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名,人,了,這四個可以得到的消息確實是有限。
沈云卿要成為揚州有名的人了?
沈云卿出名,天下人人知道了?
沈府出事,名動天下了?
……
御鳳檀發(fā)現,這幾個字亂七八糟的排版,讓他真的沒有辦法去猜測,究竟是什么事!但是他能察覺,一定不是好事!
不管怎樣,他都必須要加快速度,將這場戰(zhàn)事給解決了!
否則若是因為晚回去幾個月,發(fā)生什么意外,他不可以接受。
當然,在后面的信內,銘兒還是將這件事寫了出來,已經順利解決,御鳳檀得知后,恨不得馬上披了飛甲能去到揚州,卻知道這個時候只要他一走,瑾王府要面臨的問題將會讓他根本就沒有辦法走得了,于是只有加快了戰(zhàn)役的速度!
云卿從汶老太爺處也得知了御鳳檀被派到了戰(zhàn)場的事情,難怪她一直都未再見他,原來如此。
倒是現在她才想起來,好像御鳳檀就是在今年打了一場非常漂亮的戰(zhàn)役,大退西戎兵馬,明帝才封的鎮(zhèn)西大將軍,那么如今他便是如同前世一般,開始了人生輝煌的起步處。
想起那個面容絕美的男子,云卿淡淡一笑,重生后很多事情在改變,但是大事卻依舊按照它所運行的軌道在前行,只是不知道,在眾多小事的變化中,是否能影響到大事的改變呢?
比如,沈家的滅門。
她收回漂浮的心思,認真的聽汶老太爺講解今日的針灸之法。
“針灸是針法和灸法的呵成,針法是把毫針按照一定穴位刺入換著體內,運用捻轉和提插等針刺手法來治療疾病。炙法則是把燃燒這的艾絨按一定穴位熏灼皮膚,利用熱的刺激來治療疾病。那么在治療病人的時候,首先通過把脈,診斷出病因,找出疾病的關鍵,辨別疾病的性質,確定病是由哪一部分引起的,然后再判斷,它是屬于表里?寒熱?虛實?中的哪一個類型,再相應的做出診斷。之前我讓你學把脈,經考驗你已有所成,對于經脈的位置,之前給你的看的《靈樞經》,你可記清楚了?”
汶老太爺一面說,一面拿出那個云卿在藥方看到的與真人一般大小的木人出來,不過這個木人上面卻沒有那些經絡名稱,汶老太爺指著一處,要求云卿飛快的說出了。
“這里是?”
“手足經脈中的手三陽經!”
“走向!”
“手三陽經從手走頭……”云卿一絲都不敢怠慢,只有記住了這些,她才能學好針灸。
連續(xù)考問了幾個問題,云卿都答的非常的好,不管是穴位的位置,還是經絡的走向,汶老太爺提出的問題她都一問便能答出來。
汶老太爺看著一臉沉穩(wěn)的云卿,眼底的神色越發(fā)的滿意,他雖然老,但是還不瞎,可以看出云卿眼下有著淡淡的青色。
學醫(yī)是件吃苦的事情,何況他還知道,云卿在書院的成績,五科都屬于中上層,可見她都是下了心思的。于是對自己收了云卿這個徒弟,是越發(fā)的滿意。
當然了,在五門課程中,云卿其實是有小小作弊的,上一世,她的琴棋書畫就不差,今世加了一門騎射,再有汶老太爺這的底子,學起醫(yī)科也容易,若她真的要這一世來將五門全部學得拔尖,不通宵達夜是不可能的。
汶老太爺給出的抽背時間都很短,不花大量時間,很難記下那些復雜的東西。
“好了,你現在可以學習針灸了!”汶老太爺將木人放在一旁,滿意的宣布道。
過了兩個時辰后,汶老太爺將針收起,活動活動肩膀,感嘆道:“老了,坐久了骨頭就痛�!庇洲D頭對著云卿道:“前日發(fā)生的事情,倒讓我小瞧了你�!�
“哪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罷了�!痹魄湫Φ弥t恭,看的汶老太爺搖搖頭,這小姑娘實在是不像十三歲的人,柳家這變故若不是他得知是云卿的手法,他真不敢相信。
小小年紀,做事就如此深的謀略,就算是個女子,以后也是個了不得的。
“他們也算是罪有應得,今日就到這里了�!便肜蠣敁沃_站了起來,頗為感嘆道,有時候天作孽,還可活,自作孽,沒得救哦。
謝了汶老太爺,云卿收拾了東西,便帶著流翠回了沈府。
車廂內,清香的味道浮在空氣里,流翠低聲道:“小姐,白姨娘那天去的地方查出來了�!�
自柳家的事一結束,云卿沒有半點松懈,她清楚的記得那日是因為追逐疑似白姨娘身影的女子而落入了賊人的手中,那個藏在沈府里的人,她一定得盡快查出來。
“確定是她嗎?”
“是的,奴婢讓人去查探過了,那個巷子叫做槐花巷,往里面住了八戶人家,這八戶人家里面有一家姓唐的,是白姨娘的表哥。而那日奴婢也問過看門的婆子了,白姨娘確實是告知了夫人,她親戚家有事,需要回去看一趟�!绷鞔淇隙ǖ恼f道。
白姨娘去看望她的表親?云卿側臥在馬車車廂里,腦中思考著問題,“白姨娘不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嗎?怎么在揚州有表親?”能去看望的親戚家,一般是關系比較好的。
謝氏并不是揚州人,而是比鄰揚州的徐州人氏,白姨娘當初是她的陪嫁丫鬟,叫做玳瑁,按理來說,不會有親戚在揚州的。
“奴婢也覺得奇怪,當時就問了,那查探的人說,這家人以前也是徐州的,不過搬來揚州數年了,那姓唐的上次參加考試中了舉人,可惜沒什么錢,也沒什么靠山,一直清閑在家,無職可任�!�
一個人考中進士后雖然可以直接授官銜,可是一般情況下,有官職空出,都是進士有限錄取的,加上進士可任的官職面比較廣,職位很多,可舉人就不同了,由于出仕途徑限制,官缺不多,而且就是這為數不多的低級官職,也還有其他等途徑出身的人一起競爭,所以候選官缺的舉人多不勝數,若是三五年能等到官缺的舉人都是運氣特別好,多數情況下,很多舉人一輩子都等不到一個官職在身。
這個唐表哥,云卿覺得里面的內容應該相當的多。
白姨娘和這個唐表哥的關系究竟是怎樣的?云卿繼續(xù)讓人去了解清楚,她相信一切都不是那樣簡單的。
而對這個簡簡單單不發(fā)一語的云卿,云卿開始認真的觀察她每日的一舉一動,越看她心里就越發(fā)的疑心。
就在這個時候,之前云卿讓人緊盯著白姨娘的丫鬟到了歸雁閣,要見云卿。
“小姐,昨夜老爺在白姨娘那歇息了之后,今早奴婢看到白姨娘在熬藥吃,因為奴婢的姐姐在別的府中做事,時常聞到她身上有一種藥味,和白姨娘熬的藥氣味略有相同,心里起疑,就包了點過來。”
流翠從那丫鬟手上接過帕子包著的藥渣,云卿粘起來一聞,臉色略沉,這藥是避子湯!
要知道,在大戶人家里,經常會準備了避子湯給通房喝,就是不允許她們生下子嗣來,可是沈府因為子嗣單薄,加上謝氏多年未生子,避子湯這種東西根本就沒有用過,更別提對姨娘使用了。
作為一個姨娘,在府中要倚靠的不是夫人,也不是老爺,只有自己的肚子,否則當初蘇眉也不會因為肚子里有了而在府中身價倍增。
白姨娘竟然自己偷偷的在喝避子湯,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對謝氏的絕對忠誠?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云卿很快便知曉了,查探出來的消息里,這位唐表哥曾是白姨娘的青梅竹馬,兩家在徐州的時候就住隔壁,雖然沒有定下婚約,可是兩家都有這么個意思,等孩子長大了,就定下婚事。
可是白姨娘被選為了謝氏的陪嫁丫鬟,和謝氏一起到了揚州,自然和那個唐表哥就漸漸的淡薄了,到了后面,白姨娘被提升做了姨娘,兩人之間就徹底斷了。
這個唐表哥從徐州搬來后,娶了揚州當地一個小家碧玉,定居了下來,他算是個讀書的料子,考中了鄉(xiāng)試之后,又參加了會試,如今是個舉人老爺,只是他娶的那個妻子,身體不大好,三天兩頭的生病,上次白姨娘去唐家,便是因為這個表嫂又生了病,白姨娘去看她。
這么聽來,倒是一段和和美美的故事,青梅竹馬分開后,竹馬娶了新妻,青梅嫁給了人,卻和竹馬的新妻關系很好。
倒是像白姨娘那溫和低調的性子,不過,云卿卻覺得有些奇怪,不說這青梅心里舒服不舒服,那個新妻也接受的很順溜,倒是豁達的很啦。
她覺得這是一個突破口,經歷了上一世的事情,很多問題的思考上,云卿總不自覺的偏向背后的陰謀,她覺得唐家是個很好的突破口,讓人繼續(xù)追查。
月淡如眉,柳下人影暗淡如鬼魅。
“這幾日,總有人打探我的消息,只怕已經快發(fā)現你我的事情了�!�
“如今府中防范的很嚴,他們早就起了疑心,一旦下手,就會暴露出我的�!�
“但是任他們就這么查下去,那么我們的計劃怎么實現?難道你就想過這樣的日子一輩子?”
“……”
長久的靜默之后,那聲音道:“好,我會想辦法的�!�
沈茂最近心情非常好,雖然覺得柳府就這么完蛋,浪費了之前的心血銀錢,可是總比留著一個禍害的好,所以在他看來,是利大于弊的,而且他一天天看著謝氏的肚子越來越大,大夫都說這胎兒很健康,而且十有八九是兒子,于是更加的開心。
而謝氏雖然心里有些郁結,到底被云卿每日陪伴著,哄的開開心心的。
而云卿一直都在等待著有確鑿的證據,可以抓出那個幕后人是白姨娘,直到有一天。
十一月已經是冷風梭梭,難得這兩日出了太陽,李嬤嬤扶著謝氏往后花園里去散步,如今謝氏的肚子已經六個月了,穿著寬大的褙子都難以掩蓋住。
云卿特別交代了,讓她無事的時候多走走,運動一會,也有益于肚子里的孩子,生產的時候也會順利。
后園里此時已經沒有了繁花似錦的艷麗,有的是綠油油的翠葉,和紅彤彤的楓葉,還有一兩枝早梅在一片暗色中綻放出別樣的風采。
謝氏一眼便看到了那梅花,心情頗雅的念了句:“數枝寒梅長相守,一朝春盡紅顏老�!�
李嬤嬤雖然聽不出到詩詞的好壞,可什么“盡”“紅顏老”還是懂的,連忙道:“夫人,什么紅顏老不老的,你可還年輕著呢!”
謝氏其實也是隨便念念,知道李嬤嬤忌諱這些,便點點頭,“我們去那邊看看�!崩顙邒呖戳讼�,就是那早梅開放的地方,謝氏素來是喜歡花花草草的,可是看了那邊后面就是個湖,又勸慰道:“夫人,那邊湖挨的近,眼下水涼,去了沾了冷氣不好�!�
“嬤嬤你太緊張了,我就過去看看,這早梅不看豈不可惜。”謝氏本是謝書盛的女兒,自然有文人墨客的清雅心境,不過是嫁給沈茂后,沈茂不是個對月吟詩的對象,她也收起了這份心境,如今美景就在眼前,她自然要過去看看的。
李嬤嬤看了下,那邊地勢倒也不潮,便點頭扶著謝氏往早梅底下走去。
站在早梅下,謝氏微微抬頭看著那幾株紅艷艷的梅花,朵朵綻放在枝頭,深深呼吸,卻沒有聞到一點香味。
靠的如此近,怎么會沒有梅花的清香呢,她便起了意,伸手想去取一朵下來。
李嬤嬤看她踮腳去摘梅花,只笑謝氏懷孕后,倒越發(fā)像個沒出閣的少女了,多愁善感,果然懷孕的女子是會如此的,她喚住道:“夫人,讓丫鬟來摘吧,小心你身子!”
她剛想轉頭喚身后的丫鬟來,卻聽到旁邊小丫鬟開始尖叫,“蜈蚣啊……地上好多蜈蚣……”
李嬤嬤低頭一看,只見這一塊地上,全部都是寸長的蜈蚣,密密麻麻的聚集在這里,不禁的全身冒著冷汗,連忙扶著謝氏道:“夫人,我們快走!”
可是面前的蜈蚣實在是太多了,層層疊疊的在一起,謝氏一看,身子就軟了一半,她從小最怕的就是蜈蚣,只要看到蜈蚣,就會忍不住的全身發(fā)抖,此時看到這么多,心都要抖了起來。
“怎么……怎么有……蜈蚣……”
李嬤嬤兩手緊緊的扶著謝氏,一步步避開蜈蚣,她被咬著沒關系,可是謝氏肚子里有孩子,若是被咬了中毒了,連累了孩子那就是個大麻煩!
后頭跟著的四個小丫鬟,看到蜈蚣嚇得臉色都青了,其中一個已經嚇得轉身就跑,李嬤嬤一看,暗罵沒用的東西!
此時也顧不得多說,眼看那蜈蚣奇怪的一步步壓著她們過來,李嬤嬤只能往后退,她反頭看了一眼身后,卻是冰冷的湖水。
蜈蚣不斷翻卷著身子,千足在草地上爬動,因為數量太多,發(fā)出強烈的摩擦聲,讓人毛骨悚然,謝氏嚇得幾乎是要暈倒,若不是李嬤嬤奮力扛著,她已經會倒在草地上!
“你們快點快點去找大小姐過來!”就算是不怕蜈蚣的李嬤嬤,在密密麻麻這么多蜈蚣出現時,頭皮也發(fā)了麻,她深呼吸一口氣,吩咐著小丫鬟。
其中一個立即轉身就往歸雁閣的方向疾奔,而另外兩個在受過開始的驚嚇后,開始找有什么辦法可以將蜈蚣趕走的了!
一進歸雁閣,云卿正坐著和流翠,青蓮,問兒在那打絡子,看到慌慌張張跑進來的丫鬟,正想開口訓斥,卻發(fā)現是謝氏院子里的,站起來道:“什么事?”
“小姐!夫人……蜈蚣,好多蜈蚣!”小丫鬟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云卿聽到是謝氏的事,心內比她更焦急,不過越是著急的時候,她就越要鎮(zhèn)定,立即肅聲道:“先喘氣,后說話!”
威嚴的聲音讓小丫鬟不自覺的聽從,頓了一頓,微微喘著氣道:“夫人在后花園里散步,突然出現了好多蜈蚣,將夫人和李嬤嬤包圍在里面�!�
蜈蚣,那可是有毒的!
屋中丫鬟們各個嚇的心內一驚,云卿聽完,面上一凜,立即指揮道:“青蓮,你趕緊去找艾葉過來,越多越好,流翠,將房間里所有的油都帶上,打火石拿好,叫院子里的小丫鬟和婆子跟我一起去!”
“問兒,你趕緊去夫人院子里,讓她們守好,不要讓任何進去!”這時候謝氏的院子里肯定是混亂的,若是不小心讓人進去放了什么東西,也十分危險。
留了采青守著院子,其他人收好東西,開始火速前往后花園。
眼看包圍圈越來越小,李嬤嬤退無可退,前面是數不清的蜈蚣,后面是冰冷的水,謝氏無論如何都不能去水里受寒!
李嬤嬤心一橫,將謝氏攔在身后,抬腳開始踢起前面的蜈蚣來。
“快點,把油潑過去!”云卿帶著一大幫子的人朝著這邊沖過來,她比任何人都要急,因為那密密麻麻的蜈蚣,幾乎占據了大概有大半個湖畔了。
謝氏站在李嬤嬤的身后,本來嚇得人都軟得沒有骨頭了,一看云卿過來,馬上驚了,叫道:“云卿,別過來!別過來!”
這里蜈蚣如此多,可不能讓女兒被咬了!
李嬤嬤連忙扶著要倒的謝氏,眼神里透著希翼的望著云卿。
云卿喊道:“娘,李嬤嬤,你們穩(wěn)��!”
她的身后,青蓮拿著一包艾草靠近了蜈蚣包圍圈,云卿讓她系了個重物,對著李嬤嬤拋過去,喊道:“嬤嬤,快點把艾草點燃!”
李嬤嬤立即接了過來,將那艾草包打開,里面有引火石,立即明了將艾草灑在身周,用引火石點燃了艾草包。
空氣中濃烈的艾草味道一出來,那些不斷靠近的蜈蚣就開始往后面退了,李嬤嬤面帶驚喜,扶著謝氏笑道:“真的有用,真的有用啊……”
云卿有條不紊的指揮著丫鬟們,在外頭對著蜈蚣在的地方潑油,待蜈蚣讓出一條路,李嬤嬤扶著謝氏跑了出來后。
將火石丟在了蜈蚣群中,只聽噼里啪啦的聲音,那無數條蜈蚣開始在火海里面翻騰,被火舌吞沒了身影。
云卿立即跑過去,抱著謝氏道:“娘,娘!”
她剛才真的要嚇死了,遠遠的就看到那五顏六色的一團將謝氏包在中間,只差一點點不是被蜈蚣咬就是掉到湖里去,她簡直不敢想象!
謝氏也心有余悸的抱著女兒,全身還在輕輕的顫抖著,“別怕別怕……”
李嬤嬤卻看到謝氏的裙子下漸漸的透出了紅色的血色來了,連忙道:“夫人,夫人,你流血了……”
云卿臉色一白,連忙讓人扶著謝氏回了主院,留下流翠來指揮這邊,將蜈蚣燒死后,將火撲滅。
請了大夫過來,老夫人也連忙趕到了主院里,自水姨娘上次的事后,老夫人就徹底在沈府里裝死,除了一定要見云卿和謝氏,她一直都在榮松堂不出來,大概自己心中也有了愧疚,今日是聽到謝氏被蜈蚣嚇到了,才急急忙忙的跑過來。
“大夫,我兒媳如何了?”老夫人滿臉擔憂的問道。
“還好,雖然動了胎氣,好在之前將養(yǎng)的不錯,孩子也聽話,只要接下來的日子里好好的靜養(yǎng),沒有任何問題�!饼R大夫站起來交代著。
云卿長呼了一口氣,她生怕因為今日的事情,謝氏肚子里的孩子不保了,在期盼了十余年后得來的這個孩子,已經不僅僅是個孩子,還是謝氏,沈茂的期盼,若是這個孩子沒有了,謝氏不知道會多傷心的。
她看謝氏的臉色雖然蒼白,但是精神還算是好的,只是眼底還有些驚惶,之前被蜈蚣包圍的驚嚇還留在她的心中。
這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好的,必須要等時間。見李嬤嬤,翡翠,琥珀都在旁邊伺候著,云卿放下心來,自己返身往剛才謝氏站的地方走去了。
如今已經將近初冬,蜈蚣一般都在春夏觸摸,顯然如今不是蜈蚣出動的季節(jié),而且蜈蚣性畏日光,晝伏夜出,喜歡在陰暗、溫暖、避雨、空氣流通的地方生活。沈府里的花園,雖然都達到了這方面的要求,但是隔斷時間便會有專業(yè)的人灑藥打掃,就算有蜈蚣,不可能會有如此多的蜈蚣出現的時候,還偏偏將謝氏包在里面!
一百個巧合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除非是有人刻意為之!平日里謝氏的吃,用云卿都讓李嬤嬤她們把的緊緊的,都是親力親為,任何人送來的東西和食物都不會碰,所以那個黑手一直尋不到機會,才會用了這種比較顯眼的法子。
一路上云卿的臉色都十分的沉靜,內心卻掀起了大波瀾,她隱約的感覺到,這一次,那個隱藏在沈府里的黑手,馬上就要被抓到了。
到了后花園湖畔,流翠正在指揮小丫鬟們打掃,將剩余的殘灰浸濕了,以免火星引起火災。
在看到云卿后,便喚道:“小姐,剛才奴婢發(fā)現這枝梅花有點問題�!�
流翠走到那幾支早發(fā)的梅花下,用力的一拉,就將那梅花扯了下來,而且大幅度的搖晃下,那本鮮艷開放的梅花,馬上就掉落了幾片下來。
再一看,這梅枝的接口已經干了,上面還有粘粘的膠水,很顯然這并不是真正的梅花早開,而是被人接上去的!
顯而易見的是異常蓄謀已久的陰謀!
云卿滿目冷寒,掃過四周的環(huán)境,最后目光落在已經被火燒的黑乎乎的地上。
方才她過來看到的時候,便發(fā)現蜈蚣是呈‘門’字形的將謝氏包圍在里面,唯一的后路就是湖。
她拉起裙子,蹲下身來看著那地面,細細的觀察著。
有了那枝梅花,這底下也顯然是有人動了手腳的,但是是用了什么辦法讓這么多蜈蚣都集中在這個地方呢?
她拿起一根棍子,在地上翻了幾下,卻發(fā)現里面的顏色不大一樣,她又站在另外的一塊地方去翻,很顯然,和有蜈蚣的地方完全不同。
用手拈起土在鼻子下聞聞,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散發(fā)了出來。
流翠也蹲下學著她的樣子拈了一塊聞了起來,馬上皺眉道:“小姐,這是雞血�!�
雞血乃蜈蚣的最愛,此處血腥味這樣濃,蜈蚣來的那樣多,不知道用了多少雞血才能達到效果,而那個人能用假梅花嫁接在這里,很顯然是對謝氏的脾性喜好了如指掌!
此人是誰,答案呼之欲出!
云卿立即喚來了人去查,這樣大量的雞血蹤跡,絕對不是偷偷摸摸可以買來的,另外她讓人立即去封鎖了白姨娘的院子,不許里面的人進出,以免有人趁機做了什么樣的手腳。
就在云卿站在廚房門前詢問事務之時,忽然見到幾個粗使丫鬟,神色驚惶的跑了過來,嘴中大嚷道:“不好了,死人了!”
如此胡亂之際,竟然還死了人!云卿首先喝道:“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到底還有沒有規(guī)矩!”
那幾個粗使丫鬟被她一喝,腿腳一軟,跪了下來,依舊道:“大小姐,真的死人了!"
037
謝氏生產
那幾個粗使丫鬟被她一喝,腿腳一軟,跪了下來,依舊道:“大小姐,真的死人了!”
云卿看她們幾人面色,不像說謊,擰眉道:“誰死了?”
“不……不知道�!毖诀邆兗娂姄u頭,她們看到尸體嚇得已經發(fā)抖了,哪里還敢去看究竟是誰,只有一個大點的丫鬟,想了一下,才交代起事情的始末來,“秋日落葉多,奴婢三個被花園的管事派去掃落葉,誰知道到了花園后面專門用來澆水的井里……”她抖了一抖,才說道:“發(fā)現了一具尸體,我們趕緊去告訴管事了,也不知道現在尸體撈上來了沒�!�
采青在一旁聽到捂嘴著叫了一聲,“也不知道死的是誰�!�
云卿聞言點點頭,吩咐道:“你先去告訴木大管事,另外兩個跟著帶我去出事的那個井邊上看看�!�
一聽到云卿要去,流翠阻攔道:“小姐,那里剛死了人,你還是不要過去,以免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沾染上了�!�
采青立即點頭,“是啊,小姐,你還是別過去了,府里管事會處理好的�!�
不干凈的東西?云卿暗笑,如果說最不干凈的,只怕還是她吧,她對著地上跪著的兩個粗使丫鬟道:“你們趕緊在前面帶路�!�
見她執(zhí)意要去,采青和流翠無法,只能跟在后頭,與她一起去了后花園。
沈府后花園占據整個府邸三分之一的地域,因為旁邊就是荔園,所以后花園主要是休憩的供沈府自家人欣賞游玩,精巧有余,而宏景稍少,平時都需要人多打掃,秋天里更甚。
跟著引路的粗使丫鬟,云卿到了花園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道花圃之后,有一個直徑大約有六尺寬的水井。
此時旁邊已經圍了人,木管事帶著人到了,大概半個時辰,從井里撈出了一具女尸,打撈的下人將尸體翻過來,旁邊立即有人尖叫道:“這不是白姨娘嗎?!”
素淡的衣飾,嬌小的身形,因天氣寒冷,落水時間并不長,尸體并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皮膚發(fā)白,略有些腫脹。
怎么會是白姨娘?云卿心內一驚。
木管事看了一眼后,垂首道:“大小姐,這尸體小的先吩咐人抬了下去,將此事通知老爺。”
“嗯�!彼奶幚矸椒ㄊ菍Φ�,這樣大的事情當然要告訴沈茂,只是云卿暗暗琢磨,這白姨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一個人跑到這個的地方做什么?此處偏僻,無甚風景好看,難道她是在這里幽會的嗎?還是專門跑來跳井的?
不過驗尸這種事情,得交給專業(yè)的仵作,她等消息便可。云卿帶著一干人,往白姨娘的院子去了,她才吩咐了人封了白姨娘的院子,難道她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白姨娘失蹤的事情嗎?
一進院門,葉兒就站在門前,看到云卿立即道:“大小姐,白姨娘死了嗎?”
她的神色哀傷,眼神里的神色不似作偽,云卿進了白姨娘的屋子,轉頭問道:“葉兒,如今白姨娘死了,有幾件事我要問你。”
“大小姐您問便是,奴婢知道的一概都會說。”葉兒跪在下方,心知白姨娘的死訊肯定是真的了,否則小姐也不會如此說話。
“白姨娘這幾日有沒有什么異常的地方?”事到如今,云卿也不想再拐彎抹角的。
葉兒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點頭道:“若是細說起來,還真有,這幾日白姨娘說總覺得肺部疼,連著好幾天都讓奴婢提了雞過來,在院子里煲給她喝,而每次殺雞后,奴婢總看不到雞血去了哪里�!�
果然是白姨娘,和預料的一模一樣。
謝氏自小怕蜈蚣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宅院里蜈蚣不時常見,所以極少有人知道,但是作為陪嫁丫鬟的白姨娘,正是為數不多幾人中的一個。
雞血,蜈蚣,梅花。
這些串起來,答案就直接指向了白姨娘。
那么白姨娘究竟是自殺的,還是被人推進井里的?
沈茂正在外面的商會與同行交流,得到謝氏被嚇的消息后,大步流星的就趕了回來,又聽到木森將白姨娘的事情一說,便沉了臉色,“這府中如今怎么越來越亂七八糟了,花園里還有蜈蚣?水井里又死了姨娘,你到底是怎么管的!”
木森低著頭,聽著沈茂的訓斥,他的確是有責任的,白姨娘倒還是小事,夫人肚子要是出了事,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他撩開袍子,跪在地上,“老爺,幸得今日小姐果斷處事,救了夫人,夫人如今并未有礙。”
知道謝氏和孩子沒事,沈茂心里就落了一塊大石,不過白姨娘跟了他這么多年,多少還是有些感情,便差人給仵作送了銀子,讓他好好的檢測一番。
送了銀子大約一個時辰,就得到了回報,據仵作的檢查來說,白姨娘身上并未有任何暴力的痕跡,根據驗尸,應該是在井邊不小心滑了一跤,然后掉進了井里,掉下的時間大約是昨日夜晚的樣子。
官方說法是白姨娘夜晚去后花園里賞井,最后不小心滑進了井里,但是也有一種說法是,因為白姨娘從來都是膽小如鼠的,因為一時被豬油蒙了心,下了手對付夫人,良心不安,自己跑去投井自殺了�?墒遣还苣囊环N,沈茂都給白姨娘好好安葬了。
對于這個結果,所有人都相信了,可云卿不信,她那日特意讓人收拾白姨娘的遺物時,有發(fā)現一對白姨娘新做回來的扎了喜鵲登枝圖的絹花。
這種絹花揚州人是不戴的,上一世云卿曾有見過一個夫人戴過,當時一群貴婦有問為什么那個夫人戴這種絹花,原來那個夫人是徐州人,徐州人到了過年的時候,女子的頭上一般都會戴上這種,以示明年會比今年更好,不過這是很老的習俗了,只有窮苦人家才有這種習俗,像謝氏她們都不會戴這種東西。
白姨娘是徐州人,所以會扎這種東西,看成色和絹花的新舊,這明顯是為今年春節(jié)準備的,一個將春節(jié)絹花都準備好的人,怎么會自殺?不過,既然在府中安插的人已經死了,想必是幕后的人已經知道沈府發(fā)現他們的手腳,此后不會輕易再有動靜。
而經過將白姨娘的屋子大搜查,在衣柜后發(fā)現了一個小小的暗格,里面裝了一個小匣子,正是做斷子藥的配料。真相浮出水面,那個潛藏在沈府的黑手就是白姨娘。沈茂和謝氏得知后,不由的唏噓。
由于謝氏剛動了胎氣,又聞了白姨娘的死訊,每日都在床上靜養(yǎng)著,李嬤嬤她們更是寸步不離的照顧好,只等著來年的三月謝氏生產。
冬天隨著春節(jié)一起到了,天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濕潤,夏日里花葉田田的喝湯,此時連枯葉都看不到,只有一湖冷冷清清的水,早就沒了銜露含珠的風韻。
而這個時候的沈家格外的忙,祭祖待客,準備年貨,各路的打點,每日總有管事媽媽,婆子在云卿的院子里穿梭來去,謝氏不放心,將祭祖和打點的事務攬到了自己這邊,她如今已經是七個月的身子,只要不再遇見蜈蚣什么的,沒有什么大礙了。
過了年后,初二韋沉淵和秦氏也提著禮上門拜見了,她們先是給老夫人去請了安,老夫人知道韋沉淵是去年鄉(xiāng)試的解元,也客氣了幾分,再看人也生的清雋如竹,更是喜歡了。
去了老夫人這里,秦氏帶著韋沉淵去給謝氏見禮,正好云卿也在那里,秦氏可能因為是有了藥調養(yǎng),環(huán)境好,又逢韋沉淵爭氣,精神氣的比之前看到的好了許多,看到謝氏大了肚子,兩個母親在一起說著育兒的經驗。
謝氏看韋沉淵,又看秦氏的舉止,也愿意和秦氏交流。
云卿和韋沉淵兩人便走了出來,在院子找了個避風又顯眼的地方站著說話,兩人平日里見面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是也有過,但過年的心境讓彼此都有些認真的打量起對方來了。
今兒個云卿穿著一件繡百蝶穿花的蜜合色滾紫貂毛邊的長褙子,下身著了淺紅色繡滿了纏枝蓮花的寬擺裙,腰間垂著一塊赤金點翠麒麟玉佩,因過年挽了個喜氣的云朵髻,發(fā)髻沒有插頭簪,而是戴了一串米粒大小五彩珍珠鑲嵌而成的額頭鏈,襯得面目越發(fā)的柔和溫婉。
明媚的鳳眸因為年紀的成長更顯得嫵媚貴氣,鼻子直挺,嘴唇不點丹自飽滿朱紅,笑起來的時候角度仿若永遠帶著別人不會有的艷麗。
韋沉淵看著都有些移不開眼,一抬頭,卻發(fā)現以前還能看到她的頭頂,如今也是斜睨到劉海的位置,顯然云卿又長高了。
“今天你的打扮很精神呢�!痹魄淇此m然還是簡單的一件天青色棉袍,但是衣角卻有用墨青色的線繡了幾叢挺拔的竹子,衣襟衣袖也特意用墨青色的邊滾過,腳上踩了黑色的棉靴子,眉宇間清雋氣質越來越濃,身形也拔高了不少,和那幾叢柱子一樣的青翠挺拔。
韋沉淵被她這么一說,有些不好意思道:“得了沈家的支柱,母親身子好了,能繡東西出去賣,今年我中了解元,閑時請去教習的人家也多了,所以手頭寬裕了些許,母親說過年總得打扮一番,省的失了禮節(jié)�!�
云卿知道秦氏和其他的鄉(xiāng)村婦女有很大的區(qū)別,就平時說話做事都透出一股雅意和大度,這絕不會是一般農婦能擁有的。
不過秦氏對此閉口不談,她也從來不問,上輩子韋沉淵沒有秦氏在身邊,韋沉淵照樣在朝堂上闖出了明堂,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這個能力。
這一年,云卿拿出自己的私房錢,托韋沉淵讓人買在最近的一個有鹽堿地的達州買了十傾的斥鹵之地,而如今韋沉淵已經好似達州有消息傳來,似乎有意向準備利用淮河水來將田地淤成良田。
若是這個消息是真的,那么接下來,云卿所買的良田價值就會翻上幾十倍,韋沉淵不禁奇怪面前這個少女。
關于柳家一事,他隱約知道是由沈家一手操縱的,可這個幕后人是沈云卿,在他看來,實在是太厲害了,人都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才能知天下事,懂世間局,她一個足不出戶,從沒出過揚州的少女,怎的就有這樣的見識。
“買地的事還要容你照看一段時間�!泵髂觏f沉淵要準備省試的事務,她總不能一直讓他忙于買賣,而她也在過年的時候找到了另外可以幫忙跑腿這件事情的人。
過年的時節(jié),沈家下面的各個鋪子和各個莊子的掌柜,莊主都要到揚州沈府來。
而黃大除了帶上了黃小妹外,還有他的兩個侄兒,黃大牛,和黃小牛,黃大牛已經二十有五了,家中有了媳婦,如今在莊子上幫黃大的忙,而黃小牛今年十六歲,結結實實的很是靈活,云卿便想了辦法,讓黃小牛留了下來,說是為了沈府做事,其實云卿是讓他跟著韋沉淵,學習打理買賣田地的事情。
一切都走上了軌道。
過年的氣氛是熱鬧的,整個沈府沉浸在一片喜氣洋洋里面,而謝姨媽帶著韋凝紫也登門拜訪了。
“這不是過年的日子,怎么姐姐你還在操勞呢?”謝姨媽看著腹部高聳的謝氏,只恨上次蜈蚣的事沒讓她掉了肚子,如今抬著個肚子還四處走,還不是在她面前顯擺她有丈夫。
謝氏摸著滾圓的肚皮,雖知謝姨媽說話沒什么好意,大過年的還是和氣道:“云卿還小,府中許多事未曾上手,如今我胎也快八個月了,無大礙的�!�
謝姨媽掃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著茶的云卿,不以為意的道:“當初我要來幫姐姐的忙,你不要,如今還不是得自己操勞�!彼龑δ谴沃x氏拒絕她進府幫忙的事依舊耿耿于懷。
韋凝紫看著云卿端起茶杯,輕輕撥開茶面的熱氣,姿勢優(yōu)美而嫻然,顯然是受了很好的禮節(jié)教育,暗暗的在心內慶幸自己的決定,當初學禮儀是正確的,謝姨媽在教導女兒這方面,基本是理想大,恨不得女兒成為公主那樣優(yōu)雅,但是實際行動少,舍不得花錢。
“表妹真是出落的越來越艷美了,讓人一看就難以移開眼。”
“表姐謬贊了,還是表姐更柔秀婉約�!边是一朵風中搖擺的小花,云卿微微含笑。
韋凝紫拿著帕子捂著嘴,低頭含笑,對于這句話還是喜歡聽的。
她的眉目一直都生的柔弱,在謝姨媽女子柔弱嬌媚,楚楚可憐最為男人所愛的家教下,她雖然覺得云卿生的美,但是覺得云卿生的過于端莊明艷了,一雙鳳眸更是顯得人有些凌厲,是比不上她的。
剛才的贊美不過是客套話而已。
又說了幾句場面話,韋凝紫對著謝姨媽打了幾次眼色,云卿在一旁看著,猜到韋凝紫是提醒謝姨媽要開口要鋪子的錢了,年關將近,韋府的花費肯定不小的。她等著看謝姨媽開口后,得知真相的樣子,謝姨媽卻一直沒有給云卿這個機會。
謝姨媽耀武揚威似的走了一圈,帶著六盒禮品過來,順了十盒回去,沈家個個都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們,除了老夫人還對著她們笑語盈盈。
回到韋府中,韋凝紫解下身上的披風,遞給了身后的丫鬟,疑惑的問著謝姨媽:“娘,你怎么沒和沈家提鋪子的收益?”
按理來說,鋪子里的收益是一年一結的,謝姨媽去沈府應該是要說這個。
“現在開口,賬目還那么清楚,賺了多少就是多少!我提了才傻呢!”謝姨媽狡猾的一笑,自以為聰明道:“等明年或者后年,我再要求將三年的帳一起查了,他沈家總不會一點錯漏都沒有,只要有一點,我就可以拿出來做文章�!钡綍r候鬧個沸沸揚揚,沈府肯定要出點血來補償。
“這樣保險嗎?萬一沈家要是一點錯都沒有呢?”韋凝紫頗覺得不放心,她覺得這點便宜謝姨媽完全可以不要占,那數家鋪子的正常盈利,足夠兩母女揮霍了。
“不可能!就算沒錯,我也要揪個錯出來,誰讓沈家那么小氣呢!”謝姨媽喜滋滋的喝著茶,幻想著以后的金山銀山,起碼也要敲詐個一兩萬的。
韋凝紫心底不贊同她的做法,可謝姨媽一直將財物管理的死死的,她也沒有接手這方面的事務,并不能去沈府提鋪子收益的事情,只能暗暗希望謝姨媽說的能成真。
畢竟沒人會嫌錢多。
而對于云卿來說,她們不開口也好,按照韋家母女的花費,最多一年,韋府就會必須要上門要錢了,那些個丫鬟月錢,平日里打理府中的開銷,人情往來的開銷,這都是錢啊。
春雷聲聲,帶著清新氣息貴如油的雨水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只聽窗外雨滴聲聲,第二天起床再一推窗,便可以看到庭院里冒出了嫩嫩的綠,粉白的櫻,嬌艷的桃花開始朵朵綻放了開來。
三月桃花枝頭俏,而在桃花開的最美的那一天,謝氏的肚子疼了起來。
有了蘇眉事件的教訓,這次穩(wěn)婆在半個月前就被請來了府中安住,每日好吃好喝招待著,個個都是請的揚州的老穩(wěn)婆,知根知底,家眷皆在的。
而其余的開藥,喝藥,伺候,遞水所有都是選的可靠的丫鬟婆子,無一事可以讓人插手,除了齊大夫,其他的大夫全部不要,為的就是百分百的保險。
云卿相信,只要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就算有人還想下手,密不透風的嚴密防范讓他沒有辦法。
老夫人從聽到謝氏肚子疼了開始,就到院子里守著,在外頭走來走去的等待著孩子的出生。
兩個穩(wěn)婆都是收足了銀子,知道這次生產的是沈家的主母,一百個努力的在旁邊鼓勵著,把所有的技術都使了出來,努力的鼓勵著謝氏。
許是之前動了胎氣,謝氏這一胎生的并不是十分的順利,疼的一顫一顫的,陣疼了差不多有大半天了,羊水還沒有破。
穩(wěn)婆著急了,這么久羊水還沒有破,于是伸手去破羊水,李嬤嬤在一旁看著,感同身受的皺起了眉頭,拿著毛巾給謝氏擦汗,在一旁使勁的鼓勵著:“夫人,加油,這一胎肯定個少爺,你得加油啊!”
謝氏緊緊的抓著身下的被子,咬緊牙關,將所有的力氣都運到了腹部,穩(wěn)婆在旁邊喊著:“吸氣……呼氣……”
云卿到了院子的時候,穩(wěn)婆都已經進去了一天了,她剛從書院里報道回來,就聽到謝氏要生了的消息,一路上急急的跑來的。
比起沈茂和老夫人,她心里的焦急一點也不比他們少。
上一世謝氏并沒有再生,沈家一直都沒有后代,這一次可不同了,謝氏又懷孕了,而且今天生產了,這代表著有和上一世不同的生命來到了沈家。
只要她能改變沈家被抄家的命運,沈家一定會比上輩子好上許多倍。
她雙手握得緊緊的,明媚的面容因焦急顯得有一種憂慮,云卿在心中祈禱,祈禱母親肚子里的能是個弟弟,是個弟弟,家里面就沒有煩惱了。
只要有弟弟,祖母不會再為難母親,父親也不用因為子嗣的原因再納妾,沈家的財產也不怕后繼無人,自己以后也會有兄弟姐妹相互幫襯。
這一生,就是一天一夜,老夫人為了這個嫡孫的到來,夜里都沒有回榮松院,到謝氏的床上歪了歪,還爬起來看了幾次,沈茂更是在屋下守了一夜。
第二天旭日漸漸的從地平線升起來的時候,隨著幾聲嬰兒清亮稚嫩的哭聲,整個沈家仿佛都醒了過來,剛被王嬤嬤扶去休息的老夫人一個箭步就站起來沖了出去。
“男的還是女的?”老夫人望著從門口出來的李嬤嬤,首先開口問道。
038
應邀參宴
“男的還是女的?”老夫人望著從門口出來的李嬤嬤,首先開口問道。
云卿也不落后的跟在后面,去看那個嬰兒,只看到紅紅皺皺的皮膚,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穩(wěn)婆笑著恭賀道:“老夫人,恭喜啊,是位小少爺呢�!�
老夫人一聽,激動的臉皮顫抖,忙湊過去望著襁褓里的小肉團,反復確認道:“真的嗎?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您聽聽這哭聲是又響又脆,保準是個大胖小子呢!”穩(wěn)婆最會說好話,聽的老夫人笑瞇瞇的看了好幾眼。
沈茂也站在一旁左看右看,好似怎么也看不夠似的,明明不是第一次做父親,可是也同樣激動,這可是盼了十多年盼來的兒子啊。
云卿站在兩人身后,并沒有擠上去看,而是想去看看謝氏,誰知過了一會,屋中又響起了嬰兒的哭聲,另外一個穩(wěn)婆又抱著個孩子跑了出來,大喊道:“還有一個,還有一個啊�!�
一屋子人的喜悅仿若一下就達到了最頂點,有了孫子,老夫人對后面這一個是男是女就相對看的開多了,只云卿在那急巴巴的問道:“是弟弟還是妹妹?”
穩(wěn)婆笑瞇瞇的,滿臉笑紋,“回小姐的話,是個弟弟呢�!�
老夫人激動的手都要顫抖了,連呼,“快抱過來給我看看�!钡攘诉@么多年,總算等來了孫子,還一等等到了兩個,她的心就如同泡在了水里舒坦的不行啊,老眼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都看不夠。
沈茂也喜的滿臉笑容,比起老夫人來,他還是要沉穩(wěn)多了,吩咐道:“今兒個老爺我雙子臨門,所有人這個月的月例都翻倍,在產房里伺候的,額外加一兩銀子,今晚全部人都加一道菜��!”
話語聲一落,整個沈府都沸騰了起來,人人都說謝氏是沉積多年,要么就不生,一生就生兩個,雙胞胎多難得啊。
春風里夾著喜意,讓云卿也格外高興,渾身都輕松了許多,鳥兒的叫聲也顯得悅耳多了,她看著兩個小弟弟已經從紅紅的一團變得又白又嫩,臉頰鼓鼓的,像個肉包子,皮膚細膩得如同水豆腐,一碰就陷了進去。
兩個人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細細看去,有一個眼珠子的色澤稍微偏淺了一點,有點像深棕色的,兩人都睜大眼睛看著云卿,閃閃滾圓的大眼睛就像玻璃珠一樣,清澈的讓人心內軟透了。
這就是她的親弟弟了。滿月的時候已經給兩人取好了名字,黑眼珠的那個叫沈云墨,深棕色眼珠的叫沈云軒。
云卿怎么也覺得看不夠,坐在那逗著兩人玩,謝氏睡在床上,額頭上箍了防風暖頭帶,也是滿臉溫柔的笑意。
“娘,你看弟弟,嘴巴里竟然還可以吐出泡泡來呢�!痹魄溆檬忠淮�,將那個泡泡戳破,小嬰兒發(fā)出咯咯的笑聲,一個人笑,另外一個也跟著笑起來。
謝氏看著女兒的模樣,也覺得好笑,“你小時候也是一個樣子呢,還喜歡啃手指頭�!�
被母親這么說自己的糗事,云卿反頭嬌嗔道:“娘,你在弟弟面前笑話我,以后他們會學樣子的�!�
“他們才生出來多大啊,你呀,姐姐的譜也擺得太早了!”謝氏笑著打趣女兒,心里暖和的不得了,如今女兒也長大了,又添了一對兒子,膝下兒女雙全,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云卿正逗弄著弟弟,突然他們開始嗷嗷大哭了起來,嚇了她一跳,立即轉頭問道:“娘,弟弟怎么了?”
“大概是餓了,快叫乳娘進來吧�!鄙a之前,沈家就找好了兩個極好的,家世人品都可靠的乳娘,大戶人家的孩子從小就是由乳娘帶的,鮮少會有自己喂養(yǎng)。
看著乳娘抱了孩子到稍間去喂養(yǎng)了,謝氏靠在床頭,云卿替她拉好風簾后,問道:“這些天爹可是歡喜的每天見眉不見眼的了,肯定對娘更好了吧�!�
謝氏被女兒打趣,嗔了她一眼,道:“怎么說你爹的,他高興是正常的,這幾日上門來祝賀的,拉著他出去喝酒的,生意上往來的,還有平日里打交道的官員,讓他幾乎每晚都醉酒回來呢�!�
“那可不是,爹高興起來,就愛出去和朋友喝幾杯,都不來陪陪娘�!�
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沈茂爽朗的聲音,“這回說爹的壞話被抓住了吧,我哪里沒來了,今天不就過來了嗎?”
門簾掀起,沈茂走了進來,臉上雖板著,眉宇里笑意是擋不住,云卿站起來道:“爹爹是心有靈犀,跟女兒想到一塊了,所以今天也來看娘了�!�
“好你個心有靈犀啊�!鄙蛎讼聛恚x氏,關切的問道:“身子有沒有不舒服的?”
“沒有,大夫開了藥,李嬤嬤和丫鬟又伺候著,再說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哪里會不舒服。”謝氏口中說著,心里甜蜜蜜的,如今府中的姨娘就剩下秋姨娘了,秋姨娘不是個鬧事的,府中安靜了許多,過的也舒心了許多。
聞言,沈茂點頭,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去年我外出接了一筆海外的單,今年要交第一筆貨物,這是個大客戶,又是第一次收貨驗貨,我準備跟著商船一起去�!�
謝氏一怔,“要去多長時間?”
“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吧,得看海上的情況�!鄙蛎鋵嵰膊幌腭R上就走,兒子才剛生出來,他就要離開,還有些舍不得。
云卿在一旁聽著,不知怎么就心內就有些不安,隱隱約約的覺得這次出行并不安全,她不是一般的人,是再世為人的冤魂,這種莫名的不安,她卻頗為相信。
上一世里沈茂也出了海,安然無恙的回來,可是這一世很多東西都改變了,連弟弟都添了,誰知道會不會發(fā)生什么意外。
于是抬頭勸道:“爹,海外這一來一去,且不說航海時間長,海面上風浪又大,你這么一出去,若是停留在哪,弄不好就要大半年了,家中沒有你,就缺了主心骨了�!�
被女兒視為家中的主心骨,沈茂很驕傲,不過還是笑著道:“這些爹都知道,所以雇的都是老跑船的了,這個你放心,就算要去個半年的,家中的事情也交代好了,李斯都會打理好的�!�
每年丈夫都會出去大約半年的時間,謝氏已經習慣了,見此也道:“云卿,你爹是出去做生意,以前家里你爹不在,我們也是這么過來的,這事你不用擔心的�!�
云卿望著面前的沈茂和謝氏,她明知道這次出行肯定是安全的,可是怎么也放不下心來,可也知道沈茂雖然寵愛她,可是一旦決定好的事情,不會因為她三言兩語能阻止得了的,只期盼自己心內的這次不安,是身體不適引起的了。
過了幾日,貨物全部都已經備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沈茂帶著伙計上了商船,押著出海了。
沈茂出海后,家里一如往常的,云卿每日里下課回來,就是在家中幫謝氏打理家務事。
這日又是上琴課的日子,下課了之后,安雪瑩收好面前的東西,開口道:“章瀅今年可有好多節(jié)課沒有來上了。”
自上次章瀅開口向安初陽說了云卿的狀況后,云卿倒重新打量了記憶中驕橫的章瀅,兩人在書院從以前的爭鋒相對,不,應該說是章瀅對云卿針鋒相對,變成了和平共處,偶爾也說上兩句話。
但是章瀅和安雪瑩因為兩家家世的關系,還是走的頗近的,所以今日安雪瑩會說起她來。
“你這么說,倒真是,她娘的病還沒好?”云卿收拾著東西,隨意的問道。
“據說是越病越嚴重了,我娘去看了兩次,回來都說情況不大好�!卑惭┈撜f不大好,差不多就是沒得救的意思了,也難怪章瀅幾乎三天兩頭的不來上課,只怕是守在床頭盡孝去了。
淡淡的一笑,云卿不去理那些侯府名門的事情,她覺得如今家中的情況讓她十分歡喜,自從得了雙胞胎孫子后,老夫人對謝氏就完全改觀了,從以前的事事看不順眼,到如今什么事都覺得可以接受,每日里沒事就讓乳娘抱了孫子去榮松堂給她逗。
雖然說老夫人以前的行徑是的確讓人氣憤,但是這些日子她也在極力的彌補和謝氏云卿的關系,經常邀了兩人一起吃飯。
她到底是長輩,謝氏和云卿也不會忤逆她,那些破裂的傷痕,也在慢慢的修復之中。
又過了幾日,府中突然收到了請?zhí)�,特別指要送給云卿的,云卿看著那個燙金的三折請?zhí)X得眼生的很,打開一看,竟然是潁川侯府開花宴的帖子,上面邀請的人只寫了一個,就是“沈云卿”三個字。由于在一個學堂上課,彼此對同學的字跡還是熟悉。
這可不是章瀅的字嗎?一直看不起她這個商戶之女的章瀅,怎么會給她下帖子,云卿頗覺意外,可是人家侯府都下了帖子,再不想去,云卿都要給上幾分面子到場的。到了這一天,穿戴好了之后,往潁川侯府去了。
039
太不安分
到了侯府門前,采青好奇的往外頭看去,門前已經停了一大串的馬車了,浩浩蕩蕩的好似一條華麗的長龍。
而他們的馬車一停,負責接待招呼的管事媽媽就上前問道:“來的可是沈府小姐?”
云卿扶著采青的手下了馬車,點頭道:“正是,勞煩媽媽了�!�
“哪里,今兒個一早小姐就吩咐奴婢在門前守著,若是看到沈小姐來,先迎了進去�!边@個管事媽媽口中的小姐就是章瀅了,也難為她還想得到讓人在門口等著,前世今生,云卿都是第一次來潁川侯府,這個地方對于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不過越是如此,云卿心中就越是不太放心,雖說和章瀅的關系不至于像以前那樣緊張,也不至于到了讓她特意關照的地步。
侯府門前立著兩只張牙舞爪的大獅子,沉沉的色澤和威嚴的形象,都是顯示著這里與沈府不一樣的氣韻,到底是名門貴族,雖然沈府富貴不缺,可有些東西的規(guī)制商戶人家是不能用的,再者沈府以華麗精美為主,而侯爵府還要突出貴氣肅穆,更為沉重一點。
采青左顧右盼的看著,流翠拉著她,“不要亂看,給人看到了,丟的可是小姐的面子�!�
采青這才收住了亂瞧的眼珠子,要知道,到了大戶人家家中,左右亂看的,不管是小姐還是丫鬟,都會被視為小家子氣,采青不是家生子,很多東西還不懂,好在她還是肯聽的。
年紀小,對什么事情都好奇,云卿也能理解,只要下次不要犯這樣的錯誤就好了,就算是她,其實也是暗暗的觀察,到了陌生的地方,觀察好環(huán)境是一種好習慣。
“流翠,剛才那管事媽媽真的很厲害,我們什么都沒說,她就知道是沈府的馬車了。”采青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