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汪氏心里覺得有些不對,便轉(zhuǎn)頭吩咐自己身邊的婆子打聽一番。
“夫人,您說的是哪兩人��?”婆子迷惑不解,汪氏抬眸再一看,那些人都不見了。
第014章
第十四章
余窈沒有想到自己才剛有了裁衣的心思,未婚夫就請了那么多人過來,將這座清靜了許久的宅子弄的熱鬧無比。
許許多多的人,今日都是為了她來的。
她們捧著顏色各異的布料和貴重十分的首飾,一句句贊美的話不停地往外冒,仿若她成了九天之上的神女一般。
可是這一切都沒有未婚夫靜靜地坐在那里看著她試衣的模樣令她不自在,余窈感覺到那道不容忽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白嫩的臉頰不一會兒就透出了鮮艷的紅色。
有人還在拿著尺子為她丈量尺寸,輕聲地贊道余娘子身形纖秾合度,腰肢纖細(xì),穿起衣衫定然好看。
余窈低低地嗯一聲,忍不住往未婚夫的方向瞄了一眼,發(fā)現(xiàn)未婚夫正以手支頤,狹長又深邃的黑眸笑意濃郁地望著她。
似是很喜歡看她被人圍著丈量的模樣。
“郎君,好了嗎?”可是余窈已經(jīng)被圍了太久,更不適應(yīng)被未婚夫這樣一直盯著,顫顫巍巍地張開小口詢問。
一雙眸含著秋水,怯怯凝睇。
“不好�!�
蕭世子悠悠地?fù)u搖頭,似是沒看出少女的局促,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過去,黑眸漫不經(jīng)心地隨便一瞥,從托盤上拿起了一支紅玉珠釵。
日光下,這抹紅比血還要艷麗。
他抬手,將珠釵一點點插、進少女烏云堆墨的發(fā)絲中,紅色與黑色相襯,往下是柔潤白細(xì)的頸子。
他垂眸定定地打量過后,這才道,“好了�!�
繡娘等人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余窈的眼睛霧蒙蒙地看向男子還未放下的修長手指,勾著笑意的薄唇,整個人像是被蠱惑了一樣,輕輕喚了一聲自己藏在心里多時的稱呼。
“云章哥哥,謝謝你�!彼穆曇粲旨�(xì)又軟,輾轉(zhuǎn)在唇舌中,柔膩嬌嫩。
比起郎君,一聲云章哥哥更能顯示她與未婚夫的親近,帶著婉轉(zhuǎn)悅耳的羞澀與甜蜜。
只一瞬間,男人的眼神就變了。
陰戾的目光盯著少女的頭頂,蕭焱驀地一冷笑,將插在她發(fā)間的紅玉珠釵拔了出來,狠狠扔在地上。
珠釵斷成兩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下次再敢這么喊人,我就把你的舌頭給拔了�!彼谋〈劫N著她的耳畔,陰森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威脅。
寒氣滲入她的身體。
這一瞬間,余窈毫不懷疑只要她再喊一聲,未婚夫真的會拔了她的舌頭。
她白著小臉瞅了一眼地上斷裂的珠釵,害怕地直點頭,“不喊了,不喊了�!�
“郎君,你不要生氣�!庇囫翰恢滥睦锍隽藛栴},但她與生而來的敏銳令她急忙伸出手扯住未婚夫的衣袖。
“你還想跟我一同去京城嗎?”蕭焱居高臨下地凝視她,心中突然爆發(fā)的怒氣還沒有消失。
對著他喊傅云章的名字,小可憐的膽子真是令人意外。
此時的男人根本不去想是他自己欺騙人在先,他只知道面前的少女做了讓他生氣的事。
“想,想的!”余窈飛快點頭,濃密的睫毛不停顫動,唯恐未婚夫因為憤怒把她拋下。
雖然她現(xiàn)在根本想不通未婚夫因何而怒,難道真的只是因為自己喊了他云章哥哥嗎?可是,這樣的稱呼是為了表達她的喜歡與親近啊。
“那就老實安分一點,不要做讓我不喜的事!”他冷冰冰地開口。
余窈被他兇地抿起唇,委屈巴巴地討好承諾,“都聽郎君的,郎君說什么就是什么,我以后不敢了�!�
她決定日后一定不會再越過界限,未婚夫應(yīng)該還是沒有她想象的那般喜歡自己吧。
他讓護衛(wèi)給自己銀票,為自己置辦衣裙和首飾,興許只是顧及身份,不愿意讓自己失了他的體面。
少女想到這些直接就蔫了,低眉順眼地攪著自己的手指頭,聽到大伯母和二伯母上門來,也提不起任何的興致。
她知道她們過來家里一定不是為了她。
“郎君不喜吵鬧,我不會讓伯母她們打擾到你的�!庇囫恨抢X袋,垂頭喪氣地出了院門,和一開始知道未婚夫招來那么多繡娘時的歡喜判若兩人。
常平看著小姑娘面容黯淡的離去,有些不忍,陛下借用了傅世子的身份,余娘子不知內(nèi)情,喊陛下云章哥哥其實半點錯都沒有。
“陛下,鎮(zhèn)國公府的人已經(jīng)到了蘇州城中,不出您所料,她們直接找到了這里�!眱�(nèi)侍不動聲色地將真正的傅家人搬了出來。
蕭焱面無表情地盯著地上碎裂的珠釵,問道,“人呢?”
“被關(guān)了起來。”常平不確定陛下是否要向那些人問話,謹(jǐn)慎地問如何處置她們。
“既然關(guān)了起來,那就一直關(guān)著吧,朕還沒有隨時隨地殺人的癖好�!笔掛蜕裆淠�,那些人只要不壞了他的興致,他懶得動手要她們的命。
區(qū)區(qū)幾個國公府的奴仆,也配?
倒是鎮(zhèn)國公那個老東西的命,他還有些期待。
“派人盯著,一刻鐘后把那些聒噪的余家人趕出去�!蹦X中突然閃過少女委屈的臉,他輕輕嘖笑一聲,覺得自己方才是有些過分。
所以,那就再給小可憐一些甜頭吧。
男人接著說出了幾個顏色,華美至極的五官稍稍帶出一絲不耐,“讓那些繡娘動作快些�!�
他御駕親征到蘇州城,佞王已死,待這些時間也足夠了。
“屬下明白。”常平恭敬頷首,他比誰都清楚陛下的耐心有多么稀缺,能為一個少女停留兩日已是罕見。
***
余窈神色懨懨地來到父母的正院,見到兩位伯母和余家的族人,她勉強福身行了禮。
“府中亂糟,勞駕兩位伯母等我�!�
她身邊只帶了一個婢女綠枝,氣色也不像汪氏與杜氏聯(lián)想的那般明艷照人,反而有些萎靡不振。
汪杜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已有了盤算,看來世子并不十分喜歡這個侄女,但是她們在府外見到的繡娘等人……
“窈娘,世子待你真不錯,過了今日怕是整個蘇州城的人都知道了世子請來那么多人為你裁衣制首飾�!倍付攀习崔嗖蛔�,首先開了口,語氣滿是艷羨,說她看到的玉珠有多么多么珍貴,布料又是多么的稀少名貴。
余窈安安靜靜地聽著并不開口,她是知道二伯母貪財?shù)男宰拥摹?br />
她遲遲不應(yīng),杜氏有些意興闌珊,又說了幾句就變了語氣,“窈娘,伯母見你臉色不佳,可是出了什么事啊?你馬上就會是尊貴的世子夫人,誰敢惹你生氣。莫不是世子和你說了什么?”
大伯母汪氏端起茶杯,優(yōu)雅地抿了一口茶水,任由杜氏不停地追問,她與旁的余氏族人都冷眼旁觀,等著合適的時機開口。
余窈訴苦之時,就是她們把帶來的人推出去的好機會。
汪氏的遠(yuǎn)房外甥女,二房的庶女,以及一個族老的親孫女,三個容貌秀美的女子,是為余窈預(yù)備好的“幫手”,帶去鎮(zhèn)國公府。
余窈沉默不語的時候也看到了這三人,她只識得二伯父家的一位堂姐,其他兩人摸不準(zhǔn)身份,不過從前面嫁出去的幾個堂姐的經(jīng)歷,她也能猜到她們出現(xiàn)在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蘇州這邊的人家,凡是有些權(quán)勢與錢財,都喜歡在即將嫁出去的女兒身邊放些貌美的女子。這些女子如同媵妾,身份不高,往往被拿來籠絡(luò)郎幾位已經(jīng)出嫁的堂姐喜不喜歡余窈不知道,但她是討厭這些的。
“窈娘,伯母問你話呢,是在關(guān)心你,你這孩子怎么不出聲?”杜氏有些著急,心道大嫂也太不會養(yǎng)孩子了,三弟妹在世的時候小姑娘可是明媚活潑多了。
“是啊,你馬上就要離開蘇州城,伯母們都是為你考慮,你有難處要盡快說出來�!蓖羰弦查_了口,神色慈愛。
“沒有難處,只是想到以后離父親母親遠(yuǎn)了,有些傷心。伯母們關(guān)心我,我都知道,心里感激不盡。”余窈細(xì)聲細(xì)氣地回答,從頭到尾沒提到未婚夫一句。
“原來是為了這個傷心,這不正好嗎?你堂姐會陪你的�!倍攀弦宦�,急忙將自己的庶女推了出來。
汪氏使了個眼色,其余兩名女子也裊裊婷婷地站了出來,微帶羞意。
“伯母,你們和堂姐是來為我添妝的嗎?郎君說很快就啟程,我的嫁妝也都收拾好了�!庇囫貉b作懵懵懂懂的模樣,去看她們手中有無帶了東西,發(fā)現(xiàn)沒有睜大了眼睛很是迷茫。
她根本不接杜氏的話茬,也不看被推出來的女子,只要添妝的物什,汪氏的面皮微僵,眼神立刻變得嚴(yán)厲起來。
這源于她在府中多年主母的威嚴(yán),也代表她在余窈面前從來就有的刻薄形象。
汪氏出聲呵斥,“窈娘!伯母們?yōu)槟憔艏?xì)選了她們?nèi)�,是為了你好。你是余家的女兒,�?yīng)該恪守恭順二字,莫要和你娘親林氏學(xué),萬事不懂規(guī)矩。將來,你在國公府受了委屈,還要靠家里幫你�!�
也怪一切的轉(zhuǎn)變發(fā)生的太快,余窈的大伯母看待余窈的心態(tài)還沒有扭轉(zhuǎn)過來。
雖然長子多次表示五妹妹身份不同往昔,讓母親的態(tài)度客氣一些,但汪氏方才第一眼看到垂眸黯然的余窈,依舊還把她當(dāng)作那個可以隨意使喚命令的小姑娘。
她厭惡的林氏的女兒。
不喜了就用規(guī)矩禮數(shù)羞辱折罵,她也從來不敢說什么。
“大伯母,郎君喜靜�!比欢�,汪氏意想之中的情況卻沒有到來,少女突然站起身,平靜地與她說了這句話。
汪氏皺起了眉頭,這是她三年來第一次敢頂撞自己。
她正欲再行呵斥,余窈慢聲細(xì)語地和她說,“大伯母,你知道嗎?劉知府死了�!�
“郎君說過,膽大包天覬覦他的未婚妻的人都要死的。劉知府是被活生生絞死的,大伯母,你知道人被絞死是什么模樣嗎?”
“我知道。”
余窈輕輕地笑,唇色粉紅。
第015章
第十五章
“被活著絞死的人眼睛和舌頭都會凸出來,大伯母,你不知道嗎?”
余窈在看到劉知府尸體的第一反應(yīng)是驚嚇,可隨后的夜里她不僅沒有做噩夢還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了一個好覺。
她明白好歹,郎君將劉知府的尸體從武衛(wèi)軍手里要來不是為了嚇?biāo)�,而是為了給她一個驚喜。
雖然這份驚喜一開始也伴隨著不解罷了。
可此時此刻聽在汪氏的耳中,她的一句你知道嗎?你不知道嗎?就成了徹頭徹尾的驚嚇!
劉知府居然死了!被活生生絞死的!鎮(zhèn)國公世子也參與了!
余窈臉上的笑帶著一絲絲的甜蜜,汪氏的臉色忽白忽青,先前將余窈嫁給劉知府的提議是她想出來的,劉知府如果已經(jīng)死了,那她……
“大伯母,您對窈娘的所有好與不好,我都仔仔細(xì)細(xì)地記著呢。您放心,我也會一句一句地都說給郎君聽�!�
少女甜美的聲音在這一刻變成了惡鬼索命的催魂曲,汪氏自己喜歡以規(guī)矩禮數(shù)壓人,當(dāng)她面對身份階層都遠(yuǎn)遠(yuǎn)高于她的對象時,恐懼無休無止地在她的體內(nèi)蔓延。
她太清楚以勢壓人是什么感覺。
“走,快走!”汪氏的身體顫抖著,死死抓著自己身邊婆子的手,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讓人心悸的地方。
余窈單薄的身影就靜靜地立在那里,她卻一眼都不敢再看,臉色白的如同遇鬼了一般。
汪氏都如此了,心性和膽量不如她的杜氏等人聽到了劉知府被絞死,一個個眼皮狂跳,跑的比汪氏還要快一些。
只是幾瞬,偌大的正堂中就沒了客人。
余窈慢慢地眨了眨眼睛,一個人走到父親和母親曾經(jīng)坐過的上位坐了下來。
“娘子,您太厲害了,奴婢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夫人怕的發(fā)抖的樣子。該,剛才那些人都活該!”綠枝反應(yīng)過來后,高興的手舞足蹈,這些年她和娘子在大老爺?shù)母喜恢苓^多少來自大夫人的磋磨,這一次可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
呸!大夫人還想用長輩的身份往娘子的身邊放眼線,也不看看眼下究竟是誰弱誰強!
“不是我厲害,是郎君厲害。我不過是借了郎君的勢,大伯母害怕的也是郎君�!敝魑坏囊巫佑行└�,余窈翹了翹腳尖,誠實地道出了她的心聲。
狐假虎威,她是還沒褪去心虛的小狐貍,未婚夫才是那頭霸氣的猛虎。
“世子到蘇州城就是為了娘子,娘子是世子的未婚妻!”綠枝覺得沒有差別,夫妻本是一體,將來娘子成了世子夫人,蘇州城的余家人肯定會巴結(jié)畏懼。
“……可是,我惹郎君生氣了。”少女縮在寬大的椅子中,抿著唇悶悶說道。
沮喪不已。
***
上門的余家人被余娘子自己三言兩語嚇走了。
常平默然片刻,原原本本地將底下人的稟報說了出來,不出意外引來了陛下目光奇特地打量。
“原來那小可憐不傻啊�!笔掛拖氲饺嗽谧约好媲翱蓱z巴巴的樣子,突然產(chǎn)生一種奇怪的聯(lián)想,他以為孱弱不堪的小獸其實是有爪子的。
雖然這爪子還不到撓傷人的地步,但若是慢慢地養(yǎng)著,或許會很有趣?
“劉繼祥的尸體呢?”他冷聲問道。
“陛下的意思是?”常平心道余娘子有一句話說的的確很對,陛下極其討厭別人覬覦他的東西,當(dāng)陛下自認(rèn)為鎮(zhèn)國公世子的那刻,劉繼祥死的一點都不冤。
“扔到那女人的面前,讓她看看被絞死究竟是什么模樣。常平,你親自去�!笔掛偷氐�,眼中一片沉寂的冰冷。
………
汪氏一干人幾乎是逃命一般地離開了城東,仿佛她們的身后有冤魂索命。
杜氏貪財膽子卻小的過分,一旦知道了余窈不再是她可以招惹起的人,連和汪氏寒暄都不敢了,草草地告別一句,就急急忙忙地回了自個兒的家。
剩下的余氏族人也是如此,跑的飛快。
這些年,她們在一旁看的很清楚,汪氏這位大伯母是怎么對待喪父喪母的親侄女的。
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就收了人一半的家財,足足十萬兩的銀子,養(yǎng)上百個小姑娘一輩子都綽綽有余。
小姑娘穿著一身晃晃蕩蕩的孝服剛住進去第一天,汪氏就以不祥為名請了數(shù)個僧人到府中驅(qū)邪,將那座小院子硬生生地圍了七七四十九天。
若非族老出面提到昔年林氏為女兒定下的那樁婚事,搬出顯赫的鎮(zhèn)國公府來,杜氏真會覺得人會不明不白地死在小院里。
因為照她的想法,她也忍不住會動些手腳。畢竟,人才只有十三歲,還不算長成呢,父母雙亡后,小姑娘身子骨弱受點風(fēng)寒一病不起是很正常的。
人死了,另一半的家財不就輕而易舉地到手了。
杜氏甚至暗戳戳地盤算,等到侄女“病死”了,她和老爺定然找上門去,最好分個幾萬兩的銀子,都是一家人,怎能全讓大房占了便宜。
與鎮(zhèn)國公世子的婚事護了人兩年,小姑娘及笄的時候京中一開始沒有來人,恰逢劉知府上任,汪氏就又動了心思,和小姑娘的大伯父兩人真真切切地以為婚事不成了,要把人嫁給劉知府為他們的長子鋪路。
明明白白的事兒,蘇州城大部分的人都心知肚明,這一次縱是余家的族老都沒轍。
但誰又都沒想到,過不兩日,京中送來了及笄禮,在鎮(zhèn)國公府的威懾下,人又平平安安地過了一年。
然后便是今日,鎮(zhèn)國公世子終于出現(xiàn)在蘇州,昔日處境艱難的小姑娘有了自己未婚夫的庇護,一改任人欺凌的模樣,露出了尖利的爪牙。
寥寥幾句話,嚇的汪氏和她們落荒而逃。
劉知府被武衛(wèi)軍抓走的事誰不知曉,余家靠著與鎮(zhèn)國公世子的一層姻親關(guān)系在城中大大地出了一波風(fēng)頭,可沒想到劉知府的死還另有隱情。
鎮(zhèn)國公世子知道了未婚妻這些年受過的委屈,他報復(fù)了見色起意最后還沒如何的劉知府,難道會放過三番兩次折辱人的汪氏嗎?
再換句話說,汪氏身后的一家子,余家上上下下的族人就能平安無事嗎?
杜氏等人能想到的,汪氏能想的更深更透,一踏進府門,她就癱軟在地,慌張無措地喊著自己長子的名字。
“你不是去看望窈娘了嗎?怎么弄得這幅模樣?”余窈大伯父和長子就在府里籌辦不久以后的宴會,他們見到失態(tài)的汪氏,表情都很驚訝。
“母親,你莫不是說了什么惹怒了五妹妹吧?”余昌孝心覺不好,他之前叮囑過母親好幾次,就是怕母親的想法還沒轉(zhuǎn)變過來,依舊以從前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對待五妹妹。
五妹妹不久后就是尊貴的世子夫人了!
“不,我都是為了你們,都是一家人,為了你們余家人,她不會拿我怎么樣的�!蓖羰相哉Z,腦海中總控制不住地去想她說的那句話。
人被絞死的時候眼睛和舌頭會凸出來,很難看。
“你在渾說什么?”余老爺聞言,臉色微變。
“她說劉知府死了!一年前,我們要把她送給劉知府,老爺,你忘了嗎?!”
汪氏咬著牙大喊,她對面的父子兩人瞬間僵住。
“老爺,大郎君,門外來了些人,說是有一份東西要送到府里。”氣氛凝滯中,余府的管家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額頭冒汗不止。
***
自覺惹了未婚夫生氣,余窈無論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六月初十這一天恰好是天貺節(jié),據(jù)聞在天貺節(jié)的晚上,天上的神仙會下凡巡視人間。
為了迎接天神,蘇州城這一日不僅不會設(shè)宵禁,還會開放所有街道讓百姓們敲鼓跳舞進行祭祀。
天貺節(jié)是蘇杭這邊的傳統(tǒng),余窈不知道京城是否也有,但她覺得這是哄未婚夫開心的一個好機會。
傍晚天色剛暗下來,她就磨磨蹭蹭地來到了未婚夫的身邊。
“郎君,今夜你想在蘇州城中游玩嗎?”少女的一雙眼睛明亮,語氣含著討好,“祭神,今夜要祭神�!�
第016章
第十六章
死了一個劉知府,蘇州城仿佛沒有任何影響。
戌時剛到,城里就熱鬧了起來,墻上樹上懸掛著各式各樣的花燈,明亮的燈光下是人們喜氣洋溢的笑容。
迎神的隊伍穿著特制的寬袖長服,跳著一年重復(fù)一年的儺舞,街邊的小販正向出來游玩的路人歡笑的聲音,蕭焱臉戴著面具,嗅著淡淡的幽香,胸腔里的一顆心臟輕輕地在跳動。
他出乎意料地沉默下來,順著少女的力道往前,最后他們跑到了蘇州河邊。
這里的花燈更多,燭光也更亮。
跑了一通,余窈的臉頰紅通通的,額頭上也冒出了細(xì)小的汗珠,更襯冰肌雪膚天然之姿。
“郎君,你看這條河,像不像灑滿了星星?天上的月亮也在里面�!彼ǹ治椿榉蛞驗樾「绲姆磻�(yīng)生氣,笑了起來,指著河面的景色哄未婚夫開心。
以前,每一年天貺節(jié),她的父親余三爺也會這么對她和母親說。
河中有星有月,怎么不是天上景在人間的?
“是很像�!蹦腥丝戳艘谎燮届o的河面,偏過頭,黑眸幽暗深邃,似是有意將人吸進去。
未婚夫的眼睛真漂亮,聲音也如琴音般悅耳。
余窈一時有些害羞,彎著唇看去了別的地方。
燭光下,攜伴而行的一男三女映入了她的眼簾。
“遠(yuǎn)遠(yuǎn)瞧著就有幾分眼熟,果然是你,五姑娘�!鄙碇掳咨道C長袍的男子二十余歲的年紀(jì),朝著余窈微微笑著,一雙眸子很是溫潤。
他身后的三名女子也是各有特色,容貌動人。其中一名身材高挑些的少女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指著余窈問,她身邊的男人是誰,究竟還記不記得自己余家女兒的身份?
余窈定睛看去,人是她熟悉的,大伯父與大伯母的嫡親女兒,她的堂妹余蓉。
“六妹妹,你也來蘇州河邊游玩?”下意識地,她握著未婚夫的手更緊,沒有回答余蓉的問題。
余蓉心下一怒,還想再問。
方才的男子溫聲阻止了她,“五姑娘莫惱,六姑娘今日心情有些焦躁,我與芷娘、蘭娘也并非刻意攔住你與、這位郎他的話激發(fā)了余窈腦海深處的記憶,余窈愣愣地將每個人看過,漸漸也想起了男子的身份。
方懷諳,白鷺書院山長方山明之子,他口中的芷娘與蘭娘正是他的兩位親妹妹,其中方蘭娘與余窈的堂兄余昌孝定有婚約。
或許,這也是余蓉出現(xiàn)在他們兄妹當(dāng)中的原因。
父母還在世的時候,林氏與洛夫人來往不少,余窈與他們都曾見過。
“方家兄長�!庇囫簞偧�(xì)聲細(xì)氣地與人打招呼,指尖就被狠狠地捏了一下。
“……方家兩位姐姐客氣了,蘇州城本就這么大,遇見了是人之常情�!彼讨种傅耐�,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方懷諳一直笑著,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少女與人牽著的手上,神色一頓。
鎮(zhèn)國公世子到蘇州城接未婚妻余家五娘回京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他此時怎么猜不到男人的身份?
就是性子疏陋的余蓉,也想到了,所以才會如此著急地問出口。
“五姐姐,你身邊的人是誰?你都定親了怎么還跟人出來,他還戴著面具!”余蓉的眼神炙熱,恨不得透過那面具看到男人的真容。得不到余窈的回答,她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方懷諳沒有再出聲阻攔,而是含笑旁觀。
余窈抿了抿唇,正想隨便找個理由糊弄過去,她的耳垂突然傳來了一片濕潤。
“窈窈,看著我,良辰美景好時光,怎地凈和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浪費時間,你啊,是不是厭煩我,看上對面那個笑的和黃鼠狼一樣的男子了?”
蕭焱笑盈盈地瞥了一眼方懷諳,轉(zhuǎn)而附到少女的耳邊,輕輕舔舐她的耳垂。
語氣低啞又曖昧。
第017章
第十七章
“窈窈,看著我……”
耳邊傳來男人親密的呢喃,余窈的心砰砰跳著,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朝他看去,被輕輕舔舐的耳垂紅的能滴血。
未婚夫第一次喚她窈窈,還委屈地認(rèn)為自己因為方懷諳忽視了他。
“郎君,我沒有。”余窈小臉滾燙,低聲為自己解釋,她沒有厭煩未婚夫,也并不喜歡方懷諳。
沒有被面具遮擋住的薄唇微微勾起,蕭焱輕笑一聲,嗓音越發(fā)地蠱惑,“那窈窈還在等著什么呢?”
這一句令余窈如夢初醒,她飛快扭過頭,向沉浸在震驚之中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方懷諳以及方家姐妹開口說道,“今日天貺節(jié),方家兄長與方家姐姐玩的愉快,我和郎君就不打擾了�!�
她沒有看堂妹余蓉一眼,話落拉著未婚夫微涼的大手往人群中跑去。
方家兄妹性子或許還可以,但在同一座府邸相處過三年之久,堂妹余蓉的咄咄逼人她很了解,余窈不愿意讓未婚夫在他們的面前露臉,更不想未婚夫以為自己受到了冷落。
跑開雖有些無賴失禮,但卻是最好的法子。
“她,他們剛才竟然……”余窈帶著未婚夫跑入人群后,余蓉果然成了反應(yīng)最激烈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