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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光陰逝去,已經(jīng)是十月入秋時間,沈府里的花兒漸漸的被菊花和芙蓉這兩種取代,繁復艷麗的花朵散發(fā)著不一樣的清香,感染了府中的氣息。

    老夫人這段時間天天吃齋念佛,盼著蘇眉的肚子里能蹦出個孫子,而水姨娘也從祠堂里面放了出來,不知道是怎么,她出來以后的特別乖巧,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囂張跋扈,為此,沈茂還去了她那兩晚。謝氏的肚子也渡過了前面最難的三個月,如今小腹也微微凸起來了。

    鄉(xiāng)試已經(jīng)結(jié)束,放榜出來后,韋沉淵高中解元,喜得秦氏臉色都好了不少,謝氏也十分高興,差人送了禮過去,而書院這時也到了期末考的時候,云卿取得了一個中上的成績,特別是醫(yī)科,成績?yōu)闀鹤詈谩?br />
    此時她正在聽下面的管事媽媽稟報事務(wù),正說到要準備下個月所需要的拜祭事務(wù)時,外面?zhèn)鱽砹唆[哄哄的聲音,她微微蹙眉,流翠掀開簾子叫了個小丫鬟問話。

    過了一會回給她道:“小姐,是眉姑娘的肚子動了,現(xiàn)在府中上下都急急忙忙的要準備呢�!�

    云卿輕挑柳眉,她昨兒個還特意問了蘇眉的肚子,離預(yù)產(chǎn)期大概還有半個月,怎么今兒個就要生了?

    “好像是說不小心摔倒了,動了胎氣,老夫人,老爺,夫人,還有幾位姨娘全部都驚動了,現(xiàn)在都趕了過去了�!绷鞔湟还赡X的將剛才聽到的全部說出來。

    聽到謝氏都過去了,云卿眼皮跳了跳,最近府中實在是太安靜了,她總覺得有些奇怪,那個幕后黑手還一直沒有再出現(xiàn),實在是讓人無法放下心來,于是讓管事媽媽先下去,自己換了一身衣裳,領(lǐng)著流翠,采青出了歸雁閣,往著蘭心院的方向而去。

    一進門,就看見門前擠著一堆的人,老夫人正焦急的在問:“穩(wěn)婆呢,怎么還沒請穩(wěn)婆來?”

    陳媽媽更是滿臉擔憂,兩手緊緊的握著,對著老夫人道:“之前跟外邊的穩(wěn)婆說好了預(yù)產(chǎn)期的,如今這么一摔,時間提前了,剛才吩咐了人去請了,城東的兩個最好的穩(wěn)婆一個去親戚家了,一個去給另外一家接生了,只有到城北去請了�!�

    沈府在揚州最繁華的城南地段,從這邊到城北一個來回最快也要一個時辰,這還是最快的速度,萬一穩(wěn)婆不在家,還要到處去找,中間必然要耽擱時間的。

    沈茂站在一旁扶著謝氏,眼神復雜的望了望里邊,蘇眉肚子里的孩子謝氏告訴過他,也許是他的,可是他怎么都生不出感情來,對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沒有什么期盼的態(tài)度,今兒個也是覺得面子情要做一做,才來這里的,否則的話給人說閑話。

    謝氏一手扶著沈茂,聽著里面的聲音,即便是曾經(jīng)生產(chǎn)過的她,也顯出了懼怕的神色,都說生產(chǎn)是女人的鬼門關(guān),很多女子就是熬不過這一關(guān),撒手人寰了,當年她生云卿的時候也是很不容易才生下來,此時看到蘇眉如此,倒是生出一點同病相憐的心,手掌放在肚子上輕輕的撫摸著。

    云卿進去之后,就先給各位請安,看著站在一旁莫不做聲的三位姨娘,秋姨娘首先上來給她行禮道:“大小姐好�!弊詮纳洗伟l(fā)生了三天不眠不休拉肚子事件后,她就變得老實多了。

    水姨娘也跟在后面,與白姨娘一起給她行禮,老夫人看到云卿后,略點了點頭,轉(zhuǎn)頭望著里面等消息了。

    又過了一會,里面?zhèn)鱽砹岁囮嚰饨新�,沈茂看謝氏的臉色變得蒼白,抬頭道:“母親,你先在榮松堂待著,等會生下來我再讓人通知你�!�

    老夫人側(cè)過頭,看了謝氏一眼,搖了搖頭,目光一寸不離道:“你帶著媳婦出去吧,她個孕婦莫被沖撞了才好,我就在這里壓壓鎮(zhèn),她們都沒生過孩子,萬一出了什么事,她們也不知怎么處理�!彼f的她們就是三位姨娘了。

    見老夫人話中的意思并沒有責怪,沈茂點頭道:“那就勞煩母親了�!狈鲋x氏走了出去。

    小半個時辰后,外面匆匆忙忙跑來了一個婆子,后面帶著兩個穩(wěn)婆,進來對著老夫人道:“奴婢將穩(wěn)婆請來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這兩個穩(wěn)婆里一個是她認識的香穩(wěn)婆,還有一個卻是有點眼生,喊做厲穩(wěn)婆,是婆子一路請來的,她點點頭,讓兩個穩(wěn)婆趕緊進去,這不小心跌倒后才生產(chǎn)的,是十分危險,她的孫子可不能出什么毛病。

    兩個穩(wěn)婆立即將隨身帶的東西拿了出來,讓小丫鬟端了水來凈手,然后就進了內(nèi)室里。

    見老夫人和云卿是不會馬上就走的,碧云吩咐小丫鬟搬來了兩把玫瑰圈椅,又拿來了三個圓形刻花鳥的凳子給三位姨娘坐下來在一邊候著。

    穩(wěn)婆進去了之后,里面的哼哼聲小了一些,可是過了一會,里面卻傳來了劇烈的叫聲,蘇眉的聲音又急又厲,好似被人突然割斷了一樣又突然終止。

    在這焦急等待的院子里,生生將老夫人也嚇的站了起來,“到底怎么了?”

    陳媽媽急急忙忙的從里面跑出來,眉頭都是急思,“老夫人,穩(wěn)婆說眉姑娘前胎盤脫落,胎兒如今僅靠后胎盤存活,若是不快點生出去,將會活活困死在腹中�!�

    “什么!那還不趕緊去請大夫?”老夫人眼睛睜大,滿臉青色,這蘇眉的胎一直都不錯的,怎么今日出了毛病。

    “開始姑娘一跌倒的時候奴婢就讓人去請齊大夫了,可是他今日已經(jīng)去城外出診了�!标悑寢屇樕隙技钡冒櫝梢粓F,“老夫人啊,穩(wěn)婆說要快點讓大夫來開安胎藥啊,若是不行的話,姑娘就沒得救了!”

    水姨娘在一旁聽的也是滿臉的擔憂,站起來道:“老夫人,如今再去請大夫,一來一去又得半個時辰,也不知道眉姑娘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聽起來好像十分嚴重的樣子,唉,要是我們府上有懂醫(yī)的人就好!”

    水姨娘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倒是讓陳媽媽想到了一個人,她轉(zhuǎn)過身子,朝著云卿道:“大小姐,奴婢聽說你的醫(yī)術(shù)在學院里都是頂好的,夫子也夸你學的快,你能不能進去幫忙看看眉姑娘啊,看看有沒有什么法子可以救她?”

    流翠首先就不樂意了,“大小姐這才學了一年的醫(yī)術(shù),對于這生產(chǎn)之類的東西她怎么會懂得,再說了,她一個未出閣的閨女就直接進了產(chǎn)房,這傳出去,你讓大小姐怎么辦!”

    老夫人也有些猶豫,雖然孫子重要,可是孫女怎么說今年還未及笄,這產(chǎn)房里面血腥不說,進去了之后只怕嚇到了怎么辦,可是要等大夫來,時間那么長,蘇眉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辦?

    陳媽媽只想到剛才穩(wěn)婆說的話,她顧不得那么多,直接就跪到了云卿的面前:“大小姐,求求你了,你怎么也進去看一下,只要你看一下,若是你能救的你就幫幫忙,若是不行也就算了,你幫忙看一下好嗎?”她一臉的懇求,雙眼里都是期盼,讓其余的人都看的心軟了起來。

    水姨娘拿著帕子點點眼角,美艷的臉上都是同情的往內(nèi)房看了一眼,哽咽道:“大小姐,你便進去看看也行,雖然眉姑娘以前是不懂事得罪了你,可是如今這生死關(guān)頭,咱們也不計較那些東西了,你還是進去看看吧,這可是兩條人命啊……”

    被她這么一說,云卿要是不進去,那就是因為蘇眉以前得罪了她,所以她懷恨在心,見死不救,若是今日蘇眉無事也就罷了,若是有事,她相信馬上就會有人說沈家小姐沈云卿心腸歹毒,看到一大一小死在她面前,也不伸出手去救救。

    她眸光不由的劃過一絲懷疑,水姨娘什么時候這么好人了,還上趕著給蘇眉找人救命,她可沒忘記當初是因為誰她才進了祠堂,又是誰去祠堂找她的麻煩的。難道在祠堂里呆上四個月就真的可以讓人改變性格,變得如此溫柔大度嗎?

    緊接著白姨娘也溫柔的開口了,“大小姐,雖說是不大合適進去,但此時人命關(guān)天,若你慈悲心腸,就請進去看看眉姑娘吧,怎么說,她肚子的也是沈家的子嗣�!�

    兩個姨娘都開口了,秋姨娘卻沒有說話,她臉色帶著擔憂,始終不開口,因為她知道,這個大小姐肯定不像她想的那樣簡單,別人說話是影響不了她做事的。

    云卿細細的在水姨娘臉上看了一圈,沒有錯過她望向內(nèi)房,那眼底掩飾不了的嫉妒,還有她緊緊握著帕子的手,都是在表示著她的不郁。

    一個想法在她的腦內(nèi)形成,她看了看水姨娘的臉,便一副擔憂的樣子對著老夫人道:“祖母,蘇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今情況不好,還請祖母先去請別的大夫,孫女先進去看看情況如何,可好?”

    老夫人其實早就想要開口了,此時云卿自己開口,更是忙不迭的點頭:“好,好,你快進去看看�!�

    得了這句話,陳媽媽立即站起來,帶著云卿就往里面走,進了屋內(nèi),便可以聞到一股血腥味,隨著往內(nèi)室走進,那股血腥味越來越濃,還混雜著其他的味道,雖已是秋高氣爽的氣候,此時屋內(nèi)卻顯得十分的悶。

    進進出出的婆子在打著水一盆盆的端進端出,大紅的錦被遮住了蘇眉的下半身,兩個穩(wěn)婆正在里面查看著情況。

    “吸氣……”香穩(wěn)婆大聲的喊著,厲穩(wěn)婆鉆出來看到云卿走進來,眼里露出一絲驚訝,很快又收斂了起來。

    蘇眉兩手緊緊的抓著床褥,滿臉汗水浸濕了她身下的床單和身上的衣物,黑色的發(fā)絲繞在她的臉上,臉上慘白,一看便是十分難受。

    陳媽媽連忙走到她的身邊,小聲道:“姑娘,是我�!�

    蘇眉在疼痛中聽到陳媽媽的聲音,大喊道:“好痛啊,媽媽,好痛,我不要生孩子了……”

    陳媽媽聽到她的話,眼淚都流出來了,“姑娘,傻姑娘,這個時候不要亂說話,來,讓大夫診脈看看。”說著扳開她的手,放在了云卿的面前。

    產(chǎn)房里的場景云卿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混雜了濃烈生與死交界的味道讓她變得很不舒服,兩條眉毛皺在一起,臉色不好的掃視了下周圍的情況。

    那濃郁的氣味讓她有一種作嘔的感覺,此時,她才覺得,做大夫其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她看著陳媽媽期盼的雙眸,再看蘇眉半睜半閉的眼眸,走過來將兩指搭上的她的脈搏,過了一會,再詢問了穩(wěn)婆幾個問題,肅色思考了一會,道:“這個問題應(yīng)該不大,我給她開一副催產(chǎn)藥試試。”

    陳媽媽看著云卿的面容,只覺得少女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從容穩(wěn)定的氣質(zhì),讓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說的話,再者蘇眉在旁邊又是幾聲尖叫,直叫得她心慌,大夫這一時半會是請不來了。

    厲穩(wěn)婆看她還在發(fā)呆,開口催促道:“你們得快點,孕婦的情況不太好了,別磨磨蹭蹭的到時候后悔!”

    陳媽媽心里一驚,看著蘇眉氣弱的樣子,狠狠心道:“大小姐,你這方子一定有用吧。”

    “不說百分百,總之能讓她快一點生出孩子�!备肜咸珷攲W習大半年了,從知道謝氏懷孕了之后開始,云卿就一直將重點偏重在安胎,催產(chǎn)已經(jīng)各種生產(chǎn)的問題之上,蘇眉的情況她多少還是有點信心的。

    陳媽媽看她雙眼明亮,不似有壞心,想著她若是要動手腳,也不會當著這么多人進來幫忙了,再說這屋內(nèi)站著這么多人,她也沒機會下手,便點頭道:“那就勞煩大小姐將藥方寫出來,奴婢好讓人立即去抓藥來煎。”

    云卿點點頭,邊上站著的一個婆子連忙捧了筆墨過來,云卿走到一旁的小書桌上,看了一眼那個婆子。

    “大小姐,請快點寫好方子,老奴好去抓藥給眉姑娘�!彼驹谝慌孕那械拇叽僦�。

    云卿打量了她一番,見沒有什么異常,直接從桌上拿起一只小的狼毫筆,蘸飽了墨水后,從一旁扯過一疊黃色的薄紙,在上面寫下了藥方。

    “寫好了,你按照這上面的藥去抓。”云卿拿起紙吹了吹,然后遞給了婆子,婆子小心翼翼的接過那張紙,看著上面的字跡,眼底閃著光芒,“老奴這就去,這就去�!�

    云卿淡淡的一笑,將紙張放回原處,轉(zhuǎn)身對著陳媽媽道:“你拿片參給她含著續(xù)力,再等一會藥就來了。”

    陳媽媽連連點頭,坐在床頭,抓著蘇眉的手,和穩(wěn)婆一起鼓勵她堅持下去。

    婆子拿著藥方出去之后,云卿跟隨在后面出來,老夫人立即站起來問道:“有辦法沒?”

    “回老夫人的話,大小姐聰慧,把脈之后就開出了藥方給老奴,讓老奴馬上去抓藥熬藥呢!”那婆子抓著藥方,很是驚喜的模樣。

    老夫人聽說開了藥方,臉色放松了些,水姨娘走上前將藥方拿在手上,看了一遍道:“確實有些像安胎的藥方呢,大小姐懂的真多�!�

    “好,好,你趕緊去抓藥,越快越好!”老夫人聽的藥方開出來也算是靠譜的,手指握拳又放松,差了婆子馬上就去。

    婆子跑出院子將藥抓好后,又拿給了碧云,碧云連忙進了小廚房,拿著沙罐在里面親自開始煎熬,過了兩柱香的時間,藥就熬好了,她端著進去送給了陳媽媽。

    陳媽媽吹涼之后,動手扶起蘇眉,一個不穩(wěn),差點將藥碗打翻,厲穩(wěn)婆連忙上前接過碗來,喚道:“你也太馬虎了,這藥再翻了,等會哪里還有時間再等一碗,快,給她灌下去!”

    陳媽媽連連稱是,扶著蘇眉喝了藥,喝完了之后,蘇眉的眉頭果然是好了一點,碧云接過碗,緊繃的臉終于放松了一點,連忙出去給老夫人報消息。

    “剛才眉姑娘喝了藥,臉色都好了一點了�!�

    “那就好�!崩戏蛉丝戳艘谎墼魄�,想著這孫女喜歡讀書,倒也有點作用,看來以后她再在家看書什么的,她也不要老說她了。

    誰知道話音還沒落,里面卻傳來凄厲的喊聲,蘇眉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恐懼,緊接著里面?zhèn)鱽砹艘魂囮嚳摁[聲,有小丫鬟跑了出來,顧不得老夫人在這里,就開始嘔了起來。

    “怎么了!”老夫人厲聲喝道,面容鐵青,將一干子慌亂的仆婦全部鎮(zhèn)住了,其中一個年長的抬起頭來,看著老夫人道:“眉姑娘……血崩了……”

    大片大片的血從蘇眉的下身流了出來,她的身子開始猛的抽搐,手指緊緊的抓著陳媽媽的手,睜大那雙美目,緊緊的盯著云紋帳頂,“媽媽……媽媽……”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開始不是好好的嗎?怎么現(xiàn)在會血崩?”陳媽媽握著蘇眉冰涼的手,急著大喊道。

    “我們也不知道啊,剛才還好好的,可是喝了那碗藥之后,這血就越來越流得多,只怕是……”穩(wěn)婆看多了這種情況,眼看蘇眉流下的血染透了整張床,開始沿著床腳沁出,不由的往后面退了兩步,“只怕是沒得救了�!�

    產(chǎn)婦這樣流血,幾乎全身的血都要流干了,怎么還有活路�。�

    “那孩子呢,孩子呢?”陳媽媽問道。

    兩個穩(wěn)婆搖頭道:“剛才伸手進去摸了,孩子也沒有了心跳�!�

    “不可能啊,剛才明明喝的是催產(chǎn)藥,不至于這樣……”陳媽媽全身發(fā)抖,看著蘇眉臉色漸漸的變成灰色,嘴唇拼命的顫抖,“媽媽……媽媽……我不要生……”

    這是她從小帶到大的小姐,為了逃避嫡母安排嫁給傻子的婚事,特意找個機會勾搭上了沈茂,可是這后宅哪里都是殺人的地啊,蘇眉今年才十八歲,十八歲啊……

    陳媽媽望著她漸漸的失去了呼吸,臉色越來越白,目光落在了那碗藥上,藥,是這個藥……開始小姐根本就不會血崩的,就是喝了這個藥以后。

    大小姐,大小姐,都是那個大小姐!

    她放下了蘇眉的身子,一把沖到了外面,望著外面緊張等待的那些人,滿臉悲傷的沖到老夫人面前,一臉淚水道:“老夫人,眉姑娘死了,一尸兩命啊!”

    老夫人在聽到血崩的時候,就覺得情況堪憂,此時被陳媽媽這么一說,往后栽了一步,若不是王嬤嬤扶著,只怕人都要倒了下去。

    王嬤嬤扶著她坐在庭院里的椅子上,她定了定眩暈的腦袋,望著跟在身后的兩個穩(wěn)婆,皺眉道:“你們說,怎么回事?”

    兩個穩(wěn)婆中的溫穩(wěn)婆道:“開始孕婦的確是前胎盤脫落,胎兒如今僅靠后胎盤存活,只要將胎兒催產(chǎn)出來,母子并不會有什么問題,后來不知怎么,孕婦突然開始血崩,而胎兒也許是因為血崩導致缺少空氣,也死在了腹中�!�

    老夫人每句話都聽的清清楚楚,可是其中一句是特別的讓她心驚,抖擻著嘴唇道:“你說是母子?”

    “是的,孕婦肚子里的,是個男胎�!睖胤(wěn)婆說完,老夫人就要氣歪了過來,全身顫抖道:“是個孫子啊……”

    陳媽媽狠狠的盯著云卿,內(nèi)里的仇恨幾乎可以化成實質(zhì)性,收回目光后,對著老夫人哭訴道:“老夫人,眉姑娘根本就沒有事的,她都是因為喝了那個藥之后才會如此啊,前胎盤脫落怎么也不會血崩啊,這其中一定有古怪的,請老夫人明察啊……”

    “你胡說,大小姐當著這么多人開的藥,怎么會有問題!”流翠首先就看不下去,站了出來,云卿是什么人,她怎么不清楚,絕對不會故意下藥去害人的!

    “什么我胡說!若不是喝了那個藥,眉姑娘會突然死了嗎?明明就是藥有問題!有些人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竟然想要害死自己的親弟弟,老夫人啊,你一定要幫您的孫子申冤��!”陳媽媽很聰明,她并沒有一直掐著蘇眉來說,而是哭訴死去的那個男胎,因為她知道,蘇眉在老夫人的眼底什么都不算,只有那個男胎,才是老夫人心中的痛楚。

    她哭的聲嘶力竭,淚水就和開了匣的水一般,老夫人心內(nèi)是又痛又悲,看著云卿站在一旁,冷聲問道:“你說,那個藥究竟有沒有問題?!”

    云卿微微一笑,帶著一點諷刺和嘲笑,輕聲回道:“我是按照所學的方子開的,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她的聲音不大卻如同玉盤落珠,字字清晰,響脆,沒有一絲兒的猶豫和怯弱,兩眼帶著褶褶的光輝,讓老夫人不由的生了疑心。

    自己這個孫女,雖說不討她喜歡,可是也不是那么蠢笨的人,怎么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的下毒。

    恰在此時,外面進來了一個小丫鬟,帶著個穿著棕色布衣的大夫,一進來就看到眼前這種陣仗,他也呆住了,不是來替孕婦看診的嗎?

    陳媽媽見老夫人有猶疑,立即拿著還殘留藥汁的碗對著大夫道:“大夫,你快看看,這個藥究竟有什么問題!”

    大夫立即放下藥箱,接過她遞過來的碗,點了些放在舌尖,眉頭皺了起來,“這個是給誰喝的?”

    “方才端給產(chǎn)婦喝的東西!”陳媽媽跪直了背,直直的望著大夫,她相信這里面一定有鬼。

    “這個怎么可以給產(chǎn)婦喝��!里面的藏紅花用了這么大的劑量,喝了以后會血崩的!”大夫判斷著,一面抬頭道:“產(chǎn)婦在哪,快帶我去看看!”

    一院子的人都寂靜了下來,每個人都沉默著,顯得這位大夫特別的突兀,他左右看了看,再看下藥碗,突然明白了,肯定是產(chǎn)婦已經(jīng)喝下藥,已經(jīng)沒救了。

    碧云聞言,第一個撲過來道:“老夫人,奴婢沒有下藥,奴婢沒有下藥啊,奴婢是按照大小姐方子抓來的藥熬了送進去的,當時有人和奴婢一起,她們可以作證��!”

    老夫人看著她搖搖頭,“你起來,是誰,我自有分寸!”她轉(zhuǎn)過頭對著云卿,聲音里含著失望,“你這個毒女,這么小年紀就學著人在藥里下藥,枉我覺得你上學是為了多學東西,原因你竟然是要學了來加害府中的子嗣!”

    面對她的指責,云卿云淡風輕的站出來,走到院子的正中。

    此時秋陽正高,將光輝灑向大地,她一襲水紅色的長裙在耀耀的日光下,顯得格外的艷麗,那白皙的面容上唇角微揚,渾身沒有一點懼怕的徐徐開口道:“既然祖母說是我下的藥,那么就拿出證據(jù)來!”

    她不憤怒,也不生氣,對于這個祖母她早就心里有數(shù),有人要和她開局斗,她就奉陪到底!

    “證據(jù)?這藥還不是證據(jù)嗎?”老夫人沒有想到云卿一點害怕都沒有,竟然還在那里笑,似乎十分享受眾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慌不忙,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這藥不是我抓的,也不是我熬的,我僅僅是開了一個方子而已,祖母就硬說是我下的手,孫女不得不覺得寒心啊�!痹魄涞恼Z氣一直都很輕柔,笑容也很恬美。

    可偏偏是這樣的模樣讓老夫人臉面卻掛不住了,她的確是沒有問過其他,就直接指責云卿。

    身后的水姨娘見狀,起身站到老夫人的身旁,對著云卿怪責道:“大小姐你也是,老夫人也是念孫心切才急著多說了幾句,長幼尊卑這句話你可是知道的,老夫人是長輩,指責你幾句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你是晚輩,得多孝順長輩的。”

    這一番話說出來,就顯得云卿剛才那句話很不孝順了,聞言,云卿視線落在水姨娘臉上,“姨娘只會說,不會做呢,長幼尊卑你知道可是也做的很不好!”

    一個姨娘也敢數(shù)落大小姐的不是,真把自己當人物了!老夫人看了一眼水姨娘,“你插什么嘴!”真是沒用的東西,說句話打個圓場都要給人抓住話柄,不過好在這么一訓,老夫人也好接話了,對著云卿道:“你寫的藥方還在手上嗎?”

    “自然是給了抓藥的婆子�!�

    老夫人聞言道:“剛才是誰去抓的藥?”

    兩旁隊列的婆子丫鬟里走出一個身材矮小的婆子,跪在老夫人的面前,“剛才是老奴去的�!�

    “大小姐給你的那張藥方你還在身上嗎?”

    “在的,在的�!逼抛訌膽阎刑统鲆粡埣垇�,高舉了起來。

    “一張方子你倒是保管的蠻好!”王嬤嬤看著那婆子,將方子接了過來,拿在手中一看,頓時面色就變了,“老夫人……這……”

    她抬頭看了一眼云卿,眼里滿是不可置信,老夫人見她變了臉色,一把扯了過來,過目了一遍,臉色發(fā)黑的對著云卿吼道:“你自己過來看看,這藥方是不是你寫的!”

    碧菱將藥方接了過去,遞到云卿的面前,云卿將紙捏了起來,掃視了一眼,點頭道:“確實是我的字�!�

    “好啊,好啊,你終于承認了是吧,你看看上面開的藏紅花的克數(shù),這總不是祖母冤枉你了吧!”看著她一口承認,老夫人怒的差點要噴血出來。

    陳媽媽更是怒不可遏,沖上去就要跟云卿拼命,“你太狠毒啊,蘇眉跟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何要下手害她啊,她就算生了孩子,也奪不了你的地位啊,你一尸兩命啊,怎么如此毒的心腸啊……”

    流翠和采青兩人連忙上去拉著幾近瘋狂的陳媽媽,云卿則看著她兩眼噴火的模樣,笑的更加肆意,轉(zhuǎn)頭卻對著那個跪在老夫人面前的婆子道……

    030

    水姨娘自我毀容,徹底倒臺

    流翠和采青兩人連忙上去拉著幾近瘋狂的陳媽媽,云卿則看著她兩眼噴火的模樣,笑的更加肆意,轉(zhuǎn)頭卻對著那個跪在老夫人面前的婆子道:“你確定我給你的就是這張紙嗎?”

    那婆子忙點頭道:“老奴拿了這張紙后就沒有離身,除了出去給藥房先生看過以后,就再也沒有其他人拿了�!�

    聽了她的話,云卿點頭,冷笑道:“那就是說這張藥方子從我拿出來給你之后,只有藥房的先生看過,所以他是按照這張藥方上面所寫的內(nèi)容抓的藥,而沒有其他的人看到了?”

    那婆子猶豫了一下,眼神微微閃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開始老奴拿出來的時候,還有水姨娘也看過的�!�

    說完,就抬起頭望著水姨娘道:“水姨娘,老奴不認識字,這張藥方一直帶在身上,你開始拿了看看的,你可以作證這方子究竟是不是真實的!”

    水姨娘聞言,一雙美眸里流露出陰毒的光芒,緊緊的盯著那個婆子,臉色變了變,手里拿著帕子,始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云卿看著她,淺淺一笑,鳳眸里氤氳光輝如同流波旋轉(zhuǎn),目光卻轉(zhuǎn)到了老夫人的身上,直將老夫人看的有幾分心虛,大怒道:“水姨娘,既然她要證據(jù),那你就去看看那張方子是不是她寫的!”

    水姨娘本不想站出來的,她看著那老婆子貝齒咬著唇內(nèi),躊躇了一會,云卿見此,也不急切,拿著藥方搖了搖,“既然水姨娘不看了,那這張藥方我也可以不承認是我寫的,誰知道是不是這個婆子拿了出去讓人換掉了呢?”

    聞言,婆子渾身一抖,看了水姨娘一眼,然后大聲呼道:“沒有,大小姐莫要冤枉老奴,老奴雖然只是一個下等的婆子,可是也是個老實人,拿了藥方就去藥房抓藥了,哪里會換藥方啊�!�

    “你說你沒有,可我也說沒有,為何老夫人就要相信你一個下人的話呢?”云卿很不以為然的開口。

    老夫人聞言更是不知道如何說了,孫女說的沒錯,一個婆子無憑無據(jù)的說是她開的方子,她也不會承認啊,這害死人的事是可大可小,絕對不能輕饒的,可是想著自己的孫子就這么沒了,她又不甘心,總之不是云卿有問題,就是這個婆子有問題!

    白姨娘在一旁看著事情的變幻,悄悄的走出去,對著旁邊的小丫鬟道:“快去請夫人過來,只怕大小姐要讓老夫人責罰了。”

    那小丫鬟看院子里情形也不好,偷偷的從人群里溜了出去,往謝氏的院子跑去。

    老夫人看云卿似乎是油鹽不進的樣子,便改而盯著那婆子道:“你老實交代!這藥方你究竟有沒有讓人改掉!”

    婆子被她兇狠的目光嚇的一縮脖子,頂著她的怒氣道:“沒有,老奴沒有,老奴說了,這個方子水姨娘看過,老夫人若是不相信老奴,便可以讓水姨娘看!”

    “去!拿了去看!”老夫人此時果斷了起來,吩咐王嬤嬤將藥方從云卿手中接過來,拿到水姨娘的面前。

    “你仔細的看看,這張藥方是不是云卿開的!”

    水姨娘拿著藥方,心內(nèi)氣得不可開交,她怎么會找了這么一個老油條的婆子辦事,竟然死活要將這件事和她拉上關(guān)系,狠狠的瞪了那婆子兩眼。

    婆子微垂了眼眸,眼底閃過一道精光,上次水姨娘將馬婆子和春巧拿來做了墊背的事她可是沒忘記的,這一次水姨娘用銀子買通她做事,她也不那么傻,怎么也要把水姨娘一起拉下水才是。

    水姨娘看了一眼,隨意道:“我記不清楚了。”

    碧萍卻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奴婢記得開始水姨娘可是看的很清楚,還說這方子上面用的藥看起來都是安胎的呢�!�

    被這么一嗆,老夫人也狐疑的側(cè)頭望著她,“怎么!你看了那么久,就算沒記下全部的,其中一半你也知道,這方子到底是不是你看的她開的!”

    水姨娘咬了咬牙,今日她布局到此,若是她不肯定下這張方子,那么云卿就可以咬死這張方子不是她原來寫的那張,而是婆子半路上故意換了用來陷害云卿的,只有她肯定了,老夫人才能相信,她故作認真的在方子上看了一會,面上露出一點為難的看了眼云卿,點頭道:“就是這張�!�

    聞言,流翠心下一顫,站出來道:“不可能,小姐不可能會開這種方子,水姨娘你可要看清楚了!”

    “當然,老夫人,婢妾已經(jīng)看的清清楚楚,這張方子就是大小姐開始寫的那張!”水姨娘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只能站出來道。

    那婆子見水姨娘終于開口說了,于是也開始大嚎道:“老夫人啊,老奴就說了這方子沒有錯啊,如今水姨娘為老奴作證了,否則老奴就是被人冤枉,怎么也說不清楚了��!”

    這一陣的哭嚎下來,陳媽媽在一旁聽的是更加認定為云卿所做,她兩眼怒火的看著云卿,悲哀的喝道:“大小姐,原本我以為你是真正的善心,為姑娘開催產(chǎn)藥的,誰知道你竟然做下了這種事情,姑娘腹中的孩子生下來就算是個兒子也只是個庶子啊,怎么也不會礙了你大小姐的地位,而且夫人如今肚子里也有了,夫人才是府里的正經(jīng)主子啊,你怎么可以如此做……”

    陳媽媽說著說著已經(jīng)站了起來,兩眼中的淚水已經(jīng)由凌厲無比的怨恨所代替,對著云卿沖過來道:“你才多大的人竟然如此狠毒,害死了姑娘,害死了姑娘的孩子,今日我就是拼了一條命,也要拉著你去給姑娘陪葬!”

    說著就對著云卿瘋狂的撲了過去,正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謝氏從門口急急的走了進來,她剛才聽到小丫鬟說云卿開了個催產(chǎn)藥,結(jié)果害得蘇眉母子死亡,急得立即就朝著蘭心院來。

    一進院子,便看到陳媽媽兇猛的撞向云卿,又急又怕,出于母性的本能,抬腿就要沖過去護著女兒,叫道:“云卿!”

    白姨娘在旁邊看到,連忙喊道:“夫人,小心你的身子�!�

    陳媽媽聽到謝氏的聲音,身勢陡然一變,轉(zhuǎn)頭朝著往前跑來的謝氏撞去,她的眼圈全部燒紅,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

    沈云卿殺了蘇眉,還不就是為了謝氏爭一口氣,這一切說不定都是謝氏指使的,她就是賠了這條命,也要讓謝氏和肚子里的孩子為蘇眉陪葬!

    這陡然的一變,更是讓人防不勝防,本來對著陳媽媽去拉的婆子因為她突然改變了方向而拉了個空,翡翠扶著謝氏,卻被她心急之下掙脫了來,流翠上前要去拉陳媽媽,卻撞上了一樣要去扯陳媽媽的白姨娘。

    院子里一片混亂,就在這個時候,云卿從旁邊拿起一條長凳,對著陳媽媽的腳前用力的擲了過去。

    啪的一聲,陳媽媽絆在了長凳上,正面摔到了地上,此時,她離謝氏只有半米不到的距離,謝氏看著突然栽倒的陳媽媽,瞬間都呆怔住了。

    老夫人也被眼前這混亂的一團給嚇到,剛才若不是云卿急中生智拾起凳子丟了過去絆倒了陳媽媽,陳媽媽那種埋頭撞過去,只怕兒媳肚子里的那個也會給撞得沒有了。

    王嬤嬤站出來,指著眾人道:“還不將陳媽媽給押起來,一個個發(fā)什么呆!快搬凳子扶著夫人坐下來!”

    得了她的話,人才重新醒過神來,云卿連忙過去將謝氏扶了起來,忙道:“娘,你怎么過來了?”

    “娘能不過來嗎?剛聽到人說,說是你給蘇眉母子下了藥,她們到底怎么了?”謝氏扶著肚子,坐到墊著厚鍛織金坐團的玫瑰圈椅上,滿臉焦急的問道。

    云卿搖搖頭,沒有說話,謝氏臉色因為驚嚇變得雪白,此時眼底更是露出一絲驚訝,“她怎么會出事的,怎么又會扯到你的身上?”

    雖然覺得蘇眉死了同情,可是在謝氏的心里,自己女兒總是第一重要的。

    “因為一開始請不到大夫,女兒就進去幫忙看看,開了一劑藥后讓人去抓,蘇眉喝下后,就死了,如今都說是女兒開的藥方有問題�!痹魄浜芷届o的將事情說了出來。

    謝氏則立即搖頭道:“不可能啊,你怎么會做這樣的事情,這是不是有人動了手腳?”

    老夫人在一旁聽著她們兩人說話,哼道:“什么手腳,已經(jīng)人證物證俱全了,還有誰會冤枉她��?”

    謝氏轉(zhuǎn)過頭來,柔婉的面上卻露出來堅定的神色,“我相信云卿沒有!”她的女兒,她最清楚,絕對不是那種故意去下藥害人的藥,何況是一尸兩命這種事情,絕對沒有!

    “你什么意思,難道是我冤枉了她,你一個做媳婦的這么和婆婆說話,是你所做的嗎?”老夫人看著謝氏,很不滿意她的態(tài)度,招手將方子拿在手上,道:“這是她寫的藥方,剛才大夫說了,這上面兩樣東西相克,會導致孕婦血崩,水姨娘和婆子也可以作證,這張方子就是云卿所寫,你作為母親不好好的教女兒,讓她學醫(yī)術(shù)就是要做這等子陰毒事情,如今還跟婆婆對嘴,這是不孝!”

    那張方子被老夫人狠狠的一擲,對著坐在旁邊的謝氏就丟了過來,云卿伸手一把將飄來的藥方接住,看著謝氏雖然疼惜卻絲毫沒有懷疑她的眼神,心里暖到了最高溫,這世上從沒有一個人會像娘這樣,無論做什么,都相信她是好的,她是對的,即便是沈茂,也不會在人拿出這種證據(jù)的時候,能夠一點兒也不猶豫的相信她,只有謝氏。

    她將心內(nèi)的感動吞下,面上帶著冷冷的笑容,將藥方子再次拿起,分別對著婆子和水姨娘問道:“你們確認,這張就是我寫的嗎?”

    水姨娘和婆子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婆子很肯定她已經(jīng)將云卿寫過的那張銷毀了,這世上再也沒有證據(jù)可以證明云卿寫的究竟是什么,如今開出的藥汁在,藥方在,人證在,蘇眉母子也死了,一切都是對云卿不利的,她們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于是非常確定的點頭道:“是的,這張就是大小姐寫的那張藥方。”

    “好�!痹魄潼c點頭,然后將藥方遞到王嬤嬤手上,對著老夫人道:“稍等一下,我進去拿我寫的藥方出來給大家看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寫的。”

    水姨娘睜大了眼睛,“你進去拿什么,難道你當時寫的是兩張藥方?”

    那婆子飛快的否定道:“不可能的,大小姐當時只寫了一張藥方,寫完之后就給了我,旁邊還有其他的婆子仆婦都可以做證的。”

    其中幾個在產(chǎn)房里伺候的丫鬟點頭道:“當時大小姐的確是寫了一張給了她,并沒有再寫�!�

    水姨娘忐忑的心終于放下了來,當即篤定道:“大小姐如今可不是為了拖延時間吧,你害死了蘇眉母子,其實也不算什么,只要你認錯了,老夫人肯定會原諒你的�!�

    云卿微微一笑,臉色和婉,眼神卻是冰冷的如同冷霧繚繞,望著水姨娘微帶得意的臉,低聲對著流翠吩咐了幾句,流翠立即跑到內(nèi)房中,拿出一疊紙出來。

    老夫人這下心中有些生疑了,孫女泰然自若的樣子,從始至終都沒有慌亂過,難道這藥方真的不是她寫的?

    云卿從下面拿出一張紙來,上面空無一字,水姨娘冷笑道:“大小姐,你不會是要玩空紙上胡亂指認有字的把戲吧�!逼抛釉缯f了將她開的藥方燒了,她怎么還可能拿的出真正的藥方來。

    云卿不理睬她所言,而是將紙張舉起來,對著老夫人道:“這張紙叫做桃花紙,紙張薄而蘊墨,是專門用來練習書法所用,意在讓練習者控制留筆的時間和蘸墨的飽滿,只要停筆時間過長,蘸墨過多,它馬上就會沁到下一層,是書法愛好者會使用的一種紙�!�

    她指了指王嬤嬤手中的藥方,“那張方子的紙也是桃花紙,王嬤嬤可以拿上來對比一下�!�

    說著,就讓人拿了一張?zhí)一堖f給了王嬤嬤,然后她再從這疊紙上面拿出一張紙來,上面卻是有著隱約的墨痕,“當時我就是用這沓紙寫的藥方,由于蘸墨過多,所以墨跡全部沁到了下面來,這一張紙上,同樣是留有了透墨的痕跡。”

    那邊王嬤嬤早就上前將云卿手中的紙接了過來,然后放在老夫人面前一看。

    雖然云卿拿過來的那張紙字跡筆畫不是每筆都清晰,但是可以很明白的看出所寫,而兩張藥方雖紙質(zhì)相同,筆跡相同,但是很顯然,藥方中的藥劑完全不同,其中有幾味藥都不同,老夫人皺眉掃了幾眼后,問道:“那你為何一開始要說那是你寫的字?”

    “我沒說是我寫的字,而是說是我的字,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專門以模仿人家的字跡為生,而那張紙上的字跡,就是人家模仿我的�!痹魄浞浅?隙ǖ恼f道,她之所以那樣說,就是要讓水姨娘得意,人只要一得意,就會露出痕跡來,特別是水姨娘這種人,在她看來,她自認為是個聰明的人。

    老夫人沉著臉再看了一遍,讓王嬤嬤將兩張藥方拿給大夫:“你看看有什么不同”。

    大夫接過兩張藥方,左右對照研究了以后,答道:“老夫人,這張因墨過多沁過來的藥方,按照其中藥來分析,只是一副非常溫和的增氣藥湯,是孕婦生產(chǎn)的時候,大夫都會開的溫和藥湯,主要用來增強產(chǎn)婦的體力,對生產(chǎn)有益無害。而左邊這個,就如我開始說的,因為其中幾種藥不同,成為了相克導致產(chǎn)婦血崩,是一種毒藥!”

    聽到大夫這樣說,老夫人撐著扶手站起來,雙眸膛大,對著跪在下面的婆子就是一腳踢了下去,臉色是從紅到青,喝道:“你不是說這張藥方就是大小姐寫的那張嗎?這兩張不一樣的又是怎么回事!好你個奴才,竟然學會了誣告大小姐!”

    “老奴沒有,這明明就是大小姐寫給老奴的藥方�。 蹦瞧抛右娛虑閿÷�,還是不肯招供,抱著頭否認道:“水姨娘不也看過了嗎?她也說那張方子是大小姐寫的!”

    水姨娘如若未醒的看著婆子被老夫人踢得翻到在地,哇哇大叫,明明她都算計好了的,逼著云卿進去看看,只要她開藥,她就將藥方換了,然后把原來的藥方子銷毀了,沒有了藥方的云卿,再怎么會辯解,也洗脫不了身上的嫌疑,就算懷疑婆子,也沒有辦法指證。

    可是前一刻明明就要勝利在望了,怎么到了現(xiàn)在,卻是完全反轉(zhuǎn)過來了。

    聽到水姨娘三個字,老夫人這次是真的憤怒了,抄起手邊的東西就對著那婆子砸下去,“你個賤人,竟然敢騙我,說,到底是誰指使你來害我的孫子的!快說!”

    白瓷的茶壺砸到了婆子的頭上,生生的豁開了一個口子,鮮血直流,老夫人又羞又怒,只恨不能生生砸死那個婆子,完全顧不得什么長輩的儀態(tài),抖著手指,雙眸充血道:“說,你說不說,到底是誰讓你來害我的孫子孫女的!”

    這一次,老夫人終于帶上了云卿,可惜云卿半點喜悅的感覺都沒有,她就如同一個看客,看著老夫人又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錯誤了之后,惱羞成怒的想要彌補。

    那婆子頭上留著血,糊到了眼睛里,全身都冰冷起來,在地上滾著大喊道:“老夫人,你快點讓大夫給老奴看看啊,這么大的口子會要死人的�。 �

    “你現(xiàn)在還敢說死人?你若是不說出幕后的指使人,我會讓你全家跟著你一起去陪葬的!”老夫人抬手指著婆子大吼。

    隨著這一聲怒吼,那婆子半掙扎的爬起來,開口道:“……”

    水姨娘在一旁大驚失色,知道這個時候若是讓婆子指證她,就再也沒有希望了,她左右掃視一下,發(fā)現(xiàn)墻頭有瓷罐,從后方捧起瓷罐,大叫一聲:“你這個毒婦,我讓你謀害大小姐!”

    可惜,謝氏早就有了防備,從婆子說出水姨娘指證之后,她猜到今日這事和水姨娘肯定有關(guān)系,囑咐翡翠看著她的舉動,而翡翠一直都有留意,此時一看她抬起大瓷罐,想要殺人滅口,立即走過去,在后面推了她一把。

    水姨娘舉著一個大瓷罐,就是想要砸死婆子,掩人耳目,誰料后面有人一推,她嬌生慣養(yǎng)的,當即將大瓷罐往上一拋,自己栽倒在了地上。而大瓷罐從半空中落下之時,嘭得在她臉旁跌碎,飛濺的瓷片剛好一個從她的左臉上劃了過去,留下幾道深深的血痕。

    “啊……”水姨娘開始驚聲尖叫,而那婆子此時也爬起來,跪到老夫人面前,哭訴道:“老夫人,是水姨娘指使的老奴的,她在前些天就給了老奴五百兩銀子,說到時候會引了大小姐進藥房,再讓老奴將小姐開的藥單拿出來給外頭一個字畫先生模仿寫了另外一張,按著另外一張藥方去抓藥,將真正的藥方燒了,老奴也是一時被銀子蒙蔽了眼睛,做下這等丑事,還請老夫人看在老奴一直為沈府服務(wù)的份上,饒了老奴的家人吧!”

    “饒了你和你的家人?絕對不可能!”老夫人厲聲大吼,“你殺了我的孫子,竟然還想要我饒了你,白日做夢!來人啊,將這婆子和他們一家人全部拉出去打八十大板,再拉出去發(fā)賣!”

    接著老夫人轉(zhuǎn)過臉,看著趴在地上,還捂著臉在痛叫的水姨娘,眼神里透著濃濃的失望,和在期盼過后,失望的那種憎恨。

    這種憎恨即便是在劇痛中的水姨娘也感受到了,她知道事到如今,她說什么都沒有用了,再顧不得臉上的傷,爬起來抱著老夫人的腿道:“嬸娘,不是侄女啊,都是這老賊借故冤枉我的……”

    “若是冤枉你,那你為何說藥方?jīng)]錯呢?”老夫人冷冷道。

    水姨娘血淚斑駁的臉上,美眸一定,眸子亂轉(zhuǎn),慌道:“那是,那是侄女沒有看清楚,對,沒有看清楚,就那么一眼,我怎么記得了啊�!�

    云卿淺笑道:“水姨娘,當初我問你是不是這張藥方的時候,你不是肯定的說是嗎?”

    老夫人更是重重的哼了聲,“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的蠢嗎?若不是所為,那婆子為何在場這么多人,偏偏只說是你做的!若不是你所為,開始為何是你綴使云卿進去的!你若不是懷有詭心,有如何會說那藥方是開始那張,難道你不知道藥方肯定了之后,會是云卿倒霉嗎?”

    水姨娘被老夫人一連串的問號擊倒,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本來就不是特別聰明的人,慌亂之下干脆哭訴道:“侄女不是故意的啊,我是被蘇眉氣到了啊,她趁著侄女在祠堂的時候,羞辱侄女,侄女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啊,她一個通房,憑什么來說侄女……”

    她哭的梨花帶雨,混雜著臉上的血口,有一種血淚交加得凄慘效果,一番痛訴,換來了老夫人狠狠的一個巴掌外加抬膝一腳。

    “來人啊,讓人給我將水姨娘趕出去!”老夫人胸腔里說不出的憤怒,她原本是想讓兒子娶了這個侄女的,可惜老太爺不同意,說這個侄女眼皮子淺,又是個多事無腦的,非要去求娶謝家的女兒,因為這樣,謝氏過門了之后她一直都不喜歡,可是如今看來,比起一直安安分分,溫柔婉約的謝氏來,她的眼光的確是錯了,這個水姨娘平時仗勢也就罷了,可是竟然為了幾句話的爭吵,敢害死她的孫子。

    水姨娘未曾料到老夫人竟然會要將她趕出去,她是妾,不同于妻,妻要出門,要么得犯錯休,要么就是和離,可是她是妾,如今犯了這個錯,直接可以打包回家,什么都沒有。

    她拉著老夫人的腿,大嚎道:“嬸娘,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你說過,只要我生了兒子,就可以扶著我做夫人的,我當然不能讓那個賤人搶了我的位置啊……”

    謝氏在一旁聽的臉色慘白,平日里婆母說什么她都頂住了,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婆母竟然對水姨娘說過只要她生了兒子,就做沈夫人,那她呢,她做什么,是要讓老爺休了她嗎?趕她出門嗎?那她休了,云卿怎么辦?做有個被休的娘親的女兒,在沈府尷尬的活下去嗎?

    這一瞬間,謝氏對老夫人徹底絕望了,她雙眸睜著,帶著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定定的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此時已經(jīng)后悔,王嬤嬤示意婆子使勁的將水姨娘扯開,見水姨娘還要大嚎,隨手扯過一塊汗巾就塞到了她的嘴里。

    院子里的人都帶著驚駭?shù)谋砬椋瑥囊婚_始蘇眉母子死亡到后來的審案,再到如今,事情一波三折,總算是有了定論。

    云卿聞言如同未聞,站在謝氏身邊,護著她,她不是傻子,一個學醫(yī)一年的人,即便是她在汶老太爺那學了許多的安胎,保胎的知識,她也只是一個未曾正式出師的人,她憑什么去給蘇眉開藥。

    不過是因為水姨娘太過殷勤的態(tài)度,引起了她的懷疑,既然人家在大聲喊著她跳陷阱,若是不跳,豈不是浪費了人家的心意。

    她就順其自然的進去為蘇眉搭脈,然后開了一副藥性溫和,所有產(chǎn)婦通用的續(xù)力藥湯,如果沒有人想陷害她,這個藥方也可以給蘇眉加把力,等到大夫來,如果有人要來陷害她……

    所以她在寫藥方的時候,特意拿得是書桌上的桃花紙,而且故意選了小號的狼毫筆,卻寫了大字,這樣墨水暈開,字不會糊,還會沁到下一張紙上,作為不備之時的證據(jù)。

    水姨娘的想法是沒錯的,可惜,她不喜筆墨,而一般人,也不會知道桃花紙有這種功效,只有常練書法的文才會知道。

    一步錯,則步步錯。

    而這時,沈茂才被人從外面的鋪子喊了進來,聽著旁邊的人跟他說了整個事情的過程,簡直是怒不可遏,指著水姨娘道:“把她給我送回去,送回去!”

    水姨娘被婆子壓在一旁,根本就無法說話,只能唔唔的喊個不停,那張美貌的容顏因為云鬢亂散,污血遍布,更加的不堪,沈茂一眼都不想看她,擺擺手讓人拉了她出去。

    謝氏掃了一眼周圍站在的婆子丫鬟們,眼神里帶著威嚴,道:“今日之事,你們誰都不許傳出去,若是有人說漏一個字,就莫怪我不念主仆之情!”

    蘇眉到底是官家的庶女,若是傳出去因為有人特意謀害而死在沈府,就算有水姨娘這個罪魁禍首在,難保蘇家會不會借著這個又生出什么事來,能避免的麻煩就盡量避免。

    生子難產(chǎn)而死比人謀害而死,可好處理多了。

    此時陳媽媽還被人拉在一旁,人漸漸的冷靜了下來,婆子見她沒有那么激烈瘋狂了,心內(nèi)對她也有著同情,說到底,陳媽媽還是個護主的人。

    她跑到沈茂的面前,跪下來道:“老爺,奴婢知道剛才對著夫人的事有罪,只希望老爺能看在姑娘跟了你也有一年的情分上,好好的安葬了姑娘,奴婢愿意以死抵罪!”

    沈茂聽說她剛才以為是云卿下手之時,對著謝氏撞過去,本來是十分生氣的,可是現(xiàn)在聽她所言,又微微心軟。

    蘇眉跟了他的時候還是十七歲,剛開始的時候也是寵過的,如今想來,雖然說不清她肚子里的究竟是誰的孩子,但是她跟了他的時候還是個黃花閨女,其后又一直隨他在身邊,住在了沈府,應(yīng)該也沒有和其他人有過關(guān)系。

    人已經(jīng)死了,再追尋這些也沒意思了,他轉(zhuǎn)頭看看謝氏,說到底,這后院的事情,還是要謝氏說了算。

    陳媽媽看沈茂的神色,立即給謝氏磕頭,砰砰的砸得很響,“求夫人給姑娘好好安葬,剛才奴婢冒犯夫人之罪,愿意以死相抵�!彼龥]有兒子,一直帶著蘇眉,幾乎是將蘇眉當成了自己的女兒,這種感情比起謝氏和云卿,也許相差的只是生養(yǎng)之情了。

    謝氏想起她剛才那一下,心有余悸,可也不得不對陳媽媽的行為涌上一股別的感受,做主子的最希望身邊的是忠心的奴才,比如剛才的婆子,就是府中的害群之馬,若不是云卿早有防備,此時受罰的就不是她們了,陳媽媽這種雖說過激了,可到底也是忠心的。

    “剛才我說的話,你可記住了?!”謝氏道。

    “埋葬了難產(chǎn)而死的眉姑娘后,其他的事情與奴婢無關(guān)。”陳媽媽垂頭道。

    謝氏點點頭,想到蘇眉生孩子就這么死了,又因為是通房也進不了祖墳,微微一嘆道:“我會讓人給她買一塊墳地的�!�

    “多謝夫人。”陳媽媽抬起磕破的額頭,謝氏看著她悲哀的面容,又開口道:“現(xiàn)在你就收拾了,我讓人將你的賣身契找出來給你,你出去另謀生路吧�!�

    縱使忠心,這個陳媽媽也是對蘇眉忠心,她不想要這么一個人呆在府中,隨時可能出什么亂子。

    陳媽媽也是個明白的人,頓時又磕了三個響頭,眼底有一種決絕,道:“夫人,你是個好人。”便站了起來,進去里面收拾自己的東西。

    而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剛才一直吊在高處的心掉了下來,人就支撐不住,剛站起來說要回去,就倒了下來,栽在了王嬤嬤的身上。

    沈茂立即吩咐她們將老夫人扶回榮松堂,好在大夫一直都在,就直接請了過去。

    兩個穩(wěn)婆早早被請到了別的院子,謝氏吩咐人給她們各自塞了兩錠銀子,吩咐她們嘴緊點,這些穩(wěn)婆都不算是什么好人,拿了銀子自然是閉嘴了的。

    見謝氏臉上有了倦色,云卿道:“爹,你先扶娘去院子里休息吧,這里我來。”

    這幾個月都是她當家的,家中也沒多大的亂子,沈茂見事情都處理完了,就是蘭心院的收拾事務(wù),囑咐了幾句扶著謝氏回自己的院子里了。

    云卿看著院子里的人,李嬤嬤正指揮她們打掃干凈,還有處理蘇眉尸體,一院子忙忙碌碌。

    白姨娘和秋姨娘兩人也上前告辭,云卿掃了她們一眼,點點頭,讓她們先下去。

    內(nèi)室的屋內(nèi),幾個婆子正將蘇眉的尸首抬出來,床板上蓋著白色的床單,看不到底下的蘇眉,只能見到突起的腹部,和凝結(jié)起來的暗紅色血跡,滴滴答答的流在地上。

    “真是可憐啊,穩(wěn)婆都說是個男胎呢。”

    “是啊,這生出來的話,都是長孫了,就算是個庶孫,也算不錯的了�!�

    “有什么可憐不可憐的,哪家后院不是這樣的,生產(chǎn)死的姨娘通房還少嗎?快點搬到外面的馬車上去,真是晦氣!”

    “……”

    下人小聲的議論,在日頭漸漸落下之時,傳入了云卿的耳朵中。

    采青在一旁聞著端來端去的水盆里發(fā)出的血腥味,捂著鼻子道:“小姐,咱們歸雁閣去吧�!�

    流翠也覺得面前這情景看了總是不舒服,小姐還進了那里面的,要早點回去沖洗沖洗,去了那不詳?shù)奈兜�,也開口道:“小姐,這里李嬤嬤會處理的,咱們回去吧�!�

    殘陽如血,灑落在院中,那個裝藥汁的瓷碗還擺在旁邊,沒有被收走,云卿過去,用手絹包起那個瓷碗,看了幾眼后,點頭道:“回去�!�

    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今日這事情有些怪異,可是她又說不出怪異在什么地方,水姨娘的確是伙同了人下了藥,那個婆子也承認了,蘇眉母子也已經(jīng)全部死了。

    一切都可以說很圓滿,借著這個陷阱,家中兩位都已經(jīng)消除了。

    可是她為什么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呢?

    云卿垂眸想著,手中捏著帕子細細的揉著,一路想一路走,到了歸雁閣,流翠吩咐婆子去端水,看著云卿的手道:“小姐,你別用這個帕子了,上面沾滿了藥汁呢�!�

    云卿低頭一看,自己的雙手可不是揉帕子揉出了藥汁,微微一笑,真是走神走過頭了,采青在一旁道:“小姐,你趕緊去洗手,這藥汁有毒呢�!�

    “哪里會……”云卿笑著應(yīng)道,卻在半途中卡住,眸光掠過手帕,頓時沉黑,轉(zhuǎn)身立即進入了書房。

    她將書架上一本兩本醫(yī)書翻出來,將上面所寫的端詳了一遍,臉色越發(fā)的沉重了起來:今天這事,有古怪!

    031

    胎兒之死

    云卿將書合好之后,坐在椅子上稍微的一想,鳳眸微微一沉,然后便站了起來,往外面走去。

    采青見她剛進院子又要出去,追上來喊道:“小姐,水已經(jīng)抬來了,你不先沐浴,現(xiàn)在還去哪?”進過產(chǎn)房,又出了那樣的事情,沾了不祥之氣,定要用碌柚葉水洗洗才好的。

    “無事,我一會就來�!痹魄鋽[擺手,滿臉心事的穿過東西穿堂,站在那等了一會,便看到小丫鬟送了大夫出來。

    她見機上去,給大夫行了禮后,問了問題,道:“麻煩大夫,今日辛苦了�!�

    “哪里,醫(yī)者本如此。”大夫今日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早就有人給他塞了銀子,知道哪些話是不能說的,只是不知道這位大小姐此時來尋他所為何事。

    云卿拿著帕子在手中,面上微露疑惑,“我在學院也報了醫(yī)科,所以對醫(yī)術(shù)略通,今日那藥方大夫你看喝下去之后,除了會引起血崩外,是否還有其他的反應(yīng)?”

    大夫回憶下那副藥的配方,搖了搖頭道:“她改動其中幾味藥而已,應(yīng)是不會的�!�

    就知道是這樣,云卿心中大驚,她當時在院中被水姨娘改藥方一事將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去,所有人都以為蘇眉母子兩名都是水姨娘狠心下手所為,蘇眉血崩后連帶胎兒也窒息在產(chǎn)婦腹中。初時她也沒想太多,因為一開始穩(wěn)婆就說了前胎盤脫落,可是回到院子中,她始終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直到采青無意說了有毒兩個字。

    一般產(chǎn)婦血崩是不會導致胎兒馬上死亡的,即便是產(chǎn)婦死亡了,胎兒也可以通過剖腹的方法取出來。蘇眉的肚子中的胎兒已經(jīng)足月,即便是她血崩,只要胎兒是健康的,那么一時半會決計沒有問題。可是根據(jù)陳媽媽所說,蘇眉從喝下猛藥后開始,到血崩而亡,前后加起來沒有一個時辰,而這個時辰,胎兒卻被穩(wěn)婆摸出來心跳停止。

    她懷疑這個胎兒也被人動了手腳!之前齊大夫一直有過來把脈,都說蘇眉腹中的胎兒除了虛弱了些許,其他都是健康的。

    不至于母體一血崩,胎兒就馬上死亡。

    剛才她去翻過醫(yī)書,也是說明了這一點,她怕自己學藝不精,于是出來在大夫這里再次確認,才相信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心內(nèi)如潮海起伏,云卿面色卻沉穩(wěn),對著大夫再施禮道:“那我便不打攪你了�!贝蠓蚬笆诌禮,跟著小丫鬟往外院走去。

    回到歸雁閣,雲(yún)卿除去衣物,將身子全部泡進水中,反復的想著今日之事究竟何處還有疏忽,難道這背後下手的人還不止一個,除了水姨娘,還有一個人也在下手?

    難道就是那個下斷子藥在父親補藥裡面的人?那個人的下斷子藥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讓沈家無後,如果照這麼說來,那麼今日蘇眉生產(chǎn)的時候那個人再出手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不允許有沈府的子嗣出世,自然也不會允許蘇眉肚子里的孩子出來。

    想到這里,她不由的將當時院子里所有人都在腦海里過濾了一遍,當時在場的人很多,老夫人,謝氏,沈茂是肯定不會讓人對蘇眉肚子里的孩子下手的,那么剩下來的便是因為生下這個孩子,會對她們地位造成影響的人了。

    水姨娘既然已經(jīng)下血崩的藥了,她不必要再用其他的辦法來再次給蘇眉下藥,這樣太多此一舉,所以她的嫌疑首先就排除了,那么剩下的就是白姨娘和秋姨娘,蘇眉的孩子一旦生下來,蘇眉必然會被提為姨娘,對于她們兩人的威脅性最大。

    白姨娘一直安分守己,不爭不搶,毫無怨言,而秋姨娘雖然有些小心機,但是也沒有那種膽量敢出手害人,是另外有其他人,還是她們兩人中有人藏的太深,讓其他人完全發(fā)現(xiàn)不了?

    云卿從沒有想到,在上世里她印象中和諧的沈府,原來也有如此多的腌臜事情,還有躲在暗處那些讓人無處可查的黑手,原來細心留意,才知道上一世她早就居住在了狼窩中。

    浴桶里的水霧徐徐的上升,熱騰騰的將整間浴室弄的煙霧朦朧,就好似如今腦海里所想之事,也是煙霧朦朧,看不到背后的真相。

    她雙手在空中劃了幾下,想要將這繚繞的水霧撩開,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弄不了,泄氣幫的松了手,雙手捧了水,往面上連連撲了兩下,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

    既然下了手,就一定會有破綻留下的,今天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被她疏忽了,她得想想,好好的想一想……

    外面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十月的夜已經(jīng)是秋深露重,流翠在外頭等了許久,見云卿還沒聲響,小聲的喚道:“小姐?”

    等了一會,沒有聲音,她又喚了一聲,還是沒有回聲,就急了起來,這小姐都進去兩柱香時間,也沒叫人添水,該不是今天被嚇到了,在里面魔怔了吧,這才急了,連忙推了門進去,浴室里霧氣繚繞,流翠大喊道:“小姐,小姐……”

    云卿正在沉思中,猛然聞到耳邊的呼聲,回過神來,流翠已經(jīng)沖到浴桶旁,用手摸了下手,已經(jīng)都涼了,趕忙拿了衣服過來,口中道:“我的小姐啊,這水都涼了,你坐在里頭也不會冷的嗎?這要是不小心患了風寒,給夫人知道了,又不得擔心好一陣子。”

    云卿自個兒也覺得冷的慌了,可是剛才想事入神了,竟然也沒有覺得,此時倒是真的覺得冷了,連忙穿了衣裳,笑道:“好了,這點子小事就莫讓夫人知道了,她現(xiàn)在身子重,又經(jīng)了今天的事,多讓她煩惱了。”

    流翠扶著她去了外間,讓她先去被子里暖暖,去了寒氣,口中道:“這個奴婢自然是知道的,今天若不是小姐你那一凳子丟的好……反正當時奴婢是嚇得一身冷汗都出來了。”

    她對著外頭的喊了一聲,讓人泡了熱茶和端了點心上來。

    過了一會,外頭進來一個穿著豆綠色繡花鑲領(lǐng)對襟比甲,白色方立領(lǐng)的中醫(yī),湖綠色長裙的二等丫環(huán),端著一壺熱茶,滿臉笑容的對著云卿道:“如今滿府都在說小姐您聰慧,今兒個智破水姨娘詭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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