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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6章

    謝羨予抬眼看去,徐方正信步從入口走來。

    徐方正身邊還跟著一人,以前談過合作,醫(yī)泰藥業(yè)的孫浩涆,與路星辰關系不錯。

    謝羨予神色冷漠冷銳,視線在徐方正身上輕飄飄一落就收回,絲毫不關心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

    沒得到回應,徐方正也不覺得尷尬,只笑笑,詢問起蘇聽:“你怎么會在這?”

    蘇聽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那天晚宴過會,在公司她也或多或少聽見些有關謝總與徐少關系惡劣的傳聞。

    似是察覺蘇聽為難,謝羨予道:“實話實說就好。”

    蘇聽深吸口氣,一鼓作氣:“我……沈醫(yī)生叫我來的�!�

    徐方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想起了那晚沈席言與謝羨予分別對他說的話,只覺得這三人間關系好玩得緊。

    他隨意挑了個位置坐下,對蘇聽淡然一笑:“看來你與沈二少關系還不錯�!�

    蘇聽老老實實地回答:“還行還行,沈醫(yī)生人很好的�!�

    不知道為什么,蘇聽總感覺她說完這話周圍溫度下降了好幾個度,就怪冷的。

    賽道上賽車奔馳的引擎聲呼嘯而過,徐方正心念一動,提議說:“想不想玩局,我?guī)愀惺芟�。�?br />
    “啊……我,這。”蘇聽不明白徐方正怎么好端端地把話題提到這上了。

    徐方正轉動桌上水杯,見謝羨予目不斜視看著賽道,擺明試探道:“謝總應該沒那么小氣吧,借你人幾分鐘沒問題吧�!�

    謝羨予偏過頭,與徐方正視線對峙片刻,一人笑容和煦,佁然不動,一人神情漠然,靜觀其變。

    也許是覺得沒有意思,謝羨予過了片刻撤了目光,想說隨便,然而話還沒說出口,方才還在賽道上的沈席言不知道什么退了場,與路星辰一并從出口走來,率先奪了謝羨予注意力。

    與穿著一身賽車服的路星辰不同,沈席言穿著明顯要隨意許多,才從醫(yī)院下來,衣服還沒來及脫,穿著仍是白大褂里的灰襯衫。

    晚十點,賽車場燈光打在沈席言上半張臉,映亮黑而深的瞳孔,他嘴角勾起,眼尾上揚,是一副含笑模樣。

    然而目光望去,輕佻下夾雜著的卻是沉穩(wěn)與審視。

    “這么熱鬧,說什么呢,也不帶我和阿晨一個�!�

    沈席言摸了把夏六月晚微出現(xiàn)汗珠的額頭,將額發(fā)攏至腦后,走到謝羨予身邊,自來熟地撈過桌上礦泉水,飲了口后道:“借什么人啊,說來聽聽,也不差我一個�!�

    沒人回,沈席言也能把獨角戲唱下去:“要是借不著,我還能幫忙謀劃謀劃�!�

    旁邊的路星辰無語翻了個白眼,他倆下場的功夫早把阿予與徐方正那小子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也就沈席言這不要臉的家伙在這飆戲。

    路星辰不喜徐方正,沒別原因,就是覺得虛偽,雖然沈席言平日也掛著笑,但這不一樣,沈席言的笑是欠打的笑,徐方正的笑第一眼就讓人覺得……渾身難受。

    好吧,很不是理由的理由,他是有些雙標了。

    可偏偏這賽車場是他與孫浩涆一同開的,孫浩涆帶徐方來,他怎么也得賣個面子。

    “這就不麻煩沈二少了,只不過蘇聽是我朋友,我想著帶她兜圈,從謝總手里討個人罷了�!�

    徐方正說完只感覺牙疼得過分,別人都說沈席言最為和善,但只要交過手,就知道沈席言比謝羨予難纏。

    “討人?”沈席言摸著下巴琢磨了瞬,佯裝大悟,故意曲解:“看來是蘇聽對賽車感興趣,正巧阿予也會,不如讓阿予帶你兜圈好了。”

    我不是,我沒有,沈醫(yī)生你別瞎說。

    蘇聽在心里瘋狂搖頭。

    解決完這茬,還剩一茬。沈席言一點徐方正又一點自己,笑音低低的:“至于討人,不如就討我吧。我聽聞徐少在國外也拿過FIA,參過不少大賽,不如拉我一程,讓我好好見識見識�!�

    徐方正嘴角終于掛不住笑了。

    偏生沈席言不放過,“光是兜圈有什么好玩的,不如來場比賽。我呢,對賽道勉強算得上熟悉,徐少沒兜過,我勉強當個領航員,如何?這可是難得個切磋機會,想必方才討人的徐少定然不會放過。”

    沈席言寥寥幾句生動詮釋了什么叫軟刀子也能傷人。徐方正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自然是、可以�!�

    “好。”沈席言打了個響指:“那就這么定了,但沒賭注不過癮,我看不如就城西那塊地吧。”

    此言一出,無人不驚訝,就連徐方正也沒法再笑臉相對:“未免有些兒戲�!�

    城西那塊地剛就被徐家收入囊中,沈席言這是想虎口奪食!

    “此言差矣,我胃口沒那么大�!鄙蛳孕φf:“我聽聞徐家打算開發(fā)度假村,剛好我、阿予和阿晨又都有點興趣�!�

    “當然,我們不是什么都不拿。阿予輸了,算我的,徐家旗下下半年醫(yī)療設備我以私人名義出三成�!鄙蛳园言挾颊f盡了,還要裝模作樣貼心詢問上句:“你看成嗎,徐少?”

    徐家不主醫(yī)療,但旗下也有醫(yī)療產(chǎn)業(yè),每年投入也不少,富貴險中求。徐方正琢磨了會,也就應允下來。

    賽場入口,沈席言看了眼坐在車副駕駛的蘇聽,把車鑰匙扔給謝羨予說:“照顧好蘇聽哦~”

    謝羨予聞言偏過頭,依舊是副冷淡模樣:“我好像沒答應吧�!�

    都走到這了,明擺著是答應的意思,沈席言自顧把這話當成是謝羨予在鬧小脾氣,不自覺用上一副哄小孩的語氣說:“拿個第一回來,回去給你做牛奶紅豆沙,聽話。”

    謝羨予面無表情地睨了一眼,沒說好還是不好,卻是上了車。

    等謝羨予安穩(wěn)做上駕駛位,沈席言繞路去了徐方正駕駛的那輛科尼塞克副駕駛。

    沈席言扣上安全帶,看著徐方正語氣散漫道:“徐少,我貌似說過有些人動不得。”

    沈席言不裝了,徐方正也不再笑臉相迎:“你是說蘇聽�!�

    “你是以什么身份對我說這話?謝羨予朋友?蘇聽朋友?”徐方正不需要沈席言回答,自顧說下去:“你想撮合蘇聽與謝羨予,謝羨予知道嗎?你覺得他會答應?”

    謝羨予心比天高,蘇聽不是不行,但性格未免過于柔軟,而且……以謝瑋對謝羨予近乎嚴苛的要求,怎么可能允許。

    沈席言不屑冷笑,心說你懂個屁,劇情就是這樣設計的。抬眸看了眼工作人員,下了最后句:“徐少,手伸得太長小心有來無回。”

    徐方正同樣回說:“不勞費心�!�

    話音方落,槍聲響起,夜幕低垂,驚擾林間。位于同一起點的兩輛賽車同時出動,霎時濺起塵土飛揚。

    沈席言懶洋洋坐在車內,神色輕松,疾馳而過的呼嘯風生好似無他無關,在下一個彎道即將開到來時,開口報路:“前60米處右四,緊接快�!�

    徐方正未猶豫,按沈席言所說順利通過。沈席言是聰明人,沒必要為了點蠅頭小利在賽道上耍小手段。

    兩輛車幾乎是并駕齊驅然,一個玩彎道時謝羨予猛然加速,飄逸而過,成功拉出距離。

    謝羨予一旦有了機會,那就別想從他手里奪走。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在賽道上分秒必爭,只要被落下,極難追上。

    沈席言坐在車里,隨意一瞥,掠過徐方正握著方向盤泛白的指尖,歪頭帶笑提點了句:“Calm

    Down啊,徐少�!�

    只是他語氣暢快輕松,實在不像安慰,反而像看熱鬧不嫌事大。

    比賽毫無疑問,謝羨予率先抵達終點,同一時間,比賽結果也由大屏傳至山腳。

    沈席言解開安全帶下車,理都沒理徐方正,腳步輕快地走到謝羨予身邊,眼里亮著興奮愉悅的光:“表現(xiàn)不錯,阿予。獎勵你兩碗牛奶紅豆沙�!�

    謝羨予才從賽道上下來,腎上腺素還處于飆升狀態(tài),聲音帶了點啞,一如既往的話少:“稀罕。”

    沈席言深知順毛捋總沒錯的道理:“行行行,你不稀罕,我稀罕,是我想給你做行了吧�!�

    第18章

    牛奶紅豆沙

    真乖啊,阿予

    沈席言說著瞄到謝羨予額頭浸出的汗珠,從口袋里掏出塊手帕,作勢上手。謝羨予眉頭輕蹙,攥住沈席言手臂,肉眼可見的煩躁:“做什么?”

    沈席言聳了聳肩,對謝羨予的大驚小怪習以為常,只當這人是潔癖發(fā)作:“擦汗,沒用過�!�

    謝羨予尾指一挑,無聲和沈席言對視起來,后知后覺感受到掌心溫熱,不知是他的,還是沈席言的。

    沈席言不明所以一抬手腕:“怎么了?”

    “沒什么�!敝x羨予訕訕收了手。

    沈席言腦袋直冒問號,手帕強硬塞進謝羨予懷里說:“擦擦吧�!比缓笞叩礁瘪{駛查看起蘇聽情況。

    謝羨予捏著帕子在原地站了幾秒,轉過身去,只見沈席言手搭在車門,彎下腰與蘇聽講話。

    蘇聽發(fā)絲凌亂,也許是被他開車嚇到了,一張清純柔和的臉五官都皺在一塊,表情既委屈又后怕。

    而沈席言依舊是副不著調的樣子,眼皮垂下,眼尾彎起,勾起的弧度能盛一抹淺灣,嘴唇輕啟說了些什么,逗著蘇聽笑了又笑。

    謝羨予莫名地就不太爽,捏著帕子的手越發(fā)加緊,道道褶皺深陷。

    沈席言倘若知道謝羨予此刻心情恐怕會更加不爽,老子費心費力寬慰你未來對象,告訴她你其實不這樣,平日里還是很溫和BLBLBL一系列言不符實的事,結果你到先耍上脾氣了。

    真是好心喂了狗。

    從山上下來時已是深夜十一點,徐方正不是玩不起的人,賭約自是履行,路星辰白白得了個便宜,身心舒暢,自掏腰包提議說:“去不去吃飯,我請客。”

    徐方正輸了賭約,實在是沒心情,自然是告辭,至于陪徐方正來的孫浩涆則是打算留在賽車場跑上幾圈。

    蘇聽以為他們要去它在霸總里什么私人餐廳、食府之類的高檔地方,只覺承擔不起,正要告辭,沈席言還沒挽留,路星辰倒先拉過蘇聽說:“好不容易遇見個正常人,一起來唄�!�

    蘇聽想不通路星辰是如何得出沒個正常人的結論,一臉懵:“啊,我……不。”

    路星辰可不管,拉著蘇聽胳膊強硬把人帶走,塞進車里。

    謝羨予在一旁冷冷道:“很好玩?”

    沈席言看熱鬧不嫌事大,直言不違道:“嗯,當然好玩�!�

    路星辰說他請客,自然由他帶路。沈席言本打算讓蘇聽和謝羨予坐一輛車,但蘇聽頭搖得跟潑浪鼓似的,只好放棄。

    沈席言手搭在謝羨予車門上,拽了下沒拽開,敲敲車窗,眼神詢問怎么回事。

    謝羨予置之不理,降下車窗,語氣平平:“坐前面,我是司機嗎�!�

    沈席言撇撇嘴,坐上副駕駛,等離開賽車場,好言相勸了句:“阿予,你不覺得你話有些少嗎,你可以試著多笑笑。”

    省得蘇聽都被你嚇得不敢坐你車,如果不是有116隨時報告HE進度,沈席言實在看不出謝羨予已處于逐漸動心狀態(tài)。

    謝羨予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臉色黑黑的,稱不上友好:“關你屁事�!�

    沈席言胳膊搭在車窗上,被風吹得瞇著眼睛打趣道:“我這不是看在你小時候一口一個阿言哥哥的份上,好心給你提個建議嗎。”

    此言一出,謝羨予臉色更難看了:“不許提這事�!�

    “怎么就不能提了�!鄙蛳缘谝粋不服,忽視謝羨予的強硬口吻,持續(xù)性在老虎頭上拔毛,“我可忘不了你小時候躲貓貓把自己反鎖在閣樓、練書法搞了一身墨水、偷偷倒掉不喜歡吃的青菜被我逮到……”

    沈席言一樁樁一件件數(shù)著,就仗著謝羨予開車騰不出手收拾他,在最后又傷春悲秋地感嘆了句:“哎,只可惜物是人非,當初那個一闖禍就叫我阿言哥哥的人一眨眼就直呼上我大名上了,還唯心主義地叫我選擇性失憶�!�

    “沈席言!”謝羨予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

    “在呢。”沈席言應完又無奈一攤手:“看吧,還真是有事阿言哥哥,無事沈席言�!�

    謝羨予太陽穴跳了又跳,實在搞不懂為什么沈席言話這么多:“閉嘴�!�

    沈席言噗嗤聲笑了出來,潛藏的惡趣味也一并冒出來,摸著下巴故作沉思模樣:“阿予,難道沒人和你說過嗎?你的罵人詞匯真的匱乏�!�

    可不是匱乏嗎,連句傻逼都沒有,翻來覆去就是閉嘴和不許提,雖然這和謝羨予本身受到的教育有關,但來來回回就兩這句還真是……挺有意思的。

    似是怕真惹怒了謝羨予,沈席言好心提議說:“這樣吧,你再叫我聲阿言,我就不說話了�!�

    謝羨予:“……”

    116也忍不住冒了個頭:【宿主大大,你好不要臉�!�

    “一邊去�!鄙蛳园抢_116,對著謝羨予又是笑臉相迎:“怎么,不可以嗎,阿予,你以前可是……”

    謝羨予只覺再和沈席言說下去早晚得過去,長輸出口氣,忍無可忍地打斷他:“阿言�!�

    沈席言眨著眼睛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小動作一碰鼻子:“阿予,你早這么叫我啊,我不就不打擾你開車了嗎�!�

    沈席言純屬是后起勁,謝羨予心知肚明也懶得理他。

    一路過了數(shù)個紅綠燈,在不知道第幾個紅綠燈停下后,沈席言忽然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聲音還蠻好聽�!�

    沈席言這話聲很小,跟自言自語喃喃似的,謝羨予沒太聽清:“什么?”

    “沒事�!鄙蛳詤s不愿說了,一點前方路燈:“該走了�!�

    二十分鐘車程很快結束,沈席言下了車就瞧見蘇聽站在路邊燒烤攤呆呆矗立。

    沈席言好似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想什么呢,我們也不全是山珍海味,珍饈美饌�!�

    蘇聽:“……”

    路星辰自來熟地找到了老位置,一拍桌子,呼叫老板:“老規(guī)矩,先上一百個羊肉串�!�

    蘇聽:“……”

    蘇聽秉持著打不過就加入的原則,酒上來了,臉龐微紅,舉著冰啤暢飲。

    人一喝上酒,再配上恰當好處的氣氛,就喜歡追憶往昔。路星辰生動詮釋了這點,點著上了年紀的木頭桌子:“這家店開了得有十多年了,我還記得我們三高中時就喜歡來�!�

    “高中?!”蘇聽驚了。

    路星辰嗯嗯點頭,開了話匣子:“高中壓力大,結束一天課程出來搓頓燒烤別提多快活了,尤其是阿予,你別看他現(xiàn)在一副深沉模樣,以前可不這樣……”

    路星辰的聲音逐漸虛化成了背景音,沈席言眼前倏忽出現(xiàn)從前趁著夜色翻墻逃課的畫面,下意識看了謝羨予眼。

    謝羨予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只靜靜聽著路星辰絮叨,擼至手肘的小臂有一搭沒一搭轉著酒杯,目光不知落在哪處,也許虛空,總之眉眼專注,甚是晃人。

    路星辰說至不知哪里,謝羨予有了興致,喝了口啤酒。

    在謝羨予又要飲第二下時,沈席言沒忍住攔下:“冰啤,少喝些。”

    燒烤街老舊灰撲,燈光也是泛了黃,蒙了霧,虛虛實實地燈光照在沈席言望過來的眼里,像著月亮似的淺灣。

    嘮得歡的兩人沒注意到這一小塊插曲,謝羨予握著酒杯的手短暫一顫,順從放下。

    沈席言笑了,分外真摯夸贊道:“真聽話,回去獎勵你三碗牛奶紅豆沙�!�

    謝羨予沒好氣:“我沒那么能吃�!�

    沈席言乖乖聽從:“哦,這樣啊,那就一碗吧�!�

    謝羨予:“……”

    下一瞬,沈席言就裝不下去,破功笑出聲:“阿予,你怎么這么好騙?我說你就信?”話一頓,伸出三只手指和腦袋同時湊到謝羨予眼前晃了又晃:“說三碗就是三碗,少一碗都不行�!�

    謝羨予:“……”

    在燒烤攤胡吃海喝了一個多點,回程已是一個多小時,謝羨予酒量淺,回去后沒再工作洗了個熱水澡正準備睡覺,敲門聲響了。

    這么晚了,吳媽不會找他,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沈席言。

    “阿予,我進來了。”沈席言這樣問著,卻不等謝羨予同意就進了屋。

    “怎么這么早就洗漱了。”沈席言手端著托盤一抬,笑瞇瞇地把白瓷碗放在床頭柜:“不吃牛奶紅豆沙了?”

    謝羨予低頭一掃。白瓷碗裝著粘稠紅豆沙,氤氳著熱氣,牛奶的奶白飄在棗紅色上,光著瞧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謝羨予本以為沈席言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還真做了,此時看到沈席言端著那碗紅豆沙不免森*晚*整*理一怔。

    “你這是什么表情�!鄙蛳钥粗x羨予呆呆的模樣,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頓時心癢得過分,笑著打趣道:“我什么時候騙過你,我哪回說話沒算數(shù)�!�

    這話謝羨予就不答了,雙手捧著碗牛奶紅豆沙,用沈席言帶來的瓷勺一口一口吃著。

    熱乎乎出沙的紅豆粥散發(fā)著奶香,混雜著淡淡甜味,順著咽喉滑下去,暖得過分。

    【叮!心動指數(shù)提高2%!《囚于永愛》HE總進度已達40%!】

    沈席言喜出望外,不愧是男女主,只是賽個車、吃頓燒烤進展就這么快!最重要的是期間還沒說幾句!

    沈席言看熱鬧似的打量了好幾眼謝羨予,暗道自己兄弟可真是能裝,明明心動進程已近一半,卻還對蘇聽表現(xiàn)出一副不冷不熱的模子,還真是奧斯卡都自愧不如。

    謝羨予吃飯速度正正好好,不知不覺間喝光,瓷碗放回去,抬頭直愣愣對上沈席言噴火似的眼神。

    謝羨予不禁擰眉,碰了下瓷碗:“你可以走了�!�

    沈席言回過神,瞧著空空如也的瓷碗,有些詫異于以謝羨予挑食成精的性子竟然給面子全吃了,“居然喝光了�!�

    沈席言感嘆完俯身端起瓷碗,起身動作間撞上謝羨予仰頭看他的目光。

    沈席言晚上也喝了不少酒,啤的白的混著喝,酒量再好也不經(jīng)不起這么造,外加一回來就馬不停蹄進了廚房,酒勁沒散,反而愈演愈烈,腦袋也犯渾,開始不受控制。

    彎腰的姿勢致使他離謝羨予有些近,本來就手癢現(xiàn)在腦袋更是犯了渾。他指腹下意識在謝羨予下巴輕輕一勾,活像個登徒子:“真乖啊,阿予�!�

    第19章

    奶糖配咖啡

    人家那是靈、魂、伴、侶

    沈席言指腹只是輕輕一驚,一觸即分,謝羨予卻莫名愣了許久,心臟更是跳得厲害,等他再回神時,只看見了合上的房門與落在床頭柜上孤零零的瓷碗。

    沈席言站在廊道回望了眼木質門,一口氣還沒輸完,116蹦了出來:【宿主大大,你怎么老是占男主便宜?】

    沈席言正往自己房間走去,聽聞腳步微一凝很快恢復如初,不答這話,反手拋過去:“有嗎?”

    116聲音鏗將有力:【怎么沒有?明明就是有的�!�

    “勾個下巴就叫調戲了�!鄙蛳酝崎_門漫不經(jīng)心彈了116兩下:“那我碰你好幾下,是不是還成調戲你了。”

    沈席言歪理一套一套的,116成功被唬住,亮起嚴重警告時的紅燈:【不可以,不可以。人和系統(tǒng)是沒有好結果的!】

    沈席言:“……”

    沈席言一敲116腦袋,扯起假笑嘴角:“閉嘴。現(xiàn)在、立刻、馬上�!�

    116消停了,機械提示音在寂靜房間越發(fā)清晰。

    【叮!心動指數(shù)+1%!HE進度+1,HE總進度已達41%!】

    沈席言正要洗漱,冷不防聽見這一聲,腦袋清醒幾分,再次繞到116前,收了玩笑神情,“你到底有沒有bug?”

    116不容沈席言質疑它身為系統(tǒng)的尊嚴:【我當然沒有bug!】

    “那為什么每次心動指數(shù)提高謝羨予與蘇聽都不在同一地點?”

    一次兩次還能說是偶然,但世上沒那么多偶然,次數(shù)多了必定有原因。

    沈席言提了個致命問題,116一噎,過會兒哼哧哼哧說:【誰知道呢,也許是男女主背著你偷偷聯(lián)系�!�

    沈席言再蠢也不會信116這套說辭,指著自己反問:“你看我像傻子嗎?”

    116特實誠:【額……不像�!�

    沈席言被一歲小孩116氣笑了,懶得再糾結這事,左右謝羨予已經(jīng)心動,在原著中男女主HE的最大阻礙就是謝羨予的一系列虐妻騷操作,只要規(guī)避這些劇情點,達成HE結局指日可待。

    想到下一男女主感情升溫的劇情點,保險起見,沈席言再一次問了遍曾經(jīng)問過的問題:“重要劇情節(jié)點真得無法改變?”

    116依舊是如此回答,不留余地,語氣堅決:【劇情在作者筆下產(chǎn)生,由作者制定塑造,受作者約束限制,從一開始就已既定,無法更改】

    【宿主大大,小世界以為基礎產(chǎn)生,一旦改變后續(xù)會發(fā)生什么,無人得知,包括我,任務只怕會難上加難�!�

    沈席言聽出了116勸告他不要試圖改變重要劇情的言外之意,略一思忖,蘊著笑活躍氣氛:“這么嚴肅做什么啊,統(tǒng)統(tǒng)�!�

    116:【……】

    沈席言答應了116不改變重要劇情節(jié)點,然而深夜躺在床上時仍是不免能想到下一劇情。

    【四周皆是碎石沙礫,呼嘯狂風從四周穿堂而過,濺起塵土,滲水的墻壁陰冷黑暗,像座囚籠囚禁其中的人�!�

    【夢魘如影隨形,宛如只無形的大手牢牢扼緊謝羨予咽喉。謝羨予呼吸由最開始的急促變?yōu)槠D澀,嘴唇張張合合,卻發(fā)不出完整音節(jié),似是比登天還難。】

    【“讓我出去……”】

    【“讓我出去……”】

    【“求求了……”】

    【蘇聽被謝羨予困獸的狼狽模樣嚇到,黑眸瞪大,驚愕跌坐在地,心中反復權衡猶豫是否上前,上前……】

    沈席言頭疼地嘖了聲,思考該如何走這段煩人劇情,沒想出結果只好眼不見心不煩,閉上眼決定等劇情節(jié)點即將來臨時再說。

    昨天心動指數(shù)莫名其妙地增加到底給沈席言預了個警,他總覺得有什么不受控制的東西在萌芽,在發(fā)展,等一個機會破土而從出。

    也許是為了防止某些意外,也可能是某些不知名原因,總之沈席言在中午休息時去了趟瑞澤大樓。

    沈席言看著三、四十層高聳入云的大廈,眼睛被六月毒辣陽光刺得半瞇下眼,恍然間想起謝羨予似是大學一畢業(yè)就接手了瑞澤。

    瑞澤是典型的家族企業(yè),謝羨予跳過級畢業(yè)時不過二十歲,也不知道是如何震得住那些個倚老賣老的家伙,一一整肅董事會,重新洗盤。

    然而其中如何艱辛,謝羨予從未說過、怨過。

    他們三人中似乎只有謝羨予身上擔子最為重,沈家有沈湛行,不需沈席言多費心,至于路星辰,他上面更是有個鐵血手腕女強人姐姐,唯獨謝羨予什么都沒有。

    但……如果謝羨予父母沒有早早去世,他似乎能更輕松些。

    116探出腦袋:【宿主大大,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鄙蛳詾樽约旱膫罕锔械胶眯�,搖了搖頭說:“走吧�!�

    乘電梯上樓,電梯門徐徐打開,沈席言心里想著事,沒注意來人,直到有人輕喚了句:“小沈?”

    沈席言掀開眼皮,看清了來人。

    這人一身灰色休閑裝,年紀不大,估計也才三十多歲,眉眼柔和帶著天然的恬淡與落拓,又因發(fā)絲垂落,平添幾分少年氣息。

    “五叔?”沈席言微微一怔:“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都沒聽說?”

    謝彬郁淡然一笑:“前不久就回來了,只不過忙著找房子,才安頓下來,想著來看看阿予如何�!�

    “反倒是你,我記得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上班時間,醫(yī)院不缺人手?”

    沈席言說:“才結束兩場手術,中午休息一個點�!�

    “行,那你去找阿予吧,我就先走了�!敝x彬郁說著又拍了拍沈席言肩膀說:“我六月末在市中心有場藝術展,你和阿予得了空可以過來看看。”

    “我是沒問題,就是不知道阿予有沒有時間�!鄙蛳韵掳统x羨予辦公室方向無奈一抬:“五叔,你也知道的……”

    他話沒說盡,謝彬郁卻懂了,語氣不自覺放緩放輕:“也是怨我�!�

    謝瑋膝下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最小的就是謝彬郁。像謝家這樣的大家族兒女一旦多了,紛爭也隨之而來,但不知道謝家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詛咒,與謝彬郁一輩的哥哥姐姐相繼離世,不是天災就是人禍。

    上面哥姐沒了,瑞澤與謝家理應一并交到謝彬郁手中,謝瑋也是把謝彬郁當繼承人培養(yǎng),但謝彬郁小時候被哥姐們寵慣了,吃不得這苦,說什么也不愿,于是父子拉鋸了四五年。

    直到上大學時謝彬郁一聲不吭跑到國外學起了藝術,這場紛爭才告終。

    偌大的謝家一時間竟也寂寥起來,幸好謝家老二,謝彬郁二哥留下一子,也就是謝羨予,免了謝家落得個無人局面。

    于是這位子兜兜轉轉也就到了謝羨予手中。

    年紀大了,再一想當年的事未免覺得過于幼稚,你既然享受了種種優(yōu)惠待遇,理應承受隨之而來的責任。

    多年世交,謝家那點子事沈席言也知道。

    他不是局中人,評議不了,但身為謝羨予發(fā)小卻是能說上幾句:“五叔這是說得哪里話。我雖然不說完全了解阿予,但多年好友,阿予心思我也能猜上幾分,我想阿予定不會怨小時候總喜歡給他買糖吃的五叔�!�

    沈席言笑容爽朗,斂了玩笑神色,難得正經(jīng),更因多年從事醫(yī)生氣質沉淀,叫人不自覺信服。

    謝彬郁跟著寬慰笑笑:“你這孩子倒是會說話,怪不得阿予與你關系好�!�

    沈席言面上謙虛連稱沒有,心里卻暗暗吐糟,才不是呢,謝羨予平日里和他說上沒幾句就叫他閉嘴,他埋怨得如此理直氣壯,倒是完全不記得自己先說了些什么討打的話。

    與謝彬郁又說了些有的沒的,沈席言告辭去了謝羨予辦公室。沈席言自來熟慣了,敲了兩下門就推門進去。

    除了沈席言還有誰敢沒他應允就進來,謝羨予都習以為常了。

    一進門,就是謝羨予伏在桌上簽字的身影,肩背挺直,沒有駝背的通病,眉目寧和沉靜,握鋼筆的指尖修長有力,滑動勾勒間腕骨轉動。

    日中陽光金燦,穿透一整扇落地窗,一半打在桌案,一半落在謝羨予垂下的長長眼睫,映得根根分明。

    沈席言腳步一頓。

    嘖嘖嘖,還真是美顏暴擊,幸好他是直男,不然啊……

    “謝大總裁這么努力,讓我們普通人怎么活啊�!�

    意味不明的腔調從謝羨予頭頂響起,伴隨著淡淡的消毒水味。謝羨予筆尖迅速一停,頭也不抬:“你來做什么?”

    “來看你啊�!鄙蛳园蛋翟谛睦镅a充,準確來說是看你與蘇聽進展到哪一步。

    謝羨予敬謝不敏,合上文件,哦了聲特莫得感情道:“那你可以走了。”

    “別啊。”沈席言假模假樣地撥起謝羨予桌上擺件,不經(jīng)意一提:“我哥前些日子給我介紹了不少人,叫我好好瞧瞧。我一想突然發(fā)現(xiàn)阿予你貌似還沒談過戀愛,就想著來關心關心。”

    謝羨予莫名覺得辦公室有些悶,解開抵在脖頸喉結處枚紐扣:“我還得謝謝你不成,趁著午休時間專門跑來趟�!�

    “不客氣�!鄙蛳蕴撔慕邮�,轉了圈坐回松軟沙發(fā),“阿予啊,我跟你說,人要是心動了可得好好把握,絕對不能干出強迫人的事,放下身段好好追還能有你追不上的人�!�

    謝羨予不明白沈席言怎么好端端把話題繞到這上面,但不妨礙他冷嘲熱諷:“不勞你費心�!�

    “費心倒不費心�!鄙蛳澡F了心讓謝羨予一拳打在棉花上,眉梢挑起:“誰叫你比我小個三五月,都是我這個當哥的應該做的。”

    才說完,辦公室門敲了敲,謝羨予說了聲請進后蘇聽端著杯咖啡走來,放在桌上:“謝總,你的咖啡�!�

    蘇聽余光瞧見沈席言,礙于上班只擠眉弄眼地打了個招呼,先行告辭。

    謝羨予將這幕收入眼中:“真是麻煩你不辭辛苦跑一趟�!�

    沈席言跟不上謝羨予陰晴不定的腦回路,嗯了聲,鼻尖嗅到散發(fā)著咖啡清苦醇香的咖啡,下意識說:“我記得你喜甜來著。”

    他記得謝羨予小時候最喜的是牛奶,一定是要加蜂蜜或桂花的那種,蜂蜜不能太多或太少,桂花一定要五朵,這樣既美觀又好喝,哪怕后來喝咖啡也是只喝拿鐵或卡布奇洛。

    謝羨予翻過頁文件,翻頁聲與平平語調一同送入沈席言耳中:“提神�!�

    沈席言遲緩地點了下頭,瞥見謝羨予喝咖啡時半分不動的眉心,忽然走上前,從口袋里摸出塊奶糖扔進杯子內。

    乳白色奶糖墜入深褐色咖啡,眨瞬消失。

    “醫(yī)院小朋友送我的,我借花來獻尊大佛�!鄙蛳哉f:“加糖的也能提神,對自己好點�!彪S即低頭看眼手表道:“我午休時間結束先走了,晚上見,阿予�!�

    人走了,謝羨予依舊盯著那杯咖啡,過會兒,托著杯子輕輕飲了下,嘗到了融于苦澀中的一絲絲甜味。

    【叮!心動指數(shù)+3%!HE+3%,HE總進度已達44%!】

    才走出瑞澤的沈席言欣然一笑,語氣輕松釋然:“這么快就漲了,不愧是男女主啊,只不過是送個咖啡就提高了3%�!�

    沈席言說得篤定,116不疑有他,跟著驕傲十足地附和:【當然了,人家那是靈、魂、伴、侶�!�

    沈席言拉開車門,皮笑肉不笑回了句:“知道。不用再重復了,你都重復N遍了�!�

    第20章

    大型烏龍

    沈席言想追你

    謝彬郁藝術展定在這周日,兩張票提前三天送到沈席言手中,他垂眸掃了幾眼,聽到開門聲,對著下班的謝羨予揚了揚手中的票,說:“五叔藝術展去嗎?”

    “不去,沒時間�!敝x羨予工作了整天,有些疲倦:“要去你去�!�

    沈席言又開始說瞎話不眨眼了:“別啊,五叔好不容易回來趟,下次見面指不定什么時候,再說五叔千叮囑萬囑咐叫你去,你就勉為其難去趟唄,別辜負五叔心意�!�

    沈席言話趕話說著,又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謝羨予正頭疼的,不自覺被他帶跑偏了,反正等他意識到時已經(jīng)應允了下來。

    “對啊,阿予,出來玩就不要總穿西裝了,換點休閑款式的,我上次回家從家里帶來幾套衣服都放在衣帽間了�!�

    沈席言盡職盡責提供建議,沒顧謝羨予是否應允,總之說完這話帶著另張票回了臥室。

    沈席言拍了張門票給蘇聽發(fā)了消息。

    【我朋友搞藝術的,送了我?guī)讖埶囆g展門票,其他人都太忙,就想問你下周三的藝術展去不去看。】

    等回消息這功夫,116飛出來提點了句:【宿主大大,男主發(fā)現(xiàn)你耍了他一定會生氣的�!�

    “生什么氣�!鄙蛳話哐厶K聽回答的要字,收了手機,看向116:“這有什么值得他生氣的,他喜歡蘇聽,我把機會遞到他面前他不高興壞了都不錯,我還怕以后謝羨予有了老婆忘了兄弟�!�

    “而且——”

    116等了半響,沒等到回答,追問了句:【而且什么?】

    “而且——”沈席言想到謝羨予面冷心熱的性子,好笑地搖搖頭說:“阿予他很好哄的,很多時候都不是真的生氣,耐心地哄一哄就好了�!�

    沈席言說得自信,116也不再多提:【好吧�!�

    謝羨予說他沒時間倒不是空話,而是瑞澤最近新接手了個項目,如果這項目成了瑞澤必定能更上一層樓。

    趁秘書進辦公室送文件的功夫,謝羨予出聲問了句:“下午什么安排?”

    林特助道:“和復夏銀行黃總約了飯,還有金銳建材的邵總�!�

    謝羨予嗯了聲,思忖道:“下午行程空出來,黃總和邵總送點禮賠罪,禮你來安排�!�

    林特助甚是驚訝,想不到謝羨予會有什么事,他心下好奇,卻也知只有聽話的份,應了聲退出辦公室處理后續(xù)。

    林特助才走,蘇聽敲門進來,表情既尷尬又心虛:“謝……謝總,我下午有個事,想請一下午假。”

    謝羨予沒多想嗯了聲。

    藝術展定在下午三點。謝羨予下午兩點出門,本打算直接去藝術展,坐在車上時卻不受控制想起沈席言昨晚說得話,眉心微微一蹙,吩咐司機道:“掉頭,回趟謝家�!�

    沈席言確實帶了不少衣服過來,謝羨予之前沒注意,今天再一細瞧,得有十多套衣服,還都是不同款式不同類型。

    謝羨予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穿過這類型的衣服,換上時多少有些不是適應,但一來一回折騰了不少時間,只好歇了再換回去的心思。

    藝術展建在市中心,市中心人流密集,一路堵車。謝羨予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還有多久?”

    司機從后視鏡看了眼謝羨予:“謝總,大約還得二十分鐘�!�

    早知道早些出來好了。

    謝羨予暗暗后悔:“行,你開吧。”

    抵達藝術展時接近三點半。謝彬郁在國外多年,闖蕩出不小名氣,雖沒到大師水平,但也不容小覷。此時光是藝術展外就已一片人山人海。

    謝羨予以前喜歡這種熱鬧地方,但自從接管了瑞澤與謝家,性子越發(fā)喜靜,此時到了這人多的地方不免煩躁起來。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沈席言去哪了,他明明晚到了半個點,沈席言卻一個電話都沒打來。

    藝術展光入口設計了足足六個,通向各個展廳,謝羨予又是個路癡路盲加轉向的性子,在藝術展前看了良久平面地圖,才找到展示畫作的“色彩的交響曲”展廳。

    也許是為了貼合主題,藝術展內部設計得四通八達,七縱八橫。

    藝術展入口有工作人員發(fā)放小地圖,謝羨予拿著小地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謝羨予一個人在原地僵持很久,才摸出手機給沈席言打了電話。電話忙音響了幾秒,很快接聽。

    “喂,阿予�!�

    低沉而熟悉的聲音緩緩送入謝羨予耳中,謝羨予好似聞到了那股足夠叫人安心的消毒水味,沉默了瞬,硬邦邦地說:“我迷路了�!�

    那頭的人傳來一聲輕笑,似是刻意壓著聲,又開始用那種不正經(jīng)的語氣調侃說:“不是有地圖嗎?”

    謝羨予閉了下眼,很不愿意承認,但還是說:“我看不懂�!�

    沈席言又笑了,這回卻沒再壓聲。

    “阿予�!鄙蛳哉J真地叫他,握著手機換了只手:“難道真的沒有人說過,你這個樣子真的很好玩嗎?”

    謝羨予:“……”

    謝羨予頓時想掛了電話。

    即使看不到謝羨予,沈席言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嘴比謝羨予動作快,搶先說:“你在哪?”

    謝羨予握著手機,嘴唇不自然抿起,看著眼前畫作慢半怕地回答:“我在《靜謐》這幅畫前�!�

    沈席言回句知道,轉頭把謝羨予位置告訴了蘇聽,然后對謝羨予說:“等會哦,人馬上就來�!�

    謝羨予有些懵,正想問什么人,沈席言開口了:“我醫(yī)院這面臨時出了點問題,可能到不了,抱歉阿予。不過我托我朋友過來了,你先待在原地等會,我朋友馬上到�!�

    說完,沈席言那面似乎是有事,又說了句抱歉便匆匆掛了電話。

    電話掛了,忙音再度響起,與先前不同謝羨予能感受到自己情緒莫名下沉許多,期間更夾雜著些許煩悶與不滿。

    粗略一掃,視野所及,三三兩兩的人群自成一個圈,聚在一起,襯得孤身一人的謝羨予像極了異類。

    謝羨予呼出口氣,正想再仔細看看地圖,動作間在兩側環(huán)形廊道瞥見一個熟悉的削瘦身影,是蘇聽。

    謝羨予神色一變,他神奇地直覺沈席言提到的朋友就是蘇聽。

    說不上什么原因,謝羨予莫名其妙地不太想讓蘇聽看見他。

    于是,謝羨予回頭掃眼畫作,頭也沒抬轉身離開,心里想著避人的事,腳下速度加快,一時不察拐彎功夫直愣愣撞上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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