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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御鳳檀冷哼一聲,“就算我不揍,他們也會賴著不走的,不如就我動手罷!”

    云卿自然知道瑾王妃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毫無意外地微微一笑,道:“指不定還會傳出我惡意挑撥你們兄弟不合的傳言呢�!�

    御鳳檀以前大概是沒有揍過御鳳松的,今日這樣的行為,還真是和她有點關(guān)系。云卿暗里笑了笑。

    謠言這東西對于御鳳檀來說,是毫無效果,他根本就不理會,再壞的情況他都經(jīng)歷過了,還會怕幾句閑言閑語嗎?何況他進(jìn)府之前就是想好了的,想要舀這點說事,只怕瑾王妃他們難以下嘴!

    他豐神俊朗的面容上有著一抹不屑,“我回來之后都沒有見過你和你院子里的丫鬟,何來挑撥?!他們?nèi)羰歉覀鞒鲋{言來,我就能讓外面?zhèn)鞒龈y聽的!”

    云卿笑了笑,將他的袖子拉下來,柔聲道:“曉得我家夫君厲害呢�!�

    御鳳檀望著那張絕美動人的面容,她這樣的脾氣,人家若不惹她,實在是再好相處不過了,想到今天的事,又忍不住的皺眉,“云卿,你說我不做這個世子,他們會從此以后就放手,不再心心念念的算計和陷害了?”

    他的眼神專注而認(rèn)真,如月的狹眸有一種深深的厭倦,這樣的神情,讓云卿十分熟悉,就像她日日夜夜在算計之中,雖然已經(jīng)習(xí)慣,卻偶爾還是覺得不堪疲憊,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一種讓人覺得很灰暗,像是看不到頭。然而云卿卻在不斷的滾摸之中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只要生活在這繁花似錦,堆金砌玉的人生之中,就免不了這連綿不斷的設(shè)計和謀算。

    她將帕子擰干,抹著修長有力的手背上的水珠,他的手很漂亮,很大,卻五指修長,看起來就很有力,摸起來也有一層薄繭在上面,不同于那些手指白嫩,整日搖扇的紈绔公子,這是多年習(xí)武留下來的痕跡,他在京中付出過多少努力,她都能感受得到。

    云卿微微一笑,長睫微垂,輕聲道:“這位置不是你說不坐就能不坐的。”

    不管是明帝,還是瑾王,都認(rèn)定了御鳳檀的世子之位,王府的世子絕對不是說換就能換的,除非是有重大變故,御鳳檀犯下了極大的錯誤或者是病重不起,死去之類的,才能稟報換人。這也是為什么瑾王妃一而再,再而三下手的原因,她要讓御鳳檀再也沒辦法坐這世子的位置,如此,御鳳松才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淖先�,得到其他人的認(rèn)同。

    御鳳檀何嘗不知道,為了一個世子的位置,那些人爭斗不停!好處永遠(yuǎn)是他們的,壞的永遠(yuǎn)要別人來承受!

    云卿擦干了手,又喊了人將水端了出去,轉(zhuǎn)頭卻被御鳳檀一把拉到膝蓋上坐下,在云卿喊他不要如此的時候,他卻將頭靠在了云卿的肩頭,慵懶的聲音里含著一絲深深的憎厭,輕輕的像是傾訴,又像是呢喃,“云卿,我討厭他們。”

    ------題外話------

    這幾天工作很忙,下班晚,碼字要碼到夜里兩三點,醉有點吃不消,碼字的時候老想睡覺,而且思維很遲鈍,所以明日休息一天,希望親們理解。

    ps:身世之謎,你們認(rèn)為這是最終謎底嗎?奸笑中……

    ☆、206

    如云卿所言,瑾王妃果真以御鳳松受傷的理由,延遲了她們回肅北的時間。[]瑾王正在書房里和御鳳檀說話,聽到消息后,眉頭微微皺了皺,對著御鳳檀道:“你與我一起去�!北愠尚脑纷呷�。

    荷心苑內(nèi),瑾王妃正坐塌上,兩眼哭的發(fā)腫,血絲遍布,看著瑾王走進(jìn)來,目光在跟隨在身后的御鳳檀身上掠過,疾快的閃過一抹怨恨,搶在瑾王開口之前哭訴道:“王爺,你可來了,你來看一看松兒的傷啊……”

    軟塌之上躺著臉色蒼白的御鳳松,他雙目緊閉,像是十分痛苦的樣子,瑾王看了他一眼,心頭卻沒有心疼的感覺,反而覺得煩躁不堪,甩手坐在了一旁,擰眉問道:“怎么好端端的會變成這個樣子?”

    瑾王妃睜著一雙明顯流淚了整夜的眼睛,瞧了御鳳檀一眼,她不相信瑾王不知道昨天御鳳檀來打了一頓御鳳松的事情,這王府再大不過是一座府邸,加上那消息又沒有人刻意隱瞞,瑾王不可能不知道。此時又來問她,就是存了偏頗的心,她暗里咬牙,面色委屈道:“昨日鳳檀和松兒口角起來,鳳檀一時急躁打了松兒一頓,開始還只是流了點血,過了一晚后,松兒就開始喊腹部疼,現(xiàn)在躺在床上都起不來了�!�

    瑾王哪里看不出瑾王妃的意圖,早不疼,晚不疼,偏偏是他讓這兩母子收拾東西回肅北的時候就疼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御鳳檀,你這家伙,就不曉得給老子省點心,沒事這個時候去揍他干什么!面上卻嚴(yán)肅道:“既然這么疼,就趕緊去御醫(yī)前來診斷,若是傷了內(nèi)臟就不大好了�!�

    他只字不提御鳳檀動手的事,明顯不打算將這件事重提,瑾王妃也不是個愚笨的人,不會糾纏在此,她聽的出瑾王的意思,明顯是不相信御鳳松傷的真的有那么重,要親自讓御醫(yī)來驗一驗,這個家伙看來是鐵下心要將她們母子趕回肅北了。

    好在她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捏著帕子擦了擦眼睛,坐到了王爺對面的位置,徐徐地道:“我已經(jīng)請了御醫(yī)來了�!闭f罷,身邊的碧玥就到了內(nèi)間,將正在寫方子的御醫(yī)請了出來,那御醫(yī)是御醫(yī)院里為人清正出名的,見了瑾王,先是行了一禮,聽瑾王詢問御鳳松的傷勢,這才恭謹(jǐn)?shù)氐溃骸盎赝鯛數(shù)脑�,根�?jù)微臣的診斷,二公子腹部遭受了重?fù)�,�?dǎo)致腹部臟腑受損從而腹痛不停�!�

    御鳳檀看了一眼御鳳松,嘴角似笑非笑的翹起,他昨天揍的都是御鳳松那張惹人討厭的嘴巴,讓他掉了兩顆牙齒,踢也是踢得他手臂,怎么會腹部疼呢,他看了一眼愛子心切的瑾王妃,冷笑地想,不過因為嘴巴爛了這個理由不能夠讓他們繼續(xù)呆在京城,所以又找人下了狠手,揍了御鳳松的肚子兩下?嘖嘖,還真下得手��!

    他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猶自傷心的瑾王妃,看著她那端莊的側(cè)影,那眉目端方的容貌,卻找不出一點親切的感覺,很多時候他甚至?xí)岩桑约菏遣皇钱?dāng)年瑾王妃從哪里撿回來的,可是與瑾王相似的容貌,又讓他打消了這種想法。后來他幾經(jīng)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瑾王妃生產(chǎn)的時候,府中也有一個小妾生產(chǎn),同樣也是生下了男嬰,但是生出來沒多久就夭折了,他認(rèn)為,若是他不是瑾王妃的兒子,那么最有可能的也就是這個小妾的孩子,不是瑾王妃的親生骨肉,所以瑾王妃才能在對他和對御鳳松如此大的區(qū)別。

    但是這樣的想法,他也問過了父王,父王很篤定的回答了他,他絕對不是庶子。御鳳檀不由地想到那一天瑾王妃看他的眼神,那是望著仇人才能有的恨意……

    在他冥想至極,瑾王已經(jīng)了解了御鳳松的傷,聽到御醫(yī)說不能移動后,深深的望了一眼瑾王妃,徐徐地道:“鳳松的身體你要好好照顧,莫讓他再傷上加傷。”

    他的聲音極輕,瑾王妃卻目光一沉,她知道瑾王是在警告御鳳松,這次被揍也是因為他們設(shè)計沈云卿在先,否則的話也不會惹得御鳳檀動手,她的心中自然是不服的,但是口頭上的不服不能帶來什么,于是她關(guān)切的問道:“王爺,御醫(yī)方才說了鳳松不能移動,我想懇請王爺,容許我在這里照顧鳳松,待他身體完全康復(fù)了之后,再回肅北�!庇P松不能走,她自然也是不能走的。

    早就知道瑾王妃的想法,瑾王沒有意外的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嗯的一聲,站起來,掃了一眼御鳳松,面容上帶著一抹思慮,往外走了兩步后,轉(zhuǎn)頭道:“既然鳳松如此你要留在此照顧,陛下的笀宴,你還參加嗎?”顯然瑾王已經(jīng)覺得瑾王妃在哪里,哪里就不得安寧。明帝的笀宴,瑾王也不是此時才知道,不過是故意借著這個機會說出來,你不是說要照顧御鳳松的,那笀宴你還去嗎?

    瑾王妃心里頭剛升上來的喜悅感頓時就掉落了下去,她望著瑾王那張不失俊朗的面容,心頭一陣煩躁,卻又不得不壓制住自己心頭這股怒火,盡量地語氣和緩,誠意盡顯道:“陛下笀宴,乃是普天同慶之事,我自然是心之向往,但是松兒如今身體不適,我怎么能放心離開,煩請王爺與陛下代我請罪,不能參加笀宴了。[

    ~]”

    瑾王十分滿意的點頭,和御鳳檀一前一后出了荷心苑,御鳳檀笑瞇瞇地道:“父王,陛下笀宴你似乎心情不錯,準(zhǔn)備了什么好東西呈給皇伯父呢?”

    瑾王看他那一雙狹長的眸子閃著幽幽的光,臉上那笑容說不出的促狹,好笑又好氣的給了他一拐,“好你個臭小子,你揍鳳松,不就是說我偏心,沒蘀沈云卿出了那口惡氣么,你當(dāng)我不知道啊�,F(xiàn)在我不許她參加陛下的笀宴,絕了她又動其他心思的地,你滿意了�!�

    御鳳檀避開瑾王的襲擊,白玉般的面容露出狡猾的神情,墨黑的瞳眸噙滿了笑意,“父王這么聰明英偉,自然是能看得出母妃的心思,我不希望云卿到了哪里都要提防著她,再說,萬一在皇伯父的笀宴上出了什么問題,這可不是在府里,出了什么事能關(guān)上大門就能處理好的�!�

    望著兒子嬉笑的面皮,說話的口氣卻是十分的認(rèn)真,那有著灼灼光華的眸子里映著的是一顆固執(zhí)的心,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他微微嘆了口氣,轉(zhuǎn)而面色凝重,背手道:“大丈夫志在天下,切不要一心就就只撲在一個女人身上�!�

    他甚少與御鳳檀說這般的話,此時御鳳檀聽到這么一句,心頭掠過一絲不明的念頭,他正了面色,嘴角依舊是掛著他那抹略微風(fēng)流輕肆的笑意,笑道:“父王,這天下有皇伯父管,有他的幾個兒子管,與我們沒有多大的關(guān)系,我不管其他人如何想,至少我的一顆心就只能撲在她的身上了,有了她,一生足矣�!�

    花園中的池塘里開滿了蓮花,一朵朵粉色如裙邊的水芙蓉綻放在圓形的荷葉之上,幾乎鋪滿了大半個池塘,一眼望去,頗有蓮葉碧連天的氛圍,那幽幽的清香在整個花園的角落里都能聞到。

    瑾王妃走到拱橋上,一手扶著橋欄,轉(zhuǎn)頭打量著御鳳檀,他的心頭不是不震動的,這些日子,他雖然沒有開口說太多,然而旁觀下來,也可以看出沈云卿在御鳳檀的心內(nèi)的位置有多重要,喜歡一個女人沒有錯,但是對一個女人花費太多的心思,他就不得不提醒了。

    然而此時這個聰慧的兒子也很明顯的懂了他的意思,明確的告訴他,沈云卿的重要性,而且聽這這話中的意思,今生除了她,其他的女人大概是不會再要了。他望著那碧連天的池塘,思緒有些悵然,他們御家的男人一生再風(fēng)流,始終都會栽在一個女人身上,鳳檀也避免不了啊……

    過了片刻,他收回投在遠(yuǎn)處的目光,踏著拱橋雕刻著金鯉花紋的石板,微微一笑道:“準(zhǔn)備一下,你和沈云卿新婚第一次遇到陛下的壽宴,還是要上點心的�!�

    御鳳檀明白瑾王的意思,點點頭,“我自不會讓皇伯父失望的�!�

    灼熱的八月漸漸的過去,進(jìn)入了金秋的九月,白日里的天氣還是十分的晴爽,偶有秋雨綿綿,卻顯得那么的稀少。伴隨著秋季來的,并不是豐收的喜訊,大雍運河下的直系區(qū)域柳州,閩州先后發(fā)生堤壩崩塌,洪水猛流,造成在其附近的百姓流離失所,不得不遷離,而對此,朝廷必須撥出大量的銀兩進(jìn)行災(zāi)民安置,修筑堤壩等工程,國庫一時更加緊張,由東太后帶頭,魏貴妃等人牽引,后宮里也開始節(jié)儉費用,以供國庫之用。

    而這次明帝的笀宴,明帝本人主張不辦為好,而禮部等官員認(rèn)為,在其他方面縮減可以,但是萬笀宴,卻不得不辦,這是對天下民心的一個安撫,也是彰顯國力的日子,經(jīng)過再三勸說,明帝終于答應(yīng)減少往年的二分之一的費用來簡單操辦這次宴會。

    云卿隨著御鳳檀進(jìn)了宮,望著面前印著萬笀無疆字樣和各種喜慶圖案的碗碟,再看周圍布置的美輪美奐的宮殿,金黃色的錦緞,緋紅的綢子,望眼過去,一派的喜慶豪華,像是跌入了金玉堆中,她微微一笑,這還是二分之一的費用呢。若是以往的規(guī)制來辦,其中奢侈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云卿看著這其中的一切,不禁搖了搖頭,惹得坐在一旁的安雪瑩低聲道:“你看這里,聽父親說,今年笀宴耗費的也有一百萬兩呢。這錢也不知道花在哪了,怎么要這么多?”

    安雪瑩在安尚書病重之時,開始幫助安夫人管理府中的事務(wù),然而她身體不大好,終于不能事事操心,所以對于這樣一筆巨大的錢財就如此沒了,略微有些不解。云卿微微一笑,舀起面前的一個碟子道:“你瞧這個釉彩玉碟,是最好的磚窯早早就開始準(zhǔn)備燒制了的,每個人面前有一套,而每一套為三個大小不一的碟子做成,在場的官員夫人們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套�!�

    她放下手中的碟子,又指著那些伺候的宮女身上著的喜色緞服,“那些都是新制出來的衣物,光是這宮中所有宮女衣飾剪裁和制作,你算算有多少套,又有多少人手要用來縫制這些衣物,要多少布料,多少絲線,多少繡娘才能完成。

    今年還是少的了,你看只是衣服簇新而已,上面并沒有太過繁繡的花紋和裝飾,其他的并沒有多少變化,外面的燈臺還是用的去年的燭臺。一半的錢就是從這里面減少的,但是你看,廬山鸀霧茶是不能少的,干果四品,蜜餞四品,餑餑四品,醬菜四品,攢盒一品這些也是不能少的,另外像等會上來的笀膳更是一點都不可以少�!�

    安雪瑩聽的瞠目結(jié)舌,她博讀詩書,但是對其他的東西卻極少涉獵,不像云卿各種各樣的書都會舀來閱覽。此時聽云卿一件件的數(shù)給她聽,目光顯然已經(jīng)是有些驚訝了。

    云卿淡淡的一笑,一國之君的笀宴如此操辦,在歷年來,算的上是簡單的了,而且在這種時候,舉辦一場笀宴,也是應(yīng)該的,畢竟早前便有國庫空虛之言了,若是皇帝的笀宴都省下來不辦,只怕一來會給國內(nèi)百姓一種不放心的感覺,二來傳到了邊鄰之國,也會讓他們生起異心。不如辦上這么一場。

    云卿的目光從下方的擺設(shè)落到了坐在其上的妃嬪身上,此時明帝還未到,而后宮里有品級的宮妃已經(jīng)提前到來,今日不同于平日里的小宴席,所以后宮的妃嬪都需到場慶賀。

    由于皇后已經(jīng)被幽禁了起來,為首的自然坐著是魏貴妃,其次德妃,淑妃兩位位列四宮的妃嬪,接著便是如今宮中得寵的珍妃,還有已經(jīng)從修容晉升了的碧嬪,她在宮中也算的上得寵,跟著下來便是安嬪,靈嬪和另外一些妃嬪了,因為位置靠的后,留意的人也不多。

    今日眾妃的裝束比起往日來都要簡單許多,因為后宮正在掀起一場節(jié)儉的活動,然而節(jié)儉雖然是節(jié)儉,可出席這樣的場合,也不能太過簡陋,有些經(jīng)常見不到圣駕的妃嬪,更是挖空了心思希望能引起明帝的注意。

    為首的魏貴妃如今作為后宮里位分最高之人,今日的穿著也十分的端莊隆重,她穿著是金黃色的朝服,飾金龍九條,間以五色云紋及福、笀紋,下幅飾八寶立水,頭上帶著一只銜珠彩鳳五寶簪,鳳尾撒開成扇形,在發(fā)髻上猶如鸞鳳鳳翔,鳳首銜的珍珠是一顆鮫珠,由無數(shù)細(xì)小的珍珠串聯(lián)下來垂在額前,那鮫珠大概指甲大小,散發(fā)出來的光芒在滿殿光燈之下依舊耀眼奪目。

    那是傳說中鮫人的眼淚凝成的珠子,只在海水最深的地方才能擁有,而且傳說中鮫人是快樂的一族,它們生存在海中,每日游來游去,住在水做成的宮殿之中,唱歌跳舞,一生難得流淚。

    當(dāng)然這只是傳說,實際上鮫珠是深海處一種極為罕見貝殼蘊含出來的,這種貝殼本身就稀少,又在極深的海里,打撈起來就有困難,有時候就算有那膽子大技術(shù)好的漁民肯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這種貝殼,更何況還要找到一定有珍珠的貝殼,很多時候,漁民都會喪生在變化無常的大海之中。用萬里尋一形容鮫珠的珍貴性還是簡單了的。所以一顆的價值說是連城也不為過,連魏貴妃身份尊貴的,也就只有三顆。

    鮫珠的光芒比夜明珠還要亮,可在白日閃爍如明星,明耀璀璨。此時這水藍(lán)色的光芒也襯托得魏貴妃那精心修飾的面容端莊之余又柔潤親切。

    瀅坐在她旁邊,今日是一身銀鸀色的朝服,頭上戴著八只并排鳳尾明玉簪子,如同一把扇子斜插在發(fā)髻,襯著她梳的飛月發(fā)髻,整個人青翠玲瓏,有一種清雅別致的韻味,最為特別的是,那一只只簪子的尾部都穿了一個小孔,小孔上都鑲嵌了一顆小小的珠子,那珠子每一顆都散發(fā)出悠悠的銀光,使得一眼望過去,好似章瀅整個人坐在了月華之中,她那清美的裝扮帶著一種別樣的冷清,眉心點著梨花妝,月下嫦娥也不過如此了。

    魏貴妃本來是很滿意自己今日的裝束,既不是過分的突出,又顯得很是端重,不失隆重,見眾位夫人投來的目光里隱隱有著贊賞也微微得意,然而發(fā)現(xiàn)對面的夫人們在看到章瀅的裝束后,便更為奇特,不由的轉(zhuǎn)眼望去。

    這一眼,眼底的神色便有些變了,她目光略深,化的精致的面容微微一笑,“珍妃妹妹今日的裝扮很特別,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日里多了一種仙子般的氣韻,我看你這玉釵里用的鮫珠很漂亮,發(fā)出的光亮和這衣服很是相配。”

    鮫珠這種東西很是特別,她身為貴妃也不過擁有幾顆,一顆最大的便是鑲嵌在今日的鳳釵上,另外兩顆小的在另外一對耳環(huán)之上,礙于今日的場合,未曾一并戴出來�?墒钦聻]身為二品妃嬪,比她位分要低,打扮上卻比她還要氣派,這八支釵上每只鑲嵌了一顆,而且色澤十分的美麗,與她那發(fā)出藍(lán)色光芒的鮫珠更為特別,這是故意炫耀她的得寵嗎?

    瀅默默的一笑,眼眸里的光華銀光灼灼,容顏清淡之中有種別樣的嫵媚艷麗,“貴妃娘娘的鮫珠都是百年難得一顆的珍品,章瀅不過是個新晉的妃子,哪能擁有如此珍貴的東西。”

    這句話聽在魏貴妃的耳中,自然是有點謙虛甚至變相炫耀的成分了,誰不知道明帝對珍妃之好,什么好東西都往未央宮打賞,一個月大半的時間都在未央宮留宿,光是這一點就讓她這個貴妃心有不悅了。此時那玉釵上的珠子越發(fā)讓魏貴妃覺得就是鮫珠,不由更是親切的一笑,“這珠子燈光之下光亮如此,就是夜明珠也不會如此,不是鮫珠又是什么呢�!�

    “不過普通的珍珠罷了,比不得貴妃娘娘頭上的鮫珠那般的奪目�!闭聻]輕輕一笑,也不說是什么,四兩撥千斤的帶過。

    魏貴妃看她越是不說,越是覺得疑心,不由地道:“妹妹若是有這樣漂亮的普通珍珠,那是鮫珠也比不過了的啊�!�

    德妃在一旁靠著,望著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目光在章瀅頭上的玉釵上望了望,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卻是望著陛下來的方向看去。

    安雪瑩看到那邊的爭紛,雪白的面容上眉尖蹙起,問道:“云卿,你看那邊出了什么事?”

    她們坐的離妃嬪的位置有一定的距離,并不十分聽的清兩人的對話,然而斷斷續(xù)續(xù)大概也猜得出一點,云卿早就注意到了那邊,她在聽兩人的對話之余,觀察到魏貴妃的視線屢次落在章瀅的玉釵上,大概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只是那玉釵美麗非常,就是她也覺得很是珍奇,據(jù)她所知,章瀅和潁川侯府到現(xiàn)在關(guān)系也并不好,潁川侯求見珍妃,珍妃一直都不愿意,而且鮫珠這東西,潁川侯也送不起,那么……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道:“大概是妃嬪之間在聊天�!卑惭┈撈婀值目粗魄�,覺得她這笑容笑的十分意味深長,心中略微一轉(zhuǎn),目光更是落在章瀅身上不移。

    瀅在宮中的時間久了,早就不是以前那個橫沖直撞的女孩,面對魏貴妃的窮追不舍,仍舊是那般客氣的笑容,“沒想到章瀅頭上的幾顆珍珠竟然引得貴妃娘娘這般的興趣,我可認(rèn)為貴妃娘娘頭上的金鳳才是最為端美之物呢�!�

    鳳凰代表了什么,誰心中不清楚,魏貴妃今日僅僅戴著這支僅次于皇后的九轉(zhuǎn)鳳釵的頭簪,不就是顯示她格外的身份嗎?

    魏貴妃聽了這句話,看著章瀅笑的越發(fā)嫵媚的樣子,看著那張年輕明媚,嫵媚艷麗的面容,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怨氣,年長的女人看到年輕女子的美麗和青春都免不了產(chǎn)生感嘆,到了魏貴妃這里,卻變成了一股怨氣,她不由的干笑兩聲,目光凌厲,聲音卻含著一股銳利道:“現(xiàn)在國庫緊張,東太后帶領(lǐng)后宮諸人都提倡節(jié)儉之風(fēng),我知道珍妃你素日里來受寵,皇上對你也偏愛有加,但你在現(xiàn)在這種時候,用鮫珠鑲嵌做釵,一次便用了八顆,實在是太過奢靡了一些!”

    瀅面色有一點點的難堪,像是被魏貴妃訓(xùn)斥了,略微有些吃驚慌亂的解釋道:“貴妃娘娘,此時是宴會,你不要再說了……”

    此時是宴會,你自然是不想要說了!魏貴妃就是想要在宴會上將章瀅的奢靡豪華說給在場的人聽,要他們知道,這位珍妃單單頭上的簪子,就等于八座城池的價格!

    本來朝中對這位直接進(jìn)宮,就從民女變成妃位的妃子頗有微言,認(rèn)為是壞了祖制,魅惑君上,當(dāng)時有不少人上書反對,后來在明帝的無視下,又發(fā)現(xiàn)這位珍妃并不妖言惑主,明帝和她一起后,一沒耽誤政事,二也沒有就直接給這位珍妃家中人封賞,比起其他的妃嬪還要規(guī)矩的多,聲音也漸漸的小了,但是由頭始終在那,只要魏貴妃挑起,面對朝中大臣的眾多壓力,明帝自然要考慮一二的。

    借助大臣們的壓力,讓明帝遠(yuǎn)離珍妃,相信到時候有新的美人進(jìn)來,就不信陛下還能寵珍妃一輩子!哪個受寵的妃子不是年輕鮮嫩的美人,過了幾年后,還是就是那臨門望君中的一員。

    看看那些早進(jìn)宮的,除了她,德妃,淑妃得封高位,那些年輕的到了嬪位都了不起的,難得有幾個能進(jìn)得妃位的,這都是明帝喜新厭舊的多啊。

    所以此時魏貴妃更是義正言辭,面色肅靜的道:“珍妃,你可知道陛下為了運河下游堤壩之事日日夜夜勞心,我等作為后宮妃嬪幫不上大忙,那么就從小而為,減少后宮支出,先有國后有家,先陛下后自身,你可知這個道理,今日你這般作為,實在是讓我寒心!”

    她的聲音不算大,然而筵席還沒開始,大家都是左右說話,遠(yuǎn)近想看,此時看那一群妃嬪臉色各異,而為首的魏貴妃似乎在訓(xùn)斥近半年最受寵的珍妃,不禁注意力慢慢的吸引過去,最后整個大殿之中漸漸話聲全無,只留魏貴妃那如金鐘正氣的聲音在金碧輝煌的殿中清晰可辨。

    不少大臣心內(nèi)已經(jīng)有了想法,顯然是這位魏貴妃說的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御史們也轉(zhuǎn)頭看過來了,他們的職責(zé)便是彈劾百官,上至皇帝妃嬪,下至縣衙平民,都是他們的彈劾對象,自然不會放過這個頭戴“八座城池”的奢侈妃嬪。

    而此時,大殿的內(nèi)門,一身明黃色龍袍的明帝進(jìn)來的時候,便正是魏貴妃說完最后一句,章瀅開口辯解的時候,“貴妃娘娘,我沒有……”

    看到正寵愛的妃子臉上露出郁郁之色,又見全殿的官員正在望著這邊,明帝目光微微一深,金刀大馬的坐到龍椅之上,肅聲問道:“魏貴妃,你何事訓(xùn)斥珍妃?”

    魏貴妃本意訓(xùn)斥就是為了惹得百官和明帝注意,剛才明帝來時,她也略有注意,故意假裝不知,此時見明帝問她話,徐徐的站了起來行了一禮后,方道:“陛下,臣妾是在告訴珍妃,她如今為后宮妃位,要做好表率的作用,雖然陛下對她恩愛有加,但是不要炫耀似的將那鮫珠都鑲在釵上一并戴出來�!�

    明帝進(jìn)來之后,便看到章瀅今日一身特別的打扮,整個人風(fēng)華出眾,在眾多打扮的別出心裁的妃嬪之中也顯得那般的獨特明亮,心中早就有一絲悅意,聽了魏貴妃的告狀后,望向章瀅的眉目依舊是和睦,眸光微帶贊賞道:“今日瀅兒的打扮很是悅目,如同月華仙子,如夢如幻的確是美不勝收�!彼淞艘痪�,瞥見魏貴妃不悅的面色,又轉(zhuǎn)而道:“不過你頭上的釵子上的鮫珠是從何而來的,朕可記得沒有賞過這般的好東西給你啊!”

    魏貴妃微微一僵,心頭一凜,陛下沒有賞賜鮫珠給章瀅,那她頭上的鮫珠怎么來的?誰送的?誰有這樣大的手筆能送的起八顆這樣的鮫珠?若是說出是誰,這也會倒霉了,連陛下都不能多得的鮫珠,其他的人比陛下還大方,這不是惹人關(guān)注嗎?

    早在明帝說章瀅美麗的時候,她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先是謝過明帝的贊賞,隨后從頭上將玉釵摘了兩根下來,一雙丹鳳眼嫵媚的一勾,對著魏貴妃笑道:“娘娘你請看,我這珠子雖然是發(fā)光的,可與您的鮫珠不同�!彼f話間,用其中一個簪子的尖頭去劃那珠子,只看一下下去,那碧鸀的珠子光芒便黯淡了一分,劃多幾下,那被劃過的地方便顯得潤白的光彩來,當(dāng)表層被劃完,好奇的伸長脖子在看的十公主就喊了出來,“這不就是顆普通珍珠嗎?珍妃,你是怎么變得戲法?”

    瀅將兩根玉釵并排舉起,對著她笑道:“前日里,我發(fā)現(xiàn)有一種叫做月華粉的東西,但凡是凃了這月華粉的東西,在陽光下曬足一日,便會發(fā)出灼如日光的輝芒……”她轉(zhuǎn)頭朝著明帝深深望了一眼,“如今運河下游災(zāi)民正在為生計困難,我等在東太后娘娘的帶領(lǐng)下為災(zāi)民獻(xiàn)上一份力量,然而今日又是陛下的宴會,女為已悅者容,章瀅不愿意穿的簡陋,便想出這樣自以為兩全的法子來,誤讓貴妃娘娘以為是鮫珠,實在是我的錯�!�

    明帝聽了章瀅的話,哪里還介意,不由眉宇舒展,目光如春風(fēng)般,“這哪里算得了錯,后宮節(jié)儉代表了妃嬪賢良淑德,關(guān)心百姓,你這法子實在是好的很!”

    瀅垂眸一笑,長睫上也似乎灑了那月華粉,更是美麗,魏貴妃到了這個時候,就知道章瀅是故意如此了,算準(zhǔn)了她今日會用鮫珠的頭簪,故意用了月華粉來惹得她的注意力,讓她專注與那發(fā)光的珠子之后,又一直閃閃躲躲的不肯說出那珍珠的原委,便是等著這一刻!

    魏貴妃連忙跪了下去,對著明帝道:“陛下,臣妾一時心切,未能察覺清楚而誤會珍妃,實在是臣妾的罪過,還望陛下原諒�!�

    明帝睨了她一眼,目光中含著一抹淡惡,淡淡地道:“好了,以后謹(jǐn)言慎行,珍妃雖然進(jìn)宮時間比你短,在這些方面可比你要強多了!”

    這些方面自然是取悅龍心和體諒百姓,舉止得體了,當(dāng)著群臣的面如此說,就算不下處罰,對魏貴妃都是極大的一種羞辱,她一個從府邸就開始跟著明帝的良娣,竟然比不過一個進(jìn)宮沒有一年的妃子,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她忍住恥辱,在眾人各種譏笑,打探,可憐,不懷好意的目光下,咬牙道:“是。”

    明帝擺手,示意兩人回到座位上,徐徐地道:“宴會開始�!�

    周圍的樂聲再次響起,絲竹琴箏之聲在大殿里漂浮,舞女們魚貫而出,宮女太監(jiān)持著托盤,珍饈美酒開始如流水一般被送上。

    云卿端起一杯蜜色的果酒,喝了一口,暗道:章瀅,你可真是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的典范��!

    ------題外話------

    前兩日一日休息,一日工作,讓親們久等了,真的是累的爬不起來了……

    ☆、207

    歌舞一上,其他的人對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像是根本就沒有發(fā)生一般,毫不影響這種熱烈的氣氛。沒有人去管魏貴妃此時的心情有多么的不好,多么的郁悶,今晚的主角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坐在龍椅上那個身著明黃色九龍錦袍的人。

    既然是笀宴,百官朝臣自然是要獻(xiàn)上笀禮為明帝慶笀,于是眾人開始紛紛上前獻(xiàn)禮。

    四皇子看著三皇子獻(xiàn)上的賀禮,不過是一些稀奇珍貴的東西,也未曾放在心中,舉杯飲酒。

    因為酒席的擺設(shè)是男女分隔,御鳳檀和云卿也是分開而立,見云卿飲那果酒一杯接一杯,他不由想起那時在揚州之時,云卿在當(dāng)時的安知府家中喝得微醉時的樣子,渀佛一切就在昨天,眨眼就到了今日,她卻由沈小姐變成了自己的世子妃。飛挑的眼角里蘊著一抹笑意,朝著云卿眨了眨眼睛,不過到了現(xiàn)在,云卿也不曉得他是那個銀面人,嘿嘿。

    云卿余光看到他,抿唇一笑,兩人的目光在飄逸起舞的歌姬中間穿過,像是沒有任何的阻攔,柔情蜜語盡在那綿綿的視線之中。

    這一幕落在了正冷眼靜觀的四皇子眼中,他看著云卿鳳眸微斜,絲絲繞繞的嫵媚從那眼角飛出,不經(jīng)意之間便有一種令男人為之瘋狂的美麗,而那絲線飛繞的方向則是坐在隔壁的御鳳檀身上。她的所有溫柔,婉約,嫵媚,嬌美都與他沒有關(guān)系,從見到他第一次開始,云卿對他的態(tài)度便有別于其他人,就是一個客氣的笑容都冷漠疏遠(yuǎn),仿佛中間隔著一道黑暗的深淵……

    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手捏著,猛烈的收縮中蹦出一種濃烈的妒忌……

    直到有人傳來一句喊聲:“四皇子獻(xiàn)禮!”他這才收了心思,站起來向著明帝道:“父皇,兒臣此次去中州,路上遇見一絕色女子,據(jù)當(dāng)?shù)貍餮裕伺洳輹r口內(nèi)銜著一塊玉,上面現(xiàn)成的眼兒,以供穿繩掛在身上,最為奇特的是,那玉上還有詩詞。兒臣覺得此女乃天賜,不敢流落與民間,便帶來獻(xiàn)給父皇�!�

    他說的神乎玄乎,明帝聽后目光微閃,笑道:“噢,竟然有此奇事,那便讓她上殿一看�!�

    四皇子頷首,揚手輕擊,偌大的殿中絲竹聲漸漸的飄起,而夾雜在這樂聲之中,一股清瑞的箏聲如流水一般從殿外漸漸的傳來,如同潮水般起伏不落彌漫整個大殿內(nèi)的每一處,箏聲之中仿佛有有一個精靈在隨著曲聲起舞,飄渺虛無之中帶著朦朧的沒,層層遞進(jìn)之中又像是精靈腳下的花兒隨著箏聲綻放出濃麗的花瓣,細(xì)膩中又有著靈動,吸引著眾人朝著箏聲所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殿門前,有身著白衣的少女手中拉著一座雕花的平臺,亦舞亦行,拉著那裝飾的華美的平臺向前移動,而平臺之上坐著的一位身披紅色紗衣,臂挽銀色披帛的女子手中古箏切切,那悠揚的天籟箏聲正是從她那纖指下發(fā)出。

    待平臺到了殿中之時,那紅紗女子將古箏一松,頓時隱入了平臺之下,而她便隨著那絲竹之聲,起舞弄清影,曼妙的身姿在眾多白衣舞者之中,如同掉落在了玉蘭花中的彩蝶,輕盈的舞姿似是一片落葉,扭動的腰肢帶著風(fēng)姿萬千,紅紗的裙擺蕩漾成了一朵風(fēng)中玫瑰,輕云般旋轉(zhuǎn),疾風(fēng)般飄逸,銀色的披帛盤旋在火紅的玫瑰周圍,如同水波清漾,火與水的交集,更有一份驚心動魄的魅惑。

    舞礀如此出色,再加上那銜玉而生的噱頭,在場的眾人無一不將目光凝住在她的身上。但見那女子眉眼清秀,高高的鼻梁上一雙圓而微揚的眼眸,黑黑的眼珠子幾乎占據(jù)了大半個眼眸,尖尖的下巴鑲嵌在巴掌大的小臉上,明明算不得如何明媚艷麗的容顏,卻透出一種難以見到的靈韻來。

    云卿望妃嬪所坐之處望去,魏貴妃眼眸里帶著一抹極為難看的神色望著那個紅紗女子,本來對章瀅的恨意,此時似乎有了別的轉(zhuǎn)移。而章瀅坐在位置上,看了那女子一眼,眸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臉色也略微有些僵硬,然后舉起手中的酒杯飲了一口。

    德妃卻是靠在椅上,撲了胭脂的臉也生出一絲淡淡的紅痕,看起來似乎比以前精神一些,臉色上始終帶著平淡的笑意,專注的欣賞著舞蹈。

    紅紗女子便在這種的氛圍里,縱情舞完了這一曲,最后以一個飛天的礀勢定格在平臺中央,整個人就好似那不沾人間俗氣的雕塑一般,有一種瀅瀅的光輝。

    明帝看著那女子,雙眸深邃不定,直那樂聲停止,眼眸里才掠過一絲清亮的光芒,領(lǐng)先擊掌喊道:“好,果然跳的極好!”

    那女子這才松了舞礀,對著明帝跪拜下去,長紗紅裙在她的周圍灑開,與那黑石地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民女謝陛下贊譽。”

    她的聲音有些微的沙啞,并不似普通的女子那般細(xì)嫩清晰,然而聽到耳中,卻是覺得極為舒適,讓人覺得……覺得有些誘惑,而且她并不十分謙虛,對于明帝的贊賞也不過是謝恩了事。

    明帝也不以為意,含笑道:“聽說你銜玉而生,那玉今日可戴在身上?”

    女子這時抬起頭來,黑幽的眸子流盼如玻璃珠子一般,不畏不懼的望著明帝,“這塊玉自小民女便戴在身上不離身�!闭f著,從脖子上的紅線處拉出一塊玉佩來。

    “舀過來給朕瞧瞧。”明帝望著那女子和藹的一笑,招手喚道。

    那女子也不別扭,站起來便直接朝著明帝走去,惹得周圍的人都是一驚,內(nèi)侍們立即攔在了女子前方,不讓她前進(jìn)。李元喝道:“大膽!陛下讓你呈玉上來,你摘下遞給內(nèi)侍便可,怎可直闖御前!”

    女子這才抬頭,撇了撇嘴,不理李元說話,直望著明帝道:“陛下,這玉民女剛才便說了是從小戴在身上從不離身,陛下要看,民女便走到陛下身邊給您瞧,怎么這內(nèi)侍如此訓(xùn)斥民女!”

    她說話的時候,隱隱透出一股傲氣,甚至還夾雜了一絲輕狂,讓周圍諸多妃嬪看了直皺眉,本來她的出現(xiàn)就讓妃嬪們心里有了緊張感,剛才她跳舞的時候,明帝可是欣賞的目不轉(zhuǎn)睛,此時心里巴不得她最好犯個大不敬的罪名,被拉下去打死斬首最好。

    只有云卿一臉淡定自若的望著站立一旁胸有成竹的四皇子,眼眸里帶著一抹深思。

    四皇子此時獻(xiàn)上的這個美女,若說要與安玉瑩比舞礀,是比不過的,若是比美貌,比起碧嬪來也略遜一籌,但是明帝卻對她青睞有加,也許還有其他的原因她不知道,但是有一點,云卿卻是明白的。后宮妃嬪無數(shù),在那個地方,美貌是最沒有特色的東西,能送進(jìn)去的,無不是平常人中的佼佼者,所以都是花費無數(shù)的心思,費勁所有的力氣來討好明帝,只有這個不知名的女子,雖然在眾人眼底看起來有些傲氣了,可在明帝看來,未必就不是覺得特別。

    而四皇子似乎是知道這一點的,他對這一點也是十分的有把握,所以當(dāng)眾人對女子擔(dān)憂的時候,他卻是一點都不在意,這個心理,分析的很不錯。

    當(dāng)然,云卿不知道,四皇子的這個心理,是在她身上得來的,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云卿越是對他不加以顏色,越是對他不屑一顧,他心里就愈發(fā)的渴望她,想要得到她,擁有她,甚至有的時候,會覺得云卿與江山一樣重要,不可缺少。

    果然明帝在聽到那女子的話后,雙眸略微沉了一瞬,很快的卻又笑了起來,揮手道:“也好,便由你呈上來。”

    李元看了一眼陛下,見他不似在說反話,不由覺得這陛下的心思可真難猜,平日里要是誰敢這樣在他面前說話,去半條命還是好的,略微提醒道:“陛下,這女子來歷不明……”

    “難道朕還怕一個如此柔弱的女子不成!”明帝哈哈一笑,那女子便躬身朝前,不卑不亢見不到一絲慌張的站定在明帝面前,略彎了腰,拉著玉佩遞到了明帝的手中。

    只見那小兒手掌大的碧色玉佩圓潤通透,頂部有一個小孔,穿著紅色的纏金線,上面有兩排刻字,明帝拉近了一看后,眼神里便透出了一抹微微的驚奇,放開那玉佩后,抬眼仔細(xì)的看過那女子后,面色透著一絲難以察覺到的古怪,緩緩地問道:“你今年多大?”

    那女子不急不緩的將玉佩收在衣襟之類,這才回答道:“回陛下,民女今年十八歲。[

    ~]”

    十八歲?明帝眸光在她的面上打量著,一寸寸的在那清秀的五官上掠過,卻找不出一絲熟悉的痕跡,眉頭舒展之間又微帶愁意。讓坐下眾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陛下和那女子在說什么,暗自猜測今日四皇子所獻(xiàn)出的這個女子,這一招棋究竟走的是險還是惡。

    半晌之后,明帝抬眸,幽幽的瞳仁里帶著一絲淡淡的喜悅,對著四皇子道:“銜玉而生。玉刻蟠龍,乃天降玉女于我大雍朝,代表我大雍得天庇佑,老四此行果然不錯!”說罷,明帝轉(zhuǎn)頭對著那女子,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玉佩上,道:“你的封號朕也不用再細(xì)細(xì)思量了,就賜玉字,封為……嬪!”

    “謝陛下封賞!”新晉的玉嬪跪倒在地,盈盈謝道。

    “賜座�!泵鞯垡宦暳钕�,便有內(nèi)侍搬來椅子,擺在了明帝的下首,那玉嬪也不推辭,神色自若之間渀若沒有看到那妃嬪間眼刀飛射。

    章瀅的珍妃在前,就算玉嬪此時受到了關(guān)注也相對要弱了許多,但是大多數(shù)人的眼底都免不了舀著珍妃和玉嬪相比較,暗暗算著到時候后宮里又會有怎樣的變化。

    云卿略微擔(dān)心的看了一眼章瀅,她進(jìn)宮一年不到,明帝對她的寵愛應(yīng)該是沒有減弱的,然而她看過去之后,發(fā)現(xiàn)章瀅的眼眸有些奇怪,看著人心中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隱隱覺得有些奇怪,覺得問題應(yīng)該就是出在這個玉嬪的身上,但是章瀅眼底的又絕對不是嫉妒。

    四皇子送的美女得了封位,又得了贊賞,三皇子不由的嫉恨不已,他花了大價錢、大精力尋來的東西,還不如一個普通的美女,真是氣煞他也!早知道他也讓人去尋個女的假裝是什么天上的神女就好了!

    可惜這世上千金難買早知道!

    四皇子坐回原位,看到三皇子那圓白的面上控制不住流露出來的氣憤,冷酷的面容上依舊如同往常一般帶著一股生人莫近的寒意。

    接下來便是五皇子,他獻(xiàn)上來的禮物比起其他人來,要簡單的多,是一本手抄的佛經(jīng),為的是蘀大雍,蘀明帝,蘀百姓祈福,這份禮物在這樣的時候遞上來,明帝也夸了他有心,畢竟親手所抄的字跡明帝還是認(rèn)的出的,雖然不出奇,也是五皇子一向的風(fēng)格,他玉三皇子,四皇子不同,他們兩人都是挖空心思,費勁心力的給明帝送來上好的笀禮,而五皇子歷年都是不花費巨資,但是都是親手參與制作的禮物,不會太過寒酸,也不會太過張揚,這本佛經(jīng)是沾了佛金的墨汁而寫成,每一個字都是閃著光芒,絕對不是普通的經(jīng)書可比。

    這樣的宴會完全是考驗人的耐心,在場的人都是在等待著自己名字,不久便到了瑾王府。瑾王看了一眼御鳳檀,御鳳檀便含笑起身,手中捧著一個長形的匣子,跪在殿中,口中喊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瑾王府祝愿陛下身如松柏,萬笀無疆!”

    內(nèi)侍接了那匣子,遞到了明帝的面前,明帝先掃了一眼匣子,促狹道:“今年你總不會又送朕一根稻谷,說是象征著五谷豐登,國泰平安�!�

    聞言,殿內(nèi)的人都發(fā)出了低笑聲,去年的時候,御鳳檀也是舀著一個裝飾得很精美的匣子遞給了陛下,結(jié)果打開后,里面放著一根黃燦燦的稻谷,發(fā)出濃濃的成熟谷物香味,他口中還振振有詞,明帝看了簡直是又好笑又好氣,所以今年說出來,不免有打趣御鳳檀的意思,話里面的親近之意也是分外的明顯。

    御鳳檀臉色嚴(yán)肅,狹眸里蘊了一抹認(rèn)真的色彩,“陛下,五谷豐登乃最好的禮物了,臣一時想不出有什么能超越的,所以,今次的笀禮是臣的內(nèi)子所備,相信必然有所不同!”

    明帝一聽,目光望著一臉微愕之后有帶了淺笑的云卿,顯然她一開始沒想到御鳳檀能這樣直接說出是她準(zhǔn)備的,而后又立即覺得這種行為恰恰是御鳳檀那不按理出牌的風(fēng)格�?磥韮蓚人的感情還不錯,那小子折騰了半天,不就是要娶了沈云卿,如今感情好,難怪也不亂折騰了。

    他饒有興趣的讓內(nèi)侍將那禮物打開,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卷畫軸。

    獻(xiàn)禮之人選擇書畫的不再少數(shù),所以明帝看到之后,眼底露出了一抹輕笑,不過想到御鳳檀那驕傲的模樣,心里存了一分疑慮,雖然他口頭上打趣御鳳檀,但那送五谷的禮物的確是別有新裁,能讓御鳳檀說比他去年還要好的,他倒是要瞧一瞧。

    兩名內(nèi)侍一人執(zhí)了畫卷的一邊,緩緩的將那卷軸打開了來。

    那是一副錦繡京都圖,畫幅長達(dá)六米,寬一尺,但見那絹絲畫卷上生動的展現(xiàn)了天越城最繁華的東南西北四大街道的繁華景象。城郭市橋遠(yuǎn)近高下,草樹牛馬大小出沒,河上行舟,道走馬車,布景層次分明,房屋,橋梁,城樓都是按照實景縮小比例而畫,全副場面宏大而內(nèi)容精致,不僅畫工上成,而且這幅畫上所展現(xiàn)出來的正是天越三月踏春時的美景,光是從這幅畫上,就能感受到大雍的繁華氣勢。

    明帝細(xì)細(xì)的觀賞了一會兒,在畫卷上卻沒有望見任何的印章和落筆,抬頭問道:“此話是何人留筆,竟不留名章?”

    御鳳檀微微一笑,朱唇翹起,如墨的眸子里含著一抹驕傲道:“陛下,此畫的作者你定然想不到,這是內(nèi)子親手所畫!”

    此言一出,明帝微挑了眉,望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樣,深邃的眼眸里帶著深藏的明睿,唇角也與御鳳檀一樣翹上兩分,生了皺紋的面容露出一抹意外的神色。

    莫說明帝意外,在場的官員,坐在前排的無不是朝中眾臣,詩詞畫軸不說十分精通,也略知一二。

    剛才那副畫用筆兼工帶寫,兼具了兩家的特長,又生出一股全新的畫法,構(gòu)圖視覺從上而下,從高往低,讓人一眼便可看出處處的景象。畫卷畫面長而不冗,繁而不亂,用色淡雅又不失層次感,石板的沉色,樹柳的飄逸,似乎那吆喝聲,談笑聲在每一個人的表情都能聞得一二。

    明帝微微一笑,問道:“這畫心思精巧,立意獨特,難怪鳳檀如此有信心,你是如何想到的?”

    云卿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淡艷的面容上一雙鳳眸帶著沉婉的笑意,聲音緩緩,從容地道:“回稟陛下,自得到陛下笀宴之后,王爺,王妃和世子便一心準(zhǔn)備陛下的生辰笀禮,然陛下為天下之主,珍奇寶物在俗人眼中才落得稀奇,要想心思靈巧,又要獨具匠心,臣婦思慮許久,偶然坐馬車經(jīng)過大街,看那繁華熱鬧的人們,熙熙攘攘的商戶,若能將這一切展現(xiàn)出來,不僅能給陛下做笀禮,而且也能將這等百姓的熱鬧呈現(xiàn)在陛下的面前,所以臣婦便與王爺,王妃,世子商議,經(jīng)過他們的指導(dǎo)和重新構(gòu)思后,由家中最為空閑的云卿執(zhí)筆,臣婦想,雖然工筆不足,然親手所畫之處,都是實景再現(xiàn),不差分毫,也好顯出一份誠心敬意來。”

    聽一個人會不會說話,會不會做事,在這樣的時刻便最為體現(xiàn)的出,云卿并未將瑾王妃排除在外,給瑾王留足了面子,又將此事的主要功勞獻(xiàn)給了瑾王和御鳳檀。

    瑾王眼底不禁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這個兒媳確實是識大體的,要是遇見那小心眼的,說不定今日就故意不說王妃的名字。這殿上哪一個不是精的,只要一聽就會知道王府里王妃和世子妃不合,如此行為便會大大失禮,不僅丟了瑾王府的面子,也失了皇家的體統(tǒng)。

    “不錯,朕素日里少出宮,看到這幅畫中景色生如臨其境之感,你有心了。”他還是明白,這副畫主要還是歸功于云卿的。但是沒想到商人出身的女子,畫工竟然如此之好。

    在場的大家閨秀們也暗暗咂舌,不說她們沒有這樣靈巧的心思,就這樣大的一副畫,一段也許不比云卿要差,可若是這么大一副,不免會空間布局上落得不足,暗里都很是佩服。

    云卿謝恩坐回原位,沈茂面上露出喜色,朝著她遙遙點頭,她也對父親一笑,轉(zhuǎn)頭去看謝氏,果然謝氏也是滿臉的慈愛,雙眸里流露出隱隱驕傲。

    謝家的女兒自然不會差,那些素日里腹誹云卿無才無德人,今日真是個個瞠目結(jié)舌,大失所望!

    三皇子冷哼了一聲,十分不以為意,這些人,一個兩個都是投機取巧,舍不得投資的人,偏偏父皇吃這一套,令他惱怒不已!

    而四皇子卻是端起酒杯就往口中一送,他從一開始聽到是云卿送上的禮物便知道她不會讓人失望。

    瑾王府在京中的地位是尊貴無比,卻又有些皇家特有的微妙尷尬,若是送的太過貴重,不免顯得財大勢大,惹人遐想,若是送的太輕,那更是不妥。

    往年御鳳檀一人在京,胡弄也就罷了,今年瑾王和王妃都來了,又娶了新婦,若是再是敷衍了事,讓人覺得不尊圣上。這一幅畫雖然不是出自什么舉世名家之手,但誰都能看得出,手法筆力,構(gòu)圖視野都不比名家遜色,其中更是包含了層層的心血,不僅需要實地查看,還需要測量,觀察,非數(shù)月不能完成,所費功夫耗費巨大!經(jīng)此一畫,這京中還有誰敢說沈云卿出身商家,無才無德呢!

    他早就知道他絕對不是無才的女子,不過是不愿意和那些人一般,尋著機會就趕緊在眾人面前展示出來,像是孔雀迫不及待的開屏增價!

    沈云卿是這樣的獨特,這樣的特立,可惜……當(dāng)聽到旁邊有人議論‘瑾王妃世子妃’這幾個字時,他陰黑的雙眸生出無盡的寒意,心中的嫉妒使手中勁力加劇,直到酒杯不堪受力,發(fā)出咔咔的裂響,才讓他回了心神,掩飾住了自己的失態(tài),舉起面前的酒壺,不待宮女伺候,連飲數(shù)杯。

    見自己獻(xiàn)策成功,心頭繞著喜意的辛?xí)缭诔蛞娝幕首用嫔铣類炛挥赡裼^察,今日這銜玉而生的噱頭正是他向四皇子提議的,眼看明帝封了那女子為玉嬪,四皇子本應(yīng)該高興的,但是那眼神,更多的是苦悶和陰霾,他不由的看了一眼四皇子關(guān)注的方向。

    瑾王世子妃正端坐在那處,那般絕色耀眼的面容就是辛?xí)缈戳艘膊坏貌怀姓J(rèn)令人過目難忘。男人對美女總有一種天生的渴望,四皇子喜歡她并無不可,可辛?xí)鐑?nèi)心卻覺得,既然美人已經(jīng)嫁為她人婦,那么四皇子的心思放的就不是地方了,這沈云卿日后只怕是會壞事的啊……

    持續(xù)的送禮之事直到兩個時辰后方結(jié)束,其后所送的禮品,除了重臣明帝會表示的一看,其他連揭開都不曾,到了后來,便讓百官自行舉宴,自己先行離場而去。

    明帝走后,官員們便開始相互敬酒,那些夫人小姐個個都是見風(fēng)使舵之人,眼見云卿嫁進(jìn)王府后,瑾王連這等蘀陛下準(zhǔn)備笀禮之事都交給她辦,自知她在瑾王府沒有受到排斥,不由向前搭話,祝賀。

    云卿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場合,從容不迫的應(yīng)對著各方來人,她獻(xiàn)上這幅畫的做法,本意也就是向眾人表明她在王府的地位,免得那些人個個妄自猜測她被歧視,被打壓到什么地步,雖然沒有明說,那眼神里流露出來的神情也讓人頗為不爽。

    一舉兩得,又何樂不為呢。

    她臉上始終帶著讓人舒適的笑容,言語里分寸不進(jìn)不退,更是讓這些夫人小姐圍著不離,等到那些夫人們換了圍敬的對象之后,云卿抬眼望去,才發(fā)現(xiàn)章瀅已經(jīng)不在大殿之上了。她剛才就覺得章瀅的眼神有些不對,此時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走的,難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她起身與安雪瑩說她要出去一會,出了金殿之后,左右望了望,遠(yuǎn)遠(yuǎn)瞧見一個影子略微有些眼熟,急匆匆的朝著一邊花一徑而去,舉止動作略微有些古怪,她沉吟了一會,喚了桑若跟著她一起前去。

    桑若是青蓮被瑾王妃處死之后,御鳳檀給她新安排的名為貼身丫鬟,實為明衛(wèi)的少女,也是保護(hù)云卿的暗衛(wèi)領(lǐng)隊桑青的妹妹桑若。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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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8

    208

    御花園中,一盆盆嫣然清傲的菊花綻放在各個角落,桂花如金零碎點綴在依舊翠綠的枝葉間,偶然飄落一兩瓣在偌大的湖中,看那荷花漸冷。

    章瀅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望著面前的一番景象,她緊抿了櫻唇,目光遙望著遠(yuǎn)方,直到米兒喚道:“珍妃,宴會還在舉行中,若陛下回席,你不在位置上,多有不好�!�

    她徐徐地轉(zhuǎn)過身來,美艷的面容上那愁容一下子褪去,如同戴上了一層面具,整個人都顯得平和淡雅起來,一雙眼睛也無波無喜一般往金殿的方向行去,路上各種各樣的景色入不了她的眼,迷蒙中帶著一絲思緒。

    路過一處假山之時,砰的一下撞上了突然出現(xiàn)的人時,她才收回思緒,抬起眼看著面前的人,臉色微微有些驚訝,望著來人道:“安副統(tǒng)領(lǐng)�!�

    這個一臉冰冷,有著古銅色肌膚,穿著禁衛(wèi)軍軟甲的高大男子正是安初陽,他發(fā)現(xiàn)突然從假山后出來的女子穿著華貴的宮服,立即道:“臣冒犯珍妃娘娘,請珍妃娘娘恕罪�!�

    他的聲音和往日里一般的冰冷,那容貌也是棱角分明,下巴略方,說話的時候動起來一板一眼的,初見的人都會以為他是極難相處的,只要接觸過就會知道,他只是不說話,然而那雙黑眸卻透出柔軟和親切來。

    章瀅看了他一眼,心中不免感嘆,在這宮中,能見到安初陽的機會并不多,今日湊巧就遇上了,她微微一笑,將略微有些激動的心情略微收斂,玉手清擺道:“不必多禮,是我自己沒注意。”

    她說話間,抬手扶了扶頭上的玉釵,余光卻撇見地上掉落的一襲淡粉色的手帕,彎腰將那手帕拾起來,抬頭問道:“這是你的?”安初陽一個男子身上怎么會有女人的手帕,看這手帕,成色不新,卻有正正方方的折痕,顯然是妥帖收藏在身的。

    安初陽聞言面色微微一僵,沒想到懷中的帕子竟然會掉下來,眼眸里帶著一絲復(fù)雜的情緒,道:“這正是臣的手帕,還請娘娘還給臣。”

    他的目光在那方手帕上停留,帶著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專注,章瀅細(xì)細(xì)的觀摩這塊手帕,除了能看出是上等的絲綢,帕上無一圖案繡花,沒有辦法辨識是誰家小姐的,她心里不由有些羨慕,又有些酸澀,手指捏著帕子,羨慕著它的主人,微微摩挲了一會后,遞給了安初陽,“若是喜歡她,就早日上門去提親�!碑�(dāng)日她若是早一點讓舅舅去安府提前,今日也許她站的也就不是這里了。

    安初陽小心地接過帕子,目光之中閃過一抹愁緒,他倒是早就讓人去提親過了,甚至自己也去了,只可惜如今那個人已經(jīng)做了別人的妻子,他不知道怎么開口回答這句話,似乎不管怎么說,都有些奇怪,更何況他和章瀅的身份,已經(jīng)不是以前同鄉(xiāng)之情了,有些話不能說。

    章瀅見此,也不置可否的一笑。事實上,她也只是隨口一說,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或許偶爾還是會想起安初陽來,但是她已經(jīng)成為了明帝的妃子這么久了,早就已經(jīng)認(rèn)命,她也漸漸的習(xí)慣了這種奢靡無聊,鉤心斗角不停的宮廷生活,安初陽的一切都和她沒有關(guān)系,若是一個外男和她車上關(guān)系,對于她和他來那個個人都不會有好的結(jié)果。想到這里,她也不在此處停留,輕聲道:“安副統(tǒng)領(lǐng)定然還有事務(wù),我就不叨擾了�!�

    安初陽早就想要離開,他再怎么無波無緒,章瀅到底當(dāng)日跟他說過那些話的,眼前的女子是什么身份,他記得清清楚楚,立即轉(zhuǎn)身離開。

    就在這時,樹墻后方突然傳來一聲輕詫,“什么人!”

    隨之就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米兒連忙擋在章瀅的前面,大聲道:“何人在此?”

    “是我。”云卿從樹墻后走出來,慢慢地道。

    章瀅這才收了心,奇道:“怎么你也從宴會上出來了?”

    云卿站在她左側(cè),卻是望著前方,美眸之中帶著一絲冷光,“剛才我過來的時候,看到前面樹墻后躲了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偷看什么。”

    章瀅想起剛才自己和安初陽站在這里,眸色微沉,“那人是誰你看到了嗎?”

    云卿聞言,望著章瀅的面色,“我派了丫鬟去追了,剛才你在這里做什么?”

    對著云卿,章瀅并沒有什么好隱瞞的,她朝著后面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宮女立刻站遠(yuǎn)了形成一個環(huán)形,避免有人偷聽,章瀅這才低聲道:“方才安副統(tǒng)領(lǐng)經(jīng)過這里,他掉了東西,我撿起來還給他�!�

    云卿盯著章瀅的面色看,見她除了擔(dān)憂外并沒有其他的神色,曉得當(dāng)日的事情她是真的放下了,不管是心里放下了,還是理智放下了,只要不再想其他,就對章瀅有好處。

    過了一會,桑若回來朝著云卿道:“世子妃,那人追到暖玉堂后就不見了�!彼m然身手不錯,然而現(xiàn)在在宮中是以云卿丫鬟的身份出現(xiàn)的,自然不能隨便亂走,惹人注意。

    以桑若的身手都沒有追到那個人,只怕那人身手也是不弱,就算對上了,只怕也會引起不小的動靜。只是這個人潛藏在那里偷看,若是路過的也就罷了,要是特意的,只怕是別有用心。

    “看清楚是男是女了嗎?”章瀅問道。

    桑若道:“看樣子,應(yīng)該是個女的�!�

    “女的?”章瀅和云卿兩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一個意思,能逃到安嬪的暖玉堂里去,對宮中的路線應(yīng)該很是熟悉,畢竟暖玉堂便是離此處最近的妃嬪宮殿了,等會到了殿中,只要詢問不在場的妃嬪,也許會有她們想要的答案。

    “你怎么會出來?”

    云卿望著章瀅,見她此時面色如常,微微嘆了口氣道:“剛才在殿內(nèi)我發(fā)現(xiàn)你神色有些不定,便想來問問你,那玉嬪你是不是認(rèn)識?”

    章瀅先是一怔,隨后又輕輕的笑了起來,云卿本就擅長觀察,又善于捕捉細(xì)微之處,自己以為藏的不錯的神情被她發(fā)現(xiàn)也不奇怪,她轉(zhuǎn)過身,緩緩的一笑,走到假山下的鳳尾蘭邊,望著碧綠清秀,優(yōu)雅香濃的花兒,眼眸深幽如海,音色幽幽地道:“我不認(rèn)識她�!�

    不認(rèn)識她?那在宴會上的神色為何會如此古怪?云卿暗暗皺了皺眉,卻聽章瀅頓了頓后,接著道:“但是我知道她跳的那支舞�!�

    舞?云卿眸光里微帶疑慮,“玉嬪剛才獻(xiàn)上的那只舞應(yīng)該是《如仙》,此舞難度雖然比較高,然而能跳此舞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

    “對,這支舞是沒有什么太特別的,云卿你博覽群書,心思機敏,但是你肯定想不到,這支舞曾經(jīng)是元后跳給陛下看的第一只舞。”章瀅轉(zhuǎn)過頭來,雙眸如同嵌著黑色的水銀丸,背在陰影處,莫名讓人心頭一震,那緩緩的話語聲仿佛帶著一種魔力,使得云卿的目光也從疑慮變?yōu)榱饲逦?br />
    她聽了章瀅說的這句話后,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模糊的輪廓,縱使她對那位曾經(jīng)短短坐在皇后位置上不到一年的元后賈漪蘭不甚了解,也能夠想像得到,今日那玉嬪之所以能得到陛下的喜歡,她的容貌氣韻乃其一,她的獨特性格是其二,但是最的應(yīng)該還是這只舞,和元后見到陛下時跳過的第一只舞一模一樣。

    這么多年來,陛下后宮有無數(shù)的宮嬪,卻從來沒有聽到過他對誰格外的寵愛,然而去年有了章瀅一躍成妃的特例,今年又有了玉嬪的出現(xiàn)。她望著章瀅那又露出了幾分迷離的眼神,若單單是玉嬪跳上這么一支和元后相似的舞,章瀅又何必露出那般的眼神,恐怕章瀅入宮受寵的原因,和這位元后也脫不了關(guān)系,只有這樣,才能為章瀅的異常找到了理由。

    “你猜到了吧?”章瀅冷冷的笑了一聲,“這些還都是魏貴妃說,你與元后的容色略有相似,而我是性格相似,最有意思的是,當(dāng)年元后喚陛下就是‘明郎’……”她邊說又翹起了嘴角,帶著一點點譏諷的弧度,卻沒有憤恨,不知道是知道了真相之后已經(jīng)忿恨過了,還是因為對明帝沒有情感而顯得平靜,“二十年前,元后誕下五皇子不久后便薨了。民間有傳言,人死后魂魄在陰間三日之后便會過孟婆橋投胎轉(zhuǎn)世為人,銜玉而生,十八年華,真是想不得封都難啊�!�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像是將心中要說的都隨著這一嘆而走,那精美的五官映在光暈里,有一種薄輕的媚意。

    民間有個說法,陰間一天,人間一年,玉嬪若是十七歲,也許今日她得封的也是一個妃位了。

    德妃是當(dāng)年元后的閨中密友,對于往年宮中發(fā)生的事情自然知曉,她之所以幫助章瀅,也是有這一點在其中。

    云卿淡淡的一笑,“管她是像也好,不像也好,你是珍妃這一點,沒有人能否認(rèn),她再好,也不過是玉嬪而已,比不得你的。”

    章瀅嘴角慢慢地浮起一抹笑容來,如海棠一般的面容頓時明艷,抬手慢慢的將頭上的玉釵扶了扶,挑眉道:“可不是,經(jīng)過今日這一遭,只怕宮里面的人不敢再輕易惹我了�!蔽嘿F妃當(dāng)初對章瀅說出元后的事情來,自然以為她對明帝是一片癡心,誰會知道她當(dāng)初的迫不得己呢,知道這一點,不過是讓她對日后更有把握而已。

    云卿從她那月華珍珠上掃過,低低的笑了笑道:“魏貴妃在你手上吃了這么大的虧,自然不會甘心的,你還是小心點為好。我們現(xiàn)在回席吧,還要問一問剛才有誰也沒有在殿中的�!�

    待云卿讓人查清楚當(dāng)天那個時段不在殿內(nèi)的女賓,共有三人,一人是碧嬪,一人是新晉的玉嬪,以及戶部侍郎辛?xí)绲呐畠盒恋麅骸_@三人,玉嬪是今日剛剛進(jìn)宮的,辛蝶兒也甚少來到宮中,只有碧嬪對宮中的一切都甚為熟悉。但是這并不百分百確定那個人就是碧嬪,或者是這三人中的一人,云卿囑咐章瀅要多小心。

    宴會散去之后,金殿中的人都散了,云卿和御鳳檀上了馬車,朝著瑾王府駛?cè)ァ?br />
    “四皇子能想出這么個辦法來,還真是讓人驚奇�!彼笨吭隈R車上,一雙眸子流澈如湖,一手撐著下頜,似乎覺得頗有趣味,說話間口齒里有著淡淡的酒味,在車廂里呼吸可聞。

    云卿知道他剛才和官員一起喝了不少酒,那雙眼亮晶晶的,比起往日里更多了一份愜意迷醉,那容貌有一種攝人心魂的瀲滟美意,難怪宴會上不少少女望著她都是一臉艷羨,她不由一笑,沖了一杯醒酒茶遞給他,笑道:“這法子倒也不錯,皇后如今被幽禁,四皇子在后宮之中也需要有人替他吹吹枕邊風(fēng),暗地里塞人不如明里送,還找了個這樣有奇玉的女子,陛下自然會喜歡�!�

    抿了一口濃郁的茶湯,御鳳檀勾唇一笑,容色越發(fā)的慵懶,目光倒是漸漸的清明起來,“你不為珍妃擔(dān)心,她又多了這么一個強勁的對手?”云卿在宴會上對章瀅的關(guān)注可瞞不過他的眼睛。

    見他如此問,云卿料想今日她的動作御鳳檀都看到了,想到章瀅所言,眸光變得柔和朦朧,輕輕嘆息了一聲,“從她今日在殿上的手段來看,我不必太過掛心了。她所在的地方,要擔(dān)心的實在是太多,求人不如求己有用�!彼植辉趯m中,能幫的始終有限。

    “這話倒是讓我放心多了�!辈恢P檀什么時候坐起來,歪到了云卿的身上,“就怕你老是記著別人,不記得我�!�

    他整個身子都靠在云卿身上,雖然身材標(biāo)準(zhǔn)可體重不輕,云卿使力推了他一下,“靠那邊去,你好重,我都坐不起來了�!�

    “我的頭好暈,卿卿,讓我靠一下�!庇P檀反而更為靠過去,干脆把臉都埋到了云卿的心口,囁嚅道。

    鬼呢,醉了還能像剛才那樣問話,真是……云卿好笑地?fù)u了搖頭,卻還是扶著他躺在了自己的腿上,“靠就靠,別亂動啊。”

    “嗯。”御鳳檀宴會上也確實是喝多了一些,靠在軟綿綿的腿上,閉上眼開始休息了起來,云卿將他臉上的發(fā)絲輕輕的拂去,看著他呼吸聲漸漸平穩(wěn),高高的鼻梁像是山巒一樣挺直,伸手想去撫摸,卻又頓住。就在此時,卻聽到外面有不正常的騷動。

    她微微蹙眉,抬手將車簾微微掀開一些,從窗紗往外望去。

    此時車輛正行駛在大道之上,光線明亮而行人頗多,只見左邊眾人圍了一個圈,好似指指點點的在說什么。云卿蹙了蹙眉,想要移動又見御鳳檀沒有醒來的痕跡,又坐著不動。

    桑若見她如此,知道她擔(dān)心吵醒御鳳檀,便做了個手勢,表示自己出去看一看,得到云卿的允許后,便掀開簾子站到了小臺上看去。

    只見那人群之中圍著一個矮漢子,他全身不停的顫抖,皮膚發(fā)黑,大喊:“好冷,好冷……”

    秋高氣爽之中,他穿著一件薄襖,卻是一副冷的發(fā)寒的樣子,實在讓人覺得詭異,所以人們看到他,都只敢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詢問,有那膽子大心腸好出言問話:“兄弟,你怎么了?”

    那人也不回答,然而卻是雙膝一跪,直接翻倒在地上,四肢攤開,皮膚上沁出絲絲的血跡,也不像開始那樣顫抖低呼,好似已經(jīng)斷氣了一般。

    “讓開,快讓開!”之前已經(jīng)有人去喊了大夫過來,此時那身子胖胖的大夫急急忙忙的提了藥箱趕了過來,老百姓的心靈大多是善良的,人命要緊,趕緊讓出一條路給大夫通過。

    一看那人的癥狀,大夫眼底露出了一絲驚意,走到那人的身邊,蹲下來捏著那人的手腕一摸后,臉色猛然一白,迅速的從藥箱里拿出一大瓶白酒沖著診脈的手指,將那瓶白酒沖完之后,將瓶子一丟,連連退后,那驚恐的眼神像是看到了鬼一般。

    眾人不免吃驚道:“大夫,怎么了?”

    那大夫背起藥箱,對著眾人充滿懼意的大呼道:“快離開這里!這人死于鼠疫!是鼠疫��!”

    聞言,人群大驚,忙不迭的朝后退開。關(guān)于鼠疫的恐怖,早在民間就有一句話表達(dá)了出來:東死鼠,西死鼠,人見死鼠如見虎。鼠死不幾日,人死如拆堵!

    桑若瞳仁收縮,返身鉆進(jìn)車廂內(nèi),聲音輕盈卻干凈利落道:“世子妃,大夫診斷一名百姓死于鼠疫,我們是否立即離開此處,以免被傳染?”

    她說話與其他的丫鬟不同,有著暗衛(wèi)特有的言簡意賅直切重點,云卿暫時還不習(xí)慣,但是覺得很好,凝神朝做鳥獸狀分散的人群的望了一眼,面色漸漸的凝重了起來,點頭道:“回府�!比欢鈪s一直透過窗紗,望著那個躺在地上的矮漢,在斜輝之中閃爍不定。

    ☆、209

    親們來個票

    209親們來個票

    馬車到了瑾王府的垂花門前,停下來卻看到從門內(nèi)有人正闊步走出。他穿著一身灰色的長袍,袍子式樣簡單,僅袖口和勾勒出云紋,他背手而出,姿態(tài)英挺,面容在陽光的照耀下,看的十分的清晰,大約四十到五十歲之間的年齡,身材壯實,五官立體,一雙眼眸如同看不到的黑夜,有一種深藏的陰霾,頭發(fā)用布條束起,簡單利落,抬步緩緩走了門前,望了云卿一眼,卻沒有任何的動作,看起來并不像是朝中人。

    而站在他身邊的,竟然是身份高貴,甚少會親自出來送客的瑾王妃,她看到御鳳檀和云卿后,嘴角的弧度矜淡到看不見的略微勾了起來,喊道:“你們回來了。”

    御鳳檀和云卿遵照禮節(jié)道:“見過王妃�!�

    “這便是王府的長子和他的妻子了�!辫蹂鷮χ腔乙氯私榻B道,說罷,轉(zhuǎn)首又道:“這位是松兒的救命恩人龍二先生�!�

    兩者介紹時的親疏真是高下立分,御鳳檀叫做‘王府的長子’,御鳳松叫‘松兒’,可惜聽著的這兩位已經(jīng)是毫不在乎了,微微一笑后,對著那龍二道:“原來是龍二先生。”

    那龍二先生面上疏朗的一笑,他的模樣并不老,然而說話時候音色蒼老像是一把生銹的刀,“早就聽聞世子和世子妃的大名,如今得以一見,當(dāng)真是一雙璧人啊�!�

    御鳳檀和云卿沒見過這個人,倒是曾經(jīng)聽說過,當(dāng)初在肅北的時候,御鳳松小時起碼去打獵,馬兒突然發(fā)狂,撒蹄亂奔,就是被這位龍二先生救下來的,為了感謝龍二的救命之恩,瑾王妃讓御鳳松認(rèn)了他做義父。

    此時見他舉止得儀,說話也十分溫柔,可是看他的人,總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讓人想要遠(yuǎn)離他。

    御鳳檀對著他彎唇一笑,之前在車上那醉醺醺要休眠的模樣似乎從未出現(xiàn)過,雙眸清亮,“聽說龍二先生四海為家,浪跡天涯,現(xiàn)在到京城里來,莫非是來看二弟的?”

    御鳳松剛受傷不能動,龍二就出現(xiàn)在這里,其中的意圖還不是明顯的很嗎?御鳳檀不過是睜眼問瞎話,一點都不知情的樣子,好似御鳳松受傷他也不知道一樣。

    瑾王妃看到他那副看似溫和實則散淡的樣子,恨不得抓爛他的笑臉才解恨,可是她想到那一日御鳳檀打御鳳松時的那種可怖的模樣,實在是沒那個膽量,只能在心內(nèi)暗罵賤種。

    “收到王妃的信,聽說鳳松受了點內(nèi)傷,我便過來看看�!饼埗Φ溃骸安贿^是兄弟倆的打鬧,沒什么關(guān)系,休養(yǎng)一段時間也就好了�!�

    云卿看著龍二的模樣,此人收到瑾王妃的信立即就趕來了京城,心中對御鳳松定然是多有重視,然而面對御鳳檀的時候,還是這般的淡然自若,說話間有一股瀟灑和意,一點兒都看不出他究竟對御鳳檀和自己是不是心存芥蒂。瑾王妃站在一旁,見他如此,除卻眼神微有不悅的閃過,面色沒有一絲兒反感。瑾王妃既然請了他來,就早就與他說過自己的事了,這證明龍二比起瑾王妃來,城府更加的深沉。

    “我還有事,就先行離開了,改日再見!”龍二對著兩人一拱手,瀟灑的朝著王府大門走去。瑾王妃目視龍二離開了之后,斜乜了御鳳檀和云卿兩人一眼,開口道:“回來了,就進(jìn)去吧�!�

    云卿輕輕的一笑,并沒有回話,她便自顧自的走了。

    御鳳檀凝眸在龍二所走的方向看去,狹眸里閃過一道極暗的光,濃眉微皺,像是在思考什么。

    “別看了,人都走遠(yuǎn)了�!痹魄湮⑽⒁恍�,惹得御鳳檀回過頭來,斜睨著她,“聽你這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看美人,看得你吃醋了。”

    他表情轉(zhuǎn)換的很快,那一縷若有所思即刻就換上了耍賴的模樣,云卿失笑道:“看美人我倒不會喊你了,不過那個龍二,大概比美人的看頭,要多那么一點點。”

    “嗯。”御鳳檀聲音微沉,“他那身氣質(zhì),并不像常年在江湖里的人,舉手投足之間大氣渾然,即便是江湖中人,也不會是普通浪者�!�

    這一點,云卿自然是知道的,龍二從見到他們起,說話和動作都很自然,絲毫沒有見到王族會有的緊迫和扭捏。只是她的疑慮,自然不會表現(xiàn)出來讓人知曉,“而且我看瑾王妃對他的態(tài)度,實在不單單像是對一個恩人�!�

    從龍二和瑾王妃出來開始,對話的主人就一直是龍二,雖然他并沒有過分強調(diào)主導(dǎo)位置,然而瑾王妃卻是沉默了許多,這是只有經(jīng)常觀察人與人之間交流相處方式的人才會看得出的。就看那龍二和瑾王妃在垂花門前所在的位置,兩人身子都是左右偏內(nèi),證明相互十分信任,并且關(guān)系很好,而瑾王妃站在靠后方,這證明她內(nèi)心很尊重,甚至聽從這位龍二的話。

    “能查出他的身份嗎?”龍二這個名字,多數(shù)是一個化名,江湖上很多人都不用真實的名字。

    御鳳檀點頭道:“查是一定要查的,就是不知道他這一次進(jìn)京,究竟是要做什么,肯定不是單單來看御鳳松這樣的簡單�!比羰侨绱�,剛才到了垂花門前,瑾王妃根本就不需要介紹他們兩人。

    回到了尋夢居里,流翠看到她回來,放下手中的活就跟上來,先是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桑若一眼,轉(zhuǎn)而問云卿道:“世子妃,今日你們?nèi)パ鐣嫌袥]有發(fā)生什么事情��?”

    跟在云卿身邊久了,流翠已經(jīng)習(xí)慣了很多時候會出現(xiàn)各種各樣的狀況。今日云卿去參加宴會,御風(fēng)檀說帶桑若在身邊會好一些,于是流翠就留在了院子里。

    這也是出于安全方面的一個考慮,畢竟瑾王妃留在了府中,流翠跟在云卿身邊多年,應(yīng)對之間已然有了云卿的風(fēng)范,在尋夢居內(nèi)看著,也比其他人要安全了許多。

    出了青蓮的事情之后,整個院子里面的人對云卿更加的敬畏。雖然不怕再有其它的什么事情發(fā)生,然而防人之心總是不能沒有的。而問兒和飛丹兩人也提高了警惕。

    對于這一點,云卿只是淡淡的一笑,她想起今天宮中的事情,針對她的的確是沒有。不過,她若有所思的道:“我回來的時候,在街上看到有一個人在街上猝死,大夫說他是是因為死于鼠疫。”

    “鼠疫?”流翠的輕輕的皺起兩道秀麗的眉毛,先是一愣,后是一驚,圓圓的眼睛眨的飛快,聲音響亮,“鼠疫怎么會到了京城呢?那人還是死在大街上死了,那種東西可傳染得厲害呢�!�

    “是啊。”云卿點了點頭:“鼠疫這種東西傳播速度之快,傳播的方法也十分的廣闊,今日那人倒在了路上,也不知道是第一個在京城發(fā)現(xiàn)的案例,還是已經(jīng)有許多人在他前面,但是沒有給人知曉,或者是說這個人他的家人也許現(xiàn)在也正發(fā)熱發(fā)寒或者有其它的癥狀�?傊@讓人感覺很不安寧,而且今日那么多人看到了,也許不出幾日,整個京城就會傳出來,這個鼠疫的事情。恐怕又是一大驚慌�!�

    流翠道:“那王府里要如何處理?”

    云卿想了想:“這個暫時不說罷,今日大夫診斷過了,京兆府尹的人很快會收到消息,到時候?qū)m里面也會注意,只要沒有擴散開來,就沒有什么事情。”

    口中說著,然而云卿卻覺得有些奇怪,這難道是說閩州,福州那邊的堤壩崩塌了之后,災(zāi)民移到了京城導(dǎo)致的嗎?鼠疫這種東西,一般都是伴隨著各種災(zāi)難而來的。

    她想了想,慢慢的道:“我們府中也要多注意,這段時間讓她們不要出去行走,以免沾染了病氣�!�

    流翠目光明亮,點頭道:“是。奴婢現(xiàn)在就下去派人告訴她們�!�

    “嗯�!痹魄涞狞c了點頭。然而心中卻是有一點覺得不對勁,然而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哪里不對勁,蹙眉細(xì)細(xì)思忖。

    接著,整個京城里,鼠疫這件事情傳播了開來。每一家每一戶都開始大面積的清理防瘟工作,包括王府里也都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瑾王妃更是如臨大敵,生怕鼠疫傳到她和她的寶貝兒子御鳳松身上,幾乎每日里都叫人噴了御醫(yī)院配下的消毒液在居所的每一個角落,整個府中都是人心惶惶。

    據(jù)說,除了云卿那天看到的那個人以外,又在街道上和住宅區(qū)里發(fā)現(xiàn)了三四個得了鼠疫的人,整個京城里的人都小心謹(jǐn)慎的起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這個治不好的病惹到自己身上。原本每日里喜歡東家走西家竄,開茶會、宴會、酒會的夫人小姐們也都紛紛收斂了,日日在了府中繡花彈琴,絕不出府。

    這樣清凈的日子在京城是少有的,云卿坐在房間里,手里捧著一本書,正在拿著一味中藥,與那書上的藥正在相互核對。

    她和汶老太爺在這段時間碰過一次面,汶老太爺說這一次的鼠疫來得古怪,和以前解開鼠疫的方子有所不同。早在開國的時候,坤帝就配出了鼠疫的方子,這么多年,就算不是百分百治愈,也能控制得七七八八。然后這次的鼠疫,就算喝下去,人也不見有絲毫的好轉(zhuǎn),反而病情越加越重。

    他讓云卿在家里的時候,也幫忙看一看這病毒的解藥,而他自己則帶領(lǐng)著御醫(yī)院的人,都在為研究這個鼠疫的解藥而努力。

    就在全城都被鼠疫鬧的人心惶惶,街上幾可羅雀之時,商鋪,當(dāng)鋪都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震蕩,生意一降千里,不少商鋪干脆也放假關(guān)門。

    而瑾王府里同期也出了一件大事。

    一日天還微亮,從粗使丫鬟們的院子里傳來了驚恐的大喊,當(dāng)云卿到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丫鬟在門前哭哭泣泣,一臉悲慘到極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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