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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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第
134
章
山里的霧氣和煞氣越來越濃,
能見度越來越低,
即使是強光手電筒也照不出兩米遠,
巖石草木也都變得模糊起來。冰雪消融,
巖石上滲出水滴,摸上去冰涼刺骨那冰寒的感覺從手指感一直蔓延到全身,
仿佛連骨髓里的熱量都刮走了一層般。
一個手托羅盤的中年人不斷地觀測方位,
卻發(fā)現(xiàn)上面的指針全部失靈,難辯南北方位不說,這里的磁場也全亂了。
煞氣漸消,陰氣卻越來越濃,
天空黑得連點星光都看不見,
地上也不再是積雪落葉腐木,而是寸草不生的巖石地,就連地上的巖石都變了。那石頭漆黑冰涼宛若黑曜石,入手卻是刺骨的陰寒,
仿佛完全由陰氣凝聚而成。黑暗中,
無數(shù)的竊竊私語聲在回蕩,不時傳出與蠱尸相似但又不同的吼嘯聲。
有見多識廣的人反應(yīng)過來,
大叫道:“游清微!不好!”
聽到有聲音,
大家趕緊朝著聲音的方向匯聚,不多時,
出聲的那人身邊匯聚了五個同行的人。他們雖然都是出自應(yīng)龍部落,
但并不是一個家族姓氏,
在這樣的處境下卻顧不得分彼此,
紛紛詢問出聲的那人:“老黃,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最先出聲的那人叫道:“陰陽路,剛才起黑霧的時候,出現(xiàn)了陰陽路,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被帶到了陰路上�!彼f話間,用真氣聚在掌中形成一道隔離罩,然后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說:“看到?jīng)]有,這種石頭是陰路上由陰煞之氣凝聚成的,出現(xiàn)這種石頭的地方的陰氣和煞氣都極重,是天然的養(yǎng)尸地,一定會有尸怪。你聽遠處的吼聲,不是蠱尸的聲音,是尸怪。游清微那女人,戰(zhàn)斗力怎么樣不好說,風水法陣和坑人的本事卻是……”他的語速極快,聲音透著難言的緊張,催促道:“快,找出路。順著陽氣找陰陽井或陰井,找到陰井,在天亮前出去�!�
忽然,一個嬌滴滴慢悠悠帶著幾分悠然的聲音響起:“來都來了,都那么急做什么?”
幾人順著聲音抬起頭看去,就見一個二十來歲模樣的年輕女人站在頭頂上方的巖石上,身上盤著一條小白龍,但沒見到與她同行的路無歸。
游清微說:“看什么看,我也是誤入。你們到這里來可不是我弄出來的,找張汐顏去,不要找我�!边@鍋她才不背。
最先出聲的老黃說道:“游會長,張汐顏許你們什么好處,我們十倍給你�!�
游清微笑道:“夠直接,我喜歡�!彼男θ莞�,說:“可有句話叫做道不同不相為謀,張家村和花集村血案,大家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其中一個姓呂的年輕人說:“游會長,張家村里的東西你都看見了。他們養(yǎng)這些蠱尸,人人得而誅之�!�
游清微說:“他家的蠱尸可不是養(yǎng)在陽間地界上的。都是千年的狐貍,裝什么大尾巴狼,許你家立盤龍柱供奉邪神不允許別人供奉自家祖宗?話說回來,供什么不重要,拜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供奉什么得管得住。張家從滅村案到現(xiàn)在都沒有一只蠱尸走出這座山,可你們供奉的邪神卻是連屠兩座村子。”
老黃說:“游會長,那些都是應(yīng)龍部落和花祭部落的宿怨�!�
游清微說:“運到隱山的八十一對童男童女跟你們是有仇還是有怨?”
姓呂的年輕人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讓張汐顏得勢大家都沒得活,有時候必要的犧牲是難免的�!�
游清微心說:“我為什么要跟他們廢話�!彼f:“你們老實呆著吧�!闭f話間,轉(zhuǎn)身欲走,卻發(fā)現(xiàn)身后突然多出個人正滿臉莫名地看著她。
張汐顏是感覺到有其他人闖進來了,但沒想到竟然是從天上離開的大白和游清微。她倆殺回馬槍了?還摸到地下來了?
游清微的臉上閃過一點尷尬,隨即賊喊捉賊,說:“張汐顏,你家這什么地兒呀,坑人都不帶打聲招呼的嗎?”
張汐顏恍惚了下。她很懷疑游清微是想來探查藏書樓和黑牢地下的秘密,但她沒有證據(jù)。她頓時有種會不會與虎謀皮的擔心。游清微這女人有點賊。
游清微又趕緊解釋:“誤入,誤入。”
黃族長見狀笑道:“游會長,都是千年的狐貍,別裝了,不就是為了張家村的傳承來的嘛。見者有份,好說。”
游清微斜睨一眼黃族長,說:“你想挑撥?”
黃族長說:“對,我就想挑撥。張家村的陰路會到什么地方,大家都清楚。您連張家村的蠱尸沒養(yǎng)在陽間地界都清楚知曉了,發(fā)人深思吶�!睌橙说臄橙司褪桥笥眩瑥埾佉坏⿲τ吻逦⑵鹆瞬录�,她們但凡不聯(lián)手,就是他們的機會。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游清微指著黃族長問張汐顏:“你信他還是信我?”
黃族長不等張汐顏回答,已經(jīng)搶先說:“自然是信你游會長了�?捎螘L,你來這里做什么?”
散在四周的人紛紛聚在一起,發(fā)現(xiàn)張汐顏和游清微的蹤影過后,紛紛趕來。
黃族長見到他們過來,意圖朝張汐顏和游清微發(fā)難,趕緊抬手制止,說:“游會長,您跟大伙兒說個清楚,以免跟咱們起沖突,您說是不是?”
游清微手里的折扇一揮,說:“大白,咬它�!�
大白把頭一縮,牢牢地盤在游清微的身上不下來。對方人多勢眾,它一條小龍,害怕。
游清微氣憤地扭頭用折扇指著大白。
大白的龍爪緊緊地抱住游清微的胳膊,說不下來就不下來,說不出去就不出去。
游清微氣得罵了聲臟話。
張汐顏深深地瞥了眼游清微,轉(zhuǎn)身消失。
游清微怔愣地眨眨眼,幾步躥到張汐顏站的地方,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說:“大白,幫我找找有沒有機關(guān)�!睕]機關(guān),沒有陰陽二氣涌動,就這么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離開�;糜X?可剛才站在那里的分明就是張汐顏本人沒錯。
黃族長突然大叫聲:“抓住游清微�!币坏婪迯乃掷锼Τ�,踩在巖石上就朝游清微攻去。
游清微的左手一揚,握住鞭子,右腿一擺,宛若狂龍擺尾,直接將黃族長踹飛出去。她的腳踹在黃族長的胸膛處時,一股強大的真龍之力爆發(fā)出來將空氣和黃族長的衣服扯出一圈如同漣漪狀的波紋,踹得黃族長的胸口當場凹陷下去,后背則又一股強大的力量沖擊出去,在咔嚓的骨頭脆響中,脊椎骨穿過后背皮肉露出去,已經(jīng)斷成兩截,其中一段更是全碎。黃族長撞在巖石上,便又無力地滑落在地,雙目圓瞪,再無聲息。
一道金色的符紋出現(xiàn)在他的頭頂很快占據(jù)滿面部又布滿全身,他的血肉迅速干枯,那符紋裹著血霧飄在空中,卻像是無主之物般靜靜懸浮。黃族長的尸體則化成一團人形齏粉落在地上,與花集村村民的死狀一模一樣。
眾人聽到黃族長的招呼,當即響應(yīng),然而沒等他們來得及出手,黃族長已經(jīng)被游清微一腳踹死,這把他們驚得都不約而同的停下,有點不敢相信眼前見到的這一幕。
游清微跟張汐顏聯(lián)手,他們自然也是打聽過她的消息。都說她能有今天全是仗著身邊的乾坤仙胎保護,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一手風水法陣本事,以及心眼子挺多,沒有任何人說過她的戰(zhàn)斗力會這么強,遇到打架,她向來都是喊她身邊的乾坤仙胎路無歸上。
他們愣神兩秒,很快反應(yīng)過來,剛才出言的呂姓年輕人叫道:“大家一起上,抓住游清微才能找到出路。”
游清微取出兩道風符貼在腿上激活,頓時,有風聚到她的腳下將她托起,使得她身輕如燕。她邁腿剛跳出去,便又停了下來,緊跟著,一個倒躥落回到人群上方,單手扣住巖石,又連續(xù)幾個靈巧的翻身,而她的身后,貼緊跟著幾道幽紅色的殘影。她的速度極快,那些殘影的速度不比她慢半分。
驀地,一聲沉重有力的撞擊聲響伴隨著骨頭碎裂聲響下時響起。
大家定晴一看,只見游清微正騎在一具通體血紅色的人形怪物頭頂上。那怪物說是人形,卻比蠱尸還要恐怖,只不過渾身干癟,像是在血里浸泡過的干尸。
游清微這一露手,把巖石上的其它血尸也都震住了。
大家這才看清,不知道什么時候,巖石上爬滿了通體血紅色的怪物,那些怪物呈人形,卻像猴子般四腳著地,攀在巖石上如履平地。
有人大喊聲:“是冥河血猴。”
游清微聞言扭頭看了眼那人,心說:“血尸還有個外號叫冥河血猴?”那尸怪被她扭斷脖子,無力地下墜,她趕緊攀住巖石掛在半空。
血尸墜落在地,淌出黑褐色的污血。
游清微喊了聲:“大白,走�!�
人群又發(fā)出聲喊聲:“攔住她�!�
然后就見到那條小白龍突然從游清微的胳膊上飛出,卷住游清微便呈一條筆直的直線直飛高空。
有人拿出弩對著小白龍射去。
一道斗大的太極光芒從游清微手里的折扇中飛出,撞在射去的箭上,將它擊落。
游清微又摸出一道符,喊:“天地無極,陰陽借法,開�!彼掷锏姆w出去落在空中化作一片符光,周圍的陰氣迅速凝聚成一個拳頭大的黑團裹在那符上。游清微以手結(jié)印,大喝聲:“至陰之中一點陽�!笔掷锝Y(jié)出的法印打出一道靈光正好擊在那黑團中,那效果便如火星濺出油鍋。剎時,黑霧炸開,而在爆炸的中心間出現(xiàn)一團白蒙蒙的亮光,那亮光不顯眼,卻是外面雪夜的光芒,有陽氣和新鮮的空氣從裂開的那道直徑不到二米的口子溢散出來。
出口!
出口就在他們的眼前,卻在幾十米外的高空。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小白龍馱頭游清微消失在出口處,然后又一道符落下,同時還傳出游清微的聲音:“至陽之中一點陰,出口,關(guān)�!币鄣陌坠庥烤圻^來,形個一個黑點,黑點炸開后與頭頂?shù)暮谏诔梢黄�,再不見半點蹤影。
游清微自己開個口子出去了,她還把口子給封上!出口,關(guān),分明是說給他們聽的。一個個被她氣得不行。
驀地,慘叫聲響起。
他們中有人被那通體血紅色的人形怪物按倒在地,那怪物一口咬在那人的脖子上,生生地撕下一塊肉,抬起頭大口吃嚼。它抬起頭時嚼肉時,那鋒利的帶著血和肉的牙齒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再加上那兇狠的模樣,讓人不寒而栗。
那聲慘叫就像是開啟了一場血肉盛宴,那些爬在巖石上的怪物全朝他們來了。
他們這時忽然明白,游清微的戰(zhàn)斗力是在哪里練出來的了。瞧她剛才扭斷冥河血猴的身手,分明是經(jīng)常跟這種怪物打交道,從這種怪物堆中殺出來的。他們遇到這種怪物,連看都沒看清楚,人就已經(jīng)被撲倒在地。
剎時間,黑牢深處那座深不見底的漆黑懸崖下發(fā)出無數(shù)撕心裂肺凄厲至極的慘叫。
這地方,張汐顏曾經(jīng)來過,但她只到頂端的懸崖邊緣,本能地感覺到危險和恐懼,看了一眼便離開了。
☆、第135章第
135
章   張汐顏挺懵的。
……
張汐顏挺懵的。
她的很多本事就像是天然刻在腦海中的,
很多關(guān)于她家的事,
她只是遇到時本能告訴她可以這么做。她剛才把山里的那些人送到黑牢底下的最深處去,
那地方她明明沒有去過,去到時卻并不覺得陌生,甚至有種感覺,
那里原本是沒有那種長得像蠱尸但又跟蠱尸截然不同的怪物。她甚至隱約有種感覺,
那些怪物是黎未和黎蟲蟲聯(lián)手捉來守那片地方的。
要說這些是黎未給她的傳承記憶,這些記憶也太全了吧,總該不會是黎未把大腦里存儲的數(shù)據(jù)拷貝了一份給她吧?
她是剛“學會”這門本事,
第一次用,結(jié)果游清微竟然出現(xiàn)在黑牢地下底處。這陰陽道派的本事讓她刮目相看。
張汐顏回到地面,
山巔只剩下龍氏族長和華氏族長守在游清微布下的法陣外。她迅速出手,
將兩人凝煉成兩顆圓滾滾的珠子收起來,
又撤了布置地面的蠱瘴、煞氣和自己布下的法陣。陣消失,
籠罩在山林間的陰氣也逐漸消散,山林又變成一副堆積滿積雪的模樣,如果不是留有滿地零亂的腳印,很難相信之前這里曾有一支不下百人的隊伍來過。
張汐顏沒等幾分鐘,
就見到游清微騎著小白龍落回到山巔。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游清微,看得游清微直心虛。
游清微“咳”地咳嗽一聲,說:“張汐顏,
你沒有人告訴過你,
沒有表情地看著別人是件很不禮貌的事�!�
張汐顏淡聲問:“剛才我們到的地方就是所謂的陰路?”
游清微很詫異,
問:“你不知道?那你怎么到哪的?”
張汐顏真沒法解釋她是怎么到哪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去的。就好像是……感覺到游清微出現(xiàn)在那里,她知道有那么個地方,自然而然就去到了。大概,這世界上的超神秘力量沒辦法用科學方法去解釋?
算了,她就當自己跨越了回陰陽兩界,原本布這個陣法就是不想自己動手造太多殺孽,也不想讓那些人活著回去,更不想讓他們死在外面變成精回飄回隱山便宜庚辰,于是把他們送到地下那庚辰無法觸及的陰煞之氣凝聚成的世界。
張汐顏忽然想到道家所說的天地萬物相生相克。至陽至罡的天龍族,也有它的力量抵達不到的至陰至煞之地。
人力很微弱,也有游清微這樣得風水造化、天生天眼、隨意往來陰陽兩界的人物。
張汐顏對游清微說了句:“自己的法器自己收。”調(diào)頭下山,飛快地朝著營地趕去。
營地外面正在展開慘烈的撕殺。
應(yīng)龍部落的人所帶的符箭、法器收割起蠱尸祖宗們來如同收瓜切菜,可以說是一刀一箭就是一個。蠱尸祖宗們被針對性克制,幾乎沒有任何反擊的力量,遭到慘烈的屠戮。然而,應(yīng)龍部落的情況并沒有好到哪里去,山林中有一道詭異的身影來回飛奔,所過之處,應(yīng)龍部落的人無不倒地。
那些人的死狀極慘,他們的頭蓋骨都被捏碎了,腦花腦髓鮮血淌滿地,就連庚辰給他們種下的符箓烙印都慘遭摧毀。在它們的尸體中,還有大量的蠱蟲在迅速繁殖和吞噬尸骸。
張汐顏趕到營地時,營地已經(jīng)打得亂陣一團。
張道昆帶來張道潁跟在與游清微同來的左小刺和薛元乾身后,他倆的兩條腿上各貼了一道風符。那符似乎帶有加速度BUFF,跑起來飛快。左小刺和薛元乾似乎經(jīng)常一起戰(zhàn)斗,形成的默契極高,乍然看起來他倆奔跑攻守都是各顧各,但總能很好地阻截奔向張道昆和張道潁的那些人。他倆出招相當干脆利落,幾乎是一刀一劍就是一個,速度、力量、精準度都毫不含糊。薛元乾的刀呈黑色,煞氣繚繞,走的是威猛剛勇的路數(shù),刀落下,不是把人的脖子劈沒就是把人劈成兩半。左小刺的劍則是精妙路數(shù),四兩撥千斤,但凡讓她近身,不是一眼從眼窩扎進頭顱里,就是咽喉連氣穴連主動脈一起切開,劍出來時還順便從后頸脊椎削過。
羅鉅則帶著兄弟們組成二十八星宿陣,每個小隊各守一方,正好把營地守在中間。他們這陣子沒白練,雖然個個負傷身處下風,但都能勉強維持,還沒到潰敗沒有反手之力的時候。對方人多勢眾,受傷倒地不少,但真正造成殺傷力的還是薛元乾和左小刺,以及神出鬼沒的柳雨。
花神蠱霧散在營地內(nèi)外,不少偷幾個人頭走。
那真是偷人頭,人往前沖,突然一片蠱霧從地上卷起來,被蠱霧卷中的人連喊都沒來得及喊一聲,就沒了,前面的人似絲毫沒有察覺到。
驀地,左小刺發(fā)現(xiàn)有異。她扭頭就見被她一劍刺死的尸體竟然在符光的籠罩下化成血霧飄在空中,還朝著某一個地方飄過去,似乎要放大招。她叫了聲:“哎喲我去!”伸手從掛在胸前的背包里摸出一把符,拈起其中對著前面被符光裹著的血霧打過去。符化作符光飛落到被符光裹覆的那片血霧中便化作一道迅速轉(zhuǎn)動的太極,活像一個抽水機把所有的血霧都抽到一起,然后又迸地炸開,陰陽二氣同時溢散,至于那些血光和符力則消散在天地間回饋了大地。
左小刺叫道:“乾哥,別留尸體,留古怪�!�
薛元乾應(yīng)一聲:“知道了�!币踩〕龇�,劈死一個,用朱雀焚邪符燒沒一個。
羅鉅看得直眼饞。小老板的符都是用來對付蠱尸和蠱蟲的,拿出來就是傷害友軍,看看人家的……他有意見,他不敢說。
老魯?shù)睦掀藕⒆佣阍趶N房帳篷里,被所有人都無視了。
古老的吟唱調(diào)子忽然回蕩在山林間,又縈繞在眾人的耳畔,一股詭異的氣息溢散開來,就仿佛在牽引著什么。
左小刺和薛元乾第一時間拿符塞進耳朵里,屏閉了聲音。左小刺奔到張道昆和張道潁身邊,對他倆說:“記得回頭讓你們小姑給錢�!币步o他倆一人三道符,兩道符封住耳朵,一道符貼在額頭上定魂。那聲音一起,她的額頭都在突突跳,背后都輕了,魂魄都似要飄起來,這分明是在勾魂,并且,像被什么攪動身上的血液。不過好在聲音不是沖她來的,就似從耳旁刮過去,不然,她也得給自己額頭上貼鎮(zhèn)魂符了。
張道昆和張道潁互覷一眼,又看看貼在符頭上的符,兩人同時想:這是貼僵尸的造型吧?
不說,他倆剛才看了一圈,這么多人里,打架最厲害的就是這位阿姨和那位大叔。張道潁嘴甜,喊:“謝謝姐姐�!�
都到當阿姨的年齡被小朋友喊姐姐,左小刺頓時心花怒放,“不收你錢了�!倍喙远嘤醒哿σ姷囊缓⒆印�
張道昆深深地看了眼張道潁,他不說話,他什么都沒聽到。
張繼平停下來,朝著吟唱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同樣的聲音,不一樣的歌調(diào),小時候阿娘總是給他唱她家鄉(xiāng)的歌,也教了他很多古老的曲子。那時候阿娘給她唱歌時,聲音更柔更好聽,眼里帶著笑,跟他講阿娘的阿娘,阿娘的阿爹,阿娘的阿爺,還有一個阿娘從來不說名字的人。
應(yīng)龍部落的人停下來,先是聽到吟唱聲感到詭異,跟著則是不由自主了。無數(shù)細小的血珠從他們的體內(nèi)飛出,他們的身子迅速枯萎干涸,倒在地上時,與大地接觸時的撞擊力將他們震成齏粉,又在夜間的山風中被吹散融入地上的積雪中。
頃刻的功夫,山林里恢復(fù)了寂靜。
攻山的人,無論有沒有抵達營地還是正在半路,都不見了。
張汐顏的掌中多了一顆雞蛋大小的血紅色光芒璀璨的珠子。她略作思量,又將它煉至龍眼核大小,這才去到柳雨的藏身地,腳尖在地面輕輕點了下,說:“出來啦。”
一片花神蠱霧從地下飄出來,柳雨見到張汐顏,伸手就去抱胳膊,喊:“汐顏寶寶……”嘴剛才開,話才剛冒出來,張汐顏往她的嘴里塞了顆東西,還托了她的下巴一下,她“咕咚”一聲,把那東西咽下去了,頓時滿嘴血腥味從咽喉一路滑到胃。柳雨閉緊嘴,忍住胃里的翻涌,那表情頓時……很有些難言。
柳雨想哭慘說自己好可憐讓張汐顏下次不要撇下她的話也說不出來了,憋憋屈屈可憐巴拉地看著張汐顏。
張汐顏知道柳雨多半是裝的,可看到她這樣子,再想到之前連本命蠱都被劈成兩截,估計也是真被嚇到了,于是伸手拉住柳雨的手,說:“沒事了,他們?nèi)姼矝]�!痹捯袈湎�,眼角余光瞥見有人過來,扭頭就見是一個二三十歲模樣的年輕人。那人長得挺高,腿很長,沒穿上衣,露出結(jié)實的胸膛和八塊腹肌。
張汐顏呆滯兩秒,伸手就去捂柳雨的眼睛。這人略有些眼熟,眼神更是與二代祖宗一模一樣。她喊了聲:“張道昆,給二代祖宗拿件衣服�!�
張繼平看向被張汐顏捂住眼睛的柳雨,又看看自己胸膛,然后伸手捂住胸前,扭頭跑了。
張汐顏的腦海中詭異地腦出一句“兒子大了竟然會害羞”的感慨,然后覺得這想法太可怕,趕緊給甩開了。
☆、第136章第
136
章
半夜激戰(zhàn),
生死搏斗,
伙計們個個負傷,而應(yīng)龍部落攻山的人全軍覆沒,
根本沒有再進攻的力量。
張汐顏讓伙計們處理傷口,安頓休息。她向左小刺和薛元乾道過謝,請他們自便,
便帶著柳雨去帳篷檢查柳雨的情況。雖說柳雨修煉蠱身生命力強悍,但遭到天克武器攻擊,
頭部和本命靈蠱都受到過重創(chuàng),張汐顏很擔心柳雨留下什么后遺癥。確切地說,她是擔心柳雨被劈壞腦子。畢竟中樞神經(jīng)、心臟和大腦都是致命要害,柳雨全被對方切了遍。
對于,
柳雨只能表示,那樣的傷就能解決掉她的話,
她早死在蠱山了。她可是從成千上萬數(shù)不盡的蠱蟲噬咬下殺出來的蠱王中的王者。不過這些話自然不能給張汐顏說,她各種裝乖巧裝虛弱地接受張汐顏的診斷。
不得不說,張汐顏不擺出高冷樣子的時候是真溫柔,
說話的聲音輕輕的,手搭在手腕上、摸在額頭上時也是柔軟細膩的,
柳雨心里美得不行,
花癡都犯了,
然后還得裝作很虛弱很柔弱的樣子。
張汐顏剛喂了柳雨一顆大補丸,
這會兒再把柳雨劈成十截八截,
她都能分分鐘重組不帶絲毫傷的,
虛弱,呵呵。不過,這神經(jīng)病不作就不叫柳雨,張汐顏都習慣了,對于柳雨這樣還覺安心,畢竟不作就不是柳雨了。
左小刺和薛元乾似乎很適應(yīng)這種強度的戰(zhàn)斗,并且很習慣日夜顛倒的生活,兩人戰(zhàn)斗完不僅不困不累,還在營地煮起了宵夜。
不一會兒,游清微撤了山頭的法陣,收拾好自己的家當回來了。
她忙活半夜,餓,回來就鉆廚房帳篷看左小刺的宵夜煮好沒有。
左小刺問:“只有你?小歸歸呢?”
游清微說:“遇到打不過,她撒丫子就跑了。天曉得跑哪去了�!彼f完就見左小刺很無語地看著她。她很無奈地說:“我能有什么辦法�!睆埣掖宓牡匦螐�(fù)雜,地下陰路的情況更是她以前聞所未聞的,小悶呆施展遁術(shù)還真不好說會鉆到哪去。說不定打架餓了,饞起來,抓幾只鬼吃,離這么遠,她又管不著。反正小悶呆的本命玉盤在這里,跑再遠都能找回來。
羅鉅發(fā)現(xiàn)陰陽道派的人是真夠淡定的,這邊還在包扎傷口縫著針呢,那邊已經(jīng)煮上宵夜了。
一大盆熱騰騰的面條端出來,還配有罐頭和鹵肉,饞得兄弟們一下子全餓了。于是他們縫完傷口的都顧不上疼,又拖著傷跑去唏哩呼嚕地吃面條。不得不說,胃里有點熱氣騰騰的食物,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宵夜都吃完了,路無歸才回來。
她的手里提著一條通體晶瑩剔透泛著白蒙蒙的微光、手臂粗酷似泥鰍但頭頂有一對小犄角的東西回來。
左小刺和薛元乾見到路無歸手里提的東西就跳了起來。
左小刺叫了聲:“我去,這么大的龍鱔。”趕緊幾步過去,喜滋滋地接過手,問:“哪里抓的?這里還有陰河大脈嗎?”龍鱔只在陰河里的風水穴中才有,不是活物,是風水力量與天地元氣交匯凝聚而成的形態(tài)化東西。能養(yǎng)出這么大的龍鱔,得是什么樣的風水大脈。常見的最多二三指大。
路無歸說:“是呀,有一條特別大的河,還有一座特別大特別高,看起來好像很遠又很近的山。那山好像黑黑的,又好像紅紅的,還有很多白點點……鬼特別多就是了。哦,對了,天空中還有好多黑云,黑云上居然還有一座連接著好多煞氣鎖鏈的古樓——”
“小悶呆�!庇吻逦⒊鲅源驍嗔寺窡o歸的話,揮動手里的折扇示意她過來。
路無歸乖乖地就跑到了游清微的身邊,說:“游清微,我跟你說……”還沒說完,就見游清微把手指抵在唇上,于是“哦”了聲。
游清微說:“去到別人家別亂跑,看到什么也不要說出來。”她瞥了眼張汐顏的帳篷,真擔心小悶呆亂說會被滅口。
帳篷里的張汐顏和柳雨自然聽到了外面的對話。
柳雨似笑非笑地睨著張汐顏:你家的秘密還真不少。
張汐顏估計路無歸是用跟游清微相似的手段去到了黑牢更深處,也就是她見到有巖石的地方,只不過路無歸去的地方不一樣,她們這邊是到的山巖地帶,路無歸去的則是陰陽道派口中所說的陰河,也就是傳說中的冥河。
張家的這些,在道門行家的眼里,其實算不得什么秘密。
第二天天亮,張汐顏鉆出帳篷,就見閉關(guān)結(jié)束的二代祖宗穿著張道昆的衣服站在營地里抬頭看天。明明是二十多歲的年輕面孔,偏偏老氣橫秋地把手背在身后,做出一副仙風道骨的作派,頗有幾分禁欲系帥哥的樣子。這是二代祖宗,應(yīng)該當成老祖宗供著的,可張汐顏搞不明白她為什么不僅敬不起來,還覺得好笑。大概是因為那張臉吧。不得不說黎蟲蟲的基因是相當?shù)膹姶�,張繼平的臉型五官也是隨著黎蟲蟲長的,有點男生女相,但是劍眉星目五官筆挺,并不顯女氣,反而很英氣。
張繼平扭頭看向張汐顏,略微頷首見禮,然后就見到柳雨從張汐顏身后的帳篷里出來一把抱住張汐顏的胳膊,眼神變得有些一言難盡。父親早已是一團枯骨,娘親也已經(jīng)轉(zhuǎn)世,道理他都明白,可就是覺得柳雨這樣很礙眼。
柳雨與張繼平的眼神對上,感受到那莫名的敵意,縮到張汐顏的背后抱緊張汐顏的胳膊,求大佬保護。
張繼平愈發(fā)看不上她。他慢悠悠地踱步到張汐顏的身邊,用嘶啞的嗓音說:“她,我不喜歡。”
張汐顏:“……”沒要你喜歡呀,二代祖宗。
張繼平繼續(xù)說:“我還是覺得阿爹那樣的好�!�
張汐顏:“……”一代祖宗那樣的?鬼知道一代祖宗是哪樣的。她就算是要相親找對象,也不是按照兩千年前的古人標準找呀。
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婚姻問題什么的討論起來最是尷尬,忙說:“二代祖宗,我先去忙了�!崩昃鸵摺�
張繼平又跟在張汐顏身邊,說:“不好,她太弱。她太粘人。她不喜歡我。”
張汐顏要瘋。你一具蠱尸,柳雨憑什么要喜歡你呀。她問:“二代祖宗,你要不要清點下昨夜的戰(zhàn)損?我們家折損了多少蠱尸祖宗?”
張繼平說:“死了五十八個。聽你的,危險的活計都是派不太能控制住蠱性的去的�!�
張汐顏:“……”我什么時候說的?這不是歷代的規(guī)定么?您定下的吧?
她略作思量,將信將疑地問:“二代祖宗,我是誰的……轉(zhuǎn)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張繼平的反應(yīng)。她敢用自己的人頭打賭,二代祖宗對她的態(tài)度絕對不是對自家子孫。莫非二代祖宗是她上輩子的爹?不然干嘛操心她對象怎么樣。
張繼平回答:“我阿娘�!�
阿娘?黎蟲蟲?
張汐顏傻了,愕然地看著張繼平。她是黎蟲蟲的轉(zhuǎn)世?
柳雨扭頭看著張汐顏,摸摸張汐顏額頭的天眼,再想想張汐顏爆棚的戰(zhàn)斗力,以及那手不輸庚辰的血祭手段,雖然有可能是血脈傳承或者是特殊傳承什么的,可……她不差呀。她多拼呀,正常人的發(fā)揮該是她這樣的,即使再牛掰點,差不多也就是三姑奶奶的水準吧。三姑奶奶八十多了,修道的歲數(shù)跟年齡差不多,張汐顏呢,二十四歲才回山修道。
她下意識地瞥了眼張繼平,又往張汐顏的身邊躲了躲,低喊聲:“張汐顏�!庇没ㄉ裥M悄聲傳音:“上輩子的事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鄙陷呑拥氖潞沃故沁^去了,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翻什么老黃歷。
她有些害怕。她知道上輩子的很多事沒過去。至少黎蟲蟲跟庚辰的恩怨就沒解決,還有個黎未。
張汐顏是真的挺懵的。
她相信二代祖宗不會拿這種事來說笑,也知道自己身上有太多常理無法解釋的事。她突飛猛進的修為和突然會的本事,腦海中出現(xiàn)的那些零亂的片斷記憶,豬蹄認主。她是黎蟲蟲的轉(zhuǎn)世或許是最合理的解釋�?沙送蝗粫谋臼潞湍切┝闼榈挠洃�,她找不到任何屬于黎蟲蟲的認知和情感……也不是說沒有,對著張繼平……二代祖宗,會有種沒辦法把他當成祖宗的感覺。
張繼平釋放出蠱霧,隔絕周圍的人的感知。他說道:“阿娘在這里守了兩千年,等了兩千年,你說她要替一個很親的人守住一條回家的路。將來,你們會一起回到故鄉(xiāng),回到那個解決了宿世仇敵不再遭遇追殺的故鄉(xiāng)。”
“三十年前,你突然敲開我的棺材,告訴我,你感受天機,說要轉(zhuǎn)世。夜里,你的意識神魂脫離軀體破空而去,雷電從祖陵上空直追張家村外的一處宅子。你的真身仍在鎮(zhèn)守黑牢,你仍然等在那里,生機未絕。后來,一個被龍魂附身的人在追殺你,您開啟了萬棺陣的機關(guān),萬棺陣塌了,我想救你,被棺材埋了,等我從棺材里爬出來時,山塌了。您放下了斷龍石。等我挖通山體和通道到黑牢找您時,您不見了,你留下的真身也化成了齏粉。”他問張汐顏:“阿娘是不是不會回來了?”他一直幫著阿娘守在這里,張家世世代代都守在這里,阿娘不回來了,是不是要等的那個人也不來了。他們怎么辦?
柳雨無語地看著二代祖宗。親,你一個二代祖宗,成年兩千年的成年人了,別跟被拋棄的孩子一樣,成嗎?
她忐忑緊張地看著張汐顏,就怕張汐顏認兒子。她自己有過兩種人格的時候,那時候一個是她的,一個是花神蠱的。張汐顏如果是黎蟲蟲轉(zhuǎn)世,萬一再來個黎蟲蟲和張汐顏的雙重人格怎么辦?她緊張地扣緊張汐顏的手,撓手心:汐顏寶寶,我這會兒真的很怕。
張汐顏扭頭看向柳雨,眼神很無奈很無語:遇到祖宗來認親娘,我比你更害怕。
她怎么辦?跟祖宗說,我不是你娘?或者跟祖宗說,我是你娘?哪個答案都很操蛋好不好!或者直接告訴二代祖宗,你娘死了?確實是死了。她就算是黎蟲蟲的輪回轉(zhuǎn)世,黎蟲蟲已經(jīng)死了才有現(xiàn)在的張汐顏了,這都下輩子了。
現(xiàn)在,黎蟲蟲轉(zhuǎn)世的張汐顏遇到黎蟲蟲的兒子張繼平來認娘,這是怎樣一出家庭倫理大劇。
她可算明白三姑奶奶為什么不回來過年了!
張汐顏只想罵臟話。她為什么要多嘴問一句她是誰的轉(zhuǎn)世身。重要嗎?不重要,完全不重要。她多嘴地問了,完了,人家來認娘來了,活了兩千年的祖宗來認娘,多尷尬。
☆、第137章第
137
章
張汐顏在這種情況下,
無論是回到不回來,
還是回答會回來,都不合適,二代祖宗又不是傻,迂回打太極反而會更傷人,
于是張汐顏果斷地決定灌他毒雞湯。她說道:“世事變幻無常,凡事有始有終。塵揚得再高,
總有塵埃落塵的一天。修行路上走得再遠,水流得再遠,也終有盡頭�!�
柳雨聞言驚愕地扭頭朝著張汐顏看去:你瞎扯什么犢子呢。
張汐顏擔心柳雨露餡,
內(nèi)心則在冷哼,
面上一片云淡風輕。她扭頭看向張繼平,
說:“我是黎蟲蟲的轉(zhuǎn)世之身,這是不可否認的事,我是張汐顏,這也是不可否認的事。論血緣,
你是張汐顏的二代祖宗,
可我在情感上沒辦法把你當成二代祖宗,
我想會有黎蟲蟲殘留的情感在。我是黎蟲蟲的輪回轉(zhuǎn)世,
很多以前的事都忘了,
很多以前的人也都忘了�!�
“世事也好,
人也好,
都是在不斷前行的。”
“你與黎蟲蟲守在張家村兩千多年,
如今黎未和烏玄從花祭部落的大陣回了故鄉(xiāng),
庚辰已經(jīng)快到窮途末路,這條路黎未用不上了,但它已經(jīng)成為張家立足的根本之一。張家子孫世世代代扎根在這里,出生在這里,成長在這里,最終葬在這里,又或許還會從這里出發(fā),去到你阿娘所說的故鄉(xiāng),不周山�!�
張汐顏說:“你如今進入化靈境,蠱術(shù)修煉有成,不再是瀕死之人,不再是不生不死的蠱尸,可曾想過將來要走什么路?留在張家村,去如今的人類文明世界走走看看,亦或是去往不周山?”果斷地轉(zhuǎn)移方向,別問你阿娘回不回來,問你自己去哪吧。
張繼平看了眼柳雨,自然沒有忽略掉這兩人剛才的眉來眼去。他阿娘是個直脾氣的利落性子,但凡顧左右而言其它,必然是心虛。他便明白,阿娘還是阿娘,一個有了張汐顏身份的阿娘。
阿娘現(xiàn)在的樣子很像他小時候生病,因為喝藥,怕藥性沖突加重病情,忌口。阿娘饞了,又怕他鬧,于是讓他爹偷偷地下山買了好吃的回來。他覺得他倆有古怪,發(fā)著燒,一路找到后山樹林,看著他阿娘和阿爹偷吃,不僅擺著好幾種鹵肉,還逮了山雞野兔來烤,油滋滋的山雞野兔烤及金黃,肥美的雞腿和兔腿已經(jīng)沒有了。
如今他已經(jīng)不是小時候,自然不會為那點事委屈得嚎啕大哭,但此刻的滋味卻是相同的。阿娘背著他找了個女后爹,還打算又撇下他。還說他是唯一的親兒子,山里撿來的吧。
張汐顏見張繼平?jīng)]回應(yīng),果斷地結(jié)束討論這個問題。
她撤了張繼平布下的禁制,安排活計。她對張繼平說:“你把放出去的蠱蟲以及那些蟲子留下的毒都清理干凈,再在除進山的路以外的地方布下迷障不要讓別人輕易進到張家村來�!�
張繼平扭頭看向張汐顏,有點想罷工。不過想到他阿娘的暴脾氣和拳頭,面無表情地頷首,說:“阿娘去哪,我去哪。”扭頭,走了。
張汐顏:“……”
柳雨:“……”她看向張汐顏,說:“粘上你了?黎蟲蟲的兒子怎么這么粘媽?”
張汐顏:“……”我哪知道。她是天降兒子,更冤好不好!她得趕緊把張家村的事情解決完,早點走人。三姑奶奶多英明,不回來過年,就不用面對這愁人的二代祖宗。
張汐顏又讓羅鉅去買棺材。
人死入土為安,即使是變成蠱尸,那也是張家的祖宗,得安葬。
蠱尸有劇毒,如果是焚化,會有毒煙飄散,很容易誤傷人,需要抬棺葬入地下深處。以前是把棺材安放在萬棺陣,由得死去的蠱尸自行腐爛,釋放出來的毒氣成為守護祖陵的一部分。萬棺陣已毀,張家村的藏書樓和黑牢還在,又有張道昆和張道潁接下道統(tǒng),還有那么多活著的蠱尸祖宗需要安置,需要重建萬棺陣。此次戰(zhàn)死的蠱尸祖宗也需要入葬祖陵葬在新建的萬棺陣中,眼下只能裝入棺材中讓張繼平找地方暫時放置,等祖陵建好再遷進去。
張汐顏把張繼平安排去收尸,又讓張道昆和張道潁留守山上好好跟著二代祖宗修行,當天下午就帶著柳雨和游清微她們溜了。
過年她都不在山上過了,把用來過年的錢折成年終獎發(fā)給伙計們,讓他們回家跟家人過個團圓年。
至于張道昆和張道潁,留在山上在二代祖宗那里敬孝吧,多聯(lián)絡(luò)點感情,以后她跟柳雨她們走后,他們兄妹妹倆還得靠著二代祖宗保佑。
張汐顏到了山腳,便從停在路邊的車子里、山上看風景的游客中找到不少盯梢的人。
如果是普通人,很難注意到這些穿著看起來和普通人沒什么區(qū)別的人,但她現(xiàn)在的五感特別敏銳,誰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或者是附近有誰突然提到她,聲音和畫面會像放大鏡般投入到她的腦海中,對方的聲音面貌言行動作舉行全都烙在腦海里,比近距離看著還要清楚。
仿佛經(jīng)過昨夜的那場戰(zhàn)斗,她的力量又提升了,又似乎是能夠更好地掌握蘊藏在體內(nèi)的力量了�;蛟S她現(xiàn)在的本事,比起黎蟲蟲來還差遠了吧。
張汐顏離開鎮(zhèn)子,到市區(qū)找了家酒店住下,跟游清微定下后續(xù)方案。
說白了,道門就是一個行業(yè)統(tǒng)稱,并不是嚴密組織,道門的規(guī)矩其實也就是行業(yè)規(guī)矩。任何一個行業(yè),人多了就什么樣的人都有了,行業(yè)規(guī)矩之下還有暗箱操作。道門中不缺本事強大的事,但道門并不強大,就像滿是漏縫的篩子處處漏水漏沙。那八十一對童男童女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刷新她對道門的認知,也讓道門的形象在她的心里徹底崩塌,不再抱任何希望。
她之前在論壇的發(fā)言,對道門處處留手,抱有希望,希望道門能出幾分力,希望道門中能有公正之人站出來主持公義,希望道門的人能制衡住應(yīng)龍部落的其他人,冤有頭債有主,讓行兇者庚辰伏誅,給無辜枉死者給受害者一個交待,結(jié)束那場無休止的追殺。
可是她沒有等來她想要的結(jié)果。甚至很多道門中人淪為幫兇劊子手,親手葬送一百多個孩子的性命。
她對道門不抱希望,可這世上總還有人的心里存了些公心公義公道。如游清微給她那份名單,如果是想拿這事做文章,不需要把從中涉及的所有人都查清楚,揪住幾個重要目標猛錘殺雞儆猴就夠了。游清微把里面涉及到的人、門派,從每個孩子是怎么被擄走的,又到怎么送到隱山的,所涉及到的人都擬在了清單上,這是把整個道門的臉往地上踩。可道門做出這樣的事,游清微就踩了。這么大的一件事,涉及到這么多人,游清微要查明這份清單,僅從這些孩子所分布的區(qū)域,那就已經(jīng)涉及到全國城隍。再是陰陽道派跟陰司常打交道關(guān)系好,各地城隍能一起聯(lián)手給她查這案子,背后所付出的人力財力絕不會少。為的是什么?游清微在里面得不到任何利益,只是查清楚有這么件事,有那些人做了這么件令人發(fā)指的惡行。
她倆調(diào)整后續(xù)方案,主要在三個方面:一,柳平村的風水法陣,減了一個耗費最大的工程量,到春季就能完工。二,出于道門行事,她倆在對道門的態(tài)度以及對親眷安頓的事情需要做出相應(yīng)調(diào)整,以保證她們走后,家人親友不遭到其他道派的攻擊。第三……
游清微把那份名單放在桌子上,慢慢悠哉地說:“人在做,天在看,多做好人好事多積福�!彼f話間,摸出一支筆尖呈紅褐色的毛筆開始圈名字。
張汐顏注意到游清微手里的筆陰氣很重煞氣繚繞。
游清微每圈一個名字,那名字便被陰氣纏繞上,就像是被打了什么烙印似的,但其中有一些名字上沾染的陰氣和煞氣很快就沒了,有些則緊緊地纏繞在上面。很快,滿滿的名單全被游清微圈了一遍。她把那些沒沾上陰氣和煞氣的名單交給張汐顏,說:“這些歸你解決。”
張汐顏略有些不解。
游清微輕笑一聲,掌心靈氣凝聚,在筆尖上一抹,筆桿上便浮現(xiàn)起幾個鬼文:“判官追魂筆�!彼f:“城隍借給我的。那些人干的這些事是通過陰司城隍查的,每個人都被記上了。陰司不涉陽間事,這些帳即使要算,也只能是在他們死后,陰司拘魂拷打�!�
她笑的依然輕柔,說:“我是陽間的人,自然管得陽間事。圈個名字,并不費事。這筆就是媒介,筆圈了名字,便相當于下了追魂咒,陰差通過這個媒介就能勾出他們的魂魄捉拿他們?nèi)リ幩臼軐��!?br />
她又說道:“庚辰不是本土生靈,他又是神靈,他的力量對陰司來說也是威脅,那些用活人祭祀異界神靈獲取力量,其實也是犯到了陰司的忌諱�!�
張汐顏看了眼那份圈不上名字的名單,說:“這些人就是修道有成或者是有法器護身,判官追魂筆點不了名的?”
游清微點頭,說:“蝦兵蟹將我都撈走了,剩下的大魚交給你�!彼碇睔鈮训卣f:“你被扣了那么多帽子,不差再添這幾個人頭。”
張汐顏說:“你可真看得起我。”她都沒干過這事。不過仍舊收下了名單。
游清微收拾起自己的家當,懶洋洋地揮揮折扇,說:“成了,事情談妥,我回了�!�
張汐顏說:“還有個生意,做不做?”
☆、第138章第
138
章
游清微回頭看向張汐顏。
張汐顏說:“吳鳳起。”那老頭攪在這團渾水里,
卻是難得愿意站出來的維持一地安寧的人。
游清微說:“你是指昆明那煞眼呀。”
張汐顏指向路無歸,說:“要封住那個煞眼,
最好的方法還是小路的山河乾坤印。”不死靈族,集風水靈氣天地造化而生,
她的山河乾坤印借的是天地山河造化之力,
能徹底封死煞眼,
完全解釋后顧之憂。如果是在人煙稀少的地方,
不封都行,
大不了就是草木不生厲瘴滿地,
可在人口密集的省會城市卻是不行的。
游清微了然地點點頭,然后朝路無歸看去。
路無歸立即噘嘴不樂意了,
“又要讓我雕玉盤。不干。”
游清微抬手比了個數(shù):“能賣這個數(shù),
快過年了,你不要買幾套新衣服穿嗎?你不跟城隍他們禮尚往來一回嗎?備禮需要錢的吧?我們將來還得找城隍借路呢。柳平村改造工程,我還差著好多尾款沒結(jié)。你說了要養(yǎng)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