板的不快,仍沒解決?
程帆回了酒店,就換了跑鞋,去了酒店的健身房刷了十公里。精神的疲憊,是休息無法掃除的。
這兩天也很煩躁,他在戒煙。
原本計劃是在先有抽煙量上減一半,但這件事也太難了,生理上的戒除,引起心理上的波動。他又從減少一半的計劃,調(diào)整到了先少抽三分之一的香煙。
戒煙要轉(zhuǎn)移注意力,閑下來就大量運動,腦子先不想著這件事。到最后一公里沖刺時,他問自己,你沒什么事,戒煙干什么?
他跑完后又做了幾組力量訓(xùn)練,就回了房間沖澡。沖澡時,腦子里捋著剛剛那份資料里的關(guān)系網(wǎng)。
據(jù)他所知,瑞生地產(chǎn)的對手是個水深的。在拆遷時,就雇了地痞流氓,使用了暴力手段,鬧出了人命,但被壓下了。
背后老板,尚未洗白,甚至還有個地下賭場和聲色場所,這么□□,自然是上頭有人。暴利的行業(yè),滋生與彌漫著暴力。巨額利潤成了黑洞,要拖著盡可能多的人下水。
程帆不關(guān)心家里他爸和他哥的事,但不是不知道,他哥的調(diào)任,大致是跟什么有關(guān)。商界的刀光劍影,遠不及青云之上的無聲角力。
想及此,他打了電話給程遠。
程遠正在下基層調(diào)研中,剛接電話時信號時續(xù)時斷,往外走了一段,信號才好了。聽著弟弟才簡單說了兩句,他就已經(jīng)理清了這件事及背后隱含的利害關(guān)系。
都不用弟弟說什么,程遠就主動開了口,“這件事,我去看著點。”
這件事里,建林集團倒是其次。但他估計那人沒這么大的膽子,要把這么大一項目明目張膽地吞了。
“謝謝哥�!�
“還跟我說謝謝?”程遠笑了,“你這人,自己的事從來沒找我?guī)瓦^忙。林夏這點小事,還特地來打個電話給我。下次我見了她,可得說說她,怎么面子就這么大?”
“不要跟她說�!�
“怎么了?”
聽見敲門響,程帆開了門,是他喊的送餐服務(wù),“沒必要。”
“你這小子,可真是�!背踢h搖了頭,“對了,我還有件事要你幫忙�!�
“怎么了?”
“不是給小凱在高中外租了個房子嗎,結(jié)果房東突然說要賣了,十月份之前要搬走。我這不在京州,你幫忙給看看。”
這種家事,程遠不想勞煩外人,正好他打電話過來,就交代給了他,又關(guān)照了句,“找個安靜、安全的地。”
“行,這事交給我�!�
掛了電話,程帆送來的面吃了半碗,已經(jīng)快十點。
估計她也忙完了,他打了個視頻給她。她很快就接了,已經(jīng)躺在了床上,只開了盞床頭燈,伸著光裸的胳膊拿著手機,泰迪熊被她抱在懷里,下巴擱在熊的頭上。
她這是睡在了她的公寓里。
這只熊看上去也并不新,她也似乎是很喜歡這只泰迪熊,睡覺時都要抱著。
她工作時是干練的,在家是放松的,歡愛時是嫵媚的。可這樣抱著泰迪熊、透著一股子單純與可愛的她,他倒是很少見。
興許是這個可愛小熊的襯托,他打小就沒有玩過毛絨玩具,更沒有欣賞能力,此時見她抱著,倒是覺得十分可愛的。
她既然這么喜歡,怎么不帶到家中。
算了,買個新的不就行了。
程帆截了圖,一會將人剪切掉,再去網(wǎng)上找一下,他又順手多截了張。
“睡了嗎?”
離開鋼絲廠后,林夏又去了趟工地,兩天一夜未睡,她實在是撐不住了。回來后洗了澡,頭發(fā)吹得半干,就癱倒在了床上。正要將手機調(diào)至睡眠模式時,他就打來了視頻。
她點頭,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摸著小熊的肚子,看著屏幕里的他,太累太困了,頭腦發(fā)昏,竟想著如果他在,她可以摸著他的肚子,“嗯,剛躺下。”
看著她一臉的困倦,仿佛下一秒就要倒頭而睡,他說:“睡吧�!�
她偏不要,“你剛剛在干嘛?”
“在跟我哥打電話。”程帆倒也沒說謊,“我侄子要換個租房,讓我回去幫他看看。”
“外國語是吧,以前上學(xué)時家里在那買了套房。急嗎?我改天去看看,換點家具打掃下,就能住進去�!�
“不急,十月份之前就行。”
林夏打了個哈欠,“你呢,睡了嗎?”
自己的眼皮都要撐不開了,還在管著他,他卻笑了,“我也要睡了�!�
“�!�
下一秒,手臂垂下,咚的一聲,手機就砸在了床邊。
這么快就睡過去了,她這是多累。
戒煙再困難,都能循序漸進,只是生理上的依賴。
選擇一個人,是自由意志做出的抉擇。人,必須遵從心的自由意志。不說戒掉,連違抗,都是種對自我的背叛。
程帆看著屏幕上的天花板,輕聲說了句。
掛斷視頻后,他起身去刷牙。都來這了,明天早起通關(guān),去見個朋友,再直飛回去。
這么大的事,一向準點甚至早下班的李偉國也要留下處理一堆事情。在他起身去端燒開的水時,辦公室的門敲了下,就被打開。
“林董,您來了。”李偉國端下燒水壺,再拿了個茶杯,壺中的茶已到四泡,正是最好的時候,給林建華倒了一杯。
“你這地,倒是舒服�!绷纸ㄈA接過茶杯,喝了口,挑了眉,“這茶不錯,味道單純而厚實�!�
“您識貨,這是二十多年的老茶。”看著他探詢的目光,李偉國笑著解釋,“還是夏夏給的,她從您女婿那拿的,不然我哪有這種口福?”
“他是個懂茶的�!�
“孫總怎么樣?”
“她在美國做了點投資,給初創(chuàng)公司投錢。這個暫時不要想有什么回報,投十個,能有一個成,就夠回本了。但要接受大概率是,可能一個都成不了�!�
林建華下了飛機后就沒停過,飯局過后,也不想回家,猜到李偉國會在這,就讓司機開車回了公司,來他這喝杯茶,聊一聊,“不過是該在海外做點新業(yè)務(wù),以后作為對內(nèi)的資金輸血渠道。”
李偉國內(nèi)心驚嘆那個女人可真不一般,還以為會在喪子之痛中走不出來,結(jié)果都已經(jīng)開始了新動作。依孫玉敏的個性,當她出手并讓人知道時,至少是布局好了一半,沒有隨便試一試這么一說。
一個近六十的人,能在海外“重頭再來”。她的野心欲望,是有多旺盛。
“這不容易,但對集團的長遠發(fā)展來看,是需要的�!�
“是的,你這里事情處理得怎么樣?”
李偉國看了眼手機,晚上接連來了幾通記者的電話,不知事態(tài)會擴大到何種程度,“正在處理,但情況不是太理想�!�
“不計成本,都要把事情壓下�!绷纸ㄈA只要結(jié)果,不必聽細節(jié),也只是來這說說話,“今晚見了王瑞,都舉報到他自己家了。壓力到了他身上,也要讓他急一急,去幫著處理這件事�!�
李偉國笑了,讓王瑞急一急,真是他能說出來的話。說的也沒錯,雖然是建林集團這做錯了事,但都是一條船上的,還怕對方不急、不幫忙嗎?
“聽說王瑞家兒子特別叛逆,今早在工地,對林夏說話特別不客氣�!�
“還有這事?她怎么回的?”
李偉國聳了肩,“錯在我們這,只能忍一忍了。”
“她的確該忍�!绷纸ㄈA笑了聲,“可她不忍也沒事,這事王瑞肯定要讓人去解決。”
李偉國都搞不透,他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讓女兒忍,還是不滿她的忍耐。想到這對父女在辦公室里的僵持,他也沒回這句話。
“老李,你覺得這件事她處理的怎么樣?”
不知他的心思,李偉國想了下,就事論事,“一出事她就到了,決策下得很快。把任務(wù)各自安排下去,至少現(xiàn)在看來,是些及時而有效的應(yīng)對措施�!�
“她怎么讓林洲幫著去處理了�!�
李偉國打著太極,“林洲現(xiàn)在在管項目部,是要他去處理的�!�
“讓林洲管項目部,也是她提出來的�!绷纸ㄈA搖著頭,“你說,我這個女兒,到底在想什么?”
“孩子大了,總有自己的想法。”
林建華哼了聲,“我才不在幾天,就惹出了這種事情。”
看著面前這壺茶的面子上,李偉國還是幫林夏說了句話,“她到底是把這個事情承擔(dān)下來了,沒去顧著推卸責(zé)任。見到周旺財?shù)臅r候,責(zé)怪都沒有一句�!�
林建華看向了他,“如果是林洲呢?能把這事?lián)聛韱�?�?br />
被銳利的目光注視著,這是個難回答的敏感問題,“我不知道�!�
辦公室一時陷入了沉默,上了年紀的人都坐得住,兩人坐在沙發(fā)上各自想著自己的事,茶壺的熱氣漸消。
“還沒顧著呢?”林建華冷笑了聲,“我讓她暫時放掉鋼絲廠,都不同意,跟我說要徹查鋼絲廠的人。”
這是在回應(yīng)他剛剛的話,“您這是要給她個處分嗎?”
“不應(yīng)該嗎?”
“要的�!�
“不讓她歷練吃苦,我怎么能放心呢?”林建華嘆了口氣,站起了身,“走了。”
李偉國起身迎送了他,看著他離開辦公室,往外走去時背影,發(fā)福而略帶了佝僂,腳步都沒有了從前的敏捷。
他們都在變老。
人老了,就得多讀史。陽光底下無新鮮事,一切經(jīng)驗都能在書中找到。
他既希望女兒能撐得起來,又擔(dān)心她太能干,把自己的權(quán)都給奪了去。
既要用她,又要時刻敲打她,更要在抓住她的錯誤時給她個教訓(xùn)。
李偉國關(guān)了門,真不知他這樣做,他女兒最后是會感激他,還是恨他入骨。
找人給開了后門,明天就能去見周旺財,董莉大晚上的在腦海里演練著,見了他,該怎么騙他。心中卻是忐忑不安,當個騙錢的,也要有強大的心理素質(zhì)。要說謊不眨眼,還特理直氣壯,她哪里干過這種事。
回了家后,她就把房間翻了個遍,在放著一堆雜物的轉(zhuǎn)角柜里找到了鑰匙,再打開了他常用的柜子。果然,里面放了幾本存折和銀行卡。不知銀行卡里有多少錢,存折里的流水記錄和余額看的一清二楚。
嘖,他還不是蠢到把錢全花在外邊的人,還有腦子給自己存點錢。
但她翻到最后一本存折時氣得發(fā)抖,已經(jīng)空了,今年一次性把錢全給取了。對上時間,應(yīng)該是給外面姘頭的。
恨不得他立刻死了,她先把這些錢全給取了,再給他辦喪事。
感情有時很深厚,結(jié)婚了二十多年,第一反應(yīng)還是去救他;感情有時也很稀薄,見對方一聲不吭地私藏了這么多錢,把枕邊人當賊一樣防,覺得這么多年都是場自欺欺人。
女兒晚上打電話過來問她,說爸爸電話怎么打不通,她借口說這幾天他加班,日夜顛倒,你別打電話打擾他。你有什么事跟我說。
女兒很乖,在外出差都要給家里打電話。她這么說,自然是信了。
董莉想到這就心疼,就是本地人,還要在外面租房子住,多可憐啊。雖不知銀行卡上有多少,但加起來,她再湊點,肯定夠首付了。女兒還跟個傻子一樣,覺得她爸賺錢辛苦,在工廠上班沒空調(diào)吹。
這么一氣,她心中的恐懼也消失了大半。
那個慫貨要老實,要么被掛在墻上,要么拿了他兜里所有錢。
不管能不能成,總要試一試的。
第53章
程帆早上起來后,喝了杯咖啡,就坐車去了對岸。
天氣很好,藍天白云,在車流量頗少的跨海大橋上行駛著。向外看去,陽光灑在海面上,晴朗得不像話。
天氣好,他心情也不錯。
他此次的合作談得還挺順,基本任務(wù)都完成了。這一趟去算是私人行程,吃頓飯,順便談點事。結(jié)束了就回京州,在家窩一段時間,或者找個地方去度假。
他倒是不常去香港,對那地方?jīng)]什么感覺,甚至覺得呆著不舒服,可能來自它的貧富分化。
幼年被出差的父親帶去游玩過,彼時覺得甚為繁榮。此時內(nèi)地經(jīng)濟體量與規(guī)模早已今非昔比,此地成了個中等規(guī)模的城市。能被允許做好自由貿(mào)易港與金融中心,及其他可言說與不可言說的集散與出口地,就已經(jīng)很好了。
曾與林夏一同去過深圳,那時是戀愛關(guān)系。除了必要的工作外,兩人就是在酒店房間里浪費時間。興許是覺得喊她出來,一個地都不去,更沒什么約會行程,也太過分了點。他就問了她,要不要通關(guān)過去購物,或者去吃點東西。
他對逛街沒什么興趣,也能難得勉強陪她一下。但她愣了下,說不用。他也沒當回事,她物質(zhì)上沒什么缺的,估計也懶得特地抽一天跑去逛街。一方面覺得正好,兩人呆在床上多舒服;另一方面又覺得是缺點,很難用物質(zhì)去討好她。
想到這,程帆打開了淘寶,將昨晚的一張截圖剪裁了去搜索那只熊。他很少網(wǎng)上購物,要么讓秘書幫忙買,要么讓林夏買。
還被她嘲笑說他老土,不會使用購物網(wǎng)站。他也沒給自己辯解,被嘲笑下而已,就不用自己親自挑選商品、簽收快遞了。
在網(wǎng)上發(fā)現(xiàn)了個賣玩偶熊的旗艦店,但他翻了下,怎么長得跟圖片里的不太像。他邊覺得不像,就邊下單了兩個,送到家里。
他小時候從沒買過玩偶,更不明白這東西有什么好玩的。這個東西,長得不一樣,也正常吧?人都沒有一模一樣的,玩偶熊長相當然會有差別。
其實這事也很簡單,讓秘書幫忙去找就行了。但他一個男人,讓人幫忙去買玩偶熊,不太好吧......
但他還是把剪裁的圖片發(fā)過去了,讓買個一模一樣的,反正秘書也不敢問他什么。
抵達中環(huán)后,他很有時間概念,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