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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嗯……”杏花臉臊地點了點頭。

    荷花又往外頭望了望,蹙眉道:“當日我只聽說是個貨郎,還當是個……看他這樣子……他……多大歲數(shù)了?”

    杏花擦了眼淚,道:“他屬牛的,三十五了,只頭些年操勞了,看著老成……”說著臉上有些紅,只道,“其實你該認得他的……”

    荷花道:“倒是看著眼熟,記不得在哪兒見過了�!�

    杏花道:“你還記得小時候常來咱們村的那個貨郎嗎?咱們還總追著他要糖吃……”

    荷花一愣,驚道:“是他?”

    杏花紅著臉點了點頭。

    荷花著實有些吃驚,她記得那會兒她大概是七八歲的光景,那貨郎也就二十來歲,是個極精神的小伙子,據(jù)說才娶了新媳婦兒,臉上時時掛著春風得意的笑容。他每個月都要來他們村兩三回,擔子里針頭線腦,胭脂水粉,還有些鄉(xiāng)下娃子從沒見過的小零嘴兒。那會兒大寶一兩歲,全家人都圍著他轉,她們姐兒仨就被扔到了一邊兒,她爹也從來不給她們閑錢買零嘴兒吃。每次她們只跟在那貨郎屁股后頭,一臉羨慕地看著村里其他孩子從他那兒買糖吃,等貨郎一路出了村子,其他孩子都散了,她們仨仍會跟在他后頭走上老遠。大概是看著她們可憐,他到最后總會送給他們點兒吃的,每次還不忘笑著囑咐她們,千萬別和別的孩子說。

    如此也就一年多的光景,那貨郎漸漸少來了,據(jù)說是媳婦兒染了重病,要留在家里照顧。再后來村子里又來了別的貨郎,那人就再沒來過他們村子,只偶爾能從三姑六婆的閑話中聽人提起他,說是他那媳婦兒死了兩年之后他又討了一房媳婦兒,可沒跟他過幾年又染病死了。兩房媳婦兒都是得了拖人的病,請大夫看病吃藥只把家里的錢花的一個子兒不剩,還欠了好多的外債,他自己又落了個克妻的名聲,頗為凄慘……之后怎樣就沒人知道了……

    荷花想著記憶中那個滿面春風的年輕貨郎,再望著院子里略顯滄桑的背影,只覺心里一陣心酸難受,再想他之前他跪下叫自己大姐,更覺別扭得很。

    杏花望著院子里人,幽幽地嘆道:“他也是個命苦的,自年輕就欠了一屁股的債,還了十來年才清了賬,后來存了點兒積蓄便又干上了走村穿巷的行當……大概是我和他的緣分,竟讓我在王家莊見了他……我那會兒過得不如意,心里只覺沒了盼頭,每次見了他就讓我想起小時候那些光景,倒跟見著親人似的熱乎……雖過了這十來年,他卻也認出了我,不過瓜田李下的不好說話,只每次我買什么東西,他都念著故人的情分多少給便宜些……”

    “那……后來呢?他既知瓜田李下,怎又把你給帶走了?”荷花問道。

    杏花低了頭,一臉羞臊地道:“不是他帶的我……是我求的他……”

    荷花一愣,但聞杏花訴道:“就是那回你走了,我又和王福根吵了架……本來孩子沒了我心里就沒了盼頭,他又是那么個沒心肝的,真讓我覺得還不如一頭碰死了早些投胎的好,可真要對自己下手卻又不敢了……就那么恍恍惚惚地過了一個來月……一天正看著他來了,我也不知怎么了,腦子里什么都沒想就過去跟他說話,只說‘你帶我走吧……’”

    荷花聽傻了,難以相信這是杏花能做出的事,說出的話,可想她當日那心境卻又能理解。

    杏花接著道:“我跟他說讓他當天晚上來接我走,說我愿意給他做媳婦兒,或是當牛做馬,干什么都行,只求他帶我走……他當時嚇傻了,瞪著眼什么話也沒說,大概以為我是瘋了什么的……這會兒想來,我當時大概也是和瘋了差不多……我說那些話原沒存什么盼頭,只不過是想推自己一把,當天晚上我收拾了東西離了王家,只想著天南海北的自生自滅去……沒想……他居然真的來了……”杏花說著掉下淚來,“他是老天爺派來救我命的……若沒他,我想我自己走不出多遠就得找棵樹吊死……”

    荷花聽得窩心,心里多少的話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了,只拉著杏花的手心疼地婆娑,許久方柔聲道:“他對你好嗎?這一年你們都去了哪兒了?吃了不少苦吧……”

    杏花搖頭,話未出口眼淚卻是愈發(fā)洶涌,只泣道:“沒有……我一點兒沒受苦……老天爺可憐我,跟了他我才知道給人家當媳婦兒的好處……”

    兩人一邊說一邊哭,直到長生搭拉著腦袋有些委屈地進了屋,姐兒倆才發(fā)現(xiàn)已然到了深夜。

    長生站在屋門口磨蹭,低著頭誰也不看,只小聲嘀咕:“天黑該睡覺……”

    荷花知長生的習慣,這會兒早已過了每日睡覺的時辰,想他必是在門口忍了許久,實在憋不住了才蹭進來。她站起來往外望了望,見杏花男人也在屋門口蹲著,便與長生道:“長生,你今晚和妹夫在西屋睡好不好?我和杏花說說話。”

    長生抬眸不情不愿地看了她一眼,蹭到炕邊坐下,低下頭不應。

    荷花湊道他跟前小聲道:“你原是怎么跟我說的,說杏花回來了住咱家,讓我日日見著她,她現(xiàn)在回來了,我們姐妹倆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原來你只會說好聽的哄我,根本不是實心實意……”

    長生撇著嘴委屈地哼了一聲,扭了扭身子站起來,抱了自己的被褥往外走。荷花和杏花跟了出去,又與杏花男人田有德說了幾句話,便各自回屋歇著。

    姐妹倆滅了燈,躺在被窩兒里說話,杏花只把自己這一年的經(jīng)歷說給荷花,又說田有德如何疼著她,外面的日子再艱難,也總想著不讓她受苦,說自己真像是又重新活了一回似的,如今她也有了身孕,快三個月了。荷花聽了跟著又哭又笑,又把她走后家里的事全說了一遍。

    杏花這會兒才知她爹為她斷了手指頭的事兒,整個人完全傻掉了,待回過神便蒙在被子里嚎啕大哭。荷花只從旁柔聲地勸慰,杏花蒙在被子里哭了好久才露出頭來,只似兒時一般望著荷花楚楚可憐地落淚:“姐……咱爹心里是疼我的,對不?”

    荷花心口一酸,柔聲道:“是,咱爹心里疼著你呢……”

    姐妹倆依偎在一起說一會兒,哭一會兒,一直到半夜才乏得睡了過去。

    許是這半日折騰得苦了,半睡半醒荷花只覺肚子一陣陣的痛,初時沒在意,只想或是晚上哭得多累了身子,睡過去歇歇許就好了,直到她疼得再受不住了才覺出不對,只恐自己是不是要生了。杏花被她捅醒,聽說她要生了,忙披了衣裳出去叫人。

    四奶奶聞聲趕了過來,她雖是長輩,自己卻從未生過孩子,見荷花這樣子也有些無措,只讓杏花趕緊去把穩(wěn)婆過來。

    長生完全被荷花這狀況嚇住了,只管圍在炕邊兒拉著她的手叫她的名字。不多時穩(wěn)婆趕了過來,招呼著一家人里里外外地忙活準備。杏花見荷花疼得死去活來的模樣,也顧不得其他,自己留在旁邊打下手,便叫田有德緊著回李家去報信兒。

    長生被四奶奶趕出了屋子,說是不許他進去。他又急又委屈,跑到窗根兒底下,聽著屋里傳來荷花痛苦的呻吟聲急得跺腳,扣著窗戶喚道:“荷花……荷花……”

    荷花疼得沒了意識,胡亂抓不著長生的手,只疼得哭喊:“長生……你跑哪兒去了……疼死我啦……你快來啊,長生!長生!”

    長生聽見荷花喊他,急得一下子把拴著的窗子拉開了,扒著窗框就要往里爬。

    穩(wěn)婆在屋里罵了一聲:“大夜里敞著窗戶!要你媳婦兒的命呢!”

    杏花忙爬上炕,一把把長生推了下去,把窗戶關死了。長生摔了個大屁堆兒,也不顧得疼,緊著又爬起來敲著窗戶叫荷花的名字。

    屋里荷花也在大聲喊著長生,四奶奶聽了心疼,想把長生叫進來在邊兒上陪著,穩(wěn)婆卻是攔了,又怕荷花喊得脫了力,只讓杏花拿塊手巾給她咬著。

    只荷花又哪里咬得住,反而更大聲地喊了起來。于是,李家一家人跟著田有德進了霍家大門的時候,便見了這幅場面:

    屋里不斷地傳出荷花的哀號哭罵:“長生……你這只管自己舒服的王八蛋……我生孩子你就不管我啦……臭混蛋……我要疼死啦……我再也不給你生孩子啦!王八蛋!你往后自己生去吧……你不管我啦……啊……我要殺了你�。¢L生……長生!”

    而長生則在院子里急得要上房似的,一會兒拍門一會兒扒窗,只差在地上挖洞鉆進去,只似真做了天大的錯事一般沒頭沒腦地賠不是:“對不起,對不起……荷花……對不起……”

    第四十六章

    ...

    荷花早產(chǎn)生了一個男孩兒,所幸母子平安,全家上下歡喜萬分。經(jīng)過這一宿的鬧騰,杏花的事暫且被一家人放到了一邊,等孩子生下來,借著這個喜氣勁兒,杏花和田有德往荷花爹面前一跪,四奶奶作為長輩又從旁勸了幾句,這疙瘩順理成章的就解開了。

    事后荷花再想起來,其實這事兒看得最清楚的還是四奶奶,她許是早看出了她爹的心思不過是在找個臺階下,所以才把杏花夫妻倆請來了自家,再順水推舟的一勸,想來即便沒有她生孩子這事兒,大抵也不會鬧到哪兒去。

    荷花最擔心的是王家人找上門來鬧事,可杏花回來半個多月了,也沒見王家人的影子。后來從胖兒嫁在王家莊的表姑那兒得知,王福根一家初聞杏花回了娘家確是想來上門來鬧,結果被王二爺攔了,只說人家杏花爹當日是留了兩根手指頭在這兒平的事兒,你們這會兒再舊事重提過去鬧,人家問起這事兒來,你們家誰來剁手指還回去?王家人立時慫了,又見王二爺擺明了不管,也只得咽下這口氣,再不提了。

    不提是不提,可到底不能咽下這口氣。自杏花私奔之后,王福根他娘雖嚷嚷著要再給王福根說上一個更好的媳婦兒,可外人只看連杏花這么溫順的都跟他家過不下去了,又有哪戶好人家愿把姑娘嫁過去。這事兒一直耽誤了一年,如今杏花領著“野男人”光明正大的回來了,王家人只覺落了臉面,沒出幾日便緊著給王福根說了一門親事,卻是一個帶了孩子的寡婦。雖說是帶了孩子的寡婦,可若是個安分老實的,倒也是王家人的造化,偏生這寡婦是個潑辣性子,再嫁了王福根這種欺軟怕硬沒甚主意的男人,便愈發(fā)蠻橫了。那王福根的大嫂本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原一味欺負杏花軟弱,如今來了個旗鼓相當?shù)�,妯娌倆日日為小事拌嘴,隔著墻頭對罵,甚或動手。王福根他娘見家無寧日,加之處處受氣,落了一身的病,沒過兩年便咽了氣,自此王氏兄弟便徹底斷絕了關系,雖是隔墻而居,卻是老死不相往來。自然,這都是后話了。

    閑話少敘,如今且說荷花生了兒子,頭一件大事便是給孩子取名字。荷花讓四奶奶拿主意,四奶奶得了重孫子,一心要想個絕佳的好名字,一時間也是拿不定主意。周夫子費盡心思琢磨了十幾個拿來給四奶奶挑。荷花坐一邊兒聽著:皓軒、博宇、晟�!恳粋都文鄒鄒的似是寓意深遠,只好聽是好聽,她卻是一個也聽不懂。她歪頭去扯長生,問他中意哪個,長生卻連聽都沒聽,只抱著兒子坐在角落里,不錯眼珠兒地盯著他睡覺。

    荷花爹奚落周夫子,說一個鄉(xiāng)下小子,要那么花哨的名字做什么,只叫個結實點兒的名字最好,鐵牛啊,大壯啊,要么就取個喜慶吉利的,比如添丁,來財之類的。周夫子聽了扯了扯嘴角,卻也不好駁什么話,只殷切地望著四奶奶。

    四奶奶想了想,最后還是從周夫子擬的名字中挑了一個,取名霍天佑。周夫子很滿足地笑了,荷花爹卻很不福氣,只也不好多說什么,不過私下里跟荷花娘發(fā)發(fā)牢騷罷了。

    長生當?shù)耍裉煜滤谐鯙槿烁傅哪腥艘粯託g欣雀躍。但是對于有著固定生活習慣的他來說,很多東西他并不能很快適應過來。比如晚上被嬰兒的哭鬧聲驚醒,他會瞪大了眼睛異常的無措;天亮雞叫了好幾遍,可小娃子依舊躺在炕上蓋著被子呼呼大睡,他也會莫名的煩躁不安。

    不過,他盡管適應得慢些,但荷花卻欣慰地看到他在努力地適應,努力地改變自己的習慣,努力地做一個好父親。待漸漸適應有了娃子的生活,長生開始殷切地希望更多的機會照顧孩子。晚上被孩子的哭鬧聲吵醒,他不會再瞪著眼睛愣在一邊兒,而是小心翼翼地湊過去,躍躍欲試地想要學著荷花的樣子把兒子抱進懷里。

    荷花心疼他白天還要下地干活兒,讓他不用理,只管自己睡覺去便是。長生搖搖頭,湊在她旁邊兒看著她給兒子喂奶。長生自幼喪母,是靠他爺爺喂湯水長大的,對于喂奶這件事他一直存著疑惑,每每看小娃子叼著荷花的□呱嗒呱嗒吃得香甜,心里就會暗自驚奇:為什么我嘬的時候沒有?

    荷花自然不知他這些心思,只看他瞪著眼認真地在自己身邊守著,便覺滿足得很。又看他眼巴巴的模樣怪可憐的,給孩子喂完奶之后便讓他抱著哄一會兒,自己則歪在一旁看著。有好幾次荷花不知不覺的瞇著了,等睡了一小覺醒來,發(fā)現(xiàn)長生抱著早已熟睡孩子還在那兒直直地坐著呢。

    荷花無奈道:“他都睡著了,你放下他就得了�!�

    長生很緊張地道:“我怕吵醒了他……”

    荷花只怕一直這樣累著他,便不再讓他夜里跟著哄孩子。長生卻是不依,反而望著睡在荷花另一邊的兒子提出了新的要求:“讓我挨著他睡行嗎?”

    荷花道:“不行,你那么沉的身子,萬一不小心翻身壓著他怎么辦�!�

    長生信誓旦旦地保證:“我不翻身,我就這么躺著,讓我睡中間好嗎?”

    荷花自是不依,長生也只得作罷,受了委屈似的躺回自己的被窩兒里。

    白天起了雞鳴,長生不會再立時從被窩兒里爬起來疊被子,反而會磨磨蹭蹭地不起來,只等荷花起床下地之后,自己趕緊著挪過去,趁機和兒子挨著躺一會兒。時候長了,長生反倒生了睡懶覺的毛病,每日早晨荷花起來收拾一圈兒了,待進了屋來,見長生依舊在被窩兒里滿足地挨著兒子睡大覺。

    一個月后,霍家擺了滿月酒,其實也算不得什么酒席,依舊是像荷花與長生成親時一樣,叫了周夫子和兩戶鄰居,婆家娘家坐在一起吃個飯。杏花和桃花也帶了男人回來,這一年多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兒,如今全都有了著落,也是借這機會團圓團圓。

    長生見人多,怕嚇著兒子似的,只管自己抱著不撒手,連去茅廁都要荷花抱著兒子在門口等他。荷花說了半天,他才勉強同意給荷花娘抱了一會兒,卻是不放心地跟在旁邊兒著急:“別摔了……別摔了……”荷花娘無奈,只笑說連你媳婦兒都是我抱大的呢。

    待吃了午飯,鄰居和周夫子便告辭離開,長輩們也都散了,只小輩們坐在屋里閑話家常。長生依舊坐在炕角霸著兒子不撒手,小寶趴在炕沿兒上拖著腮幫子好奇地看著,忍不住對長生道:“讓我抱抱好嗎?”

    長生記得他上次摔人家雪人腦袋的事,生怕他把自己兒子也摔成兩半兒,哪敢讓他抱,緊著搖頭道:“不行,他很重,你抱不動�!�

    小寶往前蹭了蹭,不甘心地求道:“那我摸摸他行嗎?”

    這一回長生很大方地應道:“好,給你摸摸……”但仍是不能放心地叮囑,“但是不許摸頭,奶奶說小娃子頭軟還沒長好呢,你會給摸出一個大坑的�!�

    小寶很聽話地道:“嗯,我不摸頭。”

    長生又煞有介事地道:“也不許摸雞雞,只有他媳婦兒才可以摸。”

    “嗯,不摸雞雞,我摸他的手和腳�!毙毢苷J真地回答。屋里其他人卻憋不住笑了,心照不宣地望向荷花。荷花鬧了個大紅臉,只努力裝作無事的模樣,在心里狠狠地掐了長生一把。

    長生卻是沒意識到其他人的反應似的,想了想,又很大聲地補了一句:“也只有他媳婦兒可以吃。”

    “哦�!毙毺煺娴貞艘宦�。這一回卻沒人笑了,眾人怔了怔,隨即便是一陣極尷尬的沉默,臉紅的臉紅,瞪眼的瞪眼,低頭的低頭,望天兒的望天兒。荷花在炕上如坐針氈,臊得都要哭了,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再也不要見人了。

    午后,荷花送走了眾人,桃花故意落在了后頭拉著荷花說話,曖昧地道:“姐,看不出來你還有這個本事,怪不得把我姐夫哄得服服帖帖的�!�

    荷花臊得沒處躲沒處藏,只漲紅著臉捶了桃花一拳,道:“瞎說什么,你聽他胡說……”

    桃花噗嗤笑了,道:“這有什么,你和我姐夫正經(jīng)的兩口子,躺在被窩兒里干點兒什么都是天經(jīng)地義�!�

    荷花臊道:“你還來勁了是不是,趕緊走趕緊走……”

    桃花道:“你別趕我啊,我還有事兒沒說呢�!�

    荷花道:“你能有什么正經(jīng)事,快說。”

    桃花嘻嘻笑道:“正經(jīng)得很,你只把你那點兒本事給妹妹傳授傳授唄�!�

    “呸!”荷花愈發(fā)紅了臉,啐道,“我就知你沒個正經(jīng)!”

    桃花笑道:“這可是最最正經(jīng)的,外面野花野草多,當媳婦兒的在那事兒上要沒有點兒手段,難保男人不被狐媚子勾搭了。咱們親姐妹有什么害臊不能說的,你只偷偷的給我說說,我又不給你張揚去�!�

    荷花被她說得愈發(fā)臉臊,只道:“春來對你言聽計從半點兒花花腸子沒有,你還想怎樣,我沒什么這本事那本事的,你再說我可惱了,快走快走!”

    荷花好說歹說總算把桃花打發(fā)走了,只前腳桃花才走,后腳杏花又來了,說是適才走得急落了東西。可進了屋也不忙找,只磨蹭了一會兒,開口道:“姐……有德他疼我……”

    荷花道:“疼你好啊,這是你的福氣�!�

    杏花臉紅道:“他那么疼我,我也想疼疼他……”

    荷花道:“那是應該,往后你們夫妻恩恩愛愛的才好。”

    杏花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聲道:“那……才姐夫說的那事兒……你教教我唄……”

    “……”

    杏花見荷花沒應,又臊著臉說了一大堆的話,只說田有德平日怎么把她放心坎兒上疼著,自己如今懷了身孕,只怕像之前那樣不小心掉了,根本不敢行房,心里總覺得對不住他,只想好好補償補償疼疼他……

    荷花聽著杏花這番話,只掐著手心把長生罵了千萬遍,待好不容易把杏花送走了,她真是掐死長生的心都有了�;匚菀豢�,長生卻沒事兒人似的歪在炕上逗兒子玩兒呢。

    荷花不容分說,爬上炕照著長生身上就是一頓打。長生圍著兒子滿抗亂爬卻還不知怎么回事兒,最后縮在兒子旁邊,氣呼呼地道:“你干嘛打我!”

    荷花罵道:“我打你是輕的,我恨不得打死你!誰讓你剛剛胡說的!”

    長生理直氣壯地道:“奶奶說不許說謊,我從來不胡說�!�

    荷花氣道:“那也要分什么話,什么‘只有媳婦兒可以吃’,這話也是隨便能在人前說的嗎!”

    長生一愣,這才明白荷花說的是什么,腦袋一低沒吭聲。荷花以為他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在自責反思,沒想他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卻忽然嘿嘿地樂了,彎著嘴角笑道:“我故意的。”

    “��?”荷花一怔,有點兒懵。

    長生抬頭望過來,狡黠地笑道:“我故意那么說的。你說的,只有極得媳婦兒疼得男人才能得那個獎賞,我那么說了,他們就知道你獎賞過我,就知道你極疼我了�!�

    荷花瞪著眼呆住了,長生歪著腦袋沖她得意的傻笑,一副“我很聰明吧”的神情。

    片刻的沉默之后,屋內(nèi)傳出荷花的怒吼:“臭無賴!我打死你!”

    荷花氣了一天,晚上抱著兒子睡在了炕的另一頭,遠遠地躲開了長生。

    長生知道自己又做錯事了,低聲下氣地蹭到跟前兒賠不是。

    荷花又氣又委屈地嘟囔:“臭無賴,你還學會臭顯擺了!你哪是顯擺,你是把我豁出去了……王八蛋,當著弟弟妹妹說這些,我這做姐姐的還要不要臉了……我是再沒臉見人了……你滾一邊兒去!”

    “荷花……對不起……”

    “你干嘛!誰許你進我被窩兒的!你去那頭兒睡去……我再不搭理你了……我就跟我兒子過了……你下半輩子都自己摸褲襠去吧!臭混蛋!”

    “對不起,荷花……再也不說了,再也不說了……荷花……”

    長生可憐巴巴地道了一晚上的歉,最后勉強得了原諒,待熄了燈又死皮賴臉地鉆進荷花的被窩兒,只怕她再不理自己似的用力地抱著她,喃喃道:“荷花,你不生我的氣了吧。”

    荷花不應,他就摟得更緊些,忐忑地追問:“不生氣了是不是?”

    “……”

    “我往后都聽你的,你讓我說什么我就說什么,不讓我說的我肯定不說,你別生我的氣了�!�

    “嗯……”

    “那你不生氣了是不是?”

    “嗯……行了,睡覺去……”

    長生長出了一口氣,放心地躺了一會兒,又愣愣地問了一句:“那你以后還吃吧?”

    “……”

    長生沒得來回話,只得了一個窩心腳,灰溜溜地被踹出了被窩兒。

    次日上午,荷花在院子里曬尿戒子,聽著門口有人說話,卻是大寶和胖丫兒,可兩人在門口墨跡了半天,卻一直沒敲門。荷花待要過去開門讓他門進來說話,走到門口便聽得二人在外爭執(zhí):

    “進去��!進去,昨兒晚上不是說好了嗎!”

    “嗯……不行……不去,我不去……多難為情啊……”

    “你們不都是女的嗎,有什么難為情的。”

    “那你們還是姐弟倆呢,你怎么不去問。”

    “你這不是廢話嗎,你讓我怎么開這口!”

    “我也開不了口……”

    “你怎么說話不算話,昨兒應得好好的……進去,你進不進去?不進我打你啦!”

    “你打!你打!左右又不是沒打過……哼……我娘說了,狗改不了吃屎,你那些話都是哄我的……”

    “怎么又提這個……我啥時候打過你了!”

    “打了打了,就是打了,上回那次,你敢說沒打!”

    “那……那不是意外嗎,那不算,是你自己撞過來的……”

    “哼!反正就是打了……我娘說了,有一就有二……我娘還說了,你再敢打我就讓我回家……我娘還說……”

    “行了行了,你娘說,你娘說……你是聽你娘的還是聽我的?”

    “當然是聽我娘的了!我娘又沒打過我!”

    “你……”

    “哼……你又跟我瞪眼……你從來沒跟她瞪過眼,我知道……”

    “唉,你干嘛去?你回來……聽見沒有,回來……丫兒,丫兒……”

    荷花聽著大寶追者胖丫兒離開,推門出去望了望,莫名奇妙地蹙了蹙眉。下午她回娘家送東西的時候,見大寶和胖丫兒沒在,再想早晨的事兒,只怕他們小兩口兒又拌嘴鬧矛盾了,便問她娘他們倆去哪兒了。

    她娘欣慰地笑道:“他們兩口子進城了,上午走的。大寶這小子長進了,也知道疼媳婦兒了,說是帶胖丫兒去縣城吃扣肉去。”

    荷花一愣,搞不懂大寶這兩口子鬧什么事兒呢,只聽她爹在旁邊罵咧咧地發(fā)牢騷:“有了媳婦兒就忘了老子了,養(yǎng)他這么大花了我多少錢,只想著帶媳婦兒吃肉去,也沒見他有這孝心帶他老子吃什么扣肉!白養(yǎng)了這白眼兒狼了!”

    荷花娘抿著嘴笑:“他們小兩口兒恩愛有什么不好的?再說了,他倒是愿意帶你去,你可愿意走那么遠的路折騰嗎?你只舒舒服服在家等著,那倆孩子指定買好酒好肉回來孝敬你�!�

    荷花娘這話說得不錯,大寶和胖丫兒回家不單買了酒肉孝敬爹娘,還給荷花準備了一份。晚上,胖丫兒拎了東西給荷花送過去,只說是從縣城最好的肉脯買的臘肉,他們一家人能吃一個月呢。

    荷花見他們惦記她,心里歡喜,還沒來得及道謝呢,胖丫兒便紅著臉低了頭,扭捏了半晌,羞臊地小聲道:“姐……那事兒是咋回事兒啊……”

    荷花一愣之后反應過來,只覺欲哭無淚:長生,我恨死你了……

    47、第四十七章

    ...

    長生記得很清楚,他已經(jīng)整整一百五十天沒有進去過了,連摸褲襠都沒有。

    這日晚上,他把自己攢的一大袋花生倒在桌子上,一個一個的數(shù)著。不多會兒,荷花進了屋,他抬頭望了她一眼,繼續(xù)低頭扒拉著花生,很大聲的自言自語:“我有一百八十一顆花生了……”

    荷花假裝沒聽到爬到炕上去看熟睡中的兒子。

    長生繼續(xù)嘟囔道:“一百八十一顆花生能換九個小的,或者兩個大的和一個小的,或者一個大的和五個小的……”

    荷花忍住笑繼續(xù)裝作沒聽見一般背過身去。

    長生等了一會兒見荷花不理他,默默地把花生全都裝回袋子里,湊到炕邊兒遞給荷花,很委屈地商量:“一百八十一顆花生,我只換一次小的……”

    荷花瞥了他一眼,故意逗他道:“這是我懷娃子時候的規(guī)矩,現(xiàn)在兒子都生出來了,不算了,你這些花生再換不得獎賞,你要是愿意給我呢,我就收著,不愿意給我,我也不勉強�!�

    長生似是預料到了這個結果,沮喪地垂了頭,他知道荷花一定還在生他的氣,喃喃道:“以后我再也不跟別人說話了……我只跟你說話……誰也不說了……”

    荷花一愣,倒是嚇住了。她眼見他這半年多越來越長進,不論多少,到底肯和她家人應話,只怕這一回她責得緊了,反把他嚇回去,便緊忙往前湊了湊道:“誰說不讓你說話了?你要不和別人說話我才生氣呢,只讓你別什么話都說……尤其是咱們倆的……的事兒……更不能當著別人說,那是咱倆的秘密知道不?”

    長生也不知聽沒聽懂,反正聽荷花說了話,他就只管點頭應著。

    荷花見他那樣兒,瞇著眼不信任地小聲嘟囔了一句:“也不知你是真的假的,別是只管裝可憐,騙我嚇唬我呢……”

    長生很著急地道:“我不騙你,也不嚇唬你,我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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