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雖然是對著秋姨娘說話,可是眼眸卻一直望著耿佑臣,里面有著遺憾,有著委屈,還有女人對第一個男人的那種本能的眷念。
耿佑臣被那秋波漣漣的眼望著,想起昨晚的一切,心里便有些發(fā)軟,此時一看秋水轉(zhuǎn)身就往墻上去撞,第一時間就跑上去拉著她。
秋水哪里是要真撞,立即倒在耿佑臣的懷中,小聲哭泣道:“其實和耿大人這一晚,我也不后悔,這是一個美麗的相遇,只是錯了時間……”
秋姨娘睨了一眼秋水,再看耿佑臣臉上的神色,便知道他已經(jīng)動了憐香惜玉之心,轉(zhuǎn)過頭望著韋凝紫高高腫起的臉頰上愈發(fā)難看的臉色,再添一把火,也聲音凄凄道:“妹妹,不要輕生,既然人家非要說這件事是咱們的錯,就算你死了,也許還會被人指著尸骨唾罵,那不如豁出來,去爭一爭,也許還有一絲臉面,姐姐這就帶著你回府,讓老爺去上京兆府去投狀子……我就不相信,這天子腳下,竟然沒有地方講理了……”
說著,就轉(zhuǎn)身去拉秋水,韋凝紫卻是冷笑著看著秋姨娘的做派,心頭冷怒,斥道:“你去啊,你有本事就去,你就告,看誰丟臉……”
如果說韋凝紫臉上青紫交加,腫如豬頭很難看了,那么此時,比她更難看的是耿佑臣的臉色,他幾乎臉面發(fā)青,雙眸里要噴出怒火一般的望著韋凝紫,他剛被降級,又被皇后懷疑,若是現(xiàn)在被人以強一奸民女告上京兆府,以沈茂撫安伯的身份去狀告他,相信必然會引起全京城的轟動,到時候這個案子,不管是怎樣的結(jié)果,他的名譽就徹徹底底的毀了!
他雙眸死死的瞪著韋凝紫,此時他懷里抱著的是秋水,秋水雖然手上有傷,但是臉面和頭發(fā)干凈整潔,臉上也沒有受傷,脖子上的幾道血痕,讓她看起來更為可憐,讓人心生愛惜,而韋凝紫雖然也受了傷,但是一張小臉已經(jīng)沒有任何美感,雙目里透出的是濃濃的怒火,看著便讓人覺得不舒服。
而且這件事,若不是韋凝紫的出現(xiàn),本來是可以很順利的解決的!
于是,耿佑臣對著韋凝紫厲聲大吼道:“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是我先看上秋水的,這事和她無關(guān),你休要再欺負她,我選個時間就會抬她進門!”
聞言,秋姨娘眼底劃過一道喜色,暗道大小姐的辦法果然是高,而且整個事情完全在她的預(yù)料之中,沒有任何偏差,既然耿佑臣說了這句話,秋水這個貴妾,是做定了!
而韋凝紫只覺得心頭發(fā)冷,雙眸一順不移的看著耿佑臣,望著他護著秋水的樣子,覺得實在是諷刺,秋水才剛跟他睡了一晚,他就這樣護著,那她呢,他當(dāng)著這么多人給過她一點面子嗎?
與此同時,另外一道深紫色的身影也沿著樓梯走了上來,冷冽的氣息從全身散發(fā)出來,完全不需要他開口,那冷厲尊貴的氣勢便讓眾人不由自主的讓開了路。
四皇子路過此處,看到永毅侯府上的馬車,又在樓下聽到這上面有人說耿佑臣的事情,便走進來看看究竟是所為何事。
只待他一腳踏入門內(nèi),目光冰冷的往里面人身上一掃,竟讓屋內(nèi)蔓延出一股寒意,生生讓氣溫降了幾度。
而耿佑臣一看到四皇子,便要行禮,陳甲立即上前扶著他的手,很顯然,四皇子并不想要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耿佑臣也知機的沒有行禮。
韋凝紫和秋姨娘都是有眼色的人,看到陳甲的動作后,自然不會去行禮,丫鬟們跟著主子做事,主子不動,她們也不動,而秋水,是真的不認識四皇子,只覺得這個突然進來冷峻的男子,渾身上下散發(fā)的寒冷氣息,讓她不敢抬頭直視。
四皇子進客棧之前,已經(jīng)聽陳甲將事情說了一遍,此時進來之后,目光便落到了耿佑臣身上,眸底凝著一股寒冰之意,語氣冰冷,如鷹隼般緊緊的盯著耿佑臣,一字一字的問道:“你心里早就屬意她了?”
聽四皇子一開口問出這個問題,耿佑臣心里就如同被萬年的冰山凍過,然后再被千年的烈火燒過一樣,在冰火煎熬之中,瞬間開裂。
之前名單上面莫名其妙出現(xiàn)沈云卿的名字,就已經(jīng)讓四皇子和皇后懷疑當(dāng)初泄露了賜妾一事的人是他,但這還是懷疑,可如今四皇子問出這句話,基本已經(jīng)是肯定下來了。
因為秋水是撫安伯府秋姨娘的妹妹,而他說早就屬意秋水了。
如同千萬石頭往腦中砸下來,耿佑臣只覺得鮮血一下全部都往頭上冒,四肢冰涼,唯有腦子里轟隆隆的炸著。
他要怎么開口?
他要說,沒有,其實我沒有屬意秋水?可是他已經(jīng)當(dāng)著這么多人面說了是他看上秋水的,馬上就要抬秋水做妾,現(xiàn)在反口,接下來的就是撫安伯的告狀了,由此一來,他也沒有爭奪爵位繼承權(quán)的資格了。
他要說,有,那就是在告訴四皇子,他是幫著撫安伯府了,如今還要娶他府上的妾室,剛?cè)⒘似拮樱在新婚期間就要納妾,可見他是多么的心急,多么的喜歡這個妾室……
耿佑臣有時間想,可是四皇子并沒有那般好意的慢慢等他想到一個合適的答案來回答自己,冷目瞥了耿佑臣一眼,便再也不多看他,在韋凝紫腫紫的臉上環(huán)視了一圈,冷冷開口道:“祝賀耿大人再添新人�!北闼π洌x開了客棧。
陳甲和陳乙望了一眼耿佑臣,面無表情的跟在四皇子身后,隨著一起離開。
而耿佑臣站在原地,眼看著四皇子面色冰冷,眸帶厭惡的離開,渾身說不透是什么滋味。
四皇子徹底的不信任他了,他以后的官途,該怎么辦?
韋凝紫見耿佑臣這樣,心頭不是不惱,可也知道,如今四皇子都開口了,秋水一定是會進門了,望著外面那些在四皇子走后,又笑嘻嘻的人,直覺得臉面丟盡,美眸射出兩道利光望著秋水,小賤人,等你過門,到了永毅侯府,我再好好收拾你。
轉(zhuǎn)身對著粉玉粉藍吩咐道:“我們回府。”
而秋姨娘也知道事情鬧得差不多就得收了,也拉著秋水,讓耿佑臣明日就上門商議婚期,以免夜長夢多,徒增煩惱。
見主角們紛紛立場,周圍圍觀的人群也散去了,而在客棧房間窗口對面的一家酒樓包間的窗戶也關(guān)了起來。
“小姐,這東西可真神奇,竟然可以看到屋子里發(fā)生了什么�!绷鞔涫掷锬弥粋長圓形的東西,瞇著左眼,放在右眼,在房間東西里瞄來瞄去。
云卿望著她一臉興奮的樣子,點頭道:“這東西叫‘千里眼’,能看到我們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边@是爹去年出海時給她帶回的東西,她初初拿出來玩過一回,發(fā)現(xiàn)在這個長圓筒里面有凹凸不平的鏡子,借助這個鏡子的力量,人的眼睛可以看到平日里看不到的遠處。
雖然新奇,素日里也很少用得到,今天恰好沒事,想來看看秋水和耿佑臣的事情,又不能離得太近,以免讓人發(fā)覺她的參與,但是太遠了又看不清楚,便想到這個,讓流翠找了出來。
方才那兩女掐架,還真是精彩,可憐的韋凝紫,論打架根本就不是秋水的對手,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嘖嘖,真可憐。
流翠看了一會,新鮮勁也過了,便也湊過來,望到云卿嘴角的笑容,顯然心情很好的樣子,給她添了杯茶,笑道:“這下那個韋凝紫可沒安樂日子過了,她恨死了秋水,秋水也恨死了她,看到底誰厲害,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天天掐架呢!”
青蓮站在云卿身后,看著流翠述說情況,她沒有看到過程,只在最后的時候,用‘千里眼’看了一下,便輕聲問道:“四皇子出現(xiàn)的也真巧�!�
巧嗎?
云卿挑挑眉,其實一點都不巧,這家客�?刹皇请S便安排的,今日四皇子出城辦事,回來的時候一定會經(jīng)過這里,安排兩個人等四皇子的馬車經(jīng)過門口時,再恰到好處的議論一番。
耿佑臣目前暫時還算的上四皇子的心腹,他的事,四皇子自然會要看一下的。
耿佑臣啊,不知道你在得不到四皇子信任之后,下一步是不是會按照我的計劃走呢?
想到這里,云卿眼中迸射出一道奇異的光芒,放下唇邊的茶杯,站起來道:“好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流翠和青蓮趕緊走在前面,將門打開,讓云卿出去后,再跟在后頭。
就在云卿走下酒樓,上到街上的時候,聽到后面?zhèn)鱽硪蝗说穆曇簦?br />
“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099
倒霉前奏
就在云卿走下酒樓,上到街上的時候,聽到后面?zhèn)鱽硪蝗说穆曇簦骸斑@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云卿眉頭微微蹙起,卻沒有停住腳步,依舊往前走去,流翠本想轉(zhuǎn)身,但見云卿似乎沒聽到的樣子,但她知道,云卿一定聽到了,不過這聲音陌生,又沒有點名道姓名,若是冒然點頭,就會如同話中的意思,便也只扶著云卿,克制了轉(zhuǎn)頭的才沖動。
青蓮則瞟了一眼云卿的臉色,垂眸思忖了一下,和流翠一樣,假裝沒有聽見。
“小姐,在下在后方叫你,怎么不理我呢?”一個男子從后面風(fēng)度蹁躚的走來,然后轉(zhuǎn)過身,站在云卿的前方,對著她緩緩的一笑。
人在前方,路被擋住,云卿抬起頭來望著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不速之客,一身海藍色的長衫,外穿一件青藍色的紗衣,一頭黑發(fā)用白玉簪綰起,腰間束著白色腰帶,配戴著一塊橢圓形的玉佩,輕裘緩帶,神態(tài)甚是瀟灑,面目俊雅,卻又隱隱含著英氣,看身上的服侍打扮,儼然是一位富貴人家的子弟。
到了京城后,云卿是感嘆處處遇俊男,世家經(jīng)過幾十上百年的聯(lián)姻,生出來的下一代,不說個個出類拔萃,也都是人人一表人才。
只是不知道眼前這個又是哪一個府上的公子呢?
她望著男子,面上并沒有表情,一雙極為媚美的鳳眸里帶著平和的光亮,朱唇輕啟,“公子方才有叫我嗎?”
她的表情很無辜,但是男子卻從她那不慌不忙,不驚不亂的眼眸里看出,她肯定聽到了他的喊聲,只是不想理,隨即唇角一彎,俊雅的面上有著一絲趣味的笑意,“剛才,確實是我冒犯了小姐,在下姓薛,名一楠,只是因為剛才不巧看到了一件事情,覺得太過湊巧,想來問問小姐�!�
姓薛?云卿挑眉望了一眼自稱薛一楠的男子,薛不算大姓,京城里姓薛的人家也不多,卻是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男帐�,因為�?dāng)今的皇后娘家就姓薛,她記得,薛國公并沒有一個兒子叫做薛一楠的,但眼前這個男子,無論打扮還是風(fēng)度,都在昭顯著,他絕不是出身于普通人家。
“如果世界上湊巧的事情,公子都要過問的話,你豈不是太忙了些�!彼⒉淮蛩愫瓦@個人做過多的對話,只是眼前這個男子笑起來的時候,雙眸里射出來的光芒,乍看很平常,若是多看兩眼,便覺得深藏不露。
被她如此拒絕,薛一楠也沒有生氣,反而像是十分開心的微微揚起下巴張嘴無聲笑了幾下,再看云卿的時候,雙眸里隱約帶上了一股銳利,笑意也變得有著壓迫,“湊巧的事情不是樁樁都能讓我遇上,只是剛才在客棧里,耿郎中被人抓一奸在房,四皇子又來的那樣的巧合,而偏偏你進到這間酒樓,到如今出來,和對面事情生的時間實在太過吻合,韻寧郡君也不覺得太巧了一點嗎?”
當(dāng)薛一楠說出韻寧郡君四個字的時候,云卿兩只鳳眸瞳仁便微微的一凝,這人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也是將客棧事情發(fā)生過程全部收于眼底,再加上他剛才同樣從這間酒樓走下來,根據(jù)酒樓包廂的位置,能看到客棧一切的,只有她所在的包廂,以及隔壁那間才可以做到。
他是碰巧,還是在事先就已經(jīng)知道了呢?
云卿表面上很平靜,腦中卻在分析著事情的可能性,自己這一切的安排,為了避免泄露,都是在最后一刻,才全部布局好,他不可能提前知道,那么便是碰巧了。
云卿目光落到男子腰間一個大荷包上,按照荷包的輪廓,可以看出里面也有一個長筒形的東西,心中已經(jīng)有了定論,看來這一位,也有‘千里眼’。
他應(yīng)該是在自己進了酒樓之后,立即進來,所以知道她進來的時間,而有可能不小心看完這場好戲后出來,又遇見了自己,加上他知道她是誰,那么秋姨娘和秋水在剛才的事件里為主導(dǎo),他推論出這個結(jié)論的。
這個人,心思很慎密。
然,心思慎密并不能證明什么,事情已到了這一步,按照四皇子過于冷厲剛毅的個性,就算把一切都揭開,耿佑臣也不可能受到重用了。
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效果達到了就好了。
于是,云卿輕輕的一笑,粉嫩的唇瓣霎那開綻出一朵迷人的花苞,望著薛一楠,“按照薛公子你剛才的話,你知道我進酒樓的時間,如今又特意跟隨了我出了酒樓,請問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蹤我,你一個男子偷偷的跟蹤著一個女子,究竟有什么企圖?!”
她的聲音里含著一股帶著追究的犀利,雙眸如劍,眉間似乎帶著一股嫌厭,緊緊的盯著薛一瀾。
薛一瀾被她一連串的問話逼過來,挑眉否認道:“我哪里跟蹤郡君你了,不過是巧……”他說到這里,眉毛微微一動,頓下了聲音,隨即笑容立即擴大,雙眸里光芒碎碎流動,整個人更是有一種名門佳公子的神采,手掩著鼻子,然后指著云卿道:“郡君果然是好口才,在下無話可說了。”
剛才他為了說明自己不是跟蹤云卿,而是巧合遇上的,而他這么一反駁,云卿也自然能說,你能巧合,我自然也是巧合了。
而且從頭到尾,云卿都沒有說出一句關(guān)于對面的事情,好似完全不知道他所說的是什么事情,只是在辯駁而已。
這等犀利的口才和敏捷的反應(yīng)出現(xiàn)在一個女子身上,實在是罕見。
“不敢稱口才好,只是薛公子如今知道,這世上,太多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樣罷了�!痹魄浜敛豢蜌獾呐g了過去,并不會因為薛一楠的贊賞而放松下來,面前的這個人絕不是那樣好對付的。
薛一楠雙眸鎖著云卿,一點兒也不介意她話里凜冽之意,“是我錯了,不過郡君也要知道,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口才好就可以了,做過的事情,總會有人知道的�!�
對著一個剛剛見面的人打機鋒,并不是云卿的風(fēng)格,話說到這里,多說無益,是敵是友,她自會來接招,于是淡淡的一笑,“薛公子,你接下來,還要巧合的站在我的前方嗎?”
“看來郡君是嫌我擋住你的路了�!毖σ婚裘家恍Γ∶赖拿嫔蠋е敢�,腳步卻一動不動的站在前方,并沒有如口中所說那般,有擋住她路的意識。
“喲喲,薛兄,我就讓老板打包個點心,你就已經(jīng)和這么漂亮的美人搭上話了喲!”一個樣貌端正,雙眼卻帶著邪氣,腳步浮腫,穿著錦繡華服的男子從店里走出來,口里的話顯得很輕佻,眼神也很不端正,看人的時候,好似在剝光衣服看一般。
流翠反應(yīng)快,馬上向前一步,將云卿側(cè)擋住在身后,不許男子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云卿。
男子被流翠這么一擋,看不到云卿,卻已經(jīng)在走得近時,知道她是誰,上回狀元宴上他對云卿的印象很深刻,便腆著臉靠過來,穿過流翠的肩膀,朝著云卿望去,“原來是韻寧郡君,我就說,這種光華絕艷的美人,京城可不多,我對長得漂亮的女人印象最深刻了,薛兄你手段不錯啊�!�
薛一楠看著流翠的反應(yīng),目光從云卿淡而無波的面上劃過,似乎要看她的反應(yīng)。
云卿望著走出來的那個男子,眸底凝上冷色,這個人是七公主的駙馬,老牌世家黎家的嫡長子,也是京城有名的風(fēng)流浪子,當(dāng)初初見七公主的時候,是死皮賴臉,窮追猛打,鬧得京城人人皆知,還一改以前青樓浪子的風(fēng)格,在黎老爺面前哭著說要痛改前非,若是娶不到七公主,他一輩子將會頹廢不起,再也無心他事,讓黎老爺深覺觸動,親自向陛下去提親。
而他這等作為,也讓七公主覺得感動,皇家女子能選擇自己婚事的機會很小,黎家家世還算的上不錯,明帝見此,也就答應(yīng)了這門婚事。
誰知,嫁過去的頭一年,黎駙馬的確是對七公主相當(dāng)寵愛,可是一年過去,就故態(tài)重現(xiàn),現(xiàn)今他娶七公主才兩年半,往家中納了三個妾,天天流連青樓徹夜不歸。
七公主初時還氣的流淚,去跟明帝告狀,明帝還會將黎老爺叫去訓(xùn)斥一頓,黎老爺被皇帝說了,自然回來要罵黎駙馬的,可是黎駙馬是罵了之后好三天,之后又故態(tài)重發(fā),不管怎么訓(xùn)斥,怎么折騰,反正當(dāng)時是表現(xiàn)好,只要一出來,馬上就老樣子,黎老爺為此還被明帝給了不少小鞋穿,官位也就停在刑部侍郎,再無動靜,氣得兩年老了十歲,對這個唯一的嫡子又不能下死手,但也毫無辦法。
而黎駙馬雖然游手好閑,學(xué)識淺薄,無奈是天子女婿,在朝中也占著肥水直流的職位,毫無建樹,還屢次犯錯。
這種沾了妻子的光,還一副理所當(dāng)然,不懂感恩的人,云卿看著就覺得作嘔,和他說一句話都覺得是在浪費精力,侮辱了自己,斜乜了他一眼,眼神里面是毫不掩飾的輕視。
這一眼黎駙馬由于角度的關(guān)系,看的不大真切,薛一楠卻是看的清清楚楚,面上便帶著玩味的表情,這女子倒真是有趣,膽子也夠大,就不怕這眼被黎駙馬看到惹出什么禍來嗎?
“黎駙馬,你不是說要打包糕點給七公主嗎?還在這里等著做什么,糕點涼了,可就不好吃了�!毖σ婚獙⑼T谠魄渖砩系囊暰收了回來,轉(zhuǎn)而望著黎駙馬,將話題從剛才那句話上帶走,他也不喜歡黎駙馬這么議論云卿,這樣的女子,黎駙馬沒有資格去評論。
黎駙馬聽到薛一楠的話,提手將手上的三盒點心厭惡的看了幾眼,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那黃臉婆誰想給她打包,若不是爹昨天又抓著我訓(xùn)了幾個時辰,我才懶得買!”
他的眼底帶著薄情和寡意,誰能相信這個口吐臟話的男子,曾經(jīng)那樣熱烈的追求過七公主,感情這東西,對于男子來說,實在是過眼云煙,眨眼就罷。
云卿如誰的鳳眸半抬,望著黎駙馬的視線里帶著深深的陰霾,里面有戾氣在漂浮,在他身上,幾乎可以看到耿佑臣的影子,當(dāng)初耿佑臣也是那般的追求她,最后拋棄她如草芥,往日種種已隨時間變成了褪色的薄紙,觸手即碎。
這位七公主前世她聽說過是一個極為秀麗溫婉的女子,可是在婚后五年便郁郁而死,而黎駙馬在七公主死后半年,又迎了新婦進門,又過上了妻妾成群的美好日子。
頓時,她腦中出現(xiàn)了一個想法,那想法大膽又新奇,也許她能做的有限,但是能做到的話,也是為七公主盡力。
她眸子在黎駙馬身上轉(zhuǎn)了一圈,然后收回,喚道:“流翠,青蓮,我們走。”
薛一楠和黎駙馬這兩人,都與她不熟悉,她無需為了這兩人,再在這兒耗費時間,這條路被薛一楠擋住,難道她不會走另一條路嗎?
流翠點點頭,大大的眼眸看了黎駙馬一眼,冷冷的收回,跟在云卿的身后。
黎駙馬見云卿一句話也不和他說,就是走也完全無視他的存在,這京城誰不因為他是駙馬而給他三分臉色看,頓時有些惱怒的沖上去要喊。薛一楠已經(jīng)伸出手攔著黎駙馬的動作,眸中帶著深深玩味的笑,搖頭道:“郡君乃女子,和你我一起說話自然是沒意思,走,你把這糕點送回去,待會我在‘醉香苑’請你喝酒去�!�
本來還滿心惱怒的黎駙馬聽到‘醉香苑’三個字時,臉上的表情馬上變得猥瑣,眉眼里透著極為滿意的神色,手在薛一楠的肩上一拍,大笑道:“好,好兄弟,你說的啊,等會‘醉香苑’里不見不散,今天,可不許你偷跑了!”
“行了,你趕緊去吧,太晚去,剩下的可沒你喜歡的了!”薛一楠臉上帶笑,眼底卻閃過一絲厭惡,眸光掠過黎駙馬拍他肩膀的手時,有著一股深深的殺意,在黎駙馬帶著小廝走遠的時候,抬起手,在肩膀上使勁的拍了拍,“阿金,這衣服,讓人重新照著再給我裁一套。”
開始跟在黎駙馬身后的一個小廝,已經(jīng)走到了薛一楠的身后,點頭應(yīng)道:“好的,公子�!惫拥臐嶑�,他最清楚了,剛才那黎駙馬還拍公子的肩膀,這衣服不會要是正常的。
他說完這句后,抬頭望了一下云卿走遠的背影,眉頭有些皺起。
薛一楠余光瞥見他的樣子,挑眉道:“怎么,你也覺得她很美?”
“不是,我覺得那個小姐很面善,似乎見過�!卑⒔鹣肓讼�,抬起頭時,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公子,你記得我在碼頭跟你說過,那個被我那大箱子壓到腳,結(jié)果一點都沒生氣,也沒罵我的那個小姐嗎?就是她。”
難怪他一看到就覺得面善,原來是在碼頭遇見過。
阿金這么一說,薛一楠似乎也有點印象,當(dāng)初剛到京城時,在港口的時候,阿金確實提過有這么一位善良大度的小姐,沒想到竟然是沈云卿,這段時間,關(guān)于她的事情,他可是聽了好幾樁。
薛一楠遠眺著看著云卿的背影,嘴角的笑隱隱帶著一股不明的意味,這一趟京城之旅,來的倒是別有收獲。
他泯然的一笑,笑意里透著一股與其他公子不同的韻味,悠然轉(zhuǎn)身,衣袍隨風(fēng)拂動如波,“阿金,走,去‘醉香苑’等黎駙馬去。”
**
韋凝紫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腳步都有些不穩(wěn),差點摔到地上,粉藍手疾眼快的扶著她,關(guān)心道:“夫人,小心點,等會到了院子里,奴婢先給你上藥,屜子里有上好的……”
韋凝紫橫了她一眼,滿心怒火,道:“現(xiàn)在知道喊小心,剛才為什么不過去幫我?”
若不是粉藍粉玉兩個人被秋姨娘拖著,她也不至于這么慘,兩個人怎么會弄不贏一個人的,分明就是故意要整她,讓她被秋水那個小賤人打。
粉藍滿心的冤屈,她們哪里是特意幫著秋姨娘的,只是秋姨娘太過厲害,早就有了準(zhǔn)備,手里藏著針,誰來拖她,就戳誰,若不是兩個人,哪里能阻止秋姨娘上去幫秋水,她開口辯駁道:“夫人,奴婢沒有……”
韋凝紫哪里有心思聽她說沒有,反手就是一個巴掌扇到粉藍的臉上,“你還狡辯,你若是真的為我好,就應(yīng)該扶著我去老太君那讓她看看我被那小賤人欺辱的樣子,去凃藥膏,好了之后,我還怎么給老太君看,你是要幫那小賤人遮蓋罪行嗎?”
粉藍本來想提醒她一句的,現(xiàn)下去李老太君那絕不是好主意,可是臉頰上傳來的劇痛,讓她閉上了嘴,垂下眼眸再不說話,扶著韋凝紫一拐一拐的往老太君的‘華延堂’走去。
------題外話------
親們,醉月票的名次已經(jīng)掉到了十一名了,看著一天天的掉下來,醉很著急,若是有票的親,可以投給醉,讓醉留在月票榜上不要掉下來么,醉一定會努力更新的。
劇情大放送:渣男渣女的‘美好’日子馬上就要降臨了,男女主的感情也會隨后確定。
100章
白花失勢
夜色深深,李老太君等不到耿佑臣和韋凝紫來,心底已經(jīng)有了些許的怒意,正準(zhǔn)備歇息,卻聽外面有人傳話,韋凝紫過來了。
便停了下來,由丫鬟扶著重新坐到了羅漢床上,吩咐人讓韋凝紫進來。
韋凝紫一進來,便掩著臉,跪在李老太君的面前,嗚嗚的哭訴了起來,“母親,你一定要為兒媳做主啊……”
等了大半夜沒有等到他們夫妻兩人,結(jié)果韋凝紫一來,便是用哭開場,李老太君眉頭微皺,嚴肅道:“有什么話先說清楚,一進來就哭我又如何知道發(fā)生了何事�!�
韋凝紫得了這句話,才抬起頭來,望著李老太君,“母親,夫君要納妾,還讓那妾室將兒媳打成這樣,兒媳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才會在這時請母親做主的。”
那斑駁著紫腫紅印的臉落入了李老太君的眼中,李老太君的面色便更肅了一分,耿佑臣要納妾的事,她之前都沒聽說過,怎么一晚上就弄出這樣的事情,而且這韋凝紫的臉上又是怎么回事。
她從鼻子里呼出一口氣,沉淀下聲音,問道:“佑臣要納妾,是什么時候的事?你好好的怎么會打成這樣?”
韋凝紫未曾想到自己這般模樣給李老太君看,李老太君卻沒有問她半句,反而是先問事情的經(jīng)過,心內(nèi)隱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但到底自己作為新婦,未滿三月丈夫便要納妾,于情于理,那都是耿佑臣錯在先,今日他在客棧沒有給自己留顏面,那她也不必一直對他太好了,想到這里,韋凝紫手指握了握,卻沒有再哭,而是收起眼淚,以一種很大度,但是面上的青腫和那委屈的眼神看起來更加哀憐的模樣,將客棧里面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當(dāng)然,她不會說一開始便知道了秋水的事,而是將那一巴掌說成正室看到丈夫在外面私納小妾的氣憤,接下來便是如實說了秋水的跋扈,以及耿佑臣護著秋水的情形。
隨著她的講述,李老太君的眉頭是越皺越緊,頭上唯一插著的一支鸞鳥步搖微微搖動,好似李老太君努力克制的心情,當(dāng)聽到客棧里掌柜伙計圍觀的時候,皮膚干癟的手掌猛的一下子拍在了桌上,對著韋凝紫厲聲喝斥,“你都做了些什么?!”
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訴訟換來李老太君的這當(dāng)頭厲喝,韋凝紫驚愕的抬起臉來,便望見李老太君皺紋遍布的臉上有一種蓬勃的怒意,隨時似要沖出臉皮,“你身為佑臣的媳婦,應(yīng)該要懂得什么叫做恭孝順悌,什么是以夫為天,什么是心胸寬廣,做一個賢惠大度的正室,今日佑臣雖然是做過了一些,但是男人三妻四妾,這都是正常的事情。你在知道夫君在客棧被人圍觀,出現(xiàn)困境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去怎么將此事偃旗息鼓,而是沖上去,直接給那女子一巴掌,你這一巴掌正好為那女子正名,而且你還和她在客棧那種地方扭打,這是一個大家婦所為嗎?這事情傳了出去,不僅是你沒臉見人,就連我和親家母,以后都沒法再見人了!”
作為一家之主的李老太君,放在第一位考慮的,不是你一個媳婦丟臉不丟臉,挨打不挨打的問題,而是一個家族的臉面和榮譽。
本來韋凝紫這個媳婦就是因為在宮中發(fā)生丑事而不得不娶回來的,看著威武將軍府的顏面,再加上佑臣失利,也需要娶個有利的兒媳也挽回一些,誰知道竟是這么靠譜的,為了小妾還做出這等丟人臉面的事情。
在李老太君看來,做妻子的就得有大海和天空一樣寬廣的心胸,去包容丈夫,多個小妾算什么,耿佑臣還是老永毅侯屋中眾多姨娘中的一個生下來的呢,她根本就不知道韋凝紫本來就是滿心委屈,帶著下嫁的心情嫁給耿佑臣的,哪知道官級低也就算了,還馬上納妾,這讓內(nèi)心一直驕傲的韋凝紫怎么接受得了。
如今再被李老太君這么一訓(xùn),韋凝紫眼底露出的神情便復(fù)雜了許多,睜大了如水的雙眸,聲音里滿是不甘,“母親,他和兒媳才成婚兩個月余,就在外面客棧和人私通茍且,就如母親所言,兒媳雖然嫁給了他,但是并不代表兒媳不要臉面,任人取笑,任人欺辱!”
“你若是一開始就將此事遮掩過去,好好的將那女子帶回來,再處理,誰會知道,那又誰會取笑你,欺辱你!女人的體面都是靠丈夫掙來的,你今日這所做的一切會帶來什么后果,你就得承受著!”李老太君說了那么多,韋凝紫半句沒聽進去,還跟她頂嘴,作為至高無上的老太君,掌握府中事務(wù)這么多年,豈能容得了一個新媳婦如此作為,話語里便帶著不客氣的數(shù)落,冷哼道:“看來我體諒你剛為新婦,不讓你立規(guī)矩是錯誤的,從明天開始,早中晚都要來我,免得人家說我永毅侯府沒規(guī)矩!”
粉藍低垂著頭站在靠門的地方,只看著自己的腳尖,韋凝紫在李老太君這里討不得好,她早就知道了,要知道,老爺可是永毅侯府如今的希望,被四皇子那樣責(zé)問,前途堪憂,李老太君心內(nèi)定當(dāng)要發(fā)泄一番,只是那時候未免再說一句又被扇個耳光,她干脆不說,反正被打的也不是她。
說完,李老太君的目光從韋凝紫詫異難受的面上移開,便聽到外面有小丫鬟傳話,說是佑臣少爺回來了。
耿佑臣一進屋內(nèi),便看到韋凝紫帶著滿臉青腫的跪在地上,眼底一抹煞氣便流淌了出來,收回目光對著李老太君行了一禮后,便自行請罪。
韋凝紫被一頓訓(xùn)斥堵在胸口,只覺得千言萬語都想咆哮的喊出來,對著李老太君卻什么都不能說,李老太君怎么訓(xùn)斥她,那都是可以的,可她若是出言不遜,立即就會被一個‘孝’字壓得半死。
耳邊聽到李老太君帶著冷漠的嗓音,對著耿佑臣道:“今日這事情,我不想再聽你重復(fù)第二遍,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明日早點向撫安伯府提親,事情鬧大了,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說著,李老太君的目光還在韋凝紫的身上繞了一圈,里面的意思很明顯,你這夫人要管教下了。
耿佑臣當(dāng)然能體會到李老太君目光里的意味,恭順的點頭應(yīng)是,李老太君微微一頓后,望著耿佑臣的目光里閃過一抹精明的光芒,緩緩的開口道:“如今四皇子對你心有芥蒂,家中幾個兄弟一直才華平平無建樹,你一人也太辛苦,如今你侄子已經(jīng)回來,聽說陛下曾問過兩次他現(xiàn)今的情況,對他是甚為關(guān)注,我思來想去,讓他認祖歸宗,在朝堂上你也有人可以互相幫助。”
初聽李老太君的話,耿佑臣一口氣就直接卡在喉嚨里,好似被噎住了一樣,滿臉漲紅,李老太君的話哪里是讓韋沉淵回來幫助他,而是看到他如今公然做下這等事,又讓四皇子再次失望,只怕前途難勘,為了不讓永毅侯府就這么蕭條下去,打算認回韋沉淵,以免到時候他一敗落,整個永毅侯府便真正的變成了空有骨架的侯爵府了。
他順了幾口氣,才出聲,聲音干澀,“母親,韋翰林是大哥之子,認回是必然的,但是其母乃一罪臣之女,若是公然成為大哥的繼室,只怕陛下會怪罪……”
聞言,李老太君精明的眸子淡睨了耿佑臣一眼,看到他略微發(fā)白的面色,知道他所說的話,不過是冠冕堂皇的內(nèi)容,真正的還是不想韋沉淵和他爭奪爵位,聲音淡淡的,“若是陛下要怪罪,早在狀元宴上便會發(fā)話了,陛下一直都沒指責(zé)他,便是心底對他會入永毅侯府已經(jīng)無聲批準(zhǔn)了,這點,你不要再擔(dān)心�!�
“母親……”耿佑臣還要開口,李老太君已經(jīng)伸出手,丫鬟趕緊扶著她站起來,李老太君再乜了還跪在地上的韋凝紫一眼,語氣冷漠道:“天色不早了,我困了,你們也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去撫安伯府下禮。”
這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接韋沉淵母子入府的事情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再無更改的可能了。
耿佑臣飄忽的出了‘華延堂’,坐定到屋中,雙手緊握,滿面頹色,待看到粉藍粉玉扶著韋凝紫走進來,她那一身狼狽的模樣,想起剛才她跪在李老太君面前所說的話,怒火再也沒辦法控制的爆發(fā)出來,一下沖到了韋凝紫的面前,雙眼凸出,驚吼道:“你這幅樣子去老太君那作甚,是嫌今天的事情鬧的還不夠,我還不夠倒霉嗎!”
韋凝紫腦子里一直想著李老太君說去下禮的事兒,心里琢磨秋水進門后,十有八九是貴妾的身份,自個兒要怎么做才能讓秋水翻身不能,陡然間一陣高吼到了耳邊,甚至那唾沫都噴到面上,抬眼便看到耿佑臣因為過分暴怒而顯得猙獰的面容,剛才一直忍著的郁悶也爆發(fā)了出來,反唇相譏道:“到底是誰在鬧,你去客棧與人偷情被人家姐姐抓一奸在床,鬧的人盡皆知,如今被母親責(zé)怪,要將那韋沉淵認祖,便將一腔怒意發(fā)泄在我身上嗎?!你還算不算是個男人!”
怒火燃燒的男人最不能火上澆油,耿佑臣凸出的雙眸被這含著濃濃諷刺的話語激得一片血紅,一手將韋凝紫拖過來,對著她就是一掌打了下去,“你這賤婦,你現(xiàn)在是覺得我沒出息了,所以今天在客棧里才不將我放在眼底嗎?”
他一個庶子,一直努力表現(xiàn),渴求上進,也就是為了有一天自己能襲爵,讓人忘記他庶出的身份,韋凝紫的話,讓他想起了自己最不甘心的一面,他當(dāng)然會被激怒。
他一個男人,又是練過武的,手勁和秋水相比,大了不止兩三個級別,一巴掌下去,韋凝紫左臉連帶左眼直接被打得充血,嘴角流血,牙根都隱隱松動,嘴唇都有些麻木。
耿佑臣的怒火顯然并沒有這一巴掌而停下來,而是接著道:“若不是你故意帶著這樣的傷去母親面前哭訴,母親如何會知道客棧里面這件事,當(dāng)初以為你在皇宮里是被人逼的,如今看來,你就是個不識大體的!難怪撫安伯府容不得你!”
說韋凝紫其他的,韋凝紫還多少能容忍,只要提起撫安伯府,她就好似聽到了殺父仇人的名字,目光陰森冷毒的望著耿佑臣,扯開痛麻的唇,吼道:“耿佑臣,你被四皇子拋棄,被母親放棄,最后就只有本事打妻子了,還要將那些罪名往我身上放!你若不去招惹那個小賤人,會有這么多事情嗎?!撫安伯府怎么了,你是早就想巴結(jié)了是吧,現(xiàn)在你要娶人家姨娘的妹妹了,娶不到沈云卿,也算是有個念想了��!”
耿佑臣每次看到沈云卿,目光里露出來的興趣都沒有韋凝紫都沒有錯過,若不是娶不到沈云卿,他只怕怎么也不會娶她的!
人的心里就是這么奇怪,雖然韋凝紫對耿佑臣沒什么感覺,但是想到自己的夫君竟然對沈云卿有興趣,韋凝紫扭曲的心靈是怒上加妒,口不擇言!
“你!”耿佑臣隱藏的心思被這么說開,手一揚又要打下去,粉玉粉藍被眼前的情景嚇到,看到韋凝紫那模樣,明明打得人都不成人形,還要爭執(zhí),真害怕她會被打死,趕緊上前扯住耿佑臣的手,低聲求著,“老爺,別打了,再打夫人的身子就要受不住了!”
這一喊終于將耿佑臣的理智拉回了兩分,憤憤的甩了一下手,將韋凝紫甩到了地上,冷哼了一聲,“你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想清楚以后再說,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轉(zhuǎn)頭走出房門。
韋凝紫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眼前的一切都看的模模糊糊,幾乎是無法分辨,臉頰腫起將她眼睛擠小,視線也受到了阻攔,可這一切比不過她心里的恨,耿佑臣這個賤男人,竟然動手打她,還罵她不知廉恥,不識大體,他也不想想,遇到難題的時候,哪次不是她出的主意幫助他,如今卻得到他這樣的報答。
嗯,至于她出的主意,每次起得是啥‘驚人’的效果,已經(jīng)不在韋凝紫的思考范圍內(nèi)了。
本來她被李老太君偏袒的態(tài)度就不喜,如今再被耿佑臣一打,心內(nèi)更是怨忿,聲音如含了冰渣一般,“你們?nèi)ナ帐皷|西,明天咱們回威武將軍府�!�
粉玉粉藍一聽這話,相互對望了一眼,明天還要去撫安伯下禮抬妾的,夫人這一走,是不打算讓秋水進來了嗎?而且晚上李老太君剛訓(xùn)斥了夫人,夫人就收拾回娘家,落在別人的眼底,便是心狹氣窄,反逆婆母,這說出去可是大罪的。
“夫人……”兩人扶著韋凝紫站起來,坐在軟塌上,面色猶豫的開口。
“喊什么,還不去收拾東西!明日一早,我們就回去!”韋凝紫冷吸了一口氣,嘴角有些裂開,大聲說話便疼痛不已,她伸手摸著傷處,這身上痛得,也不知道明日能走得了嗎?若是不走,就會讓耿佑臣覺得她是想打就能打的,她才不想成為男人的出氣包。
粉玉粉藍見她決心已下,也不再開口,只是想著回到威武將軍府上,要怎么跟韋夫人說,免得惹火上身。
第二日,天色微明,曦光淺照。
李老太君昨夜睡不踏實,早已起身,聽院子里媽媽說昨晚八少爺回去之后,院子里鬧了好一陣子,是八少爺動手打了夫人。
雖然李老太君心內(nèi)偏袒庶子,但耿佑臣動手打人這等行徑還是過了,想到昨晚見到韋凝紫時那一身青紫,李老太君略微沉吟,便讓丫鬟拿了兩盒藥膏,又端了自己的燕窩粥,差了身邊的管事嬤嬤一起帶過去,讓她傷未好之前,請安就免了。
結(jié)果管事嬤嬤去了后,又提著東西原路返回,對李老太君回稟道:“門房說今兒個天還沒亮,八少夫人便帶著兩個貼身丫鬟,打包回了威武將軍府�!�
李老太君一聽,順手將手中的茶盞往地上一擲,冷笑道:“好啊,她倒是有底氣啊,昨晚我訓(xùn)了她幾句,就讓人打包回了娘家,絲毫沒將我這個婆母放在眼底,還較上勁來了嗎?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在威武將軍府舒舒服服的住著�!�
管事嬤嬤低垂了頭,這八少夫人的舉止確實是沖動魯莽了,不過她一個做下人的,自然不會去評論主子的事,而是說起另外一樁事:“八少夫人如今不在府里,那今日去撫安伯府下禮的事情,該如何去做?”
李老太君氣得喘著粗氣,丫鬟在后頭給她輕輕撫背,她才好了點,沉著雙眸道:“我去。”
管事嬤嬤微微一驚,這府里還有其他的少夫人,隨便差一個去都可以幫著下禮了,老太君這要自己去,分明是要抬舉撫安伯府那個妾室啊,看來八少夫人的確惹怒了老太君了,一個貴妾進門,對主母,還真算不了好事。
李老太君親登撫安伯府,以貴妾之禮,將秋水抬入門,因為事發(fā)之時,見者甚多,未免多出事端,準(zhǔn)備了三日,便用小轎從偏門抬入,給她這婆母敬茶,算是正式為妾了。
秋水自然是喜得攏不上嘴,威武將軍府那邊,卻是一片愁云。
韋夫人坐在椅子上,看著韋凝紫滿臉青紫的淤痕還未消完,嘆了口氣道:“你回來了,李老太君自己做主去抬了那個秋水回去,她如今除了背后有個撫安伯姨娘的姐姐做靠山外,又多了個李老太韋凝紫靠在床頭,自回到威武將軍府后,臉色的哀怨就半分未減過,沒想到李老太君竟然一點顏面都不給她留,直接就將秋水抬進了門,而這三天,耿佑臣也沒有過來派人看看她,就是李老太君也不曾命人來勸她回去,這是打算讓她就回娘家住一輩子嗎?
她抬起還有些腫的臉,恰到其份的將自己最重的傷展現(xiàn)在韋夫人面前,“義母,你看看女兒的臉,再看這一身的傷,當(dāng)時在客棧里,耿佑臣不出手幫我也就罷了,他還幫著那女人說話,回來后,還對我如此毒打,婆母卻半點都不關(guān)心,這口氣,就算是凝紫吞的下去,可我是從威武將軍府出嫁的,人家看我,不僅看的是一個女子,還有威武將軍府,女兒不愿意就這樣平白無故的被人打,才收拾回來的。”
其實這些韋夫人都知道,她內(nèi)心也覺得耿佑臣做的不對,但是耿佑臣不對是不對,李老太君的做法,出于她的身份來說,的確是情有可原的,“你這次回府,李老太君心里肯定是不高興的,否則也不會做主抬了那個妾室,出嫁的女子要回娘家,必須得到夫家的允許,你這樣前晚剛被她訓(xùn)斥幾句,隔天一早就走,誰都覺得是在甩她臉子看,本來耿佑臣動手打你,是錯在他,如今納妾,更是一錯,可你這么一走,這些錯誤再說也沒用,別人只會說,你不孝不悌,錯的全部在你身上�!�
新媳婦進門,哪里一下就能得了婆母喜歡,韋夫人自己是有兒子的人,特別能理解這種心情,做母親的雖然說對兒子兒媳一樣好,內(nèi)心深處當(dāng)然還是會偏袒自家的兒子的。
正因為這些綜合的原因,韋夫人并未在韋凝紫回來之后,就去永毅侯府討伐他們的行為,而是先讓韋凝紫養(yǎng)好臉上的傷,等永毅侯府派人來接時,再讓她回去。
“對婆母的態(tài)度,我的確是沖動了些,可是耿佑臣呢,他把女兒放在心上了嗎?”韋凝紫從韋夫人的話里聽出的她的意思,便不再說李老太君,而是改為指責(zé)耿佑臣,在這一方面,她是的確占了上風(fēng)的。
“這些已經(jīng)沒辦法再追究了,現(xiàn)在擺在眼前的是,那個妾室已經(jīng)進門,你和耿佑臣新婚也不久,若是這段時間你不回府,等那個妾室收了耿佑臣的心去,又討好了李老太君,以后你在永毅侯府,妯娌之間必然是寸步難行�!钡降资菫槿藡D已久,韋夫人看的更長更遠,義女嫁出去就是夫家的人了,總不能讓她這個義母操心一輩子。
而且,她還無意中從別人那聽到,當(dāng)初韻寧郡君上了秀女的名冊,是自己這個義女去派人挑唆的,這幾天,她特意找來粉玉粉藍詢問,韋凝紫似乎是派了人去傳信,所以她覺得,這個義女,并不將她之前說過的話放在心上,再加上她新婚過后,雖說正是甜蜜,卻一直都未曾問過親生母親謝素玲的情況,韋夫人覺得,這個義女,也許不像表面看的那樣情深意重,反而是以利為上。
韋夫人的一番話,韋凝紫還是在意的,她到了威武將軍府后等了三日沒等到永毅侯府派人來接她,就有些著急,再聽到秋水被抬進了府,想到自己在永毅侯府根基未穩(wěn),心底有些后悔,此時便借著韋夫人的話,臉上帶著既惱又急的神色,求道:“義母,可是如今又沒人來接我,我就這么回去,豈不是讓人取笑,以后更讓人看不起了�!�
這個道理,韋夫人自然懂的,她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微微一笑,“這個你放心好了,義母自然會幫你處理好的。”
得到韋凝紫的話,韋夫人隔日便上門求見李老太君,李老太君讓人請了進來,沖茶上來。
“不知韋夫人上門可有何事?”李老太君端起水紋茶盅,吹開上面的茶末,抿了一口后,方開口問道。
她這般姿勢,便顯得作態(tài)十足,韋夫人雖然比她小上一輩,但如今兩家結(jié)親,也算的上是一輩人了,不過這次上門是為了求和,而不是吵架,所以韋夫人只是微微一笑,細小的眼睛帶著笑意,“李老太君,聽說義女女婿昨日納妾,這事我聽別人說時并不相信,凝紫嫁到永毅侯府來,三個月不到,姑爺就納妾,所以特地來求證一下的。”
她說的客氣,其實屬于先發(fā)制人,先指出你們府上的錯誤,到時候說起韋凝紫來,李老太君也顯得氣勢弱了,但是,李老太君聞言卻是很直接的點頭,“八兒媳不是跑回府上去了,難道這事沒和韋夫人你說嗎?她在客棧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而對方又是撫安伯府上的人,我也是為了避免佑臣的未來受到更大的影響,這才做主抬進來的。本以為她會跟你說的,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字都說,這也難怪,畢竟若不是她鬧的天翻地覆的,也不用弄的如今這個田地�!�
李老太君的反擊迅速又直接,將納妾一事的主要責(zé)任全部推卸到韋凝紫身上,還指她不顧禮儀,擅自跑回娘家,在義母前搬弄是非,隱瞞真相,玩弄了韋夫人。
韋夫人這幾天在家陪著韋凝紫,倒真沒留意外頭的消息,不知道原來這妾室是韋凝紫鬧大了才抬回來的,開始打算先聲奪人的氣勢便弱了些,“即便如此,姑爺他若沒做這等事情,凝紫也不會鬧,而且事后姑爺竟還動手打人,凝紫她才為新婦不久,在家也是嬌慣了的,一時氣怒,便不顧規(guī)矩,到府上跟我哭訴,若不是那聲音還聽得出原樣,單看那張臉,根本就認不出是凝紫�!�
韋夫人這話是一半硬,一半軟,里頭說了耿佑臣的不是,也說了韋凝紫的不是,還透出另外一層意思,便是韋夫人今日上門,那就是要她們接韋凝紫回來的意思。
李老太君老眼微垂,嘴角淡淡的一笑,嗓音里倒是有幾分暗藏的犀利,“這事我也說了佑臣,你知道,他才被降職,如今又因妾室一室鬧得京城人盡皆知,上上下下對他的評論都極為不利,他一時沖動打了一下是有的,可多的,還是當(dāng)初和那妾室動手的時候,弄上的傷�!�
李老太君話是沒錯,可秋水打的那些傷,看起來嚴重,遠不如耿佑臣給的傷害重,但是韋夫人也聽出李老太君話里的意思,并不是為難。
這些夫人一起,對話語里的意思領(lǐng)悟是別有一番體會,知道李老太君會接韋凝紫回來,韋夫人心底松了一口氣,語氣更為和緩親切,“凝紫的傷如今養(yǎng)得也差不多了,她總絮叨著要回來看李老太君呢�!�
看她?若真這么敬重她,還會拔腿就往娘家跑嗎?李老太君暗里一笑,對這話不作回應(yīng)。
韋夫人知道這天來的目的達到了,也不在這里耽誤太久時間,回到府上,她并沒有先去找韋凝紫,而是找了人問清楚,當(dāng)日發(fā)生事情的枝末細節(jié),才知道,原來韋凝紫曾不顧大體,在眾人面前出手打那妾室,落耿佑臣的面子,才引發(fā)后面一連串的事情。
韋夫人手指緊緊交握在一起,心是徹底涼了,這一次韋凝紫又說一半留一半,好在李老太君不是那等刻薄到死的人,否則她這趟前去,還真討不了好。
人的感情就像是一個氣球,你往里面充氣,她就是飽滿的,可若是在上面戳了一個洞后,它就會開始漏,每戳多一個,氣就漏的越快,到后來,就算你再不斷的充氣,它始終都不會再是圓滿的那個了。
韋夫人對韋凝紫的感情,如今就像被戳了幾下的氣球,她喜歡這個義女,是因為夫君喜歡,并不是對韋凝紫有多深的感情,這樣的感情算不得牢靠,一旦毀了,就再難建立起來。
韋凝紫太過自私,沒有想到這點,她只知道利用身邊的一切去達到她自己的目的。
當(dāng)韋夫人沒有親自過去,只派身邊丫鬟告訴她,永毅侯府不出三日就會來接她回府時,韋凝紫還在想:果然還是義母出馬靠得住,這樣永毅侯府以后更不敢看輕她了。
如韋夫人所料,次日李老太君就派了她身邊得臉的嬤嬤到威武將軍府上去將韋凝紫接了回來。
雖然韋凝紫是有錯,但是耿佑臣這般納妾,打妻也是有錯的,李老太君不能不給威武將軍府面子,既然韋夫人都上門來了,她也順著臺階下來。
韋凝紫出府的時候,沒有看到耿佑臣的影子,心里就憋了氣,便讓粉藍去問一個隨行的丫鬟,“八少爺怎么今天沒來?”
那丫鬟瞥了一眼韋凝紫,低垂著頭沒敢說話,這樣子讓韋凝紫眼眸微瞇,兩道冰冷的視線射在丫鬟身上,“說,八少爺怎么沒來?”
聲音里的冷意讓丫鬟頭越發(fā)的低,聲音細小如蚊子,卻足夠韋凝紫聽個清楚。
“八少爺和秋姨娘去游山了�!边@里的秋姨娘,指的是秋水。
韋凝紫頓時氣得心肝脾肺都要炸掉,他都沒帶她出去玩過,一個剛進門的賤人他便要寵上天了,若不是剛上了馬車,實在是不能再轉(zhuǎn)身跳下馬車,只能忍著這口怒氣,在心底咒罵著秋水,賤人,你有本事就和耿佑臣一直游山玩水的別回來,否則看我怎么收拾你!
而被韋凝紫在內(nèi)心詛咒的耿佑臣此時也并未像韋凝紫覺得那樣開心,他帶著秋水去了天越旁邊的光明頂,不是因為他對秋水特別寵愛,而是這三天在戶部,那種被眾人無視坐冷板凳的感覺,讓素來被人追捧的耿佑臣心里落差太大。
他年紀(jì)輕輕就坐上戶部侍郎一位,因為是四皇子的心腹,所以朝中大臣都給他幾分面子,而今一朝落草,便體會了已經(jīng)許久沒有體會到了的那種情感落差,這讓他很難接受,干脆請假,到外面散散心。
“八少爺,你看,那邊也有人在賞景呢!”秋水小鳥依人般的偎在耿佑臣的懷里,指著一處嬌聲道。
耿佑臣眼底哪里有什么風(fēng)景,只覺得一片蕭條,這夏初的綠茵落在心底,也是沒意思,不過還是賞臉給新寵面子,順著秋水所指的方向看去。
但見左側(cè)一個亭子里,有五六人正坐在一起,把酒調(diào)笑,僅僅這么一眼,耿佑臣眼底就射出了亮光,頓時覺得萬丈光明就在眼前。
☆、101
冤家路窄
耿佑臣看到那邊的時候,亭子里的人也看到了他,為首一個面黃眼浮的男子先是一笑,然后高聲招呼:“喲,這不是耿大人嗎?怎么這時間有空來登山,沒有在戶部處理事情�。俊�
他的話聽起來熱情,實則含著濃濃的諷刺,眉梢高挑,里面都是惡意的打趣。
耿佑臣的眼中劃過一抹厭惡,秋水感覺到他抱著自己的手,在用力收緊,帶著一股強烈的怒意,臉上卻不得不帶上笑容,親切道:“是啊,原來黎駙馬,方小侯爺,瑾王世子也在這里啊,真是好巧�!�
說話的男子正是黎駙馬,而坐在他對面的兩個男子,就是御鳳檀和方小侯爺了,遠遠的朝著耿佑臣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了。
黎駙馬喝了一口酒,又抬頭望著耿佑臣,繼續(xù)羞辱道:“耿大人啊,既然有空,那就過來坐坐唄,剛好我也帶了女人,一起唄,一起唄!”
黎駙馬身邊坐著胸口袒露,一臉艷媚的女子,瞧舉止神情,就知道是青樓女子,耿佑臣眼底的厭惡帶上了憎恨,他雖然帶著秋水,可到底是以禮娶進來的貴妾,將他的妾比作青樓女子,這不是赤果果打他的臉嘛!
這個黎駙馬,若不是看在他是駙馬的份上,他現(xiàn)在就想去踩他兩腳了,一事無成,世無寸用,看到他失勢就來踩他!
“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三位的雅興了!”心情不好,耿佑臣的口氣盡量溫和,也掩飾不住里面的惱意,說完之后,便帶了秋水轉(zhuǎn)身往另外一條道上走去。
黎駙馬這人可不懂什么叫見好就收,看到耿佑臣氣得轉(zhuǎn)身而走的樣子,更是搖手大喊,“耿大人,別走撒,來喝酒啊……”
御鳳檀狹長的眸子望著耿佑臣身旁小巧的秋水,想到某人狡黠的鳳眸,朱唇抿了抿,瑩然躍上一股笑意,美玉一般的容顏如一縷春風(fēng)掛上,頓時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修長如玉的手指轉(zhuǎn)動著手中的白玉杯,甘醇的酒液隨著動作輕輕晃起一圈圈淡淡的漣漪,酒光杯影里,雙眸如霞如虹。
方小侯爺側(cè)睨御鳳檀,用手肘戳了他一下,目光轉(zhuǎn)落到秋水的背影上,打趣道:“檀檀,你該不是喜歡那種類型的吧,嘖嘖,你這口味得多重啊,竟然看上別人的小妾……”
御鳳檀斜乜方小侯爺那賤兮兮的笑,無視他那膩歪的讓人受不了的稱呼,抓住他的手肘一拍,寬大的長袖在山間清風(fēng)中蕩漾,宛若一抹雪色云彩隨風(fēng)飄逸,他站起來,“這風(fēng)吹的頭暈,我下山了。”
“誒,誒,怎么就下山了啊,不是你說要來這喝酒的嗎?”黎駙馬意猶未盡,看御鳳檀要走,趕緊留道。
“開始想,但現(xiàn)在不了�!庇P檀狹眸微瞇,微微歪著頭,身姿秀挺,面上的表情無賴又帶著一種‘我就不喝了,怎么辦’的意思,讓人頗覺無措。
他要走,方小侯爺自然也站了起來,跟上御鳳檀的腳步,一邊走,一邊轉(zhuǎn)身對黎駙馬揮手,“下次,下次再喝��!”
而耿佑臣上山之前廖落的心情此時變得更加差,腦子里想的都是黎駙馬剛才那充滿諷刺和嘲笑的語調(diào),臉上滿滿都是憤意。
秋水被他帶在懷中,卻不得不配合他又快又大的腳步,一時腳酸不已,暗里看了看耿佑臣的臉色,試探般的問道:“八少爺,你怎么了?”
被秋水這么一問,耿佑臣內(nèi)心里對黎駙馬的憤意便有了出口,遙望著前方下山的路,哼道:“那個黎志他憑什么取笑我,他才華平平,智慧平平,根本就是個庸才,仗著七公主的勢,才混到今天這個地步,他有什么資格這樣諷刺我!”
秋水當(dāng)然能聽出他話里的不甘,順著話意討好道:“那當(dāng)然,雖然婢妾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個黎駙馬,但是從他的外表,言談來看,連八少爺你一半都比不上,他若不是攀了七公主這門親事,只怕現(xiàn)在還只是京城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绔,哪能像八少爺你,一切都是憑著自己的本事爭取到的�!�
一番嬌言軟語,讓耿佑臣的心情稍許好了些,眉頭卻更緊了些。
黎駙馬自身才華寥寥,德行皆缺,卻坐在肥缺上,每日里花天酒地,在青樓留下他的虛浮的身影,更不提家中美妾數(shù)人,這一切因為尚了七公主。
耿佑臣不由想到二公主,這段時間,他都不小心‘巧遇’了二公主,二公主對他的感覺,說的上是癡迷,被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愛慕,追求,極其能滿足男人的自大心理。
若是他能尚了二公主,那么他的人生也會和黎駙馬一樣,不,一定會比黎駙馬更出彩,因為他比起黎駙馬來,自身的能力稱得上不錯的,而二公主的母親還是皇后,比起七公主那個早死的娘,絕對要有利的多。
耿佑臣欣喜若狂,只覺得光明頂這個名字確實是名副其實,在他人生灰暗的時候,給他指了一盞明燈,讓他通向更輝煌的未來。
“秋水,你真是爺?shù)母P前�!”耿佑臣猛然轉(zhuǎn)頭,面帶喜色對著秋水道,他一把摟住還不知怎么回事的秋水,摟在懷中,“走,我們下山去�!�
秋水雖然不知道耿佑臣在歡喜什么,但是聽到耿佑臣夸她是福星,也喜的眉毛直飛,更加嬌羞的依偎在耿佑臣的懷里,“爺,你又打趣秋水。”
“沒有,這可不是打趣�!惫⒂映脊笮�,朝著山下走去,上山時那種滿臉的郁悶和郁結(jié),都隨風(fēng)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風(fēng)光和得意。
他就知道,他耿佑臣的人生是不會就此停下的。
韋凝紫到了永毅侯府后,先去李老太君那請了安,然后就回到院子里,一直等著耿佑臣和秋水的消息,一直到碧空染橘,天色微暗之時,才聽到外面的小丫鬟來報。
“八少夫人,秋姨娘回來了�!�
韋凝紫聞言,眉頭微微皺起,“八少爺呢?”
“聽前院的小廝說,八少爺回來之后,便去了書房,好似有要緊事。”小丫鬟低頭回道。
韋凝紫點點頭,“那你去將秋姨娘請過來�!�
小丫鬟得了話,退了出去,到了秋水住的小院里,這里是李老太君給秋水安排的院子,雖然不大,但是由于耿佑臣只有她這一個妾室,加之園中景色雅致,秋水非常滿意。
“秋姨娘,八少夫人請你過去一趟�!�
秋水剛換了衣服,回屋也曉得韋凝紫已經(jīng)被接回來了,她還以為韋凝紫能在威武將軍府多呆一陣子的,沒想到還是等不及回來了。
自己前腳一進屋,她后腳就讓人來請,只怕是等了一天,心里又妒又恨吧,秋水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想起耿佑臣今天下午對她的種種溫柔纏綿,若是韋凝紫要罵她,她倒不介意打擊一下她。
到了韋凝紫的院子里,秋水沒有如意想中看到韋凝紫氣得滿臉發(fā)怒,雙眸噴火的樣子,反而只見她穿了一襲正紅色的長褙子,下身著了水紅色的繡荷葉碧連天圖案的馬面裙,面上的笑容端方又和氣。
這個和自己在客棧動過手的人,一下變得如此沉穩(wěn),秋水暗暗得意,看來韋凝紫也知道她在耿佑臣面前得寵,不敢囂張了。
秋水便走到前方,給韋凝紫行了個禮,“婢妾見過夫人�!�
韋凝紫看她臉頰紅潤,雙眼亮亮,看起來今日出去玩得倒是十分開心,那高抬的下巴顯然是沒有將她這個正室放在眼底,一口銀牙幾乎咬碎,沒想到她竟然落的被一個妾室欺負的份上,不過心里氣急,韋凝紫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她剛回來,可不能再做出什么事讓李老太君拿了小辮子,放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攥著,表面上笑容可親,“起來吧�!�
“謝夫人�!鼻锼疀]有誠意的站起來,很大膽的直視著韋凝紫,看她臉色還有青色的淤痕,嘴角露出幾分得意的笑容。
韋凝紫當(dāng)作沒有看到那挑釁一般的笑,只一臉大義的道:“你進門的時候,我有事回了娘家,沒來得及喝你敬茶,這也就罷了,聽說你家以前是揚州鎮(zhèn)上的,一些規(guī)矩你可能不懂,但如今既然你進了永毅侯府,代表的就是侯府的臉面,有些規(guī)矩,還是要立的。妾室每日要到主母面前來伺候著,主母吃飯你站著,主母喝茶你端著,主母說話你聽著,這些,想來你姐姐是知道的,前幾天耽擱了也就罷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在我這伺候著吧�!�
聽完她一通話,秋水惱極了,大戶人家正室和妾室之間的區(qū)別很大,韋凝紫剛才擺的那樣子,就不是真心大度,而是換了法子來折騰她。
可是姐姐有說過,在她沒站穩(wěn)腳跟之前,別給人挑了錯去。
于是,秋水忍下滿心的恨怒,對著韋凝紫應(yīng)道:“是,夫人�!�
這個回答,倒讓韋凝紫有些意外,她還以為秋水一聽到這話,肯定又要鬧起來,妾室到正室面前立規(guī)矩,這是應(yīng)該的,必須的,鬧到哪,韋凝紫都是占理,沒想到秋水竟然應(yīng)了,不過韋凝紫豈是那等簡單的人,既然秋水答應(yīng)了,她剛好可以名正言順的來磨她。
“好,果然是個懂事的�!表f凝紫一笑,轉(zhuǎn)頭對著粉藍道:“上晚膳吧�!�
早就準(zhǔn)備好的晚膳立即端了上來,滿滿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散發(fā)著濃郁的香味,秋水剛從光明頂上下來,還沒來得及吃東西,肚子里早就餓了,可偏生不能坐下,還要給韋凝紫布菜,一心的郁悶就不要說了。
她夾清蒸魚,韋凝紫嫌腥。
她夾百合片,韋凝紫嫌淡。
她夾烘火腿,韋凝紫嫌膩。
一頓飯下來,秋水是滿肚子的火已經(jīng)蓄的滿滿的,韋凝紫吃飽后,讓人將東西收拾下去,坐在羅漢床上,看著秋水的臉色發(fā)青,一張小臉拉的老長,心里極為開心。
“夫人,喝茶�!狈塾穸肆艘槐埡笙车牟柽^來,韋凝紫接了過去,眼底劃過一道利光,含了半口,便望著秋水。
秋水站那一動不動,粉玉便喝道:“還不給夫人端了痰盂過來?”
秋水鼓著眼瞪了一眼粉玉,暗道這小蹄子也敢命令她,腦中一轉(zhuǎn),便走到小偏房里去端了一個銅鑄花形的痰盂出來,站在韋凝紫面前。
韋凝紫睨了一眼秋水,對著痰盂的邊緣就吐了下去,一口茶水剛好吐得秋水滿手都是,嘴角抿著笑:“秋水端痰盂還是要多訓(xùn)練下,這都端不好位置。”
雖然秋水不是大富大貴人家出來的,可是家里人都寵著,哪里受得了這個,看到自己手上濕漉漉,是韋凝紫吐出來的水,里面還沾著殘茶,胃里一股惡心,直想吐。韋凝紫還要譏諷,頓時勁頭直沖上腦,舉起痰盂,對著韋凝紫就罩了下去。
“端你去死!”
痰盂一下打在韋凝紫的頭上,銅制的痰盂就算力道不重,砸下來還是讓她身子一歪,腹部剛好撞到了小幾的桌角上。
秋水丟了痰盂,正拿著帕子擦著自己的手,帕子擦了以后,還覺得惡心的很,正要再找個帕子來擦擦,便聽到粉玉尖叫聲,“夫人,夫人,血,血……”
只見韋凝紫水紅色的馬面裙上慢慢的沁出一塊塊大紅的血跡……
撫安伯府。
夏日一來,百花齊放,姹紫嫣紅,謝氏的院子里色澤鮮艷的花兒迎著陽光靜靜的綻放,雖然比不得揚州沈府的精致巧麗,也有另外一種風(fēng)味。
謝氏欣慰的嘆了口氣,“秋水總算是如愿所償?shù)淖隽斯⒂映嫉逆伊耍瑳]想到,她竟那般的執(zhí)著�!�
云卿低頭一笑,拿帕子擦了擦手,“是啊,還做了韋凝紫的姐妹,這真真是讓人沒辦法想到呢�!�
謝氏望了云卿一眼,看出她眼底的揶揄,知道女兒對韋凝紫對秋水都是沒甚好感,“也不知道怎么說,兩人從進門前就打的人盡皆知,進門后,更是夸張,秋水竟然用痰盂砸了韋凝紫,還弄得孩子差點小產(chǎn),現(xiàn)在被李老太君關(guān)了禁閉,何必呢�!北緛黻P(guān)系就僵,還加上這么一遭,以后不知道會演變成什么模樣。
也怪秋水命不好,韋凝紫在客棧和她對打的時候沒事,被耿佑臣打了兩巴掌還是沒事,結(jié)果被她這么一砸,就出血了……
比起謝氏話語里微微的無奈,云卿倒是很淡然,韋凝紫要是不去那么整秋水,秋水能被挑得那么大火氣而動手嗎?
“對了,那個和秋水說親的掌柜,現(xiàn)在如何了?”云卿看謝氏頗為感嘆,便將話題轉(zhuǎn)開。
說到這件事,謝氏白皙的面容一下便帶了笑,側(cè)頭道:“這可要問翡翠才知道了�!�
云卿露出一抹驚訝的表情,望了一眼翡翠,見她臉一下就變得通紅,低下頭去,小聲道:“夫人,你就莫要笑我了�!�
李嬤嬤在一旁給云卿解釋道:“那日掌柜過來等秋水姑娘見面,沒等到,結(jié)果剛好夫人回來,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咱們翡翠,昨日已經(jīng)上門跟夫人提親了來了�!�
大戶人家身邊的丫鬟,一般留到十**歲就要安置了,要么就是嫁給府中的管事,以后做管事媽媽,要么就外放嫁出去。
翡翠今年已經(jīng)十八歲,也是該要說親的時候了,只不過云卿記得上一世,翡翠好像是嫁了一個管事的。如此看來,她這一世改變的,不止是自己的命運,還間接改變了其他人的。
“原是這樣,我倒不知道這一遭的,那就要恭喜翡翠姐姐了�!痹魄湫χ蛉ぃ堑敏浯淠樃t,干脆腳一剁,嗔道:“夫人,大小姐,李嬤嬤,你們都拿著婢子說笑。”然后就沖了出去,那樣子,惹得一屋子人更是好笑了起來。
笑過后,謝氏喝了口花茶,潤了潤唇,望著自己女兒,及笄后,也到了說親的年紀(jì)了,上回問她對韋沉淵感覺如何,她說是兄妹,也不知道女兒心中有沒有自己屬意的,雖說兒女姻緣,父母做主,可謝氏覺得還是要女兒喜歡。
自家女兒基本就沒讓她操過什么心,她這個做娘的,也只有在這門事上操點心了。
不過,謝氏微蹙了眉頭道:“韋沉淵,哦,不,耿沉淵聽說帶著秦氏回了揚州?”
自李老太君將韋沉淵認祖歸宗后,韋沉淵就改為耿姓,按照族譜上的輩分,同樣改了名字,如今叫做‘耿沉淵’。認祖歸宗之后,耿沉淵便說要回揚州,去韋家的祠堂內(nèi)消名,然后找一名子嗣過繼到養(yǎng)父的名下,以免養(yǎng)父在九泉之下,成為無子嗣的孤魂。
謝氏聽云卿說完后,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贊道:“這孩子不錯,富貴也不忘本啊�!�
云卿點頭,韋沉淵這個舉動,的確是做的很好,一時外面對他的贊譽聲不絕,直夸心孝性直,比起耿佑臣那些烏煙瘴氣的傳言,好過千百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