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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姜從珚不躲不避地看著他,并未覺得自己?的?意圖有什么不能見人的?。

    她同情蕭易是真,希望他能幫助自己?也是真。

    “我相信你也看明白了,鮮卑一統(tǒng)天下是不可抵擋的?大勢,南邊的?小朝廷不是拓跋驍?shù)?對手?,早晚都會亡的?,既然這樣,不如用最小的?代價進行統(tǒng)一,百姓也能少受些苦,不是嗎?”

    “鮮卑雖還沒能完全擺脫胡人的?習性?,但?有拓跋驍壓制著,并不敢像從前那?樣隨意屠殺漢人,并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改革漢化?了,總有一天能被同化?,那?時就不會有漢胡之分了�!�

    不得不說她的?話很有道理,而且她太會拿捏了,不管私人感情上還是大義上都讓人無法拒絕。

    拓跋驍身上流著王芙的?血,光這一點他就無法拒絕,更不要說姜從珚這個公主,她身上同樣流著太-祖和昭文太子的?血,要是真像她說的?那?樣能平等地對待百姓,他有什么理由拒絕呢。

    只是……

    “如今蕭氏族長并不是我,非我一個人就能決定?�!�

    他這么說就是同意了,姜從珚一笑,“只要你有心,我相信會成的?�!�

    事情談妥,姜從珚正要離開,剛跨出房門卻頓住腳,側過身,對蕭易道:“你知道阿母給拓跋驍取的?小名叫什么嗎?”

    “什么?”他下意識問?。

    “鸮奴�!�

    姜從珚說完,轉身離去?,徒留蕭易一個人在原地,神?情愣怔。

    “鸮奴……”

    回去?后,姜從珚跟拓跋驍說了此事。

    他下意識皺起?眉,他說隨她處置,沒想到她竟讓蕭易為自己?效力。

    “不需要他我也能南下�!�

    姜從珚瞧他這嘴硬的?樣子,笑了笑,柔軟的?掌心輕輕撫開他的?眉頭,“但?有他我們會更順利�!�

    “我也知道,你這段時間在為接下來的?戰(zhàn)事費心�!�

    拓跋驍帶領的?騎兵幾?乎戰(zhàn)無不勝,但?不代表他去?了水網(wǎng)遍布的?南方還能如此。

    他是自傲的?,卻不是自負。

    今年?之所?以沒乘勝南下,一來是天氣寒冷不適宜繼續(xù)作戰(zhàn),二來也是他需要重新部署訓練。

    鮮卑已經(jīng)拿下南陽,旁邊就是荊州,只要拿下荊州就能順著江水南下直達建康,那?么訓練出一批精良的?水師就顯得格外重要。

    她既這么說,拓跋驍也不再反對這件事了。

    這幾?個月,在姜從珚盡心的?安撫下,北方的?百姓暫時安定?下來,長安城也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繁華,街上開始出現(xiàn)百姓和叫賣的?小攤販,過了一個還算熱鬧的?年?節(jié)。

    除夕這夜,兩人穿著便?服攜手?走在街頭,就如同世上許多平凡的?夫妻,享受這片刻悠閑。

    開了年?,兩人又忙碌起?來。

    拓跋驍分派兵力駐守各地軍事重鎮(zhèn),姜從珚把中衛(wèi)靈武的?漢軍調(diào)了一半回來,余下一半跟鮮卑軍共同駐守匈奴領地。

    涼州軍也終于不再固守城池,開始向周邊的?羌族發(fā)動進攻,準備徹底蕩平西北地區(qū)。

    正月末,拓跋驍整頓大軍,準備開啟最后一場決戰(zhàn)。

    姜從珚把周泓叫來,笑著問?,“周將軍,三年?之期已經(jīng)到了,你現(xiàn)在還想離開嗎?”

    周泓苦笑。

    他當初應下這個約定?時,怎么也沒想到梁國會亡得這么快。

    如今就算離開,他又能去?哪兒呢?而且,他跟在公主身邊這么久,親眼看到她為了平衡鮮卑和漢人付出了多少心血,更看到她一顆仁愛寬厚的?心,是真心在為天下百姓著想,遠比從前的?梁帝更叫人想要追隨。

    她真正繼承了太-祖和昭文太子的?遺志。周泓相信,梁國百姓會在她的?統(tǒng)治下越來越好。

    想到這里,周泓不再猶豫,屈膝叩首,“泓愿追隨公主,聽憑公主差遣�!�

    姜從珚伸出胳膊虛扶了下,笑道:“快快請起?�!�

    周泓起?身,神?情嚴肅,等候她吩咐。

    “周泓,我現(xiàn)在任命你為此次南征的?左將軍,領三萬漢軍,隨王左右�!�

    “是!”周泓聲音鏗鏘。

    -

    二月初,拓跋驍大軍再次開拔,姜從珚隨軍南下。

    此戰(zhàn)結束,天下就能真正太平了。

    第186章

    第

    186

    章

    “送誰,把你老婆女兒……

    拓跋驍率領大軍經(jīng)過洛陽,

    再向?南而行,終于在三月下旬抵達南陽郡。

    此?番舉動不用多說,意在窺視荊州。

    建康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人?人?自危。

    他?們第一時?間?命謝紹領七萬大軍前去拒敵,

    但可那是戰(zhàn)無不勝的漠北王和鮮卑軍啊,

    光靠謝紹這點人?真的能抵擋得住嗎?更?不要說拓跋驍擁有了如此?廣袤的土地,

    兩者的國力都不在一個等級。

    朝臣們商量了數(shù)日,

    卻一直商議不出個能保全南梁的辦法。

    “我們將淮水以北的疆土全部割讓給拓跋驍,

    只求他?停戰(zhàn)可以嗎?”

    桓均險些被這句話氣笑?了,說什么?割讓給拓跋驍,這些土地早在他?控制下了。還?需要你來?讓?一句空口白話就要人?停戰(zhàn),想得太美了。

    “羅大人?沒睡醒的話就再回去睡睡吧�!被甘焕尚宰又保苯娱_?口。

    羅榮瞪了他?一眼,

    十一郎不甘示弱,

    瞪了回去。

    “那獻上金銀美人?呢?”又有人?說。

    “送誰,把你老?婆女兒送給他??”

    這人?被罵得脖子都紅了,尤其罵自己的還?只是個剛及冠靠著桓均才入朝的臭小?子,險些當場對?罵起來?,一旁的同僚及時?拉住他?,又給他?遞眼神看上首的桓均,

    示意他?別因為桓十一郎得罪他?。

    接下來?,

    不停有人?提建議,卻都沒什么?用,

    還?有的甚至想了個“餿主意”——請姜淮出面求情。

    “聽說漠北王十分愛重佑安公主,楚王殿下是公主生父,由他?親筆書信一封送到公主手上,

    說不定能勸漠北王改變心意呢�!�

    一開?始眾人?對?這句話嗤之以鼻,一代梟雄怎么?會因為女人?的幾句枕邊風就放棄自己的大業(yè),直到有人?提起幾年前的固原之變,聽說趙卞抓了佑安公主逼拓跋驍退兵,他?還?真退了。

    他?真做到了要美人?不要江山。

    這樣看來?,似乎也不是沒有希望?

    當然?,不說姜從珚會不會按他?們的想法去做,已經(jīng)到這般境地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醫(yī)t?,萬一成功了呢。

    桓均冷眼看著這一切。

    眾人?把姜淮請了出來?,姜淮連忙拒絕。

    “拓跋驍野心勃勃志在天下,我如何有這本事?能勸退他??”

    直到眾人?輪番上陣相勸,“可佑安公主是殿下親女,您作為父親親自寫信相勸,她看在您的面子上去勸勸漠北王,或許就會有轉機呢,就算不成也無妨,只是試試……”

    他?們說了這么?多理由,姜淮實在推脫不過,這才同意提筆。

    在眾人?見證下,他?很快將信寫好,用詞情真意切,從父女之情談到家國大義,見之令人?動容。

    大家似乎看了希望,連忙派人?快馬加鞭前往荊州,再渡過江水抵達南陽,將信送到姜從珚面前。

    -

    拓跋驍率大軍抵達南陽后,卻沒立刻發(fā)動進?攻。

    南陽本地有原梁國的水軍,數(shù)量不多,但戰(zhàn)船齊備,還?有船塢,去年拓跋驍發(fā)兵迅速,戰(zhàn)火主要集中在了關中那一片地區(qū),南陽還?未被匈奴踐踏,這些船只得以保留下來?,算得上是拓跋驍?shù)闹Γ?需要磨合。

    南方作戰(zhàn)跟北方陸地截然?不同,他?現(xiàn)在便先要整頓這些水軍來?為自己所?用,他?確實沒多少經(jīng)驗,幸好蕭易經(jīng)驗豐富從旁輔佐建議。

    姜從珚還?啟用了周泓,他?是周侯后人?,在梁國百姓中頗有威望,由他?出面協(xié)助拓跋驍整頓軍務,穩(wěn)定了漢軍人?心,不過半個多月,再去江邊巡視,面貌已經(jīng)截然?不同了。

    這一支由漢人?和鮮卑人?、騎兵、步兵和水軍組成的復雜軍隊,尋常人?恐怕光是想著怎么?協(xié)調(diào)便頭疼得不行了,拓跋驍卻表現(xiàn)出驚人?的天賦。

    在軍事?上面,無論什么?情況他?總是一點就透,甚至有種近乎變態(tài)的直覺,直切要害,不過一段時?日,他?已領略要點,根本看不出他?以前沒接觸過水戰(zhàn)。

    這日,姜從珚跟他?一起登上江邊的高臺檢閱整軍成果,彼時?鼓聲如雷,驚濤拍岸,氣勢震天,隔著寬闊的江面都能傳到對?岸去。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面烏壓壓的數(shù)萬精銳,這樣的氛圍確實容易叫人?豪情萬丈,生出一統(tǒng)天下的氣魄。再看遠處的朝陽和閃著粼粼金光的江面,難怪古往今來?這片土地上演了這么?多王朝更?迭的故事?——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shù)英雄競折腰。

    但再美的山河,也要一個和平安寧的環(huán)境才能讓人欣賞到。

    及至下午,兩人?終于巡視完,回到軍帳,這時?兕子來?報,“公主,南梁派人送信來了�!�

    “嗯?”姜從珚揚了揚眉,“來?者是誰?”

    “一個叫涂橋的人?,說是替楚王來送信的。”

    楚王?

    姜從珚讓她把人?帶過來?。

    涂橋一進?帳,發(fā)現(xiàn)除了姜從珚,拓跋驍竟然?也在,瞪大了眼,握著手里的信,一時?躊躇住了。

    “不是說有信要給我?”姜從珚看著他?道。

    涂橋只好硬著頭皮把信遞給兕子,再由她轉交給姜從珚。

    姜從珚展開?一看,笑?了笑?。

    確實是父親的筆跡,信的內(nèi)容也都是希望她勸拓跋驍停戰(zhàn)的話,但她知道他?必不是這個意思。

    不用多說,光看送信之人?她就知道這必定是建康朝廷里的人?用“大義”說服父親寫的。

    “我已悉知了,稍后就回信一封派使者送去。”

    她語氣平淡,叫涂橋分不清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愿意還?是不愿意呢。

    涂橋被帶下去,姜從珚朝拓跋驍揚了揚信紙,“你想知道父親寫了什么?嗎?”

    拓跋驍聽到她俏皮的語氣,表情這般靈動,很給面子地配合,“什么??”

    “你自己看�!�

    拓跋驍接過信,迅速瀏覽完,嗤了下,顯然?他?也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不過這也不是壞事?兒。”姜從珚又道。

    “嗯?”

    姜從珚想了想,讓人?把崔岑叫過來?。

    拓跋驍每占領一個地方,她都會接見當?shù)氐墓賳T和士族,此?舉主要是安撫人?心,當然?也是趁機改革。

    其中有愿意投誠的,也有不愿的,姜從珚便從中挑出得用的人?為己所?用。崔岑就是其中一個。

    他?出身博陵崔氏,跟涼州的崔老?夫人?雖不是同宗,往前數(shù)幾輩也算得上沾親帶故。

    崔家多才子,崔岑算是十分出眾的一個,這次隨姜從珚南下,在軍中兼任司馬和謀士。

    很快,崔岑趕來?聽候吩咐。

    他?大約二十七八,下頜留著整齊的短須,精光內(nèi)蘊,看上去風姿綽約,氣度不凡。

    姜從珚將寫好的信交給他?,又吩咐了幾句,崔岑看了她一瞬,然?后低下頭微微勾起唇角。

    建康的士族們得知姜從珚派人?過來?,都十分期待,她這么?做是不是說明雙方還?有商量的余地?

    眾人?高高興興地迎接崔岑的到來?,在主殿接見了他?。

    如今建康城里半數(shù)朝臣都是南逃過來?的,他?們先前也是北地士族,跟崔氏一脈頗有交集,見到崔岑就如見到一個熟人?,態(tài)度十分親切。

    “楚王去了信,公主是什么?意思?”

    崔岑從袖中掏出遞過去,然?后昂起首道:“公主說,江山一統(tǒng)乃天下大勢,不可逆也,南北分裂則干戈難止,既然?都是為了天下百姓的安定,你們不如就降了吧。”

    ��?��???

    眾人?目瞪口呆,這話說得也太……太……無恥了,憑什么?是他?們降,明明是拓跋驍主動發(fā)起這場戰(zhàn)事?。

    崔岑仿佛完全沒察覺到他?們的想法,自顧自地繼續(xù),“此?前匈奴肆虐華夏、殘害百姓,若不是漠北王率軍南下,焉有此?時?的安定,說起來?,連你們都要多謝漠北王及時?剿滅匈奴才能安穩(wěn)至今呢。”

    這話氣得眾人?破口大罵,“拓跋驍是胡人?,你現(xiàn)在竟然?幫著一個胡人?說話?”

    面對?這么?多人?的職責,崔岑也不惱,淡定搖頭,“此?言差矣!”

    “漠北王身上有一半漢人?血脈,又精通漢文化,公主也是太-祖和昭文太子的血脈,他?們建立的朝廷,怎么?能算胡人?呢?且公主仁愛百姓,收攏各地流民回鄉(xiāng)種地,廣納賢士,對?有才之人?來?者不拒,你們要是降了,回到長安說不定還?能受到重用呢,何苦自尋死路呢……”

    崔岑靠著一副好口才,硬是跟這么?多人?辯論都不落下風,吵到最后,部分人?心里都忍不住動搖了。

    接下來?,崔岑就賴在建康不走了,時?不時?就去“偶遇”個故友,敘幾句舊情,敘著敘著就說起拓跋驍和姜從珚,說北方現(xiàn)在多么?多么?好,百姓早已認可他?們的統(tǒng)治等等。

    他?們原想勸姜從珚停戰(zhàn)的,沒想反倒被她派了個釘子過來?。

    最可恨的是現(xiàn)在又不能拿崔岑怎么?樣,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當然?,最關鍵的是他?們沒底氣,要真殺了崔岑惹怒了拓跋驍,后果不是他?們承擔得起的。

    謝紹還?不知建康城中發(fā)生的事?,他?正領著七萬大軍跟拓跋驍隔江對?峙。

    有時?他?也會登高眺望,雖距離遙遠看不清細節(jié),可瞧著那一片黑壓壓的營寨,猶如一團陰云籠罩在了他?心頭。

    當初公主跟他?說的那些話,意思明明是想讓他?拯救梁國的,可是她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

    接連兩月,謝紹臉上就沒露出過一個笑?。

    時?間?一晃進?入五月。

    北地的夏日并不算炎熱,然?而此?時?的南方已經(jīng)暑氣蒸騰,唯有到了夜晚,江風送來?清爽的涼意。

    現(xiàn)在兩軍還?算平靜,這一夜,拓跋驍來?了興致,特意帶姜從珚去坐船。

    他?有一艘主艦,船體高大寬闊,能容納千人?,還?特意在里面布置了間?起居室。

    是夜春江潮水,星河璀璨,江畔明月,若不是還?在戰(zhàn)中,光看這副美景當真十分享受。

    姜從珚站在甲板上,忽的被男人?從身后摟住,一個炙熱的吻落到耳畔。

    第187章

    第

    187

    章

    “傳張復過來一趟吧�!�

    姜從珚不妨男人突然偷襲,

    下意識扭過頭,卻是將自己送到了他面前。

    拓跋驍順勢含住她香軟的唇,熱烈地擁吻起來。

    姜從珚原本在看星星,今夜天?氣不錯,

    沒有云,

    漫天?繁星璀璨,

    猶如一顆顆迷人的寶石。

    她前世在現(xiàn)代社會鮮少能看到這么漂亮的夜空,

    今生夜晚無事?時總愛抬頭看看天?上的星星,

    只是拓跋驍幾乎沒有這樣?的閑情逸致,

    有時陪她看星星,不過看上兩眼就忍不住動手?動腳了,就如現(xiàn)在。

    兩人身高差得有點多,姜從珚只到他肩膀,拓跋驍一只大掌撫在她腦后,

    另一只有力的臂膀環(huán)住她的腰將她朝上提,

    迫使她迎向自己t?。

    姜從珚再也看不見星星了,面前只有男人的眉眼,那綠色幽瞳里閃爍的光芒比漫天?繁星更璀璨。

    甲板上沒有旁人,但江畔之清風,夜空之明?月,風與月見證了一切。

    拓跋驍不停深吻,

    一直到她徹底呼吸不過來才終于舍得放開她的唇,

    轉而往下。

    姜從珚渾身都在發(fā)軟,腳尖半懸,

    要不是他提摟著,幾乎支撐不住,可男人還不放過她,

    從她雪膩纖細的脖頸一路吻下。

    天?氣熱了,又不需要外出,姜從珚便?只穿了件紗裙,如此輕薄,她都能清晰感覺男人掌心?硬繭貼在肌膚上時帶來的粗糲感。

    拓跋驍埋下頭,隔著薄紗輕咬,淺淺洇濕小?片衣料,姜從珚渾身一顫,終于清醒,環(huán)在他脖頸上的手?輕輕撓了撓,微微喘著氣,“進、進去?。”

    經(jīng)她一提醒拓跋驍才想起兩人現(xiàn)在還在甲板上,四周無遮無攔,不遠處正是其余戰(zhàn)艦,夜色黑濃,看不清細節(jié),只有天?空的繁星和江面閃爍的粼粼波光格外惹眼。

    他之前沒工夫欣賞,此時反倒領略到了這份意境美,特別想就這樣?來一回,只可惜她肯定不愿。

    現(xiàn)在時機不太好?,等?以后回去?,到時再找個沒人的夜晚……

    “進去?�!苯獜墨娨娝t遲不動,隱約嗅到兩分?危險,又提醒了一句。

    拓跋驍終于動了,一把抱起她,大步跨進船艙,然而他卻沒直接將她放到床上,反而抱著她來到舷窗邊。

    姜從珚一落地,正要過去?,卻被他雙臂一撐堵在原地。

    她感覺到獨屬于男人胸膛散發(fā)出的熱意和氣息正在朝自己的臉龐逼近,熏得她的臉也熱了起來。

    “熱?”男人啞著嗓音問。

    “有點�!苯獜墨姷穆曇粢驳偷偷模鹗�?背碰了碰臉頰,果然燙得厲害。

    現(xiàn)在的天?氣還不至于熱到這種程度,又是晚上,溫度還算適宜,這股熱意多半是被男人挑逗出來的。

    兩人結婚好?幾年,再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她也主動過,可有時面對他似有若無的逗弄,尤其他憋著什么壞水時,她還是會臉紅心?跳,有一點害怕,又有一點期待。

    拓跋驍抬起手?,卻沒碰她,反而伸向她后面,將舷窗開了一條細縫,外面看不見屋里的情況,他們卻能借由這一絲縫隙窺見窗外的月色。

    一縷清涼的夜風飄了進來,終于吹散面前的燥熱。

    姜從珚剛舒服一點,卻被男人環(huán)住肩轉了個身,面向窗外。

    一面滾燙的胸膛貼上她薄背,濕熱的吻再次落到她后頸。

    猜到他想干什么,姜從珚掙扎了下,只是這點反抗的力道輕而易舉就被他卸掉了。

    姜從珚站在窗前,身后的熾熱幾乎要將她融化了,可從窗縫吹進來的夜風撲打到她臉上,又叫她十分?清醒,散落下來的烏發(fā)凌亂地飛舞在空中,像柔韌的水草將兩人緊緊纏到一起。

    大船平穩(wěn),然而這始終是在江上,潮水的波涌帶來輕微的晃動感,偶爾一個大浪拍打過來,船體左右搖擺,她幾乎站立不住,雖然知道船不會翻,還是心?頭一緊。

    耳畔驀地響起男人的吸氣聲,還有從喉間吐出的壓抑又性感的音節(jié),這個夜晚十分?悠長……

    ……

    姜從珚這一覺睡了許久。

    恢復意識時,她習慣性地往旁邊蹭去?卻蹭了個空,這才想起拓跋驍已經(jīng)不在了。

    船艙里沒有旁人,她一個人靜靜躺在床上,睜開眼,發(fā)了會兒呆。

    他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在去?江夏的路上了。

    明?明?才分?開,她現(xiàn)在居然就有點想他了。

    她抱著薄被,上面還殘留著他些許氣息,聞了片刻,待整理好?心?情準備起床,剛有動作?,結果腰腿一酸差點倒了回去?,不由叫她想起昨晚的放縱。

    到后面時她實在站不住了,拓跋驍將她轉回來,又將她抱了起來,在船艙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才回到布置好的床上,卻還沒結束。

    那時她已經(jīng)分?不清身下的晃動感究竟是來源于潮水還是男人了,也不知到了什么時辰,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狗男人,把她折騰成這樣?,好?了,才升起的些許不舍立馬散了。

    又緩了會兒,姜從珚才撐著起床。

    幸好?身上已經(jīng)清理過了,她自己換了套日常的夏衫,這才叫阿榧進來給自己梳頭洗漱。

    -

    拓跋驍離開后,姜從珚依舊正常處理事?情,每天?固定露一次面,還叫上莫多婁一起去?江邊巡視。

    梁軍探子?只敢遠遠地觀望,莫多婁身形跟拓跋驍差不多,剃了須,再戴上頭盔穿上甲,這么遠的距離望過去?根本看不清他的臉,反倒是姜從珚的身形十分?好?辨認。

    以往她都是跟拓跋驍一起出現(xiàn),于是這種情況下探子?也都以為跟她一起的是拓跋驍,不曾有絲毫懷疑,回去?稟告謝紹鮮卑一切如常。

    對峙持續(xù)了兩個多月,拓跋驍一直沒主動發(fā)起進攻,南梁的人猜他不適應水戰(zhàn),心?頭稍安。

    就在他們以為會這么繼續(xù)僵持下去?時,六月中旬,壽春、廬江卻先后遭到鮮卑突襲。

    鮮卑大軍一直駐扎在南陽,沒有露出絲毫異樣?,南梁的人怎么也沒想到,拓跋驍居然從江夏異軍突入。

    南梁總共就這點兵力,先前看他架勢也顯然是要全力進攻荊州,于是全調(diào)去?抵御鮮卑大軍,留守建康和江淮的兵力十分?薄弱,總共不到五萬,又毫無防備,不過堅持了幾日就被拓跋驍拿下了。

    經(jīng)過這一戰(zhàn)眾人才發(fā)現(xiàn)鮮卑軍中的水軍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不是鮮卑人生活在草原上不善水性嗎?可他們實際表現(xiàn)出來的完全不是這樣?。

    交戰(zhàn)中,有人還看到許多漢人面孔,他們居然愿意臣服拓跋驍為他效力。這對南梁來又是一重打擊。

    拓跋驍一開始的目標確實是荊州,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fā)現(xiàn)水戰(zhàn)確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訓練出成果的,鮮卑軍并沒有壓倒性的優(yōu)勢,于是決定另辟蹊徑。

    他一邊繼續(xù)整頓軍務做出要在荊州決戰(zhàn)的表象,一邊暗中轉移水軍,同時派斥候打探淮水一帶的布防情況,結果跟他想的差不多,兵力十分?薄弱,待時機一到發(fā)動突襲,梁軍果然不敵。

    六月末,拓跋驍徹底攻占壽春、廬江,又接連拿下淮水沿岸的漣口?、角城、硤石等?數(shù)座軍鎮(zhèn),對江水對岸的建康形成包圍趨勢。

    建康危如累卵,連忙派人傳信謝紹讓他回軍救援。

    可南陽還駐扎著虎視眈眈的鮮卑大軍呢,他要是就這么走了,豈不是白白將荊州送給拓跋驍?荊州一失,鮮卑大軍就能順流直下;但不回來救的話,一旦鮮卑渡過長江兵臨城下,建康就要徹底淪陷了。

    總之這是一個兩難的局面。

    從前在長安,匈奴攻過來時士族們還能選擇南下避難,可現(xiàn)在還能逃到哪兒去?呢?他們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于是連下兩道命令,強令謝紹回援。

    姜從珚早幾日就收到拓跋驍送回來的消息了,現(xiàn)在聽下面的人來報謝紹離開,不再停留,命人收拾東西?啟程前往廬江。

    她趕了將近一個月的路,終于在八月初抵達拓跋驍駐軍的歷陽。

    謝紹乘江水南下,速度比她快得多,在她抵達前,雙方已經(jīng)短暫地交過一次手?了,兩人對峙這么久,這還是他們頭次爆發(fā)交鋒。

    謝紹自然想趁機奪回廬江,把鮮卑趕回淮水以北去?,可惜未能如愿,拓跋驍也沒能一舉擊潰梁軍。

    戰(zhàn)事?依舊焦灼,可聽姜從珚要到了,拓跋驍還是騰出時間親自去?接她。

    這一別又是兩個多月,他十分?想念她。

    將人接回來,到了晚上,拓跋驍迫不及待要與她親近。

    姜從珚輕輕抵住他肩膀,蹙著眉,跟他商量,“我有些不舒服,讓我歇一歇好?不好?。”

    他身邊從來只有她一人,她知他憋了許久想要紓解,小?別重逢,以前她也不會在這時候拒他,但今天?她真有些不適。

    拓跋驍一驚,看她臉色,確實不如前兩月好?,緊張地問,“哪里不舒服,嚴不嚴重?”

    姜從珚搖頭,“也不上來,或許是天?氣太熱加上趕路太累了,沒什么精神和力氣�!�

    她這么拓跋驍才稍稍放心?下來,卻還想叫張復幫她看一下。

    姜從珚拽住他的手?,“都這么晚了,別折騰他了,也不是大毛病,我歇一晚就好?了。”

    拓跋驍只好?道,“好?,你先睡一覺,明?天?我再叫他過來�!�

    姜從珚是真累了,跟他完,閉上眼,不過片刻就熟睡了過去?。

    拓跋驍盯著她憔悴的小?臉看了許久,去?年冬天?養(yǎng)出來的肉現(xiàn)在又掉沒了,下巴尖尖的,心?疼得不行。

    她身體雖比從前好?多了,可行t?軍的苦就是男人都不一定受得住,何況她一個弱女子?。

    他既舍不得她受這份苦,又舍不得跟她分?開這么久,年初南下時還猶豫過要不要帶她一起,她卻主動要一起來。

    鮮卑并非沒有這個實力踏平南梁,哪怕消耗的時間久一點,付出的代價大一點,但如果有可能,她還是希望勸降南梁,避免鮮卑與他們爆發(fā)慘烈的大戰(zhàn)。

    既如此,光靠拓跋驍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達成目的,她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這也是姜從珚堅持一起南下的原因。

    拓跋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也在想辦法用最小?的代價結束這場統(tǒng)一之戰(zhàn),只希望一切都能如她所愿。

    他小?心?將人攬到懷里,將下巴抵在她發(fā)頂,聞著熟悉的幽香,這才閉上眼。

    睡了一整夜,第二天?起床,姜從珚的精神確實好?了許多,恢復些許紅潤氣色。

    拓跋驍一大早起床去?軍營處理了些事?,想著她應該快醒了才掐著時間回來。

    他身為主帥,大大小?小?的軍情全都需要他過目做決定,稍有不慎就會被敵人鉆到空子?,實在忙得不可開交,但他還是見縫插針抽出時間來陪她。

    他回來時,姜從珚正好?洗漱穿戴完,阿榧帶著云朵布置早飯。

    南方水網(wǎng)遍布,魚蝦豐富。因地制宜,今日的早飯便?是鮮美的魚片粥,再配上幾碟爽口?的小?菜,看起來就十分?美味,不過粥不頂餓,又額外給拓跋驍準備了幾個實沉的肉餅。

    拓跋驍?shù)谝谎勐涞剿樕�,“�?些了嗎?”

    姜從珚淺淺笑了笑,“好?多了,應該就是累的�!�

    拓跋驍點頭。

    兩人坐到餐桌旁,拓跋驍直接拿了個肉餅啃起來,姜從珚則用調(diào)羹勺起魚肉粥往嘴里送。

    然而不過吃了幾口?,她忽然有點惡心?。

    一開始她還想忍著,直到實在忍不住,她忙將頭一轉,扶著餐桌,將胃里才吃下的幾口?魚肉粥全吐了出來。

    拓跋驍大驚,反應過來,將手?里的肉餅一扔,猛地站起身扶住她肩膀,“怎么了?”

    姜從珚還埋著脖子?,不時發(fā)出難受的嘔吐聲,可她剛吃下的已經(jīng)全吐了,此時胃里什么都沒有。

    拓跋驍急得不行,怒斥一旁的阿榧,“你送的什么飯,是不是有問題,害她吐成這樣?�!�

    阿榧不敢辯駁,雙膝跪到了地上。

    姜從珚吐得渾身無力,軟軟地倒在他懷里,聽到他責怪阿榧,忙拉住他的手?,“不是她的問題�!�

    “不是飯有問題你怎么會吐?”

    姜從珚閉了閉眼,隱約想到什么,低低道:“傳張復過來一趟吧�!�

    “對,是該叫張復過來,來人!”他都急糊涂了,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第188章

    第

    188

    章

    “珚珚,我們要有孩子……

    過了好一會兒,

    姜從?珚終于止住了嘔吐,阿榧忙捧過來一碗清水,姜從?珚就著她的手漱完口,可算好受些?了,

    只是依舊沒什么力氣,

    倚著拓跋驍胳膊才?能坐穩(wěn)。

    拓跋驍將她抱回室內(nèi)放到床上,

    瞧她臉頰和嘴唇依舊白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長睫無力地垂下,

    半遮眼瞳,

    實在憔悴得可憐。

    涼州那場大病后,他鮮少再見?她病成這樣,心都要疼死了,只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受這份罪。

    拓跋驍將她扶在床頭坐好,又?端來一杯溫白水喂她喝。

    姜從?珚喝了幾口,

    輕輕推他的手。

    拓跋驍便將水放到一邊,

    坐在床沿,胳膊環(huán)過她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胸膛上,大掌包覆著她纖細的手指,慢慢揉捏。

    “好受點?了嗎?”

    姜從?珚點?點?頭,她現(xiàn)?在沒有強烈的嘔吐感了,

    只是胸口依舊悶悶的,

    不想?說話。

    屋里?靜了下來。

    拓跋驍焦急得不行,很想?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她現(xiàn)?在這般虛弱,只好放棄追問,先叫她休息。

    他一時又?是心疼,

    又?是生氣,又?是自責,明明昨晚她就說不舒服了,他當時就該堅持讓張復來給她看的。

    以她性子能主?動說出不舒服,肯定是難受極了,結果他竟真的忽視了,真是該死。

    以后再也不能這樣了。他暗暗告誡自己。

    剛過不到一盞茶工夫,拓跋驍就等得不耐煩了,連聲追問阿榧,“派人去了嗎,怎么還沒到?”

    才?這點?時間,哪里?來得及,只是阿榧知他現(xiàn)?在心情不悅,也不敢反駁。

    他暫時還沒往那方面?去想?,姜從?珚倒是隱約感覺到了一點?,只是也不敢確定,怕說出來萬一不是的話讓他空歡喜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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