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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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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荷花知道她爹收了鄰村劉福貴三袋谷子把她換去做填房,她知道自己二十一歲了,容貌又不出眾,大抵就是這個結(jié)果,可劉福貴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混賬酒鬼,頭一個老婆就是被他打得受不了投了河了,她不想明知道是火坑還往里跳。

    她跟她爹說不愿嫁給劉福貴,她爹便跟她瞪了眼,說你都二十一了還想嫁個老爺當(dāng)太太怎的!你倆妹妹都嫁人了,你還想在家白吃白喝到什么時(shí)候!

    荷花說我沒白吃白喝,我給家里干活兒了。她爹瞪圓了眼睛罵你干個屁!你再干能頂個男��?早點(diǎn)兒嫁出去是正經(jīng)!大寶今年十六了,也該踅摸媳婦兒了,讓人家知道家里有個沒嫁出去的大姑子,哪家愿把姑娘嫁過來!

    說到這些,荷花沒話了,她是沒個男人有力氣,雖然家里這么多年一直把她當(dāng)男人使喚來著。

    荷花爹氣性上來,又把荷花罵了一頓,末了一個笤帚疙瘩仍在她身上,把她轟了出去。出房門的時(shí)候,荷花娘給了她一個疼惜的眼神,她能給閨女的也就只有這個了。荷花抿著嘴扯了一抹笑容,嘴角兒還沒裂開呢,她娘便被屋里發(fā)脾氣的爹吼了進(jìn)去伺候泡腳。

    荷花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便若往日一樣去做飯,待做得了她只把東西都放在灶邊兒上。出了屋,看見六歲的小弟弟小寶拿了個樹枝兒,一蹦一跳的從外面玩兒回來。

    荷花招手把小寶叫了過來,道:“飯做得了放在灶臺上,一會兒你告訴娘我不吃了,在外面轉(zhuǎn)轉(zhuǎn)就回來。”

    小寶點(diǎn)頭,眨著大眼睛道:“那你的餑餑給我吃不?”

    荷花笑:“給你吃�!�

    小寶樂了,又學(xué)著大人的模樣道:“你別太晚回來,小心被狼叼了去�!�

    荷花摸著他的腦袋笑了笑,出門去。其實(shí)她也沒地兒可去,只是不想在家里憋著。

    她在村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兒,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村口,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傻子長生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往外望。

    荷花知道長生是在等他奶奶,他奶奶每天都會走很遠(yuǎn)的路去山里采草藥,每日的這個時(shí)候長生都在這兒等著,然后幫著背筐一塊兒回家。

    村里人都知道長生是傻子,荷花已經(jīng)好久沒跟他說過話了,這會兒她忽然就想找個人說說話,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長生是最好的人選。

    荷花走到長生身邊兒,他只跟沒覺察似的毫無反應(yīng)。

    “等你奶奶呢?”荷花開口道。

    長生回了頭,盯著荷花看了一會兒好像在思考她是誰,好一會兒方嗯了一聲,又轉(zhuǎn)回去繼續(xù)望著村口。

    荷花在他旁邊坐下,并不介意他理不理她,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我要嫁人了,我爹收了劉福貴三帶谷子  把我換給他做填房�!�

    長生沒應(yīng)聲,頭也沒回一下,只似沒聽見一樣認(rèn)真的望著村口的小路。

    荷花也不理他,只耷拉著腦袋仿似自語的低喃:“劉福貴是個混賬二流子,把老婆都給逼死了……我不想嫁給他,可我爹已經(jīng)收了他三袋谷子,我知道改不了了,但凡有東西進(jìn)了我爹手里,就別想他再給人家退回去……”

    “他剛剛還罵我,說我白吃家里的糧食,可我真沒白吃,我每天都跟著他下地干活兒,你看咱們村兒哪家有姑娘下地的?都說我是黑丫頭,我可是一下生就黑的嗎,還不是太陽地里干活兒曬的……”

    荷花說得委屈了,頓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又道:“我十六七的時(shí)候原有人來說親的,還是不錯的人家,可他都給拒了,他是怕我走了家里沒人給他干活兒……這四五年下來,大寶長起來能頂事兒了,他又覺得我礙眼了……可是我想拖到二十多歲沒人要的嗎?如今倒全是我的錯了……”

    荷花越說越覺得難受,眼淚圍著眼圈兒轉(zhuǎn)了一會兒,到底沒忍住掉了下來,她不想在傻子面前掉眼淚,緊忙抬手去擦,可越擦眼淚越是不住的往外涌,最后干脆不理,任由眼淚一脈脈順著臉頰往下流。

    長生回過頭看見荷花哭了,迷茫的看了她一會兒,低頭從衣服的口兜里掏出一小把花生,攤在荷花面前,仔細(xì)看了看,又挑了個最大的放回了自己的口兜,把剩下的往她眼前湊了湊。

    荷花滯了片刻,抹了眼淚道:“你這人怎么這么沒眼色,沒看見我都哭了嗎!把那個大的給我!我要大的!”

    長生沒吱聲,只用另一只手死死的捂著口兜,怕荷花撲過去搶似的。

    荷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抓了他手里的花生塞進(jìn)嘴里。

    長生看了看空空的手心,又抬頭望著進(jìn)了荷花嘴里的花生,訥訥開口道:“選一個�!�

    “嗯?”

    “花生,給你選一個,你都吃了�!�

    “……”

    荷花這會兒說不出是好笑還是可氣,心里的委屈難受卻著實(shí)輕了些,挑釁似地對著長生吧唧吧唧把花生吃了個干凈。

    長生眼巴巴的望著荷花,很是委屈。

    他這模樣讓荷花想起了小時(shí)候,那時(shí)她若在家里受了委屈,便會像現(xiàn)在這樣出門溜達(dá),肯定會在村子的某個角落發(fā)現(xiàn)獨(dú)自發(fā)呆的長生,她就隨便尋個由頭吼他兩嗓子,把委屈撒出去心里也就舒坦了,而長生總是一聲不吭,迷茫而又無辜的望著她,一臉的委屈。次數(shù)多了,荷花自己也覺得過意不去,于是在長生被別的小孩兒欺負(fù)的時(shí)候,她又反過來幫他,只想這樣便算是扯平了。這種時(shí)候長生也從不跟她說感激的話,只愣愣的站在一旁看著,好像這事兒完全和他沒有關(guān)系。

    再后來,大家都長大了,沒人再去欺負(fù)長生,也就沒人再和他說話了。荷花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最近一次和長生說話是什么時(shí)候的事,這會兒又見長生對她露了這神情,憶起童年不由得有些心酸。她望了長生一會兒,開口道:“長生,要不我給你做媳婦兒吧……你家里有三袋谷子嗎?你去幫我還給劉福貴,我就給你做媳婦兒……好歹咱們算是從小兒一塊兒長大的,你雖是個傻子,可比劉福貴卻好了千萬倍了……”

    長生眉頭一皺,有些不大高興:“我不是傻子。”

    荷花逗他:“你怎么不是傻子?你若不是傻子,那你告訴我娶媳婦兒是什么意思?”

    長生被問住了,想了好一會兒也不知怎么答,只大聲道:“我不是傻子!我奶奶說了,我不是傻子!”

    荷花彎著唇角揚(yáng)起下巴,像小時(shí)候那樣回道:“那是你奶奶騙你呢!你就是傻子!全村都知道你是傻子!”說完,只等著看長生急得滿臉通紅的模樣。

    忽的,不遠(yuǎn)處傳來一聲抵喚:“長生……”

    荷花抬頭看去,卻是四奶奶不知何時(shí)回來了,荷花嚇得一哆嗦,也沒了剛剛與長生說話的氣勢,只似個被老鷹盯上的小兔子,連忙拍拍屁股跑了。

    這四奶奶便是長生的奶奶了,因長生的爺爺在世時(shí)人稱霍老四,是以荷花這個輩分的只管她叫聲四奶奶。像村中大多數(shù)人一樣,荷花有些畏懼四奶奶,小時(shí)候荷花總能看到四奶奶拿著棍子追打欺負(fù)長生的孩子,雖然她從沒被四奶奶打過,甚至連罵都沒挨過,但她還是怕她。

    其實(shí)四奶奶并不是長生的親奶奶,她嫁進(jìn)霍家的時(shí)候才二十多歲,那會兒長生都已經(jīng)會走路了。算起來,她和荷花娘的歲數(shù)差不多,甚或比她娘還要年輕些。四奶奶不是本地人,據(jù)說是長生爺爺打獵時(shí)救下的,之后便娶了做續(xù)弦。長生很小的時(shí)候爹娘就死了,人說他爺爺之所以娶個年輕的,就是怕自己百年之后沒人照顧長生,后來他在長生十歲那年過世,自此,四奶奶和長生便一直相依為命。

    只說四奶奶望著荷花賊兒似地逃走,走過去對長生道:“李家大丫頭與你說什么了?”

    “�。俊遍L生腦袋一歪,慢悠悠的拉著長聲。

    “荷花,荷花找你說什么了?”四奶奶道。

    “哦……”長生垂了眸子認(rèn)真的想了一會兒,慢條斯理的道:“等你奶奶呢……我要嫁人了,我爹收了劉福貴三帶谷子把我換給他做填房……劉福貴是個混賬二流子,把老婆都給逼死了……我不想嫁給他,可我爹已經(jīng)收了三袋谷子……長生,我給你做媳婦兒吧……你去幫  我還給劉福貴,我就給你做媳婦兒……你就是傻子,全村人都知道你是傻子�!遍L生將荷花適才說過的話一字不差的重復(fù)了一邊。

    四奶奶聽完微微蹙了眉頭。

    長生道:“奶奶,我不是傻子,娶媳婦兒是什么意思?”

    四奶奶沒答,只轉(zhuǎn)頭望了望荷花跑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次日,荷花爹讓大寶把三袋谷子原封不動地扛走還給了劉福貴,這么多年他第一次把入了他手的東西又退回去。他是不會吃虧的人,他從四奶奶那兒得了更大的聘禮:半畝耕地。

    荷花知道自己改被許給長生很是驚詫,又聽說四奶奶是用半畝地?fù)Q她做的孫媳婦兒更覺不可思議,她甚至沒太為自己逃脫劉福貴這個虎口而開心,也沒為自己將與一個傻子過一輩子而憂愁,她只是心虛的想自己或許并不值這半畝耕地。這樣的聘禮,四奶奶完全可以給長生尋個更年輕更漂亮的媳婦兒,甚至還能討兩個小老婆。

    十天之后,荷花和長生成親了,沒有敲鑼打鼓紅頂花轎,只有個村里的老人兒在一旁吹著喇叭。荷花穿著她娘當(dāng)年的嫁衣,自己挎著個小包袱被長生從她家領(lǐng)了出來,她蒙著蓋頭什么也看不見,只聽見一路上吵吵嚷嚷的圍了許多看熱鬧的村民,偶爾有淘氣的孩子從她面前跑過,彎腰從蓋頭低下笑嘻嘻的看她。

    兩人從村西的李家走到村東的霍家,待進(jìn)了院兒,村民們便漸漸散了。四奶奶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隔澀,沒人上門吃喜酒,她也不請,除了荷花一家,只來了村里教書看病的周夫子,和兩戶鄰居。

    荷花是新嫁娘,不跟著一塊兒吃飯,四奶奶端了一小份兒飯菜撂在新房的桌子上,還不容荷花害羞或是道謝就出去了。荷花沒做過新娘子,也不知規(guī)矩,只想自己是不是該矜持一下,可早晨開始就沒吃過東西,肚子餓得受不了,三口兩口把飯菜吃了個干凈。

    屋外,因長生這個新郎官兒只管低頭悶聲吃飯誰也不理,荷花爹本來就看不上他,聽他連聲爹都不會叫又來了氣,是以這頓飯沒吃多會兒就散了。小寶舍不得姐姐,再想要多留一會兒,被荷花爹一腳踹了個跟頭,哭哭啼啼的走了。

    待人都走了,荷花端了空碗出去,看著四奶奶正收拾東西便走過去道:“奶奶,我來吧�!�

    四奶奶沒言語,只跟荷花是進(jìn)了門多年的孫媳婦兒似地,由著她收拾洗涮。自己則把長生叫到屋里說話。荷花收拾完,又去掃院子劈柴,和她原在家時(shí)一樣忙了一下午,一點(diǎn)兒新媳婦兒的模樣也沒有。

    晚上該睡覺的時(shí)候,荷花才開始有些不知所措,她故意在外面磨蹭了好半天,直到四奶奶在自己屋里嚷了她一  嗓子,她才扭捏著進(jìn)了新房。

    屋里,通頭的土炕,兩套被褥鋪在兩頭,中間隔了好遠(yuǎn)。

    長生指著被褥道:“這是我的,那是你的�!闭f完也不理荷花,自己脫了衣裳鉆了被窩兒。

    荷花愣愣的站了一會兒,吹了燈,穿著衣裳躺進(jìn)了自己的被窩里,耳聽著長生均勻的呼吸聲,猜他大概已經(jīng)睡著了,僵著的身子才是一松。

    沒有她想象中的尷尬,想想也是,長生是個傻子,洞房什么的肯定是不懂的,看樣子四奶奶或也沒有急著抱重孫的意思。

    荷花長出了一口氣,摸著黑把外衣脫了,踏踏實(shí)實(shí)的翻身睡了過去。

    第二章

    次日清晨,荷花早早的起來生火做飯,待吃完了早飯,四奶奶拿了一塊餅子,背了草筐出門,出門前跟荷花說她中午不回來了。

    荷花追出去道:“我跟您一塊兒去吧,您帶我認(rèn)識認(rèn)識藥草,今后我能幫著您干�!�

    四奶奶道:“你跟去干嘛,在家伺候你男人是正經(jīng)�!闭f完背了竹筐走了。

    荷花聳了下肩,沖著四奶奶的背影頑皮的吐了下舌頭,回屋去了。

    屋里,長生正在疊被子,其實(shí)荷花已經(jīng)疊過一次,可顯然并不合長生的意。他把被褥全都攤開,一條條重新疊過,像大姑娘繡花兒似地認(rèn)真。

    作為人家的媳婦兒,荷花有些過意不去,上前道:“我來吧�!�

    長生沒理她,繼續(xù)干自己的。待被子疊完,歪著頭似是檢查了一會兒,覺得滿意了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又打開了一旁的柜子,從里面拿出了一個小木盒。荷花好奇,湊過去看。長生這會兒似是才意識到荷花的存在,摟著盒子警覺的望著她。

    荷花訕訕笑道:“有什么寶貝啊?”

    長生抱了盒子,微微低頭,瞇著眼道:“不給你看�!�

    荷花臉上掛不住,哼道:“愛給不給,一個破木盒子我還不稀罕看呢!”說完扭頭出去了�?沙隽宋葑佑旨懿蛔『闷�,半掩了門,透過門縫兒往里張望,但見長生把盒子往桌上一倒,從里面咕嚕嚕滾出一堆花生來。長生把花生一個一個擺好,數(shù)了一遍,挑些小的裝進(jìn)自己的口兜,把剩下的又小心翼翼的裝進(jìn)盒子里,放回柜子。

    荷花暗自好笑,傻子就是傻子,一盒花生還怕我偷看搶了的怎的?她搖了搖頭,走開了。

    整整一個早晨荷花都在忙活,把各個屋子收拾了一遍,待準(zhǔn)備洗手做午飯的時(shí)候卻發(fā)現(xiàn)長生不見了。她剛剛收拾四奶奶那屋的時(shí)候還看見長生在他們屋門口傻站著望天兒,一轉(zhuǎn)眼的功夫卻不知跑哪兒去了。她在院子里喊了兩嗓子,沒人應(yīng),又到大門口張望,也沒他的人影。

    荷花有些擔(dān)心,只想長生是個傻子,害怕會出什么事兒。她撂了手里的活兒出去找,把村中她能想到的犄角旮旯兒都找了一個遍也沒見長生的影子。這會兒她當(dāng)真是著急了,也顧不得新媳婦兒的羞臊,只在路上問村里人可見到長生沒有。

    連問了幾個,終于有人說看見長生背了鋤頭下地去了。知道長生沒丟,荷花松了口氣,可又聽說他下地干活兒,她這心又揪了起來。長生家僅有的半畝地全都給了她爹做聘禮,如今他又去哪兒種地?別不是傻呵呵的又跑那兒去了吧。

    她正想著,便見小寶從遠(yuǎn)處呼哧呼哧的跑了過來,拽了她胳膊急道:“姐,你快去吧,姐夫和咱爹在地里打起來了!”

    荷花一聽立時(shí)往田里跑,一旁的村民聽見有熱鬧看,也紛紛跟著趕了過去。

    荷花趕到的時(shí)候,長生正一個人拿著鋤頭默默的干活兒,而她爹則氣急敗壞站在一旁,一邊擼袖子一邊招呼大寶把長生拉出去打。大寶看看爹又看看長生,為難的沒敢動。荷花爹急了,抄了把鋤頭就要往長生身上招呼。

    “爹!”荷花驚呼著把她爹喊住。

    荷花爹看荷花來了,罵道:“你這死丫頭!昨兒才嫁出去今兒就幫著人家算計(jì)自己爹了!這地分明是他奶奶給的聘禮,怎的才一個晚上就想不認(rèn)賬!這是我家的地了!你趕緊把你男人給我拉走!”

    荷花見了眼前這場景已猜得是怎么回事兒,也不管她爹怎么罵她,徑直走到長生身邊,沒甚底氣的道:“長生,回家吧�!�

    長生根本不理她只埋頭干活兒,荷花也不知該怎么說,只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道:“長生,這不是咱家的地了,咱回吧……”

    長生聽了這話停了動作,抬頭望著她理直氣壯的道:“這是我家的地,是我爺爺留給我的地�!�

    荷花被噎了回去,無言以對,看著長生的神情又覺得對不住他。荷花爹見了,罵道:“你們兩口子一唱一和的演大戲呢?!你奶奶把地給我就是我家的了!你敢反悔耍賴別怪我不客氣!”

    長生根本不看荷花爹,只梗著脖子對荷花大聲重復(fù)道:“這是我家的地,是我爺爺留給我的�!�

    荷花爹罵道:“你別給我裝傻!這是聘禮你懂不懂!我閨女給你做了媳婦兒!這地就得歸我!”

    長生愣了一下沒聽懂,迷茫的望著荷花。荷花被他望的心虛,咬著嘴唇低了頭。

    長生怔怔地想了想似乎是搞懂了,轉(zhuǎn)頭對荷花爹道:“那你把你閨女領(lǐng)回去,我不要她做媳婦兒了。”

    荷花爹氣得跳腳,指著長生鼻子撕破了臉罵道:“你這王八蛋想耍無賴��!我閨女昨兒入的你家門兒,都NND跟你睡一覺了,你今兒說要退回來!你當(dāng)我們姓李的好欺負(fù)不是!大寶!抄家伙給我揍死這王八蛋!”

    大寶原還有些猶豫,聽長生竟說要把荷花休了的話,氣也上來了,立時(shí)拿了鋤頭要動手。

    荷花忙上前一步擋在了長生前面。

    大寶道:“姐,你走開,我揍死這混蛋給你出氣!”

    荷花爹罵道:“你犯賤啊!人家都NND不要你了,你還護(hù)著他,你要不要臉了!”

    荷花站在那兒,低著頭不言語。她覺得自己不是不要臉,而是早就沒臉了,長生和她爹一人一句直把她扒了個精光,活生生的晾在眾人面前當(dāng)笑柄,她不抬頭也能看到周圍村民是用怎樣的眼光在看她  ,她甚至覺得能聽到他們心里的竊笑。她這會兒只恨不得大寶手里那鋤頭一下子掄在她太陽穴上,死了干凈。

    可她這會兒死不了,還不得不面對這份尷尬的窘境,她只得用力的攥了拳頭,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手心,低聲道:“爹,您先回去歇著,我勸勸他�!�

    “勸個屁!”她爹罵道,“這是我家的地,你憑什么讓我走!你把他給我弄走!”

    荷花又轉(zhuǎn)了身,拉著長生的胳膊道:“長生,咱們回家吧�!�

    長生也不理她,也是生氣似地用力甩了胳膊,荷花不防被他帶了一個跟頭,坐在了地上。

    大寶見了瞪了眼要往上沖,荷花連忙爬起來去攔,只還不待她站起來,便有圍觀的村民上來攔了大寶。眾人熱鬧也看夠了,眼看真要動起手來,便紛紛上來圍著荷花爹勸和。

    有說:“你跟一個傻子較什么勁,你這兒氣個好歹的,他卻傻呵呵的未必知道是怎么回事兒�!�

    有說:“你就讓他干唄,反正這地是你的,就當(dāng)白使喚傻子給你干活兒了�!�

    有說:“到底是你女婿不是,你打壞了他,受罪的還是荷花�!�

    村民你一言我一語把李氏父子拉走,荷花爹走前還不忘對荷花嚷嚷:“就這一回,明兒再讓我看見他來,打折他的腿!”

    眾人散了,地里只剩荷花和長生。荷花仍是癱坐在地上,看著長生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繼續(xù)悶頭干活兒。她不氣他剛剛說的話,也不氣他把自己推倒了,甚至還有些覺得對不住他。這是他爺爺留給他的地,留給他和他奶奶活命的地,卻因?yàn)樗チ恕?br />
    從知道要嫁給長生那時(shí)開始,荷花就一直沒覺得嫁給個傻子有什么不好,就在今天早晨她還覺得這樣的日子比在家挨她爹的打罵白眼要好得多,這會兒她大概才是真正意識到自己今后將要面對的是怎樣的生活。

    長生在地里干了整整一個上午,荷花就在田壟上坐了一上午,待太陽升到腦瓜頂上的時(shí)候,長生才直了腰擦擦汗扛著鋤頭往家走,荷花也拍拍屁股上的土跟上。一路上少不得有村民因上午的事兒對他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荷花臉上臊得很,只低著頭假裝沒看到,遠(yuǎn)遠(yuǎn)的跟在長生后面回家。

    進(jìn)了家門長生撂了鋤頭便進(jìn)了屋,荷花則洗了手去做午飯。待飯做得了她便進(jìn)里屋去叫長生吃飯,長生卻是把她的小包袱收拾好塞進(jìn)了她懷里,道:“你回去,我不要你做媳婦兒了,你把我家的地還回來�!�

    荷花接過包袱放在了一邊兒,道:“飯做得了,吃飯吧�!�

    長生又拿起了小包袱塞進(jìn)荷花懷里,一邊往外推她,一邊大聲道:“你走�!�

    荷花抱著包袱被長生推搡到了門外,  險(xiǎn)些又栽在地上。長生從里面把門關(guān)上,插上門栓把她擋在了門外。

    荷花扒在門上低聲喊話:“長生,開門,讓我進(jìn)去�!�

    里面沒有應(yīng)聲,透過門縫荷花看到長生扭頭回了屋里。她又拍了幾下門,終歸是徒勞。

    時(shí)午飯時(shí)候,田里干活兒的男人們?nèi)齼蓛傻耐易�,路過她家門口,都要好奇的打量她,那眼神直讓荷花臊得無地自容,她把懷里的包袱藏了藏,可根本藏不住,她知道往后的很長一段時(shí)間村里人都得拿她的笑話下飯了。

    第三章

    午后,日頭足得很,曬得地上冒了白煙。村里靜悄悄的,大人孩子全都窩在家里睡午覺,只有荷花孤零零地抱著個包袱坐在門前的石階上。很快,門前的最后一點(diǎn)兒陰涼也消失了,荷花被太陽曬得有些發(fā)暈,她又站起來拍門喚道:“長生,給我開門,我快被曬暈了……”

    院里靜悄悄的沒人回話,她想長生或許根本就沒聽見,他也許像其他人一樣舒舒服服躺在屋里扇扇子睡午覺。荷花心里的委屈這會兒全都溜了出來,她往后退了兩步,沖院子里大聲喊道:“混蛋長生!你給我開門!你一個大男人欺負(fù)女人算什么本事!你這個混蛋王八蛋!你給我開門!你要不開我就揍你!我扇你嘴巴!擰你耳朵!把你打得稀巴爛一輩子癱在炕上爬不起來!”

    荷花在外面喊了一會兒,除了讓自己更氣更委屈之外一點(diǎn)兒作用也沒有,最后終于放棄了,沖著門口罵了兩句,抱著包袱走了。

    她不知道該去哪兒,肯定是不能回娘家的,那樣她就徹底成了被休的女人了,成親的第一天就被相公休了,還是被傻子長生給休了,她爹會罵她,她娘會跟她掉眼淚,她再沒臉在這村子里待下去了。

    荷花抱著包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村口,她望望村外的小路,猶猶豫豫的有些害怕,別說她無處投奔,單說她包袱里連口吃的也沒有,就這么出走或許會餓死在路上�?赊D(zhuǎn)回頭望著村子,更覺無依無靠,被男人掃地出門,娘家又不待見她,她如今成了村里的大笑話。

    荷花心道死就死吧,左右是條苦命,也沒什么吃虧的。她摟了摟包袱,出了村子。

    村外的小道一個人也沒有,最初她還有些逃脫苦海的暢快,可越往外走越覺得忐忑不安,只

    哼起了小曲兒給自己壯膽。走著走著,忽聽前方有腳步聲傳來,她一下就慌了,又怕是村子的里人看到她一個小媳婦兒家家的離家出走,又怕是什么土匪強(qiáng)盜劫財(cái)劫色。她正著慌的想要找個地方藏起來,前面那人已經(jīng)拐了出來。

    來人卻是從鄰村給人看病回來的周夫子,見了荷花吃了一驚,看見她懷中抱著個包袱,問道:“荷花……你這是……要去哪兒��?”

    荷花摟緊了自己的小包袱向后蹭了蹭,一臉的赧色,不知該說什么了。

    周夫子不是本地人,荷花隱約記得他來這村子那年自己大概比小寶大不了多少。他歲數(shù)不大,在荷花看來至少要比她爹年輕十歲,他在自家辦了個小學(xué)堂,周圍幾個村子有人把兒子送來他這兒念書識字,大家便都叫他夫子,只是十來年也沒學(xué)出一個秀才。

    周夫子懂些醫(yī)術(shù),據(jù)說是家里祖上傳下的,他們這兒離縣城太遠(yuǎn),方圓幾里都沒個大夫  ,自他來了這地方,附近的百姓有個病痛才算是有了去處。

    周夫子是荷花這輩子見到的第一個書生,大概也是唯一的一個。在她眼中,周夫子和村子里的莊稼漢太不一樣了,他的衣裳總是干凈整齊得很,哪怕是舊得落了補(bǔ)丁的長衫穿在他身上也顯得很有風(fēng)度,卻比別人穿新衣裳還要好看。他臉上也總是掛著善意的微笑,即便有人對他不敬,甚或說些粗話臟話,他也從來不惱,這么多年,從未見他和別人紅過臉。

    荷花還記得小時(shí)候一群小姑娘圍在一起說悄悄話,都說長大了要嫁給周夫子,又或是像他一樣的讀書人,那會兒她好像也曾說過這樣的話。只十幾年了,村里的姑娘一個接著一個的出嫁生娃,周夫子卻始終孑然一身,時(shí)間久了大家也便習(xí)以為常,若某日他憑空蹦出個媳婦兒出來,反是要讓人驚詫了。

    荷花在離家出走的了路上被周夫子撞見領(lǐng)回了他家,這會兒她抱著自己的小包袱坐在桌邊,頗為局促。

    周夫子倒顯得隨意得很,燒了開水沏了壺茶,一邊給荷花倒茶一邊笑盈盈的道:“我當(dāng)是什么事,小兩口拌嘴吵架常有的事�!�

    荷花把包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接過茶杯低頭吹了吹熱氣,尷尬的小聲道:“不是拌嘴……”

    周夫子彎了彎嘴角,只道:“荷花,你知道長生奶奶為什么定要你給長生做媳婦兒嗎?”

    荷花沒應(yīng)聲,只在心里嘀咕:因?yàn)槌宋疫@個苦命的沒人愿意嫁他唄。

    周夫子道:“我來咱們村有十幾年了,看著你們這些孩子由小長大,長生這孩子是和別人不大一樣……村里人說他是傻子,我卻說是因?yàn)樗睦锔蓛簦篱g的污穢入不得他的眼……”

    荷花仍是低著頭靜靜聽著,她想周夫子和四奶奶祖孫走得近,自是幫著長生說話的,雖然說得未必不對,可大道理誰不會說呢,她才跟長生過了一日不到就受了這些委屈,將來不定還要如何……

    周夫子見荷花似聽非聽的模樣笑了笑,又道:“但他眼里有你,他認(rèn)得你,能叫出你的名字,還愿意和你說話……”

    荷花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長生基本上是不和人說話的,別人和他說話他也不理,相比來說對她倒還算是“親近”的了。再又一想,她從小雖沒少欺負(fù)他,可也沒少幫著他,他識得自己的名字,和自己近乎些可不是應(yīng)該的嗎。

    周夫子見荷花神色有所緩和,拍了下腦門兒道:“看我,只顧著給你倒水了,這正當(dāng)午的你也該餓了,今兒就在我這兒隨便吃點(diǎn)兒吧,我手藝不好,你湊合湊合。”

    荷花回了神,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不,您別麻煩了。”

    周夫子笑道 �。骸安宦闊L生那孩子總幫著我挑水劈柴的,你來我這兒也不算外人了�!闭f完便出去做飯。

    荷花在周夫子家吃了午飯,又說了一中午的話,周夫子自然沒少提長生,荷花知道周夫子一則是給她寬心,另一則也是給她個臺階下,她一個女人,終歸沒個去處。

    眼看著日頭沒那么足了,荷花便拿了包袱起身告辭。周夫子把她送到門外,笑道:“往后長生若欺負(fù)你,你便跟我說,我給你主持公道。”

    荷花抿著嘴笑了笑,有些臉紅。

    她抱著包袱回家,看到大門還在里面插著,也不喚人,只若之前那般在石階上坐著,不一會兒,里面?zhèn)鱽砹四_步聲,大門被緩緩?fù)崎_,荷花忙趁機(jī)推門擠了進(jìn)去,隨手把門關(guān)上。

    提了鋤頭準(zhǔn)備下地的長生看見是荷花,受驚似地后退了兩步,先是下意識的捂住臉和耳朵,方開口道:“不要你做媳婦兒,你走�!�

    荷花用力把包袱扔到長生身上,指著他的鼻子大聲道:“我告訴你,我爹收了你半畝耕地,就守諾的把我嫁給你這傻子做媳婦兒!一樣的,你既然已經(jīng)娶了我,就再不許說反悔的話!你爺爺在世時(shí)誰不贊他?都說他是十里八村最重信守諾的,答應(yīng)了別人的事就從沒反悔過!你如今要是反悔就是不配給他當(dāng)孫子,你不配給霍四爺當(dāng)孫子!”

    長生沖荷花瞪了眼,荷花有一瞬間覺得他似要拿手中的鋤頭打她,可下一瞬他便小孩子似的用力把鋤頭摔在地上,沖著荷花大聲喊:“我不是傻子!我是我爺爺?shù)膶O子!”

    荷花道:“那就不許反悔。你再敢說不讓我當(dāng)媳婦兒,或是要回那半畝地的話,我就燒香告訴你爺爺,讓他上來教訓(xùn)你這個不孝的孫子!”

    長生瞪著荷花,憋得滿臉通紅,喘了兩口粗氣,轉(zhuǎn)身回屋了。

    荷花心道周夫子教她的法子倒真靈,這傻子果真很在意他爺爺。她撿起了地上的鋤頭收好,進(jìn)屋去看長生,只見他把早晨疊好的被子全都扯開,自己鉆進(jìn)去蒙著頭呼呼的生氣。

    荷花軟了語氣,只當(dāng)講和似地問道:“你中午沒吃飯吧,餓不餓?我弄點(diǎn)兒吃的去。”

    長生不答話,仍把自己憋在被子里。荷花等了一會兒便扭頭出去了,弄了點(diǎn)兒吃的盛好了放在炕桌上,又怕他一根筋的再跑到地里去,便悄悄的把院門從里面鎖上了。長生一個下午沒動窩,荷花進(jìn)屋看過他兩次,炕桌上的吃的一點(diǎn)兒沒動,她也不理他,只怕惹急了他又出什么幺蛾子。

    日頭漸漸落了下來,荷花正坐在外屋納鞋底,忽見長生從屋里走了出來,看也不看她的往外走。

    “干什么去?”荷花喚道。

    長生不答,徑直走到  了大門口,看大門上了鎖,愣了一下便跑到屋里找鑰匙。鑰匙收在荷花身上,他自是尋不到,急得在屋里轉(zhuǎn)了兩圈兒又跑了出去。荷花不知他要做什么,放了手里的活計(jì)跟出去,但見他站在門口用力的扯鎖頭,最后干脆趴到門上,一邊大力的砸門一邊啊啊的喊了起來。

    荷花急道:“你要干嘛?說好了不許再下地的,你答應(yīng)我不去地里我就給你開門�!�

    長生不理她,開始用身體往門上撞。

    荷花害怕了,連忙取了鑰匙把門鎖打開,一路跟著長生到了村口才納過悶兒來,是了,每日的這個時(shí)候他都來等四奶奶回家。

    荷花挨著長生在村口的大石頭上坐了一會兒有些無趣,想了想,便逗他說話,只道:“你那兜兒里的花生給我吃一個唄?”

    長生沒吭聲,默默的抬手捂緊了自己的口袋。

    荷花又逗了他幾次,沒得回話也就訕訕的不再開口。

    兩人坐了沒一會兒,便見著四奶奶的身影出現(xiàn)在村口的小路上,兩人忙起身迎了上去。

    長生從兜里掏出一小把花生,數(shù)了數(shù),塞給四奶奶道:“十個花生,不要了……地沒了,不要她做媳婦兒,要地,爺爺留給我的�!�

    四奶奶道:“怎么沒地,我看好了,后山有一大塊兒平地,明兒開始你就給我開荒去。那半畝地也是你爺爺當(dāng)年一鋤頭一鋤頭開出來的,你也行�!�

    “哦�!遍L生被頂了回來,一抿嘴不言語了。

    荷花趁四奶奶不注意偷偷地向長生吐了下舌頭,勝利者似的笑了。

    長生嘴一撇別過頭去。

    四奶奶打眼瞥著荷花:“樂什么樂,晚飯做得了沒?”

    荷花臉色一赧,道:“沒呢,我正要做長生就……”

    四奶奶冷語道:“做飯是女人的活兒,又關(guān)長生什么事,你這當(dāng)媳婦兒的還想讓他伺候你不成?還是說等著我回家伺候你們倆?”

    這回?fù)Q了荷花吃癟,她若長生一樣乖乖的哦了一聲便連忙跑回去做飯。只她跑得急,未看到長生學(xué)著她的樣子沖著她撇嘴吐了下舌頭。

    第四章

    清晨,荷花睡得正香,隱約聽見外面雞叫了頭遍,下意識的把被子掖得更嚴(yán)些,又用雙腿把被子夾住。不出意外,沒一刻工夫,她便感到長生來拽她的被子了。

    荷花死死地抱住被子,下定決心這一次決不妥協(xié),她這會兒困意什么的全沒了,又氣又倔地非要跟長生抗?fàn)幍降�。只長生到底是個男人,她力氣再大也是敵不過,堅(jiān)持了沒一會兒便被長生連人帶被子一起扯了過去。

    荷花睜眼看到了長生近在咫尺的臉,她怒氣沖沖的瞪著他,他卻只一臉的無辜訥訥地道:“疊被子,你壓著被子了�!�

    荷花氣呼呼的嘟囔道:“疊疊疊!你把全村兒的被子都疊了算了!”說完推了長生一把,坐到一邊兒穿衣裳。

    長生也不理她,把被二人爭搶的蜷成一團(tuán)的被子抖開鋪好,開始了他每日的第一項(xiàng)任務(wù):疊被子。

    荷花沒好氣的瞥著長生,心說不知是哪家的傻公雞這么早打鳴,外面還黑著天兒呢。偏長生是個一根筋,一聽到雞叫就必須起床,而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疊被子,當(dāng)然也包括她的被子。于是,她嫁進(jìn)來兩個月了,沒一天早上能睡踏實(shí)的。

    更讓她生氣的是,長生每天起這么早,其實(shí)除了疊被子什么都不干。他花很長工夫把被子疊得平整到一個折兒都沒有之后,就是坐在屋門口傻呆呆的望天兒,當(dāng)然還會很“精明”的偷瞥著她的一舉一動,趁她“不注意”了,就偷偷的回屋去數(shù)他的寶貝花生。

    荷花有好幾次想要嚇唬他,說你再要天還不亮就扯我被子,我就把你那堆花生全都吃了!仍了!砸碎了!

    當(dāng)然,她也只是這么想想,她知道那盒花生是長生的寶貝,絕對比她這媳婦兒要入他的心,要真有個什么閃失,得跟要了他命一樣。那是他一顆一顆攢下來的,他每做對一件事,四奶奶便會獎給他一顆花生。比如娶她回家做媳婦兒,長生就從四奶奶那兒一次得到了十顆花生。荷花也算大概能明白了,為什么平日不喜歡和人接觸的長生,能那么心安理得的允許她和自己睡在一張炕上,十顆花生的對他來說絕對是不可抵擋的誘惑。

    長生得到的花生都跟寶貝似地小心翼翼的收起來。上一次她哭了,他“大方”的讓她“選一顆”,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是挺讓她感動的,畢竟他自己都舍不得吃,只是像老財(cái)主數(shù)錢似的時(shí)常拿出來數(shù)一數(shù),很多都干扁得縮成干兒了也沒見他吃過一個。

    荷花起床后的活兒就是做早飯和四奶奶的午飯。四奶奶精通草藥,她每日都走很遠(yuǎn)的路去山里采稀有的藥材,回來后晾干研磨炒制,賣給縣城里的藥鋪,這個家基本上就是靠四奶奶采藥賣藥的錢養(yǎng)活著。

    山路遠(yuǎn),四奶奶每次一走就是一天,以前只她和長生兩個人的時(shí)候,她都是把午飯給長生準(zhǔn)備好,如今照顧長生的活兒都?xì)w了荷花。

    荷花曾跟四奶奶提過陪她一起上山采藥,她是覺得四奶奶是長輩,不能總讓她每日辛苦養(yǎng)活他們,她跟著學(xué)學(xué)早晚接過這個活計(jì),也好讓四奶奶早兩年享輕福。況且長生那么聽四奶奶的話,與其她在家里和長生大眼兒瞪小眼兒的干對著,還不如四奶奶留下陪著長生。只她提起的時(shí)候,四奶奶卻是冷著臉回絕了,說是讓她只把自己男人伺候好了就得。如此荷花也再不提了,她琢磨著,四奶奶大概是不想這么早把這本事傳給她,就像手藝師傅帶小徒弟似的,得磨個三年五載的。

    吃完早飯,四奶奶拿了干糧背著竹筐走了。長生去村里的水井那兒打了兩桶水,把水缸裝滿后,也扛著鋤頭和一罐子水去后山開荒。家里只剩了荷花,她像每日那樣收拾屋子,打掃院子,再侍弄侍弄院子里的一小塊兒菜園子,等都干完了,便到了做午飯的時(shí)候。

    因后山離村子較遠(yuǎn),未免來回耽誤時(shí)辰,中午長生是不回家的,都是荷花做好了飯菜給他送過去,然后就陪著他一起干,干得差不多了,她便先回家做晚飯,長生自己再干一會兒便去村口等著四奶奶。

    荷花做得了飯,把吃食和水裝好,又拿了把菜刀也放在了籃子里,拿布蓋上。

    這菜刀是她用來防身的。從村后走出一里多地有間破屋子,里面住著個無賴酒鬼,人都叫他馮瘸子。這馮瘸子三十來歲,是個尖嘴猴腮的外村人,聽說他本村的大姑娘小媳婦兒都被他招惹遍了,后來他被人家打瘸了趕出了村子,不知怎的就在他們村子落了腳。他腳雖瘸了,好色的心氣兒一點(diǎn)兒沒減,只平日也不敢太過放肆,遇到個女的無非言語上輕挑些,占幾分便宜。村里的姑娘媳婦兒也少往后山去,他也不敢到村子里來招惹,是以住了這一年多一直相安無事。

    只如今荷花日日往后山給長生送飯,卻是逃不過這馮瘸子的糾纏。起初這馮瘸子見著荷花路過只是打個口哨,或是賊兮兮的笑幾聲,荷花只假裝沒看見不理他。后來他愈發(fā)的不正經(jīng),說開些輕佻□的話,荷花越是紅了臉又臊又腦,他就越是開心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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