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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云卿笑道:“你肯定是不能去的,我沒在,娘也沒在,院子里必須有個可靠的人守著,還有飛丹的傷也沒好全,你們就留著在這里,我?guī)е汕嗪颓嗌徣ゾ蛪蛄恕!?br />
    流翠應(yīng)道,便轉(zhuǎn)身去收拾東西,這一來一去,差不多就要兩天的時間,若是小姐要摘楊梅,那肯定還要在莊子上多停留兩天,就有四天以上了,她得將衣裳隨身物品準備好。

    有流翠弄這些事,云卿放心,轉(zhuǎn)頭便喚了問兒進來,“問兒,這兩天水姨娘有沒有什么動作?”

    問兒早就對面前的小姐心悅誠服了,她看起來高貴大方,溫柔婉約,可是腦子里想的東西都非一般人能比,就比如大小姐很少吩咐她做事,讓她平日里沒事就出去逛逛,聊聊天,讓她在口袋里時時都裝著些小零嘴,花生,梅干,糖果之類的,在府中與那些小丫鬟,婆子之間搞好關(guān)系,以便摸清楚府中的情況。

    而水姨娘她昨晚才聽到一點異象,小姐今天就開口問了,“這兩日水姨娘派了花園里的馬婆子出去買脂粉,有小丫鬟出去逛的時候,卻看到馬婆子上了一輛馬車,鬼鬼祟祟的說了半個時辰,才偷偷下了馬車,小丫鬟回府之后有看到馬婆子手上根本就沒有脂粉�!�

    讓一個婆子去買脂粉,這真稀奇了,云卿眉頭輕蹙:“馬婆子在府中還有哪些家人?”

    當問兒說完之后,云卿勾唇一笑,“好了,我知道了�!笨磥硭棠镞真是有備而來啊,她就陪她玩玩罷,她打著一舉三得的主意,眼下,她就要讓她第一得不成。

    云卿轉(zhuǎn)身進了屋子,拿出一張藥單給問兒,讓她趕緊拿著去外面的藥店里買上三副進來,然后接下來的半天,她就一直在書房里的小隔間不停的鼓搗著,直到傍晚的時候,才帶著滿身的藥味從里間出來,手里拿著一包藥粉,兩眼里閃著褶褶的光輝。

    采青正在聽流翠說到了莊子上伺候小姐的時候要注意的東西,看到云卿手中的東西,好奇道:“小姐,你配的什么樣啊?”

    外面卻傳來喵的一聲,一個黑影竄了進來,往云卿的懷里跑去,問兒急急的跑進來,看到吊在云卿手臂上的黑影,小臉皺巴巴的道:“小姐,不好意思,銀耳太不聽話了,今天剛拆了木板就亂跑……”

    云卿看著抓著自己袖子不松爪子的小東西,是一只兩個月大小的貓兒,渾身上下通體發(fā)黑,沒有一絲雜毛,葡萄一般大的眼睛一只黑中帶藍,一只黑中帶碧,正水汪汪的望著云卿。

    “你說的銀耳就是它?”云卿記得這只小貓咪,就是被韋凝紫拿了猛摔的那只,沒想到它好的這么快,還這么活潑�?囱劬Φ纳珴�,似乎還是混血種啊。

    “是的,小姐讓奴婢帶它去看了獸醫(yī)后,就一直在院子里養(yǎng)著,今天剛拆了板子就跑了進來,嚇到小姐,請小姐恕罪。”問兒低頭道。

    “別動不動就恕罪的,我可不喜歡沒事就罰下人,它挺可愛的�!痹魄鋵y耳抱了起來,摸了摸它的頭,它似乎很喜歡云卿,一對尖尖的小耳朵豎起,大大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小腦袋蹭了蹭云卿的手,喵喵喵的叫聲好似在撒嬌,看的云卿心都軟了,它似乎很好奇云卿手中的小藥包,伸出一只爪子去撓那東西。

    這可不是你能碰的東西。云卿避開它的爪子,將藥包遞給流翠道:“這是我開的補藥,明日讓廚房里的人放在補湯里一起熬制端給三位姨娘喝�!蹦切┤瞬皇窍胍弥锊辉诤煤煤偷H熱嗎?她們休想,爹的生育能力恢復(fù)了,若是讓她們先懷上孩子,對娘就十分不利。一個蘇眉已經(jīng)夠了,不需要第二個,第三個來給娘添堵。

    她說話并未特意避開采青和問兒,也是想試一試她們是否能靠得住,今兒個屋中就她們在,若是傳了出去,很明顯是誰泄露出去的,至于這補藥,她一點都不怕被抓住,只要有人要泄露出去,她自然有后招對付,簡單一手可以試出一個人,豈不是一舉兩得。

    將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以后,云卿又逗弄銀耳玩了一會,夜色漸沉,她要歇息了便讓問兒抱它下去,在院子里給它砌個小房子,就當寵物養(yǎng)著了。

    一夜轉(zhuǎn)眼過去。

    府中的馬車已經(jīng)在垂花門前候著,云卿和謝氏帶著各自的東西和丫鬟,安排好了府中的事情,便坐上馬車往著莊子的方向而去。

    馬車里面相當寬敞,足足有兩米寬,里面鋪著柔軟的芙蓉簞,中間是一張紫檀的矮幾,矮幾上放著一套底部帶有磁鐵的紫砂茶具,在馬車行進過程中保證不會偏移和灑落。

    由于從沈府到蘇姨娘所在的莊子路程十分遠,三個時辰的樣子才能到達,當初沈茂送蘇眉去那里時,便是不想再看到她,可是老夫人開口了,沈茂也沒辦法開口,而且謝氏昨晚聽了李嬤嬤的話,心里也暗暗下了決定。

    雖然馬車坐著舒服,可是路途遙遠,聊了幾句后,謝氏因為早起安排事務(wù),此時已疲累,早早的睡下,云卿卻沒有心思休息,將窗簾拉開一小半,望著外面的風景靜靜欣賞。

    此時馬車正沿著官道而走,官道的兩邊都是水田,翠綠綠的秧苗連成一片,望不到邊際,陽光灑在上面,遠遠可以看到露珠折射出來的耀眼光芒。

    采青見她望著外面,便抿嘴一笑,云卿轉(zhuǎn)頭問道:“你笑什么?”

    “奴婢見小姐看著外面的水田,樣子很專注,像是頭一回見到一般�!辈汕嘈愿衿庀�,倒不拘謹,這是云卿當初覺得她不錯的地方。

    “嗯,你說的沒錯,我是第一次見到�!鄙陷呑铀矝]有這個心情去欣賞風景,很多東西她其實都是第一次看,比如外面這些延綿不斷的稻田。

    “南方的稻田的確很美,看起來有點像草原的感覺。”采青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外頭,眼底帶著點思慕。

    “聽這話,你不是南方人?”云卿微笑著問道。

    “奴婢家在西北,那邊的地不會像南方地肥水豐,奴婢小時候看到的田地,那都是一片片白色的,像雪一樣……”

    云卿聞言睜大了眼睛,“雪一樣的稻田?”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是,那也稱不上稻田,其實就是鹽堿地,土里面都是鹽,種什么都不行,都會被鹽浸死的�!辈汕嗾f著,臉上的表情漸漸的有些難過了起來。

    聽她這么說,云卿可以猜出來,她家里大概就是住在那樣的地方,種不出莊稼沒有錢,所以賣身做丫鬟的,她本來還想問問題的,此時也收了聲,再問就等于故意讓采青難過了,便移開了目光不再說話,轉(zhuǎn)頭看著窗外的綠色。

    突然,她的腦袋里閃過一條信息,前世發(fā)生的一件事情出現(xiàn)在她的腦中,她想起揚州有一個做茶葉起家的富翁在一次販茶的路上,順手買了兩百畝的鹽堿地,結(jié)果過了半年之后,官府好似用了什么方法,讓那鹽堿地價值一下翻了數(shù)倍,那個富翁賺了不少。

    她一下激動了起來,轉(zhuǎn)頭拉著采青的手問道:“是不是有一種辦法可以讓鹽堿地變成良田的?”

    采青不知道她怎么一下如此興奮,不過剛才回憶家鄉(xiāng)惆悵的情緒倒是散了去,點頭道:“是的,這就叫做淤田,截引渾濁河流的河水去灌溉鹽堿地,利用河水浸潤土地,利用水中夾雜的淤泥來改善瘠薄的土質(zhì),增加土壤的肥力�!�

    “既然可以如此,那么為何你們那的地沒有采用淤田這種辦法?一定不是那么簡單的吧�!痹魄浜苷J真的問道。

    采青沒有想到千金小姐會對這種知識感興趣,她也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是的,淤田不是那么容易,河水必須要合適,這樣才能使土地變肥,而且還要能有渠道,不然水引了進來積在田里也是不行的,工程非常巨大,都是由官府考察了可能性才會實施的�!狈駝t的話,她也不會出來做丫鬟了。

    云卿點點頭,心底忍不住的雀躍,她上回點算了金銀后,一直在想除了開店外,還有什么可以聚錢的辦法,畢竟沈家如果要倒了,那么李嬤嬤,流翠她們也要安排好,還有那些沈家的家生子,雖說不能照顧他們,還是要給些傍身銀子他們,這些都是要錢,她必須要多賺錢,以防萬一才行。

    不過她一個深閨千金想要去做買賣田地的事有些困難,她得想辦法找個妥當?shù)娜藖磙k理這件事情。

    當馬車到達莊子的時候,沈府后院卻聽到一聲驚聲尖叫,接著水姨娘院子里的丫鬟抱著一堆的衣物出來了,院子里的尖叫聲一聲接一聲,幾乎要將人的耳膜刺穿。

    “為什么,為什么,老天爺,你這是耍我不是,為什么謝氏走了,我身上的氣味也沒有了,一切的條件都具備了之后,竟然給我提前來了小日子!”水姨娘一雙美眸幾乎要突了出來,看著手上污臟的褲子氣的幾乎就要瘋掉了。

    而秋姨娘的院子里此時也是一樣,她看著突然來訪的月事,半天無法言語,這……這應(yīng)該還有五六天才來的啊,現(xiàn)在提前來了……讓她怎么伺候老爺嘛!

    013

    世子百里追云卿

    這一天,同樣也是書院開學的第一天,韋凝紫坐著沈府的馬車來到了書院門前,剛走到門前就遠遠看到章瀅走來,她眼底閃過一抹害怕,匆忙的往里面走去。對于章瀅這種愛動手的侯府小姐,她心里有陰影,趕緊避開了才好。

    今日第一堂課是書畫課,剛進學堂的門,她便看到安雪瑩坐在第二排的左手位,想起安雪瑩的身份她臉上便掛上了笑容,親熱的走了過去,喚道:“雪瑩,你也報了書畫課嗎?”

    乍一聽到這個稱呼,安雪瑩愣了愣,她與云卿這個表姐連話都沒說過,這樣稱呼她是不是太過親熱了,不過她不是會當面給人難堪的性子,禮貌的點頭道:“是的,你也是?”

    有了臺階韋凝紫自然隨梯而上,自然的撩起裙擺,坐在了安雪瑩的身邊。

    學堂里的位置都是兩個兩個人坐在一起的,安雪瑩一直是和云卿坐在一起,沒想到韋凝紫會坐下來,她皺了皺眉心,沒有開口說,位置都是自己找了坐下就是,夫子不會管這些,她也不好驅(qū)逐韋凝紫。

    上課的時辰到了,一名三十歲女夫子走了進來,她姓陸,大家都稱呼她為陸夫子。

    陸夫子是揚州有名的才女,當年才貌雙絕,不少名門公子求娶,可惜她愛上了一個江湖男子,拋棄一切隨著那人遠走高飛,卻不知怎么,過了幾年,又孤身回到揚州,可是娘家已經(jīng)將她從宗譜上去除名字,她便一個人在外生活,靠著一手出色的書畫,進了白鹿書院做女夫子,為此還在揚州起了一陣風波,那些名門夫人認為這種私奔過的女子如何能教大家閨秀,還是白鹿書院的鄺院長站出來說陸夫子才華當?shù)闷疬@個夫子之位,才暗暗壓下這股風潮。

    只見陸夫子臉龐圓潤,眉目淡雅,雖已過風華正盛之年,卻一身書卷氣息濃郁,舉手投足之間可以看得出大家閨秀的余韻,又帶著一點明爽的大方,她身著一襲寬袖的青色對襟衫,系著一條水色繡蘭竹的百褶裙,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清,單憑外表,的確看不出她曾經(jīng)做出與人私奔之事。

    進門之后,她便拿起高案上的學生名冊,開始一一點名,當喚道“沈云卿”這個名字的時候,一連三遍都沒有人回答,陸夫子終于抬起頭來掃視了下面坐得整齊的學生,問道:“沈云卿為何沒來?”

    下面的人一片茫然,沒有人知道怎么云卿沒來,安雪瑩則安靜的看著前方,余光看著半天不動的韋凝紫,心底有著微微的不悅。

    等其他人相互面面而覷夠了之時,韋凝紫才徐徐的站起來行禮道:“回陸夫子的話,沈云卿因要去莊子里欣賞山水,特讓我給夫子請假,希望夫子可以批準�!�

    去莊子里欣賞山水便不來參加陸夫子的課?當即學堂里的其他學生就帶著幾分輕視,沈云卿也太囂張了吧,竟然敢這樣,看山水有的是時間,第一堂課她就逃了不上,要知道,陸夫子教書畫,在考察技藝外,還會對一個人的品德進行考察的,因為陸夫子覺得品德好的人才畫的出真正的好畫來,這下沈云卿可慘了……

    韋凝紫看著其他人的反應(yīng)暗暗得意,她要的便是如此,既然云卿要她請假,那么她就根據(jù)自己所知道的請假了,她去莊子里不就等于去游玩,第一天就讓夫子不喜,要是能拉下她的成績最好,她心內(nèi)暗道,面上仍是恭謹禮貌的樣子。

    而陸夫子則從她面上掠過,眼眸中帶著一絲探究,反問道:“你是今年新來的學生?”

    韋凝紫襝衽行禮道:“是的,學生韋凝紫見過陸夫子�!�

    陸夫子看著她的舉止,禮儀倒是不錯,看來也是大家女子,她點頭道:“你是沈云卿何人?”

    “學生是沈云卿的表姐,今年來到揚州的。”

    “嗯,我知道了,你坐下吧�!标懛蜃哟蛄苛怂�,雖然外表看起來很柔弱,臉蛋也長得秀麗,可是那雙杏眸中帶著的光芒讓她有不舒服的感覺,似乎時時刻刻都在算計著別人。只是這沈云卿也太不懂尊師了,開課第一日竟為了游玩而不來上她的課,目光轉(zhuǎn)回高岸上,陸夫子準備拿起毛筆在沈云卿的名字底下記上一筆,卻聽到安雪瑩站起來施禮道:“陸夫子,沈云卿托我?guī)б粡堈埣贄l過來,請夫子過目�!�

    陸夫子提筆的手腕一頓,目光里帶著疑惑,側(cè)頭道:“沈云卿不是讓她表姐請假了嗎?如何又讓你帶一張請假條來的?”

    安雪瑩低頭道:“這是她在啟程前寫下的,因為原因復(fù)雜,怕韋凝紫表達不清楚,不完整,不如手書一封,表示對夫子的尊敬,也好講述原因。”

    陸夫子聞言挑眉看了韋凝紫一眼,卻是將手中的筆放下,接過安雪瑩遞來的信封,抽出里面的手工梔子香味筏來,目光掠過上面的字跡——

    陸夫子安:

    學生因祖母頭疼發(fā)作,心急更甚,陪同母親往鄉(xiāng)下莊子上親取良藥,需請假數(shù)天,因心顧課程,又憂祖母身體,兩難全之下舍一,歸來后必將落下課程補上,以謝夫子。

    沈云卿敬。

    看完之后,且不說內(nèi)容,說清楚去莊子上是因孝順祖母而去莊子的這件事,單看上面的字,陸夫子眼底便帶上了喜色,好一手簪花小楷,高逸清婉,流暢瘦潔,碎玉壺之冰,爛瑤臺之月,婉然若樹,穆若清風,如紅蓮映水,碧治浮霞。在她教的學生里,還沒有人能將衛(wèi)夫人(女書法家)的簪花小楷寫的如此漂亮的,看來沈云卿的書法又進步了。

    看著陸夫子的神色,安雪瑩心里的忐忑就放心來了,昨天下午接到這封信的時候,她展開一看便知道云卿肯定不會被陸夫子責怪了,這一手書法拿出去誰看了都要夸贊的,而且陸夫子最喜歡的就是衛(wèi)夫人的簪花小楷,云卿也是投其所好了。

    果然,陸夫子拿了信折好放回信封里,放在高案上,眸光卻在韋凝紫面上轉(zhuǎn)了一圈,她剛才的預(yù)感果然沒有錯,這個韋凝紫是沈云卿的表姐,給表妹請假卻故意忽略重點,直說是去莊子里玩,為的就是給夫子留下個壞印象,在自家宅門里這些學生怎么斗她不管,可是在她的課堂上決不許如此。

    于是她收回目光,在名冊里“韋凝紫”的名字下重重的畫了兩行。

    “好了,她請假的事我知道了。下面開始今日的書法課……”

    韋凝紫剛坐到座位上,想著云卿要被夫子記上一筆正要開心,誰料安雪瑩站了起來說了這么一句話,目光從安雪瑩的面上劃過,見她依舊是柔弱的樣子,面色沒有任何變化,眼眸微微瞇了瞇,小聲的問道:“雪瑩,云卿已經(jīng)托我請假,怎么又給你那個請假條?”

    安雪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回道:“寫上假條以示對夫子的尊重罷了,夫子開始上課了,認真聽課吧�!边好云卿早就準備好了這一手,讓她在聽到韋凝紫請假內(nèi)容之后,再根據(jù)情況拿出請假條來,果然韋凝紫就沒有打算替云卿好好請假,只想著如何讓陸夫子對云卿產(chǎn)生不好印象,這人實在太陰險了。

    見她不想和自己說話,韋凝紫便坐正了身子,抬眸去觀察陸夫子,但見她沒有任何異常,心底稍稍放心,雖仍有疑慮,此時還是認真的聽起課來了,她初入白鶴書院,一切都要認真追上,不能落于云卿之下。

    而站在門外的一襲白色寬袍男子,收回從后門往里探的目光,薄唇撇了撇,又泛起一抹淺笑,眼尾挑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卿卿去鄉(xiāng)下莊子了,這可是不錯的地方呢。

    隨即轉(zhuǎn)身甩著大袖,朝著書院外面走去,一輛由四匹馬棕色大馬拉著的華麗馬車正停在院外,車身通體全部是檀木制成,包著青綠色的錦緞,車頂四角吊著墨色的流蘇穗子,趕著的是一個穿著一身臧色錦袍的侍衛(wèi),模樣威嚴。

    御鳳檀坐了上去后,從馬車的箱中拿出一壺酒來,高高拎起倒在手中的青玉杯中,淺笑開口:“易勁蒼。”

    話音剛落,一抹黑色的身影就從馬車的簾前進來,跪在地上,冷聲應(yīng)道:“世子爺有何吩咐?”

    御鳳檀挑起唇角看著跪在面前的易勁蒼,眼神里帶著涼涼的笑意,“去查查沈家大小姐去的是鄉(xiāng)下的哪家莊子?”

    易勁蒼一怔,抬頭望著面前的男子,他靠在馬車廂內(nèi),寬大的袍子如同一抹月光在華麗的錦緞上,他的指尖拿著一只青玉杯,透明的色澤在窗口陽光射進之時,帶出了點點翠綠的光輝在白皙的指尖,宛若那手指都如同玉一般。

    “世子爺,你要我去查的沈家大小姐?”易勁蒼似乎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世子爺何時對女人上心了,他不是一直對女人沒有任何興趣,和方小侯爺關(guān)系倒是有些曖昧不清嗎?

    “是啊,怎么,你辦不到?”御鳳檀一口飲下杯中的酒液,面色含笑,狹眸中的光芒更是流光溢彩,宛若波光。

    易勁蒼被他望著,只覺得那雙狹眸透著說不出的涼薄冷意,不自覺的低頭道:“是。”

    “半柱香的時間,我相信,以大內(nèi)第一暗衛(wèi)的本事,你一定查得到�!庇P檀淺淺的笑著,長長的睫毛半垂著,很肯定的回答道,目光落在了易勁蒼腰間的佩劍上。

    “是�!甭曇粢宦�,易勁蒼的身影瞬間消失在馬車內(nèi),只有馬車車簾動了一動,顯示出方才確實有風吹過。

    是的,只是風吹過,因為人的動靜,很難如此微小。

    半柱香的時間剛剛過去,車簾一動,易勁蒼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了馬車內(nèi),他躬身對著慵懶的躺在馬車內(nèi),似乎已經(jīng)閉目而眠的男子喚道:“世子爺?”

    御鳳檀并不睜開眼,懶懶的開口道:“她去哪了?”

    “揚州府東郊,離此處二百五十公里的莊子�!币讋派n依舊是平淡的開口,看了御鳳檀一眼,棱角分明的國字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噢,那好吧,逐江,往東郊走吧�!庇P檀對著簾外的馬夫吩咐道,面上閃過一絲笑意,舒服的躺在馬車內(nèi)。

    “世子爺要去那偏僻的地方嗎?”易勁蒼皺眉問道。

    “你擔心什么,反正你時時刻刻都是跟著我的,難道不知道我去是干什么的嗎?”御鳳檀促狹的一笑,面上閃過一抹譏諷的顏色,兩眼緊緊的望著易勁蒼,似挑釁又像是玩笑。

    “屬下不敢。”易勁蒼面色一白,雖然是明帝派來的人,可到底指給了世子爺做了貼身侍衛(wèi),現(xiàn)在世子爺才是他的主子。

    先帝有九子,永輝二十二年,先帝突然將太子一位封賜給一宮婢之子,也就是三皇子,苦等多年無果的皇子開始蠢蠢欲動,不服三皇子出身卑賤,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四王聯(lián)合起來作亂,大皇子在亂中戰(zhàn)死,先帝派當時的九皇子臨危受命,平復(fù)四王之亂,九皇子一戰(zhàn)成名,將四王伏誅,支持三皇子為太子,次年春,先帝病逝,三皇子登基,稱明帝,改國號為嘉盛,封九皇子為瑾王,遠赴平州,無召不得入京。

    嘉盛九年,明帝因思念瑾王,下旨將瑾王世子接入京城王府,至今已經(jīng)九年,據(jù)傳,明帝十分喜愛瑾王世子,可是誰都知道,當年四王之亂讓明帝有了心結(jié),對曾經(jīng)鼎立支持他的瑾王都不能放心,瑾王世子明面上受明帝寵愛,實際上就是一個質(zhì)子,是明帝用來牽制瑾王的一顆棋子。

    這次也是世子爺護送汶老太爺?shù)搅藫P州后,回京城跟明帝說江南風景好,一定要過來游玩,明帝見他玩心甚重,一直不停的要來揚州,便點頭答應(yīng)了,但是除了早就一直跟隨在御鳳檀身邊的他,又派了逐江在身邊貼身‘保護’瑾王世子。

    可是他即便跟隨在御鳳檀身邊這么長時間,看過他各種風流肆意的模樣,卻依舊覺得看不透這個表面上無所事事,脾氣古怪的世子爺,有時候雖說是監(jiān)視,倒不如說他被御鳳檀用的各種得心應(yīng)手,將他的作用發(fā)揮到了極致。

    “屬下先退下了�!�

    只聽門簾一陣微細的響動,御鳳檀知道易勁蒼已經(jīng)退下,雖然說明帝派了易勁蒼明則護衛(wèi),實則監(jiān)視的呆在身邊,有時候做事的時候不太方便,可是也挺不錯的,易勁蒼的打探消息什么的用起來還是挺順手,而且大內(nèi)高手做自己的馬夫……

    御鳳檀嘴角依舊是淺笑著,可是散發(fā)出一種無形的寒意,想要用護衛(wèi)來控制監(jiān)視他,只怕沒那么容易,物盡其用他倒是可以做到。

    由于是當家主母來莊子上,所以馬車還沒有到達莊子上的時候,莊主就帶著幾個莊上的管事過來接人,莊子是一個黑胖的中年人,叫做黃大,自看到馬車行來之后,便鞍前馬后的殷勤伺候著,一直到了莊子前的時候,看得到莊中的下人都在門口候著。

    車簾掀開,謝氏扶著琥珀的手,云卿提著裙角由采青扶著走下馬車,兩邊下人跪下道:“見過夫人,見過大小姐,夫人安,大小姐安�!�

    謝氏微笑著道:“各位起來吧,不必太過拘禮了。”

    “謝夫人�!甭牭剿脑�,眾人這才謝恩站了起來,偷偷的抬眼看著謝氏和云卿,這是她們第一次看到夫人和大小姐,只覺得渾身透著一股子貴人的氣息,和他們完全不同。

    云卿則沒有注意這些,她將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莊子上,這處莊子并不是沈家最大的莊子,此處屬于比較偏僻的地方,后面的山都是沈家的,種植著各色果樹,云卿第一次來,難免帶著好奇,一路上左右看著,也覺得新奇。

    莊子并不算大,但是也不小,前院后院還是分的很清楚,知道謝氏要來,莊主便將正院清理了出來給她居住,而云卿則安排在東跨院,雖然不如沈府大,倒也打掃的干干凈凈,正房,廂房,凈房加上耳房在一起也有八間,院子里面栽了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一簇簇的擁在一起,像是一朵紫色的瓊花開在了地上,散發(fā)著花朵特有的清香。

    謝氏進了正院之后,琥珀和著另外兩個小丫鬟便將隨身帶著的東西擺好,又將院子仔細的查看了一圈,檢查過的確是打掃的干干凈凈,才讓等著的莊主走了進來。

    謝氏問了幾句話后,便將話題扯到了蘇眉的身上,“前兩個月來莊子里養(yǎng)身的蘇姑娘可在這里?”

    莊主臉上帶著笑容,連連點頭道:“自然是在的,她住在西跨院里,莊子上一直都好吃好喝的招待著�!�

    琥珀聞言卻是皺眉道:“她不知道今日夫人要過來嗎?”

    按規(guī)矩,夫人來了,她一個通房也是要過來拜見的,如今夫人都進來這么久了,卻遲遲沒有看到她的人影,在莊子里住了兩個月,還是那樣囂張,一點都沒磨掉嗎?

    莊主臉色便有些訕訕的,垂頭道:“蘇姑娘身子不大好,很少出西跨院,昨兒個得知夫人要過來,小的便吩咐人通知她了,剛才也已經(jīng)使了人去喚她,可能是在路上耽擱了吧�!�

    她不來,謝氏也不急,她是不會去西跨院看蘇眉的,以免那邊出了什么事,又賴在她頭上,要知道這一趟出門可是要做足十倍的防范心,她就不相信蘇眉會愿意一直在莊子上呆著,而不想回到沈府去。

    定了定神,謝氏道:“無妨,她身子重,疲乏也是有的,等她愿意來再說罷�!�

    莊主連連應(yīng)下,謝氏又接著吩咐道:“最近我口味不大好,想吃的清淡點,就不在莊子上做吃食了,你們還是按照以往的做,我和小姐的便由我院子里做好了,免得麻煩你。”

    這是為了防止她們在大廚房吃飯,到時候西跨院的不小心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就往謝氏頭上賴,首先她們的吃食就分開了,各管各的,謝氏的丫鬟也不用去大廚房,如此一來,至少查起來的的時候,就沒有那么多的巧合可以栽贓了。

    將事務(wù)吩咐了之后,莊主就帶著琥珀將莊中一些常去的地方一一介紹了,還派人將主院里的小廚房也一并整理還,給謝氏使用。

    此時已是下午,謝氏一行趕路還未用食的,黃大家的便幫忙過來做了一桌子菜,雖說比不得沈府里的精致,卻也有一番農(nóng)家的風味,特別是魚肉,都是即刻打上來即刻殺了煮的,煮出一鍋奶白色的魚湯再撒上翠綠的芹菜,聞起來便鮮甜美味,云卿一路上也餓了,又看菜色新鮮,一口氣吃了兩碗飯,還用了一碗鮮魚湯。

    晚膳的時候,因為黃大家的看到夫人和小姐都吃的如此開懷,又自告奮勇的做了一頓,加了鄉(xiāng)下的野菜,素淡清香,惹了云卿又多吃了一碗,直看的謝氏說少吃點,夜晚積食,才收了筷子。

    這邊謝氏和云卿是吃的歡歡喜喜,西跨院那邊有人卻按捺不住了。

    一個丫鬟打扮的模樣的人偷偷摸摸的進了院子,匆匆的走到屋內(nèi),蘇眉坐在正房里等著,一看到她,急忙問道:“春巧,怎樣?”

    蘇眉早就知道謝氏到了,她想起這兩個月呆在莊子上的生活就郁悶不已,莊子上住的都是農(nóng)人,最體面的也就是莊主和幾個管事了,可他們實際還是農(nóng)人出身,樸素的生活是他們的標志,這一切落在蘇眉眼里就是土里土氣,泥腿子,她好歹也是官家千金,和這些下賤的人生活在一起,只覺得掉了身價,而且莊子偏僻,處處都是樹啊,河啊,根本就沒有她喜歡的綢緞鋪子,成衣店鋪,金銀首飾,滿眼不是綠,就是黃,看的她煩悶不已。

    可是她讓人遞了幾次信去沈府,每一次都沒有回音,漸漸的她都要死心了,只有陳媽媽在身邊勸著她,只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到時候生下男孩,還怕老爺不心軟,接了她們母子回去?

    就這樣,她才忍住了一口氣,耐心的在這莊子里住著,因為不喜那些莊上的人,大部分時間她都是在西跨院里呆著,一天一天的磨時間。

    好在兩個月過去了,老爺終于想起她來了,還派了謝氏來接她,當家主母來接個通房,這可是給足了她面子,她驕傲的摸了摸肚子,她相信她一定能母憑子貴的,只要這次回了府,她就按照陳媽媽的話,低調(diào)點,不惹事生非,等生了兒子,再做其他也不遲。

    可是終究是一口氣難以吞下去,她不愿意主動去見謝氏,既然是老爺讓她來的,自己不去,她總不能就一直等著吧,謝氏只能上門來見她了。

    “夫人和小姐又用起了晚膳,吃完飯后,小姐同夫人在后院里散步消食,不知道多輕松呢�!贝呵擅嫔淮蠛每�,她當初被安排伺候蘇眉,蘇眉被打發(fā)到莊子里來的時候,她也一并被安排了過來,一心盼著能早點回去,偏生蘇眉還要擺款,誰知道夫人在聽到她沒有過去主院拜見時,竟然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跟著大小姐兩人吃得相當開心,食欲還非常好的樣子。

    “看來夫人還是很沉得住氣的,姑娘,你看還是明日主動去請安吧?”陳媽媽頗為擔心道,她不比蘇眉喜歡爭一時之氣,看問題也看的長遠,賺的這個面子算什么,還不如早點回府去,好好養(yǎng)胎才是對的,這莊子上很多東西都沒有,沒有好東西養(yǎng)著,孩子生出來哪能聰明伶俐又好看呢。

    蘇眉美眸瞇緊,手指緊緊的掐著帕子,一手撫在腹部,她都如此不計較了,只要謝氏請她回去就好了,她咬牙道:“再等一天看看,看她能不能沉住氣。”

    014

    斷了韋凝紫的靠山

    一大早云卿起來,采青和青蓮就開始忙活著給她準備衣裳,云卿一瞧她們拿出來的軟底繡鞋,繡花夏綢褙子,擺了擺手道:“采青,我不是讓你準備了一套騎馬服嗎?拿出來給我換上�!�

    采青想著那一套衣裳,再看看手上的褙子,開口道:“小姐,你要出去騎馬嗎?”

    “就這里怎么騎馬?”云卿瞧她發(fā)呆的樣子笑道:“今天不是要去摘楊梅嗎?穿這個裙子去果園豈不是礙手礙腳的?”

    “咱們親自去摘?”采青一聽,眼睛睜的老大,不敢置信的望著云卿道:“小姐,你是說真的嗎?”

    “當然,否則的話我也不會讓你帶上騎馬服了�!痹魄湫Φ馈�

    采青到底進府不久,聽到能出去走走,反應(yīng)很興奮,“那好哇�!闭f罷,就回身去拿出那套騎馬服來。

    倒是青蓮在一旁看著,開口道:“小姐,你上山之前要跟夫人說一下嗎?”她性子沉穩(wěn),雖然聽到能出去走走內(nèi)心也一樣興奮,可是首要還是考慮云卿的身份問題。

    身邊的丫鬟里流翠最為老練,性格也潑辣,平日里還好,若是惹了她,也是個膽子大的,問兒人小靈活,最會在府中搞好關(guān)系,打聽消息很合適,而采青,接觸時間不長,還算是比較規(guī)矩的,青蓮則是細心謹慎,平日里沉默寡言,幾乎可以當作不存在,遇上事卻會考慮的比采青和問兒多。

    丫鬟的性格不同,呆在身邊才有生機,她也不喜歡都是死死板板的如同一汪似水,也不要過分跳脫不考慮后果的,如今這種搭配,她還是比較滿意的。

    云卿轉(zhuǎn)過身來,點頭道:“自然是要去與夫人說明的�!�

    采青拿了一套冰藍色的箭袖馬服出來給云卿換上,又拿了一對軟皮靴子給她穿上,腰間束了一根杏色繡蝶穿花的寬緞腰帶,再給她挽了一個利落的圓髻,用同色的絲帶纏繞綁緊,準備好這一切,她就帶著采青和青蓮?fù)x氏的院子里去了。

    而黃大早在謝氏的院子候著,一看見云卿進來,連忙低頭行禮道:“小的見過小姐。”

    “嗯�!痹魄潼c頭往里面走去,瞧著門口的小丫鬟正端著水走出來,問道:“夫人醒來了?”

    “是的,小姐�!毙⊙诀呋氐馈�

    云卿順著掀開的門簾走進去,謝氏正坐在桌前梳妝,一看到女兒的裝束,面上帶著驚訝問道:“怎么今日穿成這幅樣子?”

    “我不是和娘說了么?今日要上山去摘楊梅,當然要穿的清爽些了�!痹魄湔驹谥x氏旁邊,看看她的衣裳,拿了一只翠玉鏨銀蝙蝠釵子給她簪上。

    “你要親自去?”謝氏望著鏡子里面裝扮的干凈清爽的女兒,微蹙著眉頭問道,顯然她沒有想到云卿會想要真的去果園親力親為,以往都是下人將楊梅摘好了,再挑選出上等的送到沈府去,哪里會小姐親自上山去摘的。

    “當然�!痹魄錆M臉笑容道,期盼的看著謝氏,“女兒從來都沒看過自家的果園是什么模樣,好不容易來這里一趟,總也不能什么收獲都沒有就走了吧。”

    謝氏斜看了她一眼,不贊同道:“你是什么都好奇,摘楊梅也值得你親自上山去,坐在這里,等會他們采摘了,你再挑選就是�!�

    “那還有什么意思,都是一個個摘好了放在筐子里的,和去果園能一樣嗎?”云卿依舊笑嘻嘻道。

    “那你一個小姐跟著下人去果園,傳出去,對你的名聲可不好。”謝氏蹙著眉間道。

    “誰說名聲不好了,且不說在這偏遠的莊子里,沒有人會傳這種事情,就算傳了,我是為了給祖母做腌制楊梅,親自上果園去挑選最好最新鮮的楊梅來,是一片孝心,怎么會毀了名聲呢?”云卿頗為有理的反駁,直把謝氏說的帶上了一分無奈,現(xiàn)在女兒嘴皮子是越來越利索了,她倒是說不過,只好勸道:“你貪圖新鮮想要果園,可是山路不好走,你知道不知道,別走了兩步,又說磨著腳疼?”

    “娘,你就答應(yīng)了女兒吧,天天束在府中,外面什么都不知道,書中不是有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么,女兒就想要親自去看看外面的山水,以免除了享受錦衣玉食外,就沒有一點見識了�!痹魄浞谥x氏的背后,鏡子里兩母女的臉并列在一起,同樣的肌膚白皙,只是一張稍微嫩些,面上有一雙頗具區(qū)別性的鳳眸,在這張柔美的面容上添上最濃麗的一筆,讓整張臉明艷了起來,可是嘴卻是微微嘟著,帶著小女兒的調(diào)皮。

    這張結(jié)合了自己和沈茂所有優(yōu)點的一張嫩容看的謝氏心頭都軟了,抬起左手反摸了摸云卿的臉,“你呀,來莊子里說是為了祖母和娘,其實就是想出來走走的吧。”

    聽謝氏的口氣松動了,云卿眼角含笑,立即否認道:“哪有,我是為了祖母和娘而來,順便摘楊梅的時候,欣賞一下風景嘛�!�

    謝氏被她這小無賴的樣子逗笑了,抿著唇笑道:“好了,娘知道了,”她轉(zhuǎn)頭吩咐道:“讓黃大進來吧�!�

    黃大進來的時候,謝氏已經(jīng)坐在了主廳的椅上,對著他道:“今日去果園,小姐也與你們一同前去�!�

    “小姐也要一起去?”黃大驚訝道。

    “是啊,我親手摘楊梅給祖母腌制,要挑最大最好的�!痹魄湫Φ暮荛_心,語氣里透著一股活潑勁,感染了黃大,他頭也一直沒有抬起,道:“若是小姐一同去,也是可以的,只怕山路崎嶇,不便行走�!�

    “無事,我都準備好了,到時候走慢點就行了�!痹魄湓缬写蛩�。

    黃大見謝氏并未出口反對,想必小姐此言也是得了她的允許,便應(yīng)道:“若是小姐真是想去的話,小的先下去準備一番�!�

    “那你趕緊去,好了讓人通知我�!痹魄渎牭胶�,喜得眉眼彎彎,連忙讓黃大下去。

    謝氏瞧著她的模樣,興奮里帶著滿滿的期待,小小的臉上閃耀出的光芒和平日在沈府中的完全不同,心中微有觸動。沈府里不如表面平靜,雖然人口不復(fù)雜,勾心斗角的事情卻也不少,云卿天天生活在其中,應(yīng)對老夫人和其他姨娘,也快活不了多少的。這兩日既然來了鄉(xiāng)下,就讓她好好的玩一會吧。想到這里,謝氏便開口道:“你們兩個多看著點小姐,別讓她摔著碰著,出了事可唯你們是問�!�

    采青和青蓮兩人忙應(yīng)下。云卿看著謝氏道:“娘你放心好了,女兒會小心的。”

    過了一會,便聽到外面?zhèn)鱽睃S大的聲音,“小姐,一切都準備好了�!�

    云卿帶著采青和青蓮出了院子,卻看見外面站了以大群人,黃大站在最前方對著云卿拱手道:“小姐,請上滑竿�!�

    他的身后站著六個身強力壯的成年男子,三個滑竿在他們的身后,擺放的整整齊齊。

    云卿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原來黃大說去準備東西,就是準備這個啊,他倒是有心,可惜今日她是準備走路去的,今日這個出行,十分的必要,她不想坐著滑竿讓人抬著走。

    黃大本科定云卿是干金小姐想要去果園玩一玩,誰料她連滑竿也不坐,竟是真的要走去嗎?雖說此處山路并不陡峭,走起來也不費力,但是對于從小養(yǎng)在深閨的小姐來說,路程也不算近,還是有挑戰(zhàn)性的。不過看她身上的穿著倒是干凈利落,像是早就準備好的,黃大便應(yīng)道:“如此也可,小的讓人抬著滑竿在后頭,若小姐走累了,便可坐上�!�

    如此考慮倒是周全,云卿知道他肯定不會認為她是要真的走路的,便依了他的建議,由黃大領(lǐng)著,從后院角門走了出去。

    鄉(xiāng)下的莊子比起沈府來修的簡單多了,沒有高墻大院,從后院的角門出來后,便是一條清清的小溪,水流不急不緩,淙淙的流水聲如同一首歡快的歌曲,沿著小溪往下而去,就到了種著秧苗的稻田旁,稻苗上滴著水珠,綠油油的好的一塊巨大的翡翠。

    云卿跟著他們前行,雖說步子不算大,可是黃大照顧她,將速度放緩,她也沒有落下,雖然知道周圍景色怡人,她卻無心欣賞。

    這次來鄉(xiāng)下莊子的主要目的,其實除了陪同謝氏防止蘇眉生出什么詭計外,還要找一個人。若是她的記憶沒有錯的話,前世里她和韋凝紫也同樣來了這個莊子里,為祖母摘葡萄,只是那時候因為她害怕被人指指點點,是戴著著紗巾而出來的,當時,就是在這條路上遇見了那個人。不知道這一世這一切還會不會發(fā)生。

    一路走下來,卻是只聞花香鳥啼,遇見的都是莊上的農(nóng)人。云卿眸中帶著一抹深思暗道:今日還是先去摘楊梅,但是找人事情也得趕緊。若是遇不到的話,她便上門去尋,畢竟她呆在這里的時間不多,她得馬上利用起來才是。

    順著田間小路走著,路是泥路,倒不難走。云卿因為重生后無事經(jīng)常在屋內(nèi)站立,比起一般的千金小姐腳力也好了許多,待過了一處橋后,遠遠的就看見一個紅墻圍成的果園。

    待進了果園,滿目都是枝繁葉茂的楊梅樹,一棵棵的站立在園中,顆顆飽滿紅艷的楊梅掛在樹葉間,如同一粒粒的紅色珍珠串在枝頭上,煞是好看。

    云卿畢竟是重生后第一次走這么遠的路,本還有些疲憊,當看到滿園的楊梅時,聞著清風送來的果香,頓時覺得一股清新的味道順著鼻下流到了全身,人也輕松許多,對著黃大問道:“如今這些楊梅都可以摘了嗎?”

    黃大是此莊的莊子,對果樹當然有很有經(jīng)驗,回道:“是的,小姐,此時正是楊梅成熟待摘期�!�

    “那好,我便進去摘楊梅了�!彪m說沒有親手摘過楊梅,可是云卿吃過楊梅,知道什么樣的楊梅吃起來又甜又香,一手接過黃大遞來的小籃子,朝著園內(nèi)走去。

    采青跟在后頭,目光在園中掃來掃去,感嘆道:“小姐,這楊梅好大一顆啊�!北闶乔嗌徰鄣滓灿兄@嘆,這么大的果園她也是第一次看到。

    為了照顧云卿,黃大也是跟在她們后頭的,聽到采青的感嘆后,笑道:“姑娘不知道吧,咱們莊子的楊梅是東魁品種,乃楊梅果型中最大的,果汁豐富,酸甜適中,在揚州城里是赫赫有名的,每年莊上的楊梅還未成熟的時候,就早早有人下訂單要了�!�

    說起自己熟悉的東西,黃大的臉上帶著一種深深的自豪感,曬得黝黑的臉上泛著光澤,整個人顯得精神又驕傲,云卿被這種淳樸的情感所感染,轉(zhuǎn)身到了一顆樹下,笑道:“那我可要好好挑選幾籃好的。”

    “小姐盡管挑就是,保管老夫人喜歡,她每年都是吃的我們莊子里出的楊梅呢�!笨吹皆魄涫钦娴膶蠲犯信d趣,黃大也發(fā)自內(nèi)心的說道。

    云卿走到一棵樹下,伸手摘了兩顆紫紅色的楊梅下來,鮮艷欲滴的色澤盛在她白皙的掌心,更覺得誘惑,她忍不住的拿起來放在口中,頓時酸甜的汁液充滿口腔,津液不由自主的流出,比起望梅止渴更要有效。

    青蓮一看云卿摘了楊梅直接放入口中,急道:“小姐,楊梅還沒洗的,你直接吃進去萬一鬧肚子怎么辦?”

    可惜她來不及勸阻,云卿已經(jīng)拿起帕子接下吐出來的楊梅核,聞言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么,直接摘下果子就往嘴里塞,的確有些過了,大概是在鄉(xiāng)下,人也放松了,露出了小女兒的一面,略微有些羞赧道:“因為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所以忍不住摘了一顆放在口中,不過真的很甜很可口哦�!�

    她一個千金小姐一路自己走來果園,路上沒有任何抱怨和嬌氣的行為,黃大和下人心里對她的看法就有些改變了,此時見她羞赧的笑容,如同一般少女天真明媚,頓時就放松了下來,全部低頭笑起來。

    黃大更是開口道:“小姐可以放心,平日里小的們摘的時候,也會直接吃,沒有人鬧肚子�!�

    “那就好了�!痹魄溆质且恍�,鳳眸笑出一道彎的弧度,染上了金輝的燦爛,這一刻的她真的如同一個十三歲的少女一般。

    園子里的楊梅質(zhì)量很過關(guān),不到半個時辰,云卿就挑出了三小籃子的上等楊梅,而其他的下人和她不同,還在辛勤的采摘著果實。

    她擦了擦額頭的汗,將三小籃子的楊梅放在陰處,走出果園到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歇息。

    一個長得虎頭虎腦的少女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三個小瓷杯,一個白瓷茶壺,喊道:“小姐,你們喝茶嗎?”

    采青一聽她說話便笑了起來,指著云卿道:“她才是小姐,我們是丫鬟�!�

    少女一看,眉頭皺了皺,在三人之間打量,最后道:“你們穿的這么漂亮還是丫鬟啊,可比我們這里的地主小姐穿的都要好�!�

    她說話天真直接,采青都笑了起來,“這里的地主當然和我們沈家比不得的,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我爹是黃大,我是黃小妹,爹讓我過來看你們口渴了沒?”她說著將三個杯子放在云卿和采青青蓮的手中,倒?jié)M了水后,自己也坐下來眼睛看著她們的衣服,寫滿了喜歡和羨慕。

    云卿看著粗糙的白瓷杯,忽然開口問道:“小妹,這鄉(xiāng)下住的都是農(nóng)人嗎?”

    “大部分都是,也有讀書的�!秉S小妹抬起頭來,直視云卿,并沒有扭捏和不自然。

    采青聽到這偏僻的地方還有讀書人,挑眉問道:“你們這讀書的厲害嗎?”

    “當然厲害,秦大娘家的韋哥哥讀書可厲害了,就連鄉(xiāng)里的夫子都夸他,可惜他家里沒錢,要是能去城里……”黃小妹說出這句話時,云卿的眼底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這就是她要問的東西了,好在韋沉淵上世的時候就是以才學在鄉(xiāng)中出名,這一世也沒有改變,這個人依舊存在。

    就在此時,忽然從旁邊的小路處傳來了兩個人的對話聲,透過茂密的樹葉,兩人的聲音都十分的清晰。

    “叔父,我娘已經(jīng)多日未喝藥了,你能否借我十兩銀子買藥?”這是一個還帶著變聲期鴨公嗓的少年發(fā)出的聲音,話語聲帶著迫切的請求。

    接著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你娘那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她那是富貴病,每天都要用參片養(yǎng)著,我借你這一次,那下次你又怎么辦?”

    聽的出男子并不想借錢,但是少年似乎沒有辦法了,繼續(xù)道:“叔父,大夫上回來說我娘的病已經(jīng)有了起色,只要堅持吃藥,就會好……”這一次他的語氣里帶上了苦苦的哀求了。

    可惜半路就被中年男子給打斷了,“我借你可以,但是你什么時候能還?只要你能說出一個時間來,借你不難?”

    話說到這里頓了許久,似乎是少年沒辦法說時間,然后聽到啪的一聲,似膝蓋直直跪下的聲音,少年似乎咬牙求道:“叔父,我知道現(xiàn)在家中是窮困,可是我娘又開始吐血了,求你了!”接著便是磕頭的聲音。

    中年男子這次語氣帶上了高高在上的得意,卻偏偏還指責道:“不是我不肯借你,而是我借了你之后,你沒有辦法還我,你看看你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家中情況還不錯,可惜為了養(yǎng)你娘的病,是越來越窮,如今你那屋中還剩下什么?你幫人家做工一月賺的錢還不夠你娘吃半個月的藥,我也知道你是沒辦法才來找我的,可是借錢給你娘那個無底洞吃藥,這種有去無還的事,沒有人會做!你還是早點替自己打算,你那娘就讓她這么死了算了,免得拖累你!”

    “夠了!叔父不肯借錢也就罷了,請不要咒我娘!”少年鴨公嗓子一吼,將坐在一旁不小心聽到這對話的四個少女皆嚇了一跳,顯然那中年男子也嚇得不輕,直接甩了一句,憤聲道:“就你這態(tài)度也想借到錢!哼,你們就等死吧!”

    說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小路后邊出來,一個穿著藍色袍子的中年滿臉怒色的走出來,朝著云卿望了一眼,臉色又帶著尷尬的急匆匆走遠了。

    “那就是秦大娘家的韋哥哥,他學識好,人又刻骨,為了省錢給秦大娘看病,一天只吃一頓飯,紙筆也從來不買,經(jīng)常蘸水在池子邊練字,在學堂靠著替人做作業(yè)換來筆墨紙張,他本來早就可以考秀才了,卻因為沒錢不能去。”黃小妹似乎十分憤怒,小嘴抿緊瞪著中年男子的背影。

    而云卿嘴角卻慢慢的浮上了一抹笑容,這一世,韋沉淵還是出現(xiàn)了,并且是以這種一模一樣的方式,事情的發(fā)生只不過換了個地點而已。

    她扶著青蓮的手站起來,采青連忙將她裙上沾的青葉子摘下來,而云卿讓采青和青蓮,還有黃小妹站在此處不要過來,自己則是朝著那個少年走了過去,站在離他一丈遠的地方,不聲也不響,默默的看著少年那張倔強又蒼白的臉。

    此時的韋沉淵還不是前世那個受四皇子重用的天子近臣,這個時候的他和母親在鄉(xiāng)下相依為命,而韋沉淵是個骨子硬臉皮薄的人,不會輕易開口求人,就算一邊讀書一邊做工,他也要憑著自己的能力養(yǎng)活母親,今日能如此給中年男子下跪,肯定是沒有辦法了才會如此。

    想起上一世的時候,她和韋凝紫路過,也是聽到了這么一段對話,當時便動了惻隱之心,要幫助這個少年,韋凝紫當時還說她太過好騙,不肯讓她援手,后來自己就說這樣一個厲害的讀書人,不應(yīng)該埋沒,將來會有大出息的。也許是這句話打動了韋凝紫,韋凝紫拿了云卿的二十兩銀子去給了韋沉淵。后來,韋凝紫回沈府幾天后,謝姨媽又和韋凝紫去看望了韋沉淵,沒多久之后,韋沉淵的母親秦氏就病死在床頭,謝姨媽善心突然發(fā)作,將韋沉淵過繼到了她的名下,做了她的兒子。

    而韋沉淵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他感激謝姨媽和韋凝紫兩人的相助,努力發(fā)奮讀書,在當年考上秀才,三年后中了舉人,同年明帝加開恩科,他一舉奪得三甲中的探花之位,從此進入了仕途,官位節(jié)節(jié)高升,勢不可擋。

    前世時,雖然韋沉淵并沒有參與什么韋凝紫謝姨媽的陰謀,一心讀心,讀書之后一心當官,可是不得不說,韋凝紫也是靠著他,才能在最后將云卿推下侯府夫人之位,自己坐了上去,若是沒有了韋沉淵這個靠山,韋凝紫還能隨隨便便的坐上侯府夫人之位嗎?

    想來也可笑,當時明明是她好心要幫助韋沉淵,還被韋凝紫罵她爛好心,結(jié)果呢,韋凝紫拿著她的銀子,拿著她的好心,卻換來了一生的支柱,害了她一輩子。

    中年男子走后,少年依舊跪在地上后,清瘦的身軀藏在一件藍色的布衣里,布衣已經(jīng)洗的發(fā)白,布料也變得軟皺,將他單薄的肩膀襯得越發(fā)的瘦弱,甚至可以通過布料的形狀,看到他高聳的肩骨。

    他跪在那里,低垂著頭,纖細的頸部彎曲的弧度顯出一種重重無力感,突然他手指握拳,狠狠在草地上捶了幾下,喉嚨里發(fā)出困獸一般的低吼聲,發(fā)泄心中的氣怒和沮喪。

    “男兒膝下有黃金,幾兩銀子而已,犯不著你對他下跪�!比彳浿袔е謇涞纳ひ暨M入耳中,韋沉淵抬起白中帶黃的臉,望了過去。

    那是一個穿著天一樣純純藍色箭袖裳的少女,站在翠綠草葉之間,風吹起長幅的下擺,一股藍色的波浪涌起在起伏的青草上,霎那間,少年的腦中涌上了“東池宴,初相見。朱粉不深勻,閑花淡淡香。細看諸處好,人人道,柳腰身�!�

    可是他卻發(fā)出了兩聲冷笑,望著這一看就知道是千金小姐的少女,撐著站起來,身姿筆直,諷道:“你當然是說幾兩銀子而已,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大家千金又懂得什么叫做民間疾苦!”

    “你說什么!我家小姐怎么只知道吃喝玩樂了!”采青經(jīng)過這兩天的相處,知道云卿對身邊人寬厚,性格也親和,沒有了剛來的拘謹,開始顯現(xiàn)出本來的性格了,此時一聽到有人指責云卿,便出言反駁。

    僅僅如此就憤世嫉俗了?想起日后那個京中風頭無兩的京中新貴,再看看眼前眉眼里還有著青澀,因為母親失去救助而變得憤慨的少年,云卿淺淺的笑了,她們這些大家小姐還真如他所說的,每天可不就是吃喝玩樂,兩手不沾陽春水,可是這就是人的命,生在什么樣的家庭,就有什么樣的生活,各有各的苦,所以她渾不介意他所說的話,鳳眸如同兩汪墨泉,凝視著他道:“我可以幫你�!�

    韋沉淵一怔,眸中先是閃過一抹驚喜,雖然他不懂什么繡工,可是眼前這個小姐,光看她腰間的腰帶,他也知道肯定不止十兩銀子,若是她真要出手相助,對她來說只是小菜一碟,那么娘的藥又可以買了,但是他與她才第一次相逢,她為何要如此?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面容沉靜的少女,咬了咬牙齒,既然他今天能給叔父下跪,就是豁出來求得母親的治病銀子,只要有人肯援手,他就愿意答應(yīng)任何條件,“你說罷,要我賣身還是做奴才,我都愿意的�!�

    望著他視死如歸的表情,云卿的嘴角微揚,平靜的開口道:“我既不要你賣身,也不要你做奴才,還要讓你好好的上學,參加科舉,以便可以完成你母親的愿望�!�

    “你如何知道我的情況?”聽到不要賣身為奴的時候,韋沉淵眼底明顯一松。

    云卿則是淡淡得一笑,眼眸往左方后側(cè)掃去:“方才我聽黃小妹說了你的情況,你既然是讀書的好材料,那便不要因此而耽擱了�!�

    他順著樹干間的縫隙可以看到那邊還站在三個少女,一個是莊上的黃小妹,還有兩個,看來就是這個小姐的丫鬟了,她讓她們站遠點,是不想她們看到他狼狽的模樣,聽到兩人的交談,給他保存臉面嗎?這樣的舉動的確十分貼心,讓想起剛才自己對千金小姐的評價,臉不由的微微一紅。

    “就是如此?”

    “就是如此�!比握l對于天上突然降下來的好事,都會存上戒心的,何況是一個剛被叔父拒絕支援的少年,云卿微笑著回答道,“不過,你若是良心不安,我倒還是真有事情要請你幫忙�!�

    如此一說,韋沉淵便輕松了許多,他不喜歡白得人家的援助,便深深的對著云卿作揖道:“若是小姐能借給我娘治病所需的銀子,有什么要求你盡管說,臟活累活,我都可以做,請小姐先將賬目記錄在賬本上,我現(xiàn)在也許還不了,以后都會還的,保證絕不少一分銀子�!�

    這一番話倒是十足韋沉淵的作風,前世他也是傾盡一切的幫助韋凝紫謝姨媽兩母女,只要她們開口,他能做到的一定去做,只是最后云卿讓韋凝紫去求他的事,韋凝紫沒有去求吧,她巴不得沈茂謝氏早點死,如何會開這個口,可惜她蠢笨不自知,還以為蛇蝎表姐是個好人。

    云卿淡淡的道:“銀子對于沈家來說不算什么,待你有了剩余銀子的時候,再還也不遲,我眼下暫時還不需要你幫忙,到時候若有,我會找你的,還有,今年你十四了,可以參加鄉(xiāng)試,你雖然成績不錯,可是鄉(xiāng)下的學堂夫子水平有限,我回去后在白鹿書院給你報名,你一并過來吧�!�

    比起剛才的話,這句才是最震驚的,白鹿書院乃揚州最好的書院,里面的夫子都是揚州最好的老師,若是能進去,對于個人文章詩詞等方面的造詣定然能得到大的提升,可是同樣,白鹿書院的束修也十分昂貴,一年需要五十兩銀子,對于一般人家來說,實在是太貴了。

    “可是我娘還在鄉(xiāng)下,恐怕是去不了�!表f沉淵心內(nèi)早就向往,無奈身無此力,只能空遺憾,他不能拋棄娘親去城內(nèi),每日來去需要十二個時辰,娘躺在床上,有誰可以照顧呢,即便是有人能照顧,他也放心不下。

    這點云卿當然也想得到,韋沉淵是個大孝子,若是不能安置好秦氏,他定然無法安心讀書,便從荷包中拿出十兩的碎銀先給他,道:“住宿的事情,我不能安排,但是我娘能,你先回去讓大夫開藥,下午我讓我娘去你家中看看�!�

    韋沉淵聽她似乎早有打算,又心掛屋中秦氏的身體,也不多說,接過銀子后,深深的作了一揖,連忙朝著村落的方向奔去,林風吹起他舊舊的衣袍,卻比剛才要輕快了許多。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nèi),云卿才緩緩轉(zhuǎn)身,韋凝紫,韋沉淵這支臂膀我一定會砍掉你的,這輩子,看你用什么和我爭!

    待她出來后,便喚上了采青,青蓮回了山莊,云卿便將今日遇見之事說給了謝氏聽,“聽黃莊主的女兒說,他雖然人窮,志卻不窮,每日晨起砍柴做飯,然后讀書,再去學堂聽講,下午回來熬夜給娘親喝,是個極為孝順的人�!�

    謝氏聽了雖然心頭動容,可是這善事做下來,也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惹來什么麻煩,畢竟秦氏得了重病……

    云卿看出她的疑慮,蹙眉道:“娘,父親不是說要開如善堂,就是想積善么,本來善事就不是那么好做,否則女兒也不會想出請人教手藝的點子,可是今兒個韋家的事女兒沒看見也就罷了,這都在眼底下了,若是視而不見,那還談什么做善事,人家還不說我們是偽善,再說,咱們家別的不說,銀子總是不缺的,她母親的病雖然是養(yǎng)著,可是他也說了,大夫說一直吃藥,也就會好了,說到底還不是窮出來的,這一點銀兩,我們隨便省下點什么都能出了,為什么不做呢?”

    聽著女兒的話,謝氏也覺得有些道理,既然要做善事,那便不能看到了也不管,只是女兒說上學堂什么的,“我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還管著他上學堂的事情?”

    “娘,你都伸手救人家了,干嘛不幫忙幫到底,夫子都說他是個讀書的好苗子,若是就這么浪費了,豈不是暴殄上天給他的好腦子,咱們既然救人,那就幫幫他,要是他能考上了,以后指不定當了官,哪還用上咱們家救助他了?”云卿拽著謝氏的胳膊,苦心的說道,“而且看這情況,若是沒人伸手的話,他娘指不定哪天就熬不過去了,到時候就變成了沒爹又沒娘的孩子,那情況不是更苦�!�

    大抵是云卿說‘沒爹沒娘的孩子可憐’這句話,讓謝氏躊躇許久后,終于答應(yīng)了,“好吧,我下午便隨你去他家中看看,若是沒問題,咱們在揚州還有空的小院子,讓他們搬去就是�!�

    其實除了這一點,還有一點謝氏沒有說出來,這幾次回柳家,她總覺得看柳家的一切都有些變了味,也不知道是柳易青那件事讓她覺得其中有古怪,還有上次在林中聽到柳易青的辱罵,她對大表嫂一家心里存了芥蒂,再加上這次看到柳老夫人對謝姨媽韋凝紫的態(tài)度,她心里再不是那么百分百相信她們的親情。沈茂一直給銀子柳家大表哥鋪路,就是想借助他在官位上有事好幫忙,可是如果柳家不那么值得倚靠的話,他們就等于白投了錢財。

    如今聽云卿說這個韋沉淵讀書拔尖的,若是支援些銀子,他能讀出些成績,有了出息,又多了另外一條途徑,雖說想的長遠了點,可是總比一心死在一條路上的好。

    于是用過午膳之后,云卿和謝氏換了一身得體的衣裳,便喚了黃大,派了兩頂軟轎,讓黃小花領(lǐng)著往村落里走去了。

    待到了村中一間茅草泥房前時,云卿和謝氏兩人都怔住了,她們是想過韋沉淵家窮,可是未曾想到有這樣貧窮,泥土和麥梗和在一起做成的墻壁,枯黃的稻草鋪成的屋頂,整個屋子的大小一眼便可以打量出來,還不如云卿歸雁閣一半大。

    她們兩人進了村口后,便有人通知韋沉淵,一下轎,便看到他站在木門前,換上了一身青色的學子長袍,雖說半新不舊,可也是他最好最得體的衣裳了,見到兩人后便作揖道:“沈夫人,沈小姐�!睆纳街谢貋砗�,他才知道,原來是莊子里的東家夫人和小姐來摘楊梅了,而今日遇見他的時候,正是東家小姐摘楊梅出來歇息的時候。

    謝氏自是對他一番打量,見他人雖清瘦,卻骨骼堅節(jié),舉止有禮,面色清然,心里便有了好感,一個人的風度可以從氣質(zhì)上看出一二的,她點頭道:“令堂的身子好些了嗎?”

    “大夫正在里面把脈,沈夫人請里面坐。”韋沉淵有禮的回答,面色帶著恰到好處的謙恭,又不顯得卑賤,云卿一旁看的暗自微笑,果然是二十歲坐上尚書職位的人,如今雖未成熟,已經(jīng)看得出日后的舉手投足的風范了。

    進了屋內(nèi),先是一個小屋子,擺了一張原木木桌和四條長椅,一張方桌靠墻擺放,上面擺了四只杯子和一個茶壺,顯然是客廳,而往左邊的內(nèi)室,就是秦氏所居住的房子,隔著一塊陳年花布簾子,聽得到里面正發(fā)出女子沉沉的咳嗽聲。

    云卿一進去就看到了那個日后可以使耿佑臣人生發(fā)生巨大改變的病容女子正半靠在大紅色的枕頭上,一個老大夫正坐在床頭替她把脈。

    015

    世子云卿小溪約會

    婦人秦氏看到謝氏和云卿的時候,微微的掙扎了一下,韋沉淵連忙過去扶著她,要起身見禮,謝氏見她如此,道:“你身子不好,無需多禮,趕緊躺下讓大夫把脈吧�!�

    秦氏這才又重新靠下,韋沉淵給她被角放好,站在一旁等候大夫的把脈結(jié)果。

    謝氏則發(fā)現(xiàn),雖然秦氏一直病重,身上的外衣色澤雖舊也干凈,被褥枕巾都無污臟,可家中卻沒有那種貧窮人家病重時所發(fā)出的濃烈的惡臭,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順著香味望去,在秦氏床頭的一個小木柜上,有一個竹筒做成的花瓶,里面插著三五支桃花,將房間點綴的明亮起來。

    秦氏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笑道:“這是我讓小淵摘進來的,顯得房間生動點,免得死氣沉沉的�!�

    在病痛的時候還講究這些布置,可見秦氏心態(tài)是極好的。再看屋里的一切都是干干凈凈,擺放整齊,韋沉淵在平日整理方面很上心,雖然這個小家貧窮,家教卻很不錯。

    過了一會,大夫站了起來,拱手道:“令堂此病與前些日子診斷一致,乃是生子時身體大虧,后期又未及時養(yǎng)好,導致內(nèi)力元氣虧損,只要一直有好藥養(yǎng)著,按照老夫前次來時開的方子將養(yǎng)著,并無大礙�!�

    聽到這個診斷,韋沉淵則是眼睛一亮,娘的身體無大礙就好,他拱手道:“謝謝大夫�!�

    “無事,若是沒有其他事,我便去下一家了�!贝蠓蜷_始收拾箱子,背在肩上,站起來告辭道。

    “好的,您請慢走�!表f沉淵送大夫出門,屋中便剩下秦氏和謝氏母女三人。

    秦氏這才對著謝氏道:“我聽小淵說了,今日多虧了貴母女幫忙,大恩不知如何感謝�!彼绷松碜又螅瑢χ鴥扇说溃骸翱次液康�,進來這么久都沒讓你們坐坐。快快請坐�!�

    謝氏目光移到她房里的兩張簡陋的凳子,上面的漆都掉了,七零八落顯得斑駁陳舊,猶豫了一會,還是坐下來道:“貴公子很是知禮懂事,我沈家一直都有支助貧苦人家,今日小女知道你家中之事,便回來與我說明,我便來看看�!�

    秦氏看到站在謝氏身旁的云卿,穿著云雁紋錦廣陵對襟長衣,配了條妃紅蹙金海棠花襦裙,頭上挽著圓髻,戴著三翅鶯羽朱釵,三只碧玉云紋六菱長簪,打扮的隨意,卻大方得體,來探望病人,衣著色澤也選得比較討喜,再看面容如月,皮膚細潤如溫玉,比起以前她見過的京中小姐都要好看幾分,再想起兒子說起的事,發(fā)自內(nèi)心的贊美道:“貴千金真是生的花容月貌,嫻靜大方,心腸又好,夫人真是好福氣。”

    聽到有人夸自己的女兒,比起直接夸她自己,謝氏心內(nèi)還要高興,客氣道:“哪里,這是在外人面前便如此呢,比不得你家公子�!�

    兩人客套了幾句后,韋沉淵從外頭走了進來,對著謝氏和云卿深深的鞠躬道:“多謝沈夫人和沈小姐相助�!�

    “無需多謝,也是看你一片孝子之心�!敝x氏道:“聽說你在書院成績不錯,如今也有十四之齡了,若是可以,你愿意去白鹿書院就學嗎?”

    “當然愿意�!表f沉淵低頭應(yīng)道,目光掠過云卿淡然的面容,又趕緊收回,“只是母親身體抱恙,恐怕無法離開�!�

    秦氏聽到有人愿意贊助兒子去白鹿書院,又聽兒子因為自己的身體不去,面色急切,連忙道:“你去便是,娘的病無礙的�!�

    謝氏看她的表情,顯然不愿為了自己的身體,耽誤兒子的將來,倒是個護子的母親,倒是產(chǎn)生了母親和母親的惺惺相惜之心,笑道:“你不必著急,既然令公子愿意去,如今書院已經(jīng)開學,我在揚州有一個空置的小院子,院子雖然不大,兩進的,倒也算清靜,離書院也不遠,可以帶著你一起過去,他上學和照顧你這樣兩不耽誤,不知道你看如何?”

    秦氏聽到這樣的話,眼里說不出的激動,拉開被子就要下床給謝氏跪下,感激的淚眼婆娑道:“夫人的大恩大德真的無以言報,借了銀子給我們也就罷了,還提供院子和書院,我一個鄉(xiāng)下婦人實在是愧不敢當�!�

    謝氏連忙站起虛扶道:“不必,我們沈家一直都做善事,夫人家中情況沈家知道了,必然要伸出援手,千萬莫要行禮,你身體還虛弱,經(jīng)不起大動作,多多休憩才是。”

    一番勸導之下,秦氏才上了床,大概因為剛才一番動作太猛,心情又太激動,又開始咳了起來,韋沉淵連忙給她撫背。

    謝氏微微皺了皺眉,道:“我后日動身回揚州城,若你們愿意,便與我們一起上路,一來有個照應(yīng),二來書院已經(jīng)開學,莫要耽誤太多課程才好。”

    秦氏捂著嘴,深呼吸了一口氣止住咳道:“多謝夫人關(guān)心,后日我們會收拾好一切,現(xiàn)在夫人和小姐還是別呆在此處,過了病氣倒是我的罪過了�!�

    謝氏剛才所想便是如此,見她先開口,便開口道:“那我也先回去讓他們安排一番,那院子一直都有人打掃,估摸后天去就能住了進去,你且寬心,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好的,小淵,去送送沈夫人和沈小姐。”

    “沈夫人,沈小姐,請�!表f沉淵微躬身,送了兩人出去。

    兩頂軟轎還在外頭候著,謝氏上車之前看了他一眼,開口道:“將必要用的東西收拾好便可以了,本來不用這么急的,看你母親的身子不大好,沈家的馬車總是要平穩(wěn)些,不要受那樣的顛簸。”

    韋沉淵聞言,心中更是一悸,這些年受人白眼多了,被人看不起也已經(jīng)習慣了,未曾料到沈夫人還會替他考慮這些,能想到馬車的問題,便是真正的心善人才會如此,胸口哽咽,本來在變聲期的鴨公嗓更是沙啞道:“沈夫人,大恩不言謝�!�

    謝氏微微一笑,也沒客氣,點頭上了軟轎,因在大庭廣眾之下,云卿也不會與他多交談其他,點了點頭,也轉(zhuǎn)身上了軟轎。

    韋沉淵待軟轎消失在村頭,才轉(zhuǎn)頭進了屋子,秦氏此時已經(jīng)不咳了,靠在床頭似已經(jīng)睡著,韋沉淵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想扶著她躺下,不料剛一走近,秦氏就睜開了眼,輕聲問道:“沈夫人她們走了嗎?”

    “已經(jīng)走了�!表f沉淵道,“娘若是要歇息,就躺下吧,以免著涼�!�

    秦氏搖搖頭,看著面前清瘦得如同風中竹子的兒子,嘆了口氣道:“都是娘身子不好,讓你一同受罪了�!�

    “哪里,侍奉娘是兒子愿意做的,心甘情愿做的。”韋沉淵笑道,“娘又多想了,再說現(xiàn)在沈夫人愿意幫助我們,以后娘的藥能不斷,身體便能好起來了�!�

    “你就這么心甘情愿的接受別人的資助?”秦氏臉色卻是忽然一板,雖然一副病容,卻有著幾分的威嚴。

    韋沉淵立即道:“沒有,兒子說了,這用的每一筆銀錢都記在賬上,日后兒子成人了,必定一分不漏的還給沈家�!�

    見他這樣說,秦氏心中松了一口氣,她就怕兒子認為這世上的援助都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模曇舯丬浟讼聛淼溃骸澳隳苓@樣做是好的,另外還有一點,你一定要好好讀書,考上秀才才是,這樣才能真正的報答沈家�!�

    韋沉淵微微一怔,“此話怎講?”

    秦氏見他臉上露出少年的不解之色,微微一笑,問道:“你可知道今日來的是哪個沈家?”

    “兒子自然知道,那個大莊子的東家,是揚州豪富的沈府�!表f沉淵早就打聽了沈家的事情。

    “嗯,沈家一直都是豪富,近十年來更是如此,如今的當家老爺將沈家打理的蒸蒸日上,他們一直行善,可謂是名也有,錢也有,卻單單缺了一樣東西�!鼻厥喜⑽粗苯诱f出,而是誘導兒子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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