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不確定。
柳雨見張汐顏盯著羅盤臉上的神情很不好看,似乎被嚇到了。她放輕腳步,悄悄地靠近過去,抬眼一瞅,發(fā)現(xiàn)那指針正隨著她的動作指向她。柳雨問:“你的羅盤壞了?”
張汐顏收起羅盤,冷聲說:“羅盤沒壞,人壞了。”她抬眼看向柳雨,又補充句,“需要修�!遍_鋒的七星劍先背到身后——防身!
柳雨的心念微動,問:“怎么修?”她很想知道張汐顏有沒有法子整治她。
張汐顏沒接柳雨的話,把防蟲驅(qū)蠱的香囊掛在腰帶上,所有露在外的皮膚都抹上藥膏。
三姑奶奶出品的藥膏,雖然出產(chǎn)方長得磕磣了點,但東西是真的好用,不僅防蟲還帶熏香護膚效果。
柳雨微微皺眉,聞不習(xí)慣張汐顏身上那藥膏的味,站到門口用手扇風(fēng)驅(qū)散味道,嫌棄地問:“你身上擦屎了嗎?”
張汐顏:“……”她默默地又多涂了些在再上,并且把藥柜里剩下的都帶上了。
柳雨想打人!她惡狠狠地想,“你行!來日方長!”她去扯了張抽紙搓成小團堵住鼻孔。
雖然柳雨有人有車,小張道長仍舊很有骨氣地選擇乘坐網(wǎng)約車去機場。
柳雨上車后,讓司機跟緊張汐顏的車。
到了機場,柳雨見到張汐顏在自動值機柜臺前打印登機牌,又讓保鏢過去看張汐顏坐哪,把他的位置選到張汐顏的邊上,等上飛機后,她把自己的票和保鏢的票對換,坐到了張汐顏的邊上,“張臭,真巧啊�!�
張汐顏扭頭仔仔細(xì)細(xì)地把柳雨從頭打量到腳,她橫看豎看無論從哪里看柳雨都不像是能坐經(jīng)濟艙的人。
柳雨一本正經(jīng)地指向旁邊的保鏢,“我的保鏢在這里,有安全感�!�
張汐顏緊了緊脖子上的頸枕,暗恨。柳雨有安全感,她沒有了。她倆的座位是緊挨著的,經(jīng)濟艙又?jǐn)D又窄,歪個頭都能把腦袋搭鄰座身上,抬胳膊或轉(zhuǎn)身都能人碰人。她怕睡著后柳雨給她下蠱。
張汐顏見到空姐從旁邊走過,趕緊叫住她,問:“旅客可以隨便換座的嗎?”
空姐微笑著問,“您的意思是指……”
張汐顏指向柳雨,“她的座位不在這里�!�
柳雨微笑著揚了揚手里的票,“我和我的同伴對換了座位,他的身體不舒服,需要坐寬敞的商務(wù)艙�!�
空姐客氣地告訴張汐顏,旅客自行協(xié)商好,是可以換座的。
柳雨笑得極其和顏悅色,說:“放心,我就坐你旁邊,什么都不干�!�
張汐顏心說:“我信了你的邪!”她扭頭看向身后的程教授,想換座。
程教授收到張汐顏的眼神,飛快地把眼罩戴上,秒睡!
張汐顏暗暗咬牙,化身林二狗:我恨!
她等到空乘發(fā)飲料的時候,要了兩杯咖啡提神。
柳雨收到張汐顏那憤恨的目光,樂不可吱,笑得肩膀直抽,還滿臉關(guān)切地說:“一夜沒睡,黑眼圈都出來了,別喝咖啡了,趕緊抓緊時間補覺。”她很是關(guān)懷地說:“這才哪到哪,后面還有好多沒有路的山要爬,得在山里鉆不少天呢�!�
張汐顏忍無可忍,問柳雨,“我有驅(qū)蟲藥,你要不要吃?”
柳雨微微一笑,見好就收,等著下一回合,她心說:“小樣兒的,看我折磨不死你。”哼哼,張長壽強闖寨子逼她出山,還威脅她敢回寨子就把她送精神病院關(guān)起來!嘖嘖,她現(xiàn)在衣錦還鄉(xiāng),他倒是來關(guān)呀。柳雨想到張長壽沒拿住她,倒是他的寶貝女兒落在了她跟前就美得不行,沒忍住伸手挑了下張汐顏的下巴,就只差沒把“喲喲喲,心肝小寶貝”喊出來。
張汐顏惡寒!柳雨現(xiàn)在這模樣去演壞女巫都不需要畫妝,直接本色出演。她的行李都托運了,不然,她能干出免費下血本給柳雨驅(qū)蠱的事。她一口氣把兩杯咖啡喝個底朝天,閉上眼睛,睡覺!她在心里給自己加油鼓氣:“渾身涂滿驅(qū)蠱藥的我無所畏懼�!�
柳雨摸出帶的糖,問張汐顏,“我有糖,你吃不吃?”
張汐顏瞬間睡意全無。萬一她睡著了,柳雨往她的嘴里塞蠱怎么辦?
柳雨把大白兔軟糖遞給張汐顏,說:“放心,沒毒�!�
張汐顏淡淡地瞥了眼柳雨,“怕長蛀牙�!�
柳雨把大白兔軟糖塞進嘴里,幽幽說了句,“我在郊區(qū)開了個蝎子蜈蚣養(yǎng)殖場�!�
張汐顏打個激靈,警惕地看著柳雨,那眼神活脫脫地寫著:你要干什么?
柳雨慢吞吞地說:“虧了個血本無歸。”她發(fā)泄似地惡狠狠咬著糖,說:“蝎子哎,蜈蚣哎,野地里隨便長,搬開石頭就能抓到的東西,養(yǎng)在大城市里,給它吃給它喝,它還能病死!”
一死死一片,不到半個月死個精光。
張汐顏問:“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柳雨說:“確認(rèn)了,我的痛苦即你的快樂,你的痛苦即我的快樂。”
張汐顏想到柳雨人格分裂,忽然,莫名的,覺得柳雨有些可憐。下一秒,她立即把這可怕的想法驅(qū)出腦海。
她同情柳雨,對柳雨心軟,回頭被坑死都還得再幫柳雨再數(shù)一回錢�;厥淄�,全是血淚。柳雨把她賣了,她還給柳雨數(shù)錢做業(yè)績報表!
張汐顏拒絕再和柳雨說話,她叫來空姐,問有口罩嗎?
空姐想了下,請她稍等,還真去給她找了個口罩過來。
張汐顏從腰上的香囊中摳出些驅(qū)蟲膏抹在口罩外面,把口罩戴上,將口鼻都遮起來,睡覺。
柳雨:“……”張汐顏又糊屎了,還是糊到臉上,可怕!
飛機上,密閉空間,新抹上的味兒,濃烈無比,柳雨敗逃,換回到她的商務(wù)艙。
張汐顏暗松口氣,終于能好好地睡一會兒了。
他們在昆明機場落地。
學(xué)校派來的商務(wù)車早早等候在機場,接到他們便直接駛向怒江州。
經(jīng)過飛機上的荼毒,柳雨沒再自找罪受跑去和張汐顏坐一輛車,張汐顏抓緊時間趕緊補覺。
作者有話要說:********************
柳雨:來呀,互相折磨互相傷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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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柳雨坐在車上望著窗外的風(fēng)景。
三四月份正是繁花盛開處處美景的時候,高山、峽谷、飛瀑、河流,沿岸姹紫嫣紅的花,建在半山腰的梯田和村落,織成一幅美麗的畫面。
兩年前,她曾與一群人自駕游,行駛在這條公路上。
那時候是農(nóng)歷七八月份,車外的風(fēng)景又是一番景象。
領(lǐng)隊是云南人,告訴他們,怒江州山多人煙稀少,大部分地區(qū)都是原始森林,森林覆蓋率達百分之七十,很多地方不通車,只能步行,保留著極好的原生態(tài)環(huán)境。怒江大峽谷是世界上最長、最神秘、最美麗險奇和最原始古樸的大峽谷。
她只當(dāng)是旅游業(yè)宣傳吹出來的噱頭,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最長、最神秘和最美麗險奇的,但她知道這一定是最原始古樸的,原始到有原始部落的那種。
柳雨的頭有些疼,過往的景象如穿花般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零碎的片斷,很可怕的一段記憶。
張長壽讓她父母帶她去做精神鑒定,精神科醫(yī)生確診她有人格分裂。她知道自己沒病,但她的腦子里多了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自己多了一個身份——花祭神。
兩種不同的記憶混在一起,很多時候她會弄混自己是誰,于是被當(dāng)成了人格分裂患者�?蓪嶋H上,她既是柳雨,也是花祭神,只不過柳雨是祭品,花祭神是被那群山民頂禮膜拜的神,用他們的說話就叫做花祭神上了她的身。她知道自己沒得治,就像被鐵線蟲寄生的螳螂,鐵線蟲鉆出來,螳螂也就死了。
當(dāng)花祭神沒什么不好,她就是花祭部落所有人的信仰,擁有無上的權(quán)威,能夠主宰他們所有人的命運�?赡堑胤绞钦娴母F,文明還停留在石器時代,連銅器都沒幾件,僅有的幾件銅器被當(dāng)成用來供奉它們的神靈的神器。
花祭部落被外界發(fā)現(xiàn),在原始文明和現(xiàn)代文明的碰撞中,她的身份在很大程度上能夠影響到它的將來。一個不到千人的部落在現(xiàn)代化擁有十幾億人口的漢文明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他們的一些傳統(tǒng)觸犯到的現(xiàn)代社會的律法,說不定哪天就……全部落一起狗帶了。
柳雨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在夢里,她又變成了花祭神。她的身體輕靈得可以隨心所欲地在空中飛翔,可以隨意地變換形態(tài),可以聚成蟲,也可以散成漫天狀若蒲公英種子的花。大部分時候,她都在沉睡,在聽到祭鼓和詠唱中醒來。當(dāng)熟悉的祭鼓和詠唱響起時,便意味著她又有祭品。沒有祭品,她會死,享用祭品后,她便能完成新一輪的新陳代謝,獲得又一次新生。
車子停了下來。
她從睡夢中醒來,入眼見到的是修建在路旁的農(nóng)家樂。
車子停在路邊,旁邊就是販賣紅薯花生麻辣燙的小攤販,旅游大巴和私家車混在一起,人聲嘈雜。
柳雨看著車外的景象,過了好幾秒才將眼前的景象和腦海中的景象剝離開。
司機打開車門。
張汐顏下了車,那女人一身雪白的改良版道袍,收腰束身,顯得腰肢纖細(xì)身姿挺拔,盈盈一握的纖細(xì)中又透著青松般的堅毅,再配上身后背著的劍和手里的拂塵,宛若劍修入世。她站在人群中如鶴立雞群,說有多顯眼就有多顯眼,還很賞心悅目。
大概是張汐顏覺察到她的視線,回頭望來。
柳雨鬼使神差的露出個燦爛的笑容并且豎起中指,然后收到張汐顏一記冷眼,和扭頭后留給她的后腦勺及后背。長發(fā)烏黑柔順一直垂到腰部,襯著一身白衣和纖細(xì)的腰肢,那背影簡直不要太好看。
柳雨對于即將擁有這么好看的人質(zhì)表示非常滿意。
張汐顏打量一圈四周,徑直走向旁邊的一塊難以搬動的大巖石。她拔劍出鞘,手腕揮動如同挽花,鋒利的劍尖在巖石底部飛快劃過,碎石粉沫簌簌往下掉,劃出一個帶有章紋式樣的太極圖案,又從隨身帶的香囊中摳出一點粉沫,抹在圖案上。
柳雨走過去,賤兮兮的,“到此一游?沒想到你是這么一個不文明的人�!�
張汐顏冷冷地瞥了眼柳雨,收劍回鞘時劍刃“不小心”貼著柳雨的頭發(fā)削過。那頭齊耳短發(fā)瞬間被削下來一縷,落在柳雨的肩膀上。她利落地將劍插回鞘中,轉(zhuǎn)身走向農(nóng)家樂,吃午飯。
柳雨拈起自己的碎發(fā),裝回衣服口袋里,去查看巖石上的記號,她很懷疑這是張汐顏在給張長壽留標(biāo)記。她心想,張汐顏成為人質(zhì)后,張長壽知道張汐顏的下落也沒用了。
他們一行分兩桌吃過午飯,繼續(xù)上路。
八個小時的車程,他們從昆侖到了丙中洛,與先抵達的隊伍會合。
丙中洛是個鎮(zhèn)子,也是近來較為熱門的一個旅游區(qū),往怒江旅游的多是先到這里落腳,之后再到各個景點。
柳雨之前進的那支戶外探險隊,領(lǐng)隊在圈子里非常有名,帶隊去過很多荒無人煙的地方,開辟出不少戶外旅游路線。他們出事的那次就是為了開辟一條怒江大峽谷戶外探險路線,出發(fā)地就在丙中洛,之后沒走游客路線,而是開荒路線,結(jié)果非常悲慘。那支進山的學(xué)生隊伍,野外生存能力比探險隊差遠(yuǎn)了,狗帶的可能性大到她很懷疑他們是否還活著。
救援隊為了節(jié)約經(jīng)費,沒住酒店,找了家便宜的民宿作為落腳點。
時間緊,柳雨也不耽擱,跟程教授打了聲招呼,便帶著花祭部落的祭司和長老以及她的保鏢司機跑到鎮(zhèn)上大采購。她先給隨行人員每人買了一個大背簍,用來裝物資。各種蔬菜水果種子、食鹽、白糖和菜刀、柴刀、鐮刀、鋤頭等鐵制農(nóng)用品像不要錢似的往背簍里裝,事實上這些東西也確實花不了幾個錢,卻是山民們很需要的東西。
祭司和長老跟著柳雨出來已經(jīng)有兩年,雖然普通話還不太標(biāo)準(zhǔn),但日常交流沒有問題,對外界的見識也早已今非夕比,通過當(dāng)年與柳雨一起進山的民警補辦了身份證,坐過飛機汽車輪船,吃過西餐喝過洋酒見過各國人,用過各種家用電器設(shè)備,甚至跟在柳雨身后去過柳氏集團大樓。
花祭部落的處境,柳雨跟他們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們打心底認(rèn)為這是花祭神在拯救部落,在帶領(lǐng)部落獲得褪變式的新生,對于柳雨那是充滿了虔誠和感激。
如果不是柳雨嚴(yán)令他們不得在其他人面前對她行大禮,他們真能當(dāng)場跪下伏首叩拜。
他們好不容易熬到回到民宿,進門,放下那沉甸甸的裝滿鋤頭鐮刀的大背簍,到柳雨的身前結(jié)結(jié)實實地行伏首叩拜大禮,口中念念有詞,再加上一些夸張的祭拜動作,讓一旁的張汐顏看得忘了挪眼。
見識了!領(lǐng)教了!
兩位老人家的年齡加起來超過柳雨全家的總和,她也敢受他們的跪,都不怕折壽的。
一旁正在分派物資整理背包行囊的人紛紛側(cè)目,很快又都收回視線。
柳雨摸摸兩位老人家的頭賜個福,讓他們起來,便將視線落在與程教授正在交談的那隊人身上。
民宿中,有一支救援隊,他們帶著專業(yè)的登山和救援設(shè)備,還有兩個穿著制服配有槍的森林公安,再就是程教授和死活要跟著一起來的那兩個學(xué)生家長,以及一隊從氣質(zhì)和著裝都能看出是知識份子的人。標(biāo)準(zhǔn)的京城口音,還帶有不少設(shè)備,請有挑夫。
柳雨心想,“嘖嘖,還真是救援和科考一起做了�!眴栠^她這主人家了么?她答應(yīng)了么?
她清點了下人數(shù),她、張汐顏、程教授、大祭司、大長老、司機和四個保鏢,再加上兩個學(xué)生家長,就是十二人,科考隊六人,兩個救援隊兩組,每組十五人,一共有四十八人進山。
這隊伍相當(dāng)龐大了!
柳雨扭頭對張汐顏說,“你爸把我從花祭部落里逼出來……咳,救出來時,他,柳雷,姓程的,兩個民警,攏共只有五個人�!彼檬种副葎澮幌略趫龅娜�,喊:“程教授,這么多人進去,死了怎么辦?我可負(fù)不起責(zé)�!�
花祭神·柳,不樂意!
程教授說:“回來就給你們申請扶貧�!�
柳雨:“……”呃,貌似有點吸引力。她思考兩秒,說:“我不缺錢,給政策優(yōu)惠嗎?”
程教授很懷疑柳雨到底有沒有人格分裂。他說,“給�!�
柳雨說:“口空白牙的,呵呵!”她往旁邊坐下,悠悠然地看著他們:不給她落到實處,她今天就不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花祭神·柳:我是相當(dāng)接地氣的神!
☆、第
8
章
對此,程教授只有一種要發(fā)生的事情“來了”的感覺。柳雨如果不作妖,老老實實地帶他們進山,他才該擔(dān)心。柳雨要扶貧政策對他們來說簡直是驚喜。
云南有不少像花祭部落那樣與世隔絕的村寨,他們有自己的文化和傳統(tǒng),不與外界往來,其中最為顯著的就是被稱為“生苗”的那些寨子。“生苗”是相對與漢文化相融合或者是完全漢化的苗族——“熟苗”的一種稱呼,這些年“讓生苗下山”一直是個重點工作,不僅扶貧,教育、工作都有安排。好在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山下的日子比起山上要好過很多,越來越多的生苗下山融入社會。
柳雨提出要扶貧政策,正中大家下懷,她要是想窩在深山老林里繼續(xù)與世隔絕大家才該想哭。當(dāng)然,那種可能性并不大,畢竟柳雨是在文明社會長大,哪怕精神分裂把自己當(dāng)成了花祭神,富豪家的千金小姐也受不了山里的那苦和罪,這點從她這兩年拼命掙錢又是給兩個苗族老頭開養(yǎng)殖場,又是讓他們搞藥材種植就能看出,只不過技術(shù)不太行,水土不服,干什么賠什么,上千萬投進去水漂都沒翻兩個就沒了。
科研組的馬教授說:“不僅給你們扶貧政策,還給你們技術(shù)支持。你們愿意走出大山融合進社會,這是對所有人都有利的大好事,政府愿意全力支持和幫助,即使是讓扶貧小組進駐也是可以的,不過該走的流程該打的報告還是要做的,這也是我們這次進山的工作之一�!彼f完,給柳雨看了工作證,保證一定幫柳雨把扶貧政策申請下來。
柳雨微笑,說:“那就是說還得等啰,也就是說有變數(shù)了。那萬一你們考查完變卦怎么辦?我還能追到你們單位去找你要說法?就你在的部門,我敢闖,你們的警衛(wèi)就敢抓!切!”
程教授說:“科研只是順便,救人要緊�!�
兩個家長也在催促柳雨,進山救人要緊,他們的兒子還在山里。
柳雨油鹽不進,“又不是我的兒子在山里�!彼缶仍牅p半,最好減到十個,科研隊只留兩個,那兩個家長帶著全是累贅,留下�!笆裁磿r候扶貧政策下來,我再全力配合你們,現(xiàn)在嘛,最多帶你們進去看兩眼,多的沒有�!�
程教授和馬教授與柳雨討價還價,救援隊員是一定不能減的,萬一學(xué)生出事,找到人,還得負(fù)責(zé)把他們抬回來,科研隊也不能減。程教授沒扯別的,只告訴柳雨,此次進山一半的經(jīng)費是他們出的,出錢的就是爸爸!
雙方好說歹說,一致同意讓那兩個家長留下。
兩個家長千辛萬苦跟到這里,又憂心兒子安危害怕他們只是做做樣子不好好救人,再看柳雨這個向?qū)б桓辈话讶嗣旁谛纳系哪�,哪肯留下,�?dāng)場鬧了起來。
柳雨冷冷地來了句,“你倆進山,那就管殺不管埋。”她毫不掩飾惡意。
不過,幾乎沒幾個人把柳雨的話當(dāng)真,畢竟旁邊還有兩個配槍的公安在,森林公安的戰(zhàn)斗力絕對強過派出所民警,當(dāng)著他們的面行兇,怕不是想被當(dāng)場擊斃。
女家長正在火氣上頭,聽到柳雨這話更氣,上前兩步叫囂,“有本事你現(xiàn)在就打死我們�!�
男家長說:“柳小姐,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這樣說,我很懷疑你的動機�!�
張汐顏:“……”她默然無語地看著這兩個家長,真是……活久見。他們還得求著柳雨進山救人呢,就這么跟柳雨這個精神病兼小心眼懟上了。柳雨的大腦受蠱蟲影響,現(xiàn)在還能把自己當(dāng)成個人而不是蟲子,只能說她的意志強大。別說柳雨殺人,哪天撲去啃活人,都不會讓人覺得意外。這兩口子真是城市里待久橫慣了,以為人人都能縱容他們胡攪蠻纏嗎?腰上別刀的那種,真就是惹急了抽刀子就能砍人的,柳雨身邊正好站了倆。她放狠話也不挑人的。
程教授起身,把那兩個家長叫到外面去,問:“只有一個兒子吧?”
男家長強壓住火氣,說:“對,只有一個兒子,所以別想敷衍我們。我們已經(jīng)成立家長尋子群,全程向大家播報這事,大家已經(jīng)準(zhǔn)備做好隨時找媒體的準(zhǔn)備。程教授,我們也不想,但是我們只有這一個孩子,我們希望能夠親自跟去,盡盡自己的力�!�
程教授說:“自己好好想想吧!不瞞你說,我們這些進山救援的都買了意外死亡保險和寫好遺囑了�!�
女家長聞言想到危險性,更加擔(dān)心兒子的安危,叫道:“我兒子還是學(xué)生,你們派他去干什么了?”
程教授氣樂了,這時候了還在胡纏,他問:“他們是我們派進去的嗎?他們是瞞著學(xué)校,瞞著我們,擅自行動。你們的安全自己負(fù)責(zé),裝備、保險自己買,出了事我們不管救�!彼f話轉(zhuǎn)身就往屋里走。
女家長打開手機就要錄拍,說:“程教授,你有本事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程教授氣得七竅升煙。
柳雨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還從柜臺抓了把瓜子嗑。她想了想,給大祭司和大長老各分了一把,告訴他們:“看戲得嗑瓜子�!�
大祭司和大長老見花祭神賞賜,趕緊跪下,行大禮,雙手舉過頭頂,以十二萬分的虔誠和恭敬接過賜禮。
柳雨的笑容差點僵在臉上:“……”她為什么要照顧老人家分他們瓜子?被當(dāng)成猴圍觀了。她目不斜視地忽略掉了周圍震驚的眼神,給兩位老人一人一把瓜子,下令命,“起來,像我這樣,嗑瓜子,看戲。”心累!
兩位老人家寶貝無比地嗑瓜子,那態(tài)度讓人很懷疑他們嗑的不是瓜子而是金子。
女家長感覺受到嘲諷和侮辱,惱羞成怒,上前就要去扇柳雨的耳光。
她還沒靠近就被兩位老人家同時飛起一腳踹到門外。
兩位老人家踹完人,小心翼翼地呵護好捧著的瓜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向柳雨,解釋:怕把神賜的瓜子灑了。
他們?nèi)f分小心地把瓜子用手帕包好,再貼身放好,將腰間別著的骨刀握在手中,嘴里念叨著祭詞,殺氣騰騰地往倒在地上疼得大喊的女人走去。
男家長直到自家老婆被踹出去才回過神來,大喊:“你們怎么能打人呢?”趕緊跑到門口去看自家老婆有沒有受傷。
程教授和科研院的眾人見到這番突起的變故,嚇得趕緊出來阻止。
這兩個老人家信的可不是那些什么講求慈悲為懷、普渡眾生、懷濟天下的佛道儒,他們信奉的是遠(yuǎn)古時期的巫神文化,那時候祭神是用活人祭祀的,褻瀆他們的神靈是比殺害親生父母更大的罪過和仇恨。
人家這是要拿他倆祭神謝罪呢!
救援隊和公安都是當(dāng)?shù)厝耍滥切┥缬卸嘈U,而這些人絕對比生苗更蠻。他們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趕過去阻止,他們怕被這兩個正在維護信仰神靈的老頭遷怒,沒敢去擋他倆,而是拉著兩個家長拼命往后拽。
男家長還在掙扎,“放開我,你們沒看見他們打人嗎?把他們抓起來。你們抓他,拉我做什么!”
救援組長把他推到地上,見到那兩個山民已經(jīng)退回到柳雨身邊,無比恭敬乖巧地立在那,過去對柳雨說:“那就是兩個二百五。”
柳雨微笑,“又不是我?guī)淼亩傥�。”笑呵呵地瞥了眼程教授�?br />
程教授鐵青著臉,進山是不可能帶他倆的,但是他倆跟到這了,直接扔在這,不知道還會鬧出什么事。他只好求助那兩個森林公安,拜托他們找兩個同事,把這兩人打包塞回去。
打發(fā)走這兩個攪事拖后腿的,他們不再耽擱,當(dāng)即出發(fā)。
臨出發(fā)的時候,救援隊們想到兩個地頭蛇山民對柳雨的態(tài)度,還很入鄉(xiāng)隨俗地到柳雨那上貢拜了拜。
他們看柳雨買的物資就知道山里缺東西,多少也都備了些,捎進去。他們中有不少當(dāng)?shù)厝�,向柳雨表示她將來要是來旅游,或者是山民們想要出來買點東西,他們能夠行便利,有什么困難能幫的一定幫。
柳雨表示接受他們的好意,保證不拿他們祭神。
神說不拿他們祭神,進山的救援隊心里多少踏實了兩分,至少柳雨親口說了這話,那兩個山民不敢違背神的旨意悄悄朝他們下絆子。
上次他們從山里出來時,繪了一份地圖,沿途也留下了地標(biāo),學(xué)生們就是拿著那份地圖進的山,當(dāng)?shù)氐呐沙鏊窬矎拇迕衲抢镒C實他們的進山路線。
云南山多,當(dāng)?shù)貜V為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說孫子問爺爺,山的那邊是什么?爺爺?shù)幕卮鹗巧降哪沁呥是山,翻過了山仍舊是山。
那些山一座接一座仿佛綿延無盡頭,進到山里,人根本分不清方向和東西南北,看哪邊都是一樣的,以至于舊時候不少人都認(rèn)為世界就是這樣的——全是山,外面的世界也還是山。如今雖然有衛(wèi)星和導(dǎo)航,但在山里和山谷下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沒有信號的情況,衛(wèi)星從高空拍到的圖,即使再清晰,也很難拍清楚密林里面和溝底的情形。
他們出了村子,朝著柳雨他們當(dāng)初走過的方向朝著花祭部落去。
深山老林沒有路,全靠人工拿開[山]刀從灌木和藤蔓叢中開出一條路往里去,好在幾天前有學(xué)生進過山,他們開出來的路還在,順著他們開出來的路往里去,省事也方便找人。
山路難走,特別是這種沒有人走過的路就更難走了,那些京里來的專家教授途中得不斷有人伸手拉著走。他們的背包行李里和重的物資都落到了救援隊身上,那老胳膊老腿的又沒干過重體力活,不要說負(fù)重爬山,稍微陡峭點的地方,自己能過去就已經(jīng)不錯了。
大祭司和大長老一人拿一把開[山]刀,身后背著沉甸甸的裝滿鋤頭鐮刀的大背簍,走得那叫一個虎虎生風(fēng),開[山]刀舞得格外賣力,不時像得到什么稀世寶刀般滿意地欣賞刀刃和他們開出來的路。
他們在山里用的全是石器和骨器,在城里也沒有需要他們用刀的地方,而且還管制。這種鋒利的鋼制開[山]刀還是第一回用,腕口粗的樹枝,一刀就能砍斷,斷口還能削得齊齊整整的,那種手握神器身有神助的激蕩之情讓他們恨不得仰天長嚎幾聲,但是怕驚擾到神,不敢,于是改成不時回頭朝柳雨下跪叩頭膜拜。
花祭神·柳,生無可戀!
路太難走了!
她還不好意思讓人背。早知道就把神格裝高點,讓他們做個滑竿抬她進山�?伤譀]殘沒廢,身邊還有個救援隊,救援隊有帶便攜式擔(dān)架可以借給她用,但是……她還沒那臉皮去裝傷員,輕裝簡行,背包里只裝了點飲用水和壓縮餅干、肉干之類的食物就已經(jīng)很過分了。
對此,她對不緊不慢地跟在身旁的張汐顏不斷側(cè)目。
同為城市女青年,憑什么張汐顏要表現(xiàn)得跟大伙兒不一樣?
那把劍不輕吧,瞧在肩膀上勒出來的印子,沒個三五斤,她改姓張!還有登山包,張汐顏自己帶的那些什么法器藥材再加上救援隊分給她的,那登山包比男隊員的包還重,這不是她目測的,是有好事的男隊員拿去稱量過的。
張十三,面不紅氣不喘,連道袍都沒換!
不過,她再裝十三,也架不住山里到處都是土和青苔雜草藤蔓,這里刮擦一下,那里有帶著泥的樹枝劃一下,月白色的道袍變成了全隊最臟的衣服——摔跤的那幾個不算。
最過分的就是山里的蟲子多,什么山螞蟥、毒蛾子、蝎子蜈蚣蜘蛛那五毒更是隨處可見,可張汐顏走過的地方,蛇蟲回避,連山螞蟥都蜷縮起來不敢往人身上跳。
花祭神·柳,心理不平衡!
這待遇之前只有她才有,后來跑出個張長壽,這會兒又跑出來一個張汐顏。她基本上可以確定,張家人在整治巫教蠱術(shù)方面那是真有特長。
心頭大患呀!
她無論如何都要把張汐顏按在山里,不然,這對父女就是懸在她頭上的劍,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咔嚓下來了。
花祭部落多難找呀,部落里的人自己都找不到路進出,張長壽找進去了。如今張汐顏也是一副不愁找不到路的態(tài)度,人家淡定得就像是出來旅游的。
柳雨表示,她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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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學(xué)生們用的是程教授上次跟著張長壽進山時繪制的地圖,救援隊按照地圖再根據(jù)學(xué)生留下的腳印搜過去,在鉆習(xí)慣深山老林的救援隊和森林公安的帶領(lǐng)下,一行人的速度比學(xué)生們要快得多。他們進山后,走了小半天時間便到了學(xué)生們第一天扎營的地方。
學(xué)生們挑的扎營地是一片江灘,離水不遠(yuǎn),地上留下他們用鵝卵石堆成的火堆、礦泉水瓶、辣條、威化餅干和蛋撻等包裝袋,還找到啃剩下的烤雞骨架。他們把帳篷宿營地搭在河灘的最高水線內(nèi),帶的食物即不是野外專用食品也不是高能高熱扛餓的東西,背的還是喝一瓶少一瓶的礦泉水。
救援隊完全可以確定這群學(xué)生沒有任何野外生存經(jīng)驗,更要命的是他們不知道是攻略做得不足還是缺資金買裝備,完全是按照在城市或旅游區(qū)露營的標(biāo)準(zhǔn)去做的準(zhǔn)備,這讓大伙兒對他們現(xiàn)在的處境非常不看好。
程教授用衛(wèi)星電話向?qū)W校通報過情況,大家繼續(xù)搜尋。
這邊的山是真的陡,峽谷的平均深度有二千米,很多地方幾近垂直,特別是靠近江邊,大部分區(qū)域的斜坡都在四五十度以上,七八十度角以上的坡也不稀見,很多巖石如同刀削斧劈般筆直,而下方就是湍急的江水,經(jīng)常得借助登山繩才能過得去。
張汐顏搜尋她爸當(dāng)年進山時留下的標(biāo)記,內(nèi)心對柳雨當(dāng)年往這些地方來作死探險的行為已經(jīng)無力吐槽。
她聞到若有若無的尸臭味,順著斜坡滑下去,發(fā)現(xiàn)一具高度腐爛幾乎成為白骨的尸體卡在石頭縫里,身體呈不正常的扭曲狀,明顯是從山下滑下來摔死的。
程教授跟下來,見見尸體的腐爛程度和穿的是夏裝,暗松口氣。
照這腐爛程度和著裝,很可能是當(dāng)年進山搜尋柳雨的失蹤村民。
救援隊考慮到還要繼續(xù)救援,查看尸體過后,在地圖和發(fā)現(xiàn)尸體處都做了顯眼標(biāo)記,決定等回來的時候把他帶回去,然后繼續(xù)往前搜尋。
沿途,他們不時發(fā)現(xiàn)學(xué)生留下的生活垃圾和大小便,這些為他們追蹤提供了不少有力的線索。
夜路難走,危險系數(shù)太大,他們在天漸黑的時候挑了塊相對平緩的地方扎營。
找了一天,大家都又累又餓,簡單地弄了些凈化水燒至滾沸,為大家補充了飲用水,就著壓縮餅干吃下去,安排好守夜的人員便早早地睡下了。
一條羽絨睡袋加一張防潮墊就是他們的睡覺裝備,救援隊在營地周圍灑了驅(qū)蟲藥,張汐顏也在旁邊點了驅(qū)蟲香。
柳雨帶著兩位山民睡在營地最邊緣,且是上風(fēng)口,遠(yuǎn)離張汐顏的驅(qū)蟲香。他們?nèi)苏f著嘰哩咕嚕的旁人聽不懂的話,還不時看向背來的那些農(nóng)具物資,大伙兒只當(dāng)他們是在商量怎么提高原始部落的生產(chǎn)力,沒放在心上。
守夜的人只暗中防備他們下絆子搗亂鬧出點什么意外情況,對于他們,不管是聊天還是拜神都盡量不去打擾。
一夜無事,救援隊繼續(xù)出發(fā)。這時候的路線已經(jīng)偏離了當(dāng)初柳雨他們最初規(guī)劃的探險路線,確切地說就是離開了峽谷,朝著山里去了。
程教授和科研隊都很好奇當(dāng)初的那支戶外隊為什么會改變路線,問柳雨,柳雨只說是領(lǐng)隊的決定,她不知道。
對此,張汐顏是一個字都不信。
柳雨那性格就不是會盲目跟隨和同意別人意見的人。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他們臨時改變了路線。
張汐顏盯著程教授打印給她的手繪地圖看了半天,扭頭望向柳雨,問:“你發(fā)給我的那張照片是在哪里拍的?”
柳雨茫然問道:“什么照片?”
張汐顏拿出用防潮袋裝好的手機,確定沒有信號,再點開郵箱調(diào)出柳雨發(fā)給她的最后一封郵件,把手機遞過去,說:“這封郵件。”
柳雨仔細(xì)打量兩眼郵件,說:“不記得了�!�
張汐顏把手機遞給好奇地朝她看來的程教授和科研隊的人,說:“這張照片是柳雨和戶外隊出事之前拍的,郵件發(fā)來的時間在戶外隊出事之前,那時候他們應(yīng)該還在山里。照片上有個圖騰柱,應(yīng)該是花祭部落的祭壇,也就是說他們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靠近了花祭部落�?伤麄冊诨啦柯涓浇�,哪來的信號發(fā)郵件?”她的收件箱和柳雨的發(fā)件地址都顯示她倆用的是某款要有網(wǎng)絡(luò)才能收發(fā)件的普通大眾使用的電子郵件,并不是衛(wèi)星專線郵件。
柳雨的回答是:“不記得,不知道�!�
科研隊的人通過光影時間測算出經(jīng)緯度,算出照片拍攝到的祭壇位置跟花祭部落的位置不在一個地方。
馬教授猜測,“很可能照片上的圖騰柱并不在花祭部落,只是他們建在別處的一座祭壇�!彼诔探淌谔峁┙o他的地圖上,添上了這處祭壇的位置,決定等回頭找到學(xué)生,過去看看這座祭壇。
柳雨什么表示都沒有,只再次暗中決定一定要把張汐顏按在山里。
他們又搜了一天,在傍時的時候,找到學(xué)生們的一個營地,并且,還找到一頂帳篷。
帳篷是那種最便宜的戶外帳篷,拉鏈半開著,有不少蠅蟲。
程教授快步過去,掀開帳篷就見到里面有具女尸。她蜷縮成團,頭發(fā)覆蓋在臉上,腳上沒穿鞋襪,從小腿到腳踝變成黑紫色腫得大了好幾圈,皮膚呈中毒壞死狀,腳踝處有兩個針眼大小的并排小孔,很小,但很深。
救援隊過來,見到這一幕,沉默了幾秒,才有人問:“其他人呢?”
他們分散尋找,然后聽到了微弱的求救聲。
救援隊牽著繩子下去,找到一個摔斷腿,已經(jīng)非常虛弱的女學(xué)生。他們把她救上去,進行了簡單的急救處理,又喂了些水和泡軟的流食,問:“其他人呢?”
女學(xué)生問:“章萌萌怎么樣了?”
一名救援隊指向旁邊正在被裹起來的尸體,說:“在那�!�
那女學(xué)生沒忍住,當(dāng)即哽咽哭出聲,叫道:“你們怎么才來呀!”之后嚎啕大哭。
張汐顏:“……”
大伙兒很無奈,等她哭完了,才再次問其他人的下落。然后得知,章萌萌半夜起來扭到了腳,大家把這位叫呂苗的女學(xué)生留下來照顧她,說是等回程的時候來接她們,其他人繼續(xù)進山。
程教授咝了聲,牙疼,臉色發(fā)綠。他問呂苗,“那么清晰的蛇牙印,你們看不出來嗎?”
呂苗眼淚汪汪地說,“老師,這個季節(jié)哪來的蛇�!彼纳砩线穿著薄款羽絨服,她篤定地說,“章萌萌說她是扭到了腳,我們看過她的腿也像是扭到的�!�
張汐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說:“二月驚蟄,古稱啟蟄,萬物出乎震,震為雷,故曰驚蟄,是蟄蟲驚而出走矣�,F(xiàn)在三月清明節(jié)都過了�!�
呂苗有點懵。她對二十四節(jié)氣倒背如流,但想到各節(jié),首先想到的是冬至吃餃子,清明斷雪,谷雨斷霜,至于更靠前的驚蟄,清明谷雨都沒過,霜雪沒化,蛇還在冬眠呢。她愣了幾秒鐘后,內(nèi)心突然有一萬頭羊駝狂奔而過,差點再次哭出聲來:這是云南,這是云南,這是云南,這不是北方……
救援隊確認(rèn)還有五個學(xué)生進山,分出六個隊員把腿骨骨折的呂苗和章萌萌的尸體帶出去,其他人繼續(xù)出發(fā)。
程教授的手都在抖:之前帶柳雨進山的那支戶外隊,已經(jīng)算是有著豐富野外生存經(jīng)驗,都出了事,他那幾個學(xué)生在這方面完全屬于小白,還沒有危機意識,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死一傷,后面不知道還要出什么事!
隨著他們繼續(xù)往前,山里的瘴氣和霧氣越來越多,幾乎常年不散,樹木也越來越密。山里陰沉濕冷,各式各樣的毒蟲和野生動物隨處可見。路也愈發(fā)難走,他們只能抓著樹根藤蔓腰上纏著在長滿青苔和滴著水的巖石上爬石。巖石長了青苔變得極滑,根本站不住腳,可山路陡峭,全是這樣的路。
他們在路上找到的生活垃圾越來越少,指南針和羅盤都失靈,衛(wèi)星電話的信號受到嚴(yán)重干擾,無線電里全是雜音。
大家的腦子里都冒出一個困惑:這么一個地方,柳雨是怎么把郵件發(fā)出去的?
他們沒找到那幾個學(xué)生,但是找到了柳雨當(dāng)初拍照的地方。
沒有夕陽,天空飄著小雨,山還是那山,圖騰柱和祭壇卻不見了。地上留下的壓縮餅干和罐頭盒子表示柳雨他們當(dāng)初確實在這里停留過,他們并沒有找錯地方。
學(xué)生們留下的腳印顯示正在往對面的祭壇方向去,幾位科研人員拍完照,做好記錄,大家便繼續(xù)上路。
腳印是新鮮的,五個鞋印,四男一女,根據(jù)鞋印大概能看出他們的狀況還算好,并沒有出現(xiàn)腳印深淺不一或者是需要摻扶緊挨著行走的情況。
他們沿著斜坡下山,穿過底部的峽谷小溪,往上爬了一段,突然感覺到旁邊有人。
張汐顏扭頭就見到一個穿著沖鋒衣拿著登山杖的男人站在旁邊的巖石上看著他們。
深山老林里,毫無預(yù)兆地出現(xiàn)這么一個人,把張汐顏嚇了一大跳。這人得有三十出頭,絕對不可能是程教授的學(xué)生。他們一路走來,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人的腳印。她盯著那人,那人也盯著她,然后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一只微涼的手突然捂在張汐顏的眼睛上,柳雨的聲音傳來,“別看,那是我們之前進山的領(lǐng)隊�!�
張汐顏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馬教授聞言頓時激動了,叫道:“快,快把他帶過來�!�
有救援隊朝那人發(fā)出大喊:“喂——”用力揮手。
那人轉(zhuǎn)身跳下巖石,消失在巖石后。
馬教授喊:“過去看看。”
他們與領(lǐng)隊相隔不到五十米遠(yuǎn),一群人手腳并用的爬到那處巖石旁,就見那領(lǐng)隊剛跳下的地方有一具脫水的干尸,這人身上穿的衣服,正是剛才那領(lǐng)隊身上的那身,連手杖都是一模一樣的。
所有人,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云南這地方,深山老林子里的露天野地,還能出現(xiàn)干尸!這干尸……剛才還以正�;钊说哪映霈F(xiàn)在他們的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第
10
章
科研隊的人從事研究多年,從來不相信世上有鬼神,更多的是好奇的激動是怎么產(chǎn)生這種現(xiàn)象和原理的。
有科研隊員當(dāng)即拿起相機對著干尸拍了起來,從各個角度不停地拍。
馬教授大喊:“注意保護現(xiàn)場,不要破壞掉,留心周圍�!�
整支科研隊立即行動起來。
柳雨莫名有種大事不好的感覺。
大祭司和大長老跪地叩拜,求花神祭保護和驅(qū)鬼。
救援隊里有人第一時間跪拜在地,有人發(fā)出聲慘叫“鬼呀”拔腿跑出去十幾米遠(yuǎn),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還有人嗷地大喊:“小張道長,這里有鬼�!�
柳雨:“……”要完!
張汐顏嚇得手腳冰涼,但仍舊掰開了柳雨的手,遇到鬼捂住眼睛害怕有什么用,打呀!
她怕的是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虛無縹緲想象中的鬼,現(xiàn)實中的那些……往往都不是鬼。她在心里連續(xù)默念三遍“這不是鬼,不是鬼,不是鬼”做心理建設(shè)的同時,左手已經(jīng)伸進背包里摸出兩道黃色的符紙,右手拔劍出鞘,握在手上,朝著干尸所在的方向趕過去。畢竟這會兒那邊人多,也能壯壯膽。
有救援隊員喊:“快讓開,快讓開,張道長來了。”進山救援還帶道士,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
坡難爬,沒有路,張汐顏連躍帶跳拿出酷跑的架式趕到。她剛過去,就聞到嗆人的尸臭混著蟲子的味道,惡心她差點吐了,同時聽到拍照的科研員喊:“馬教授,你看照片�!彼舐暫埃骸巴碎_,有毒,往上風(fēng)口站�!�
馬教授看向同事遞來的相機,只見相機上顯示的根本不是干尸,而是一具高度腐爛爬滿蟲子且彌漫著一層綠色煙霧狀的東西。他看看相機里的照片,又看向干尸,難以置信地揉眼睛:“太神奇了!”話音剛落,就見張汐顏手里的黃色符紙突然燃了起來,藍(lán)色綠的磷火伴隨著雄黃、松香、章腦、薄荷等混合中藥材的味道飄散開來,熏得人精神為之一振,緊跟著空氣中突然出現(xiàn)能把人隔夜飯熏出來的惡臭。
那干尸仿佛受到什么刺激起了變化,它睜開眼,神情猙獰扭曲,身體迅速腫脹,爬起來,撲向離它最近的人——張汐顏。
馬教授大喊聲:“小張快躲開——”話音未落,周圍的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張汐顏已經(jīng)把手里燃燒的黃符朝著尸體扔去。黃符穿過透明的影子般穿過干尸,落在它最初躺的位置上,像火星濺到了油里,“呼”地一下子燃燒起來。
火焰瞬間席卷了尸體,撲向張汐顏的幻影消失,地上的尸體則燃起了藍(lán)綠色的火焰,露出被蟲子啃成骨架的尸骸。尸骸表面覆蓋的根本就不是人的皮膚,而是蟲子吐出來的絲,蟲絲混著粘液,遇到特制的符火,變得極為易燃。一起燃燒的,還有那些以骨骸為巢的蟲子,它們被燒得嗞嗞啵啵的聲音,在火里扭動掙扎。更多的蟲子如潮水般從尸體下往外涌出來,朝著周圍的人爬去。
大伙兒嚇得臉上毫無血色,紛紛后退,不少人因為過于驚慌沒踩穩(wěn),差點摔下山去。
張汐顏飛快地取出法鈴,夾在手里,舉起來搖動。
清脆的鈴聲劃過山林,叮鈴鈴的聲音宛若清泉淌過人的腦海,讓人突然變得清明起來。
那些從尸體下涌出來的蟲子消失了,尸骸在藍(lán)綠色的火焰中燃燒,空氣中充斥滿刺鼻嗆人的惡臭,熏得許多人不停嘔吐,更有人臉色發(fā)白頭暈?zāi)垦�,幾乎站立不住�?br />
張汐顏提高音量,喊道:“跟我走�!彼談厍�,左手提著鈴鐺邊走邊搖,右手攀附周圍的藤蔓巖石,沿著斜坡往上爬。
大伙兒相互摻扶著,趕緊跟上張汐顏,就怕再出什么詭異狀況。他們一個個后怕不已,遇到蟲子窩比遇到鬼還可怕。
柳雨的臉色發(fā)白,額頭全是冷汗,她咬咬牙,手腳并用地攀爬,趕上張汐顏,喊:“張十三,你不覺得很吵么?”
張汐顏冷笑,“有你的惑音蠱吵?”
柳雨的臉色更白了,死鴨子嘴硬,“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張汐顏把手里的法鈴遞到柳雨的耳邊,搖得更響。
惑音蠱這東西發(fā)出的聲音低于人耳能夠聽到的分貝,但一個“惑”字足以說明一切,她不清楚具體原理,但是知道它是怎么攻擊人的,知道怎么解,也夠用了。原理很簡單,比它更吵就對了。這如同樂器比賽中鋼琴遇到了嗩吶,完敗。
柳雨雙手捂住腦袋,發(fā)出聲痛苦的喊聲,“你住手�!彼弊由蠏斓拟忚K也顫動不已,像有什么東西在鈴鐺里撞擊。四五十度角的斜坡,她的雙手松開,身子便往后仰。
好在大祭司和大長老就在她的身后,及時扶住她,沒讓他們的花祭神摔下山去。
張汐顏冷眼掃向柳雨脖子上的鈴鐺,“你的惑音蠱果然醒了�!�
柳雨氣憤地叫道:“被你吵醒的好不好……”話沒說完,那鈴鐺搖得更響,她的頭都快痛炸了,大喊:“我錯了,姐姐,我錯了,別搖了……”特么的她要瘋了,她想宰了姓張的這頭牲口!喵勒個咪的!
張汐顏見離那具尸骸有段距離,這才收了神通,把法鈴塞回背包里,警告柳雨:“下不為例。”她瞥見兩位老山民的小動作,又去摸鈴鐺。
柳雨趕緊制止,對大祭司和大長老說:“離她遠(yuǎn)點�!�
張汐顏見隊伍里的人臉色都不好,應(yīng)該是多少都吸入了些蟲煙的關(guān)系。她走到相對平坦的地方,讓大家先休息,取出背包里帶的清心解毒丸,問:“一千塊一顆,誰買?”
柳雨:“……”奸商��!
大家伙兒都愣住了,見到她拿出藥丸,都以為她會說“一人一顆”分給他們,結(jié)果……要錢的!一千塊一顆!
馬教授問程教授:“請小張的費用包含了藥品耗材的吧?”
張汐顏見沒人要買,聽到馬教授的話,迅速把藥丸裝回去,將背包拉鏈拉得嚴(yán)嚴(yán)實實。
程教授低聲說:“這丫頭有點摳�!�
馬教授明白過來。他算了下賬,在這種情況下多花幾萬塊錢也是能接受的。不過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時代,付款轉(zhuǎn)賬都是用手機或電腦,已經(jīng)很少有人帶大筆現(xiàn)金在身上,這山里又沒有信號,沒辦法轉(zhuǎn)錢。
張汐顏很體貼地從背包里摸出記事本和筆,說:“接受打欠條。”
柳雨:“……”厲害了,張汐顏!
張汐顏說:“每人三顆,先吃一顆,四個小時后再吃一顆,十二個小時后吃第三顆。”
馬教授:“……”他接過張汐顏遞給他的記事本和筆,欠條有點打不下去。四萬和十二萬的差別……有點大!他的筆尖頓住,問:“小張,后面還有些什么費用?你先告訴我,我好有個心理準(zhǔn)備。”
張汐顏面無表情地說:“可以零消費,不強制購買。”
馬教授心疼經(jīng)費,他說:“先買四十顆。如果有需要,我們再買。”
張汐顏收下欠條,從密封瓶中數(shù)出四十顆清心解毒丸交給馬教授。
眾人看著她那足夠裝下一斤白酒的大藥瓶里塞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乃幫枳�,心情莫名有些�?fù)雜,不知道張汐顏是手里捧著的是巨款呢,還是馬教授當(dāng)了冤大頭。
柳雨在心里憤然吐槽:黑心導(dǎo)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