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因一枚阿蓋爾粉鉆,南嘉和周今川競價。
她不想和他爭,擺手放棄,眼看著他為博白月光一笑拍走,陳祉忽然姍姍來遲,以最高價一錘定音。
太子爺撥弄鉆石,丟石子似的丟給南嘉,對周今川輕嗤,“就這玩意?”
“太小,配不上我們家公主�!�
港媒嘩然:哇塞!
圈內(nèi)好友:?這叫沒感情?
*
南嘉一直以為,她是陳祉恣意人生中一大敗筆。
多年后,舊手機重見天日,陳祉的千條未接來電接踵而至。
兩人杳無音信的晝夜,生冷盲音一遍遍證實,她是他的驚鴻一瞥。
芭蕾美人vs嘴硬混球,男暗戀,雙處
酸甜先婚后愛
港圈拽爺?shù)陌祽偃粘!?br />
“如果今年港島下雪,你能不能說一句愛我�!�
-總有一場相遇是久旱逢甘霖
第1章
奧吉莉婭
初夏的心跳
梅雨時節(jié),港島上空的潮濕因子久不消散。
尖沙區(qū)文化大劇院,北窗正對入場口,陌生車輛陸陸續(xù)續(xù),接踵而至。
記不清數(shù)了多少輛,爛熟于心的車牌號始終沒有出現(xiàn)。
南嘉慢慢斂目。
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下。
回頭看是舞團隊員小喬,明媚的笑大咧咧的:“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在這里干什么呀?”
語氣熟絡得仿佛她們是好朋友。
其實不然,南嘉回港島舞團不過一個月,生面孔都沒認全。
能記著眼前的女孩無非是她自來熟,剛來就和她打招呼,混眼熟。
南嘉是和她截然不同的極端,沉默寡言,也不主動結(jié)交朋友,堪比初學的新生。
“沒什么。”南嘉轉(zhuǎn)過身,“風景不錯,隨便看看。”
“�。俊�
小喬聞言望向窗外。
灰蒙蒙的天,位置狹隘有限的停車場,車轱轆碾過凹坑濺起臟兮兮的雨花,并不好看。
南嘉回休息間更鞋,手機消息突兀地冒出來。
她下意識先騰出手滑動屏幕。
周今川:【嘉嘉,我臨時有急事,不能去看你的演出了�!�
【思瀾她突然經(jīng)期痛,我剛把她送來醫(yī)院。】
同時附上一張醫(yī)院長椅的照片。
蒼白的地磚和燈光格外刺眼。
又是這樣。
他又為了白月光爽她的約。
南嘉的喉嚨像是被一道道蛛絲纏住,黏稠得哽咽,一時喘不上氣來。
指尖劃過屏幕,簡單敲出兩個字:沒事。
周今川:【這是你回國后第一場演出,我明明答應過去給你加油打氣的�!�
周今川:【別生哥的氣,改天給你買最新的舞裙賠罪好不好。】
這個敏感的字眼一冒出來,南嘉手足無措地收起手機。
大化妝室,舞團隊員們小團雀似的嘰嘰喳喳,化妝,更衣,談笑。
今天文化劇院的是一場大型演出《天鵝湖》,舞團上下從服裝到妝容用足了準備。
有幾只扮演小天鵝的是十幾歲的學生,第一次正式出演,緊張得坐立不安,時不時和父母通電話。
“爹哋~你和媽咪來了嗎,我們演出馬上就要開始啦�!�
能進團里的大部分女孩子出身非富即貴,打小享盡家庭的寵愛,父母愿意忙中抽空探望寶貝女兒的演出。
角落中的南嘉仿若背景板,無人問津。
沒有電話慶祝,沒有親人來看望。
她習以為常。
化妝師忙,自己拿銀質(zhì)皇冠固定在額頂,鬢邊攜一支黑羽毛。
燈光下五官輪廓被描繪得清麗瘦削,妝面沒有夸張的深色眼線和唇色渲染,只在額前點了菱形面的金屬片,烘托冷漠的犀利感。
一身黑色tutu裙輕盈飄逸,自然蓬松開展,筆直修長的雙腿被淺色系芭蕾大襪包裹出優(yōu)美明晰的曲線。
在一眾小天鵝中,她顯得格格不入,黑蓬裙色調(diào)神秘,沉著。
穿在她身上透著不宜親近的凜冽。
南嘉是全場唯一的黑天鵝。
黑天鵝第三幕假裝成公主和王子跳舞的反派,需要承擔起三十二揮鞭轉(zhuǎn)高難度動作。
這種重要角色本輪不到她,原先跳黑天鵝的首席養(yǎng)傷,張老師力排眾議敲定了她。
私底下,不少人對她頗有微詞。
因為她初來乍到。
且她那張臉不合適。
不夠妖。
溫溫婉婉的一張國民初戀臉,南北通吃美人骨,烏瞳緋唇,膚白似瓷,清純憐人的模樣和邪惡的反派黑天鵝搭不上邊。
演出之前,只有指導老師張老師和南嘉說幾句加油鼓勵的話。
張老師是團里的資深老師,從南嘉幼年就帶著她,對她很是疼愛。
張老師掖了掖她肩上的蝴蝶結(jié),關切問候:“回舞團的感覺怎么樣,還習慣嗎?”
“挺好�!�
“我看你和隊員訓練的狀態(tài)還不錯,比當年的水平更上一層樓�!�
“老師過獎�!�
“不過你的表情和神韻還差點意思。”張老師語重心長,“芭蕾舞劇最重要的不僅僅是動作表演,五官和眼神都很重要,整體融入才能成為更好的舞蹈演員�!�
“我知道�!�
真的知道的話。
做老師的就不會多這一嘴了。
別人難在肢體動作的協(xié)調(diào),她難在無法徹身融入劇情中,無法將自己代入黑天鵝這個角色中去。
整點,演出開始。
酒紅色舞臺帷幕徐徐拉開,上頂水晶枝葉吊燈和周遭的射燈一盞盞熄滅,豎琴和大小提琴在臺下配合指揮奏出完美樂章,底下觀眾們不約而同凝神。
最經(jīng)典不過的《天鵝湖》,柴可夫斯基創(chuàng)作的第一部舞曲,故事源于民間傳說,并不復雜。
主角是公主奧杰塔,被惡魔變成了白天鵝,意外和王子偶遇,兩人情投意合,卻不幸遭到惡魔和其女兒奧杰麗雅的阻撓。
奧杰麗雅,也就是廣為人知的黑天鵝,通過舞會假扮公主和王子跳舞。
扮演者難度極大,既要模仿白天鵝的優(yōu)雅又要耍心機
迷惑王子。
最難的自然要數(shù)世界聞名的看點之一——三十二揮鞭轉(zhuǎn)。
臺下觀眾不抱有期待,只當是一場尋常演出,港舞雖然遠近聞名,整體實力較之國外頗有差距,且出場的首席演員較為低調(diào),名氣寥寥。
中場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期間走了不少人,哈欠聲連片。
等到第三幕的黑天鵝變奏,底下多了些許不耐煩的竊竊私語。
中世紀教堂風格的玻璃繪彩暗淡,只留臺上聚光燈,和裹挾著朦朧霧感白天鵝不同,南嘉一身磨砂黑TUTU,絕美面孔一下子成了吸睛的點,蓋過她優(yōu)雅筆挺的身形。
天鵝臂自然伸展,腳背線條流暢優(yōu)美,跳躍和旋轉(zhuǎn)的姿態(tài)輕盈,薄如蟬翼的裙擺隨之而動,若不是身上服飾強烈的視覺效果,幾乎分不清她到底是否真假天鵝。
有著外行人看得懂的優(yōu)雅舞姿。
定點以及平衡力也讓內(nèi)行人認可贊賞。
迷惑王子成功的黑天鵝在原地展開旋轉(zhuǎn),節(jié)拍動作仿佛永無止境,單足尖端支撐,身體放平旋轉(zhuǎn),極強的平衡感和掌控力使得她一直把持所站的位置,沒有掉足尖。
能轉(zhuǎn)三十二次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標準的屈指可數(shù),更別提保持一個優(yōu)雅的平衡姿態(tài)。
一氣呵成。
“哇——”
臺下情不自禁發(fā)出感嘆,好奇扮演者的身份。
常看舞劇的人了解,除了知名皇家舞團,不少舞團打著黑天鵝揮鞭轉(zhuǎn)的幌子,實際轉(zhuǎn)個十幾圈敷衍了事。
后臺的隊員七嘴八舌。
“這個南嘉真的是新人嗎?她這水平跳首席綽綽有余吧�!�
“怎么可能是新人,聽說她以前在國外跳皇家隊的�!�
“哪個隊的,怎么從來沒看到過她�!�
“可能人家低調(diào)唄�!�
“你們說她這水平,和思瀾姐比誰更厲害?”
原先不滿南嘉空降的隊員們經(jīng)過這次演出,徹底顛覆印象。
南嘉下臺后,看張老師迎面過來,微微頷首。
芭蕾非常消耗體力,她鼻間微微喘著氣息,語調(diào)拖曳,“老師�!�
“很棒�!睆埨蠋熦Q起兩根大拇指,“可惜情緒差點意思�!�
舞者的情緒,外行不細心的話很難看出來。
張老師一眼看透,如果南嘉的舞蹈功底達到九十分的話,情緒只能評三十分。
不知她留學幾年后情緒表現(xiàn)為何比從前更為寡淡,張老師嘆息,“表情如果到位的話,你是可以跳首席的水平。”
“我不合適�!蹦霞握f,“我不會領舞。”
不知是和隊員生疏還是為何,她和舞團成員的協(xié)作度很一般。
首席領舞,最主要的就是領舞的節(jié)奏,還有自身的情緒變化。
剛才的變奏看似獨領風騷,實際并沒有演繹出黑天鵝的魅惑和張揚。
她的情緒仿佛掛在臉上的面具,生硬地寫著笑或者哭,讓人一眼看出是演的。
“沒事,我們慢慢來�!睆埨蠋煱矒幔捌坪苷�,沒有人是全能選手�!�
天色漸晚。
南嘉從后臺換好衣服出來,看見臺子上擺放大量的花束。
舞臺劇收到花束是對他們演出最好的評價。
花束里面的明信片,有署名的是送給個人的,沒署名的就是送給全體的。
跳白天鵝的首席和幾個在網(wǎng)上經(jīng)營人設的人氣女演員都收到粉絲的花。
“南嘉,你也收到好多花呢�!毙炭吹侥霞纬鰜�,興高采烈拉她過來看,“好多玫瑰,還有百合,洋紫荊,你喜歡哪種?”
第一次出演的她,收到的花束竟然這么多。
南嘉把頭發(fā)上的黑色羽毛摘下來,淡淡:“扔了吧�!�
小喬以為自己聽錯,扔了?
南嘉:“會枯萎的�!�
港島天氣炎熱,不保養(yǎng)的話花束明天就會枯萎的。
“可是這樣扔掉多可惜,放家里聞聞香也挺好啊�!毙唐沧�,看到一捧花束里的小禮物,“哎呀,里面還有追求者的情書明信片�!�
“扔�!�
“還有一條卡地亞手鏈,這些都不要嗎?”
“嗯�!�
小喬還想說什么,南嘉已經(jīng)走了。
她唏噓一聲,扒拉其他花束,里面或多或少也有小禮物,居然不以為意丟棄。
舞團里不少有錢人家的孩子,卻沒到鋪張浪費的地步,好奇地探過來:“這些都扔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旁人搭腔:“能無視追求者禮物的人,要么家庭條件很好,要么就是——”
賣會關子后,接話:“她有心上人了唄�!�
出入場口,人來人往。
新秀的小天鵝們不止有爸爸媽媽陪伴,還有爺爺奶奶,全家都來看寵兒的演出,再皆大歡喜地離開。
剩下一批舞蹈演員,習慣演出后的落寞,選擇成群結(jié)伴坐車回去。
南嘉沒有抱希望,但那通電話忽然打了進來。
她懵然地接聽。
是周今川低沉好聽的嗓音。
“我忙完了,你們演出結(jié)束了嗎,要不要我去接你回家�!�
南嘉一哽,“順路嗎。”
“方向盤在我手中,你說順不順�!彼蝗莘终f,“我現(xiàn)在開車過去,大概半個小時能到。”
“那我等你�!彼p快應。
荒涼的心底一下子冒出綻放的小花。
看外面雨勢愈演愈烈。
南嘉握著手機拿起又放下。
本想提醒他開車慢點,又怕他接到電話時走神。
不知不覺,一等便是四十分鐘。
遲遲未見人。
南嘉心中的希望火苗沾到雨水似的,一點點熄滅,她試圖點燃,隨著時間推移,又如釜底游魚。
一個多小時過去。
南嘉抬頭,清透的瞳孔定格。
上空覆了片巨網(wǎng),夜雨從漏縫大片灑落,陷入霓虹燈的漩渦,彌漫成光暈。
停車位,一輛碳黑勞斯萊斯悄無聲息地�?苛季�,雨刮器機械描畫著水波紋,車前燈照亮的前方,珠線若隱若現(xiàn)。
后座的人闔眸養(yǎng)憩,司機不敢貿(mào)然出聲詢問,掠過后視鏡察言觀色。
從外表看,陳少爺不如外界所講那般陰戾,光線黯然的緣故,棱角分明的下顎線平白多出微不可察的溫和,眉眼的厲意也壓下去幾分。
角度緣故,司機以為自己看錯了,少爺不知何時醒的,惺忪瞇著懶散的倦意,向窗外斜去目光。
被積水覆蓋的啞光地磚成了鏡面調(diào)色盤,一圍的琥珀金墻燈倒影模糊。
行人步伐寥寥。
只有不遠處身形纖瘦的女孩,和他們的車一樣佇立不動。
司機眼神回正,聽到后座響起輕微動靜,立馬高度緊張,趕在前頭先行下車,利落地撐起一把勞斯萊斯黑傘,迅步走到后車廂,車門打開的瞬間,黑色傘面將雨滴阻擋在外,哪怕微微垂低下顎,男人也有一米九,同為成年男性的司機不得不踮起來些。
“少爺,您這是……”
陳祉捻滅指間長香煙,接過傘。
周遭暗然,雨樂繚亂,準備叫車的南嘉低頭看手機。
沒注意到有人近身。
前方光影忽然被蓋住,西南邊的風雨也被傘面擋住。
最先傳入感官的,是空氣里蕩漾陌生的氣息,沉木香和清冽薄荷混雜的,被雨水覆蓋后若隱若現(xiàn)的煙草香。
她后知后覺抬頭,意外撞上一道暗深眸影。
夜色窅冥,傘面上的雨聲斷斷續(xù)續(xù),像初夏的心跳。
第2章
甩底
到底要怎樣
仿佛熒幕上的電影刻意營造的鏡頭,二人站位一南一北,一明一暗。
是極其明顯,恰到好處的攝影視角。
陰藍色調(diào)的光覆著南嘉的后背,迎對她上前方男人的面孔,年月變遷,五官更勝以往深邃明晰,不變的是從始至終,獨屬于養(yǎng)尊處優(yōu)闊少爺?shù)拈e然,睥睨眾生,作壁上觀。
南嘉木訥站立,潮濕裙擺貼上小腿肌膚,涼風一過,顫栗感乍然。
眼前人襯衣黑褲,一絲不茍,塵埃不染,連傘柄都透著昂貴的木質(zhì)香,高出的挺拔身形,象征兩人天上地下的縮影。
陳祉漆黑的眸底,倒影她纖瘦的薄肩,再上是修長流暢的天鵝頸,在他出現(xiàn)之前,吹了些風雨,細小水滴凝聚在柔白的鎖骨上。
他聲線含雜著凝聚的磁性,似有似無輕哂,率先打破沉靜。
“周嘉禮�!�
久違的字音。
久得她快忘記這是自己過去
的名字。
她本名南嘉,周家先生收養(yǎng)她后視為己出,對外稱呼周嘉禮。
可她七年前開始,就不想姓周了。
對這個名字的排斥,和對眼前人的熟視無睹,南嘉的臉色明晃晃寫著。
陳祉是獨自撐傘過來的,人并不單單唯他一個,隨其后的隨身管家兼職司機,一級保鏢和助理,他們衣冠楚楚,西裝革履,處處一絲不茍,反襯得中間的太子爺肆意隨然,黑西褲黑襯衫,松兩�?圩�,露出小片鎖骨陰影,袖口也半卷起,長指夾的長煙早已熄滅,徒留灰點。
原先他身上那股不可一世的紈绔子弟氣質(zhì)稍減,歲月倥傯,不知不覺間,取而代之的是年輕上位者的凜然。
陳祉的傘面偏向她,即使她所站的位置淋不到雨,細微動作間流露的是少爺居高臨下的蔑視,“又畀人甩底?”(又被人放鴿子了嗎)
南嘉一言不發(fā)。
陳祉撂話:“上車�!�
看似雪中送炭,語氣冷硬到不顧她是否愿意。
南嘉沒跟,自有人會“請”她過去,少爺話音落下的五秒后,保鏢助理見她沒有動,紛紛做出有請的手勢。
領頭的管家頗有禮貌:“周小姐,請吧。”
“我不姓周�!�
這幾個字是她唯一做出的反抗。
南嘉被帶著走到勞斯萊斯車前。
陳祉在車門旁,長身玉立。
南嘉:“陳少爺,綁架人是犯法的�!�
“所以你乖點。”他有自己的說辭和法則,“唔好畀我犯法�!保ú灰屛曳阜ǎ�
和一顛倒因果關系的混球,講不了法。
知道躲不開,南嘉只能先上車,緊挨車窗坐,這一點他們想法一致,他也并不想離她太近,中控臺默契成為楚河界限。
“你到底要做什么�!蹦霞我暰走馬觀花略過車玻璃,沒有車載樂聲,唇舌尾音在安靜的車廂格外清晰,“陳少爺。”
玄黑色金屬打火機砂輪滾動,清脆地一聲啪響,亮起的火苗轉(zhuǎn)瞬即逝,陳祉面無表情地玩弄一會,淡聲低嘲,“我不像是一個接被放鴿子女孩的紳士嗎�!�
港島粵語自帶一種神奇的魔法,喜怒哀樂總透著一種平易近人的慵懶,忽然間轉(zhuǎn)換成國語,猶如掉入生硬的機械中,和他手里的打火機一樣,泛金屬質(zhì)地的冰。
“謝謝關心�!蹦霞沃讣鉀]過發(fā)間,淡聲否認,“但我沒有被放鴿子�!�
手機鈴聲隨后響起。
她全身僵直片刻。
在對方玩味的眼神中,她接通后沒底氣“喂”一聲。
“對不起啊,嘉嘉�!敝芙翊ù颐Φ狼�,“公司出了點事情需要我緊急處理,你人在哪,要不我讓司機去接你吧。”
“不用,我已經(jīng)在回去的路上了�!�
“那你注意安全�!�
“嗯,你忙你的�!�
被打臉的速度太快。
她幾乎可以想象會遭到旁邊那家伙怎樣的輕蔑,無措地攥緊手心。
陳祉睨她:“怎么七年不見,你在他面前還是這么沒出息�!�
被失約,被放鴿子,還毫無怨言。
“所以你找我只是想看我笑話的嗎?”
“看來,嘉禮小姐是忘記我們之間還有債務關系�!�
“債務?”南嘉愣神,“哦,沒忘,我知道欠你錢。”
七年前,她外婆病重急,她那時和周今川關系僵硬,朝陳祉借錢應急。
陳祉:“你當時怎么說的�!�
“我會盡快還清�!�
“然后呢�!标愳硪粽{(diào)一降,“錢借給你的第三天,你人沒了�!�
七年——
毫無音訊。
除了周今川,無人知道她在哪。
“抱歉�!彼B人帶聲音突然變得空靈,“我不是故意的,沒有躲債的意思�!�
沒人知道。
當初離開港島,并非她本愿。
她是被周今川送出國的,說好聽點,是去學習,不好聽的,相當于個人意義上的驅(qū)逐出境。
“打算什么時候還�!标愳矸畔麓蚧饳C,開門見山,“七年連本帶利,一千萬。”
“……”
她一只眼睛寫著“奸”字,另一只眼睛寫著“商”字。
又不敢和他細算。
她外婆身體不好,患有老年癡呆,每年住高級護理院的開銷都要幾十萬。
當年她走得匆忙。
外婆的事情并沒有料理完全。
周今川那邊并不知道。
爛攤子都是陳祉這個債主拾掇的,收拾完再劃賬,明明白白記著等她回來還。
可別說一千萬。
一百萬她都拿不出來。
她摸著脖子上項鏈,沉呼吸,“能給我點時間嗎�!�
“不能�!�
“我現(xiàn)在還不起�!彼狡�。
寧愿被眼前的太子爺奚落,也不肯朝周家開這個口。要是能開這個口,七年前就開了。
“還不清就以工抵債�!彼裘鳎拔覄偤萌眰跟班。”
“不,我有自己的工作�!彼龔娪簿芙^,“我會再想辦法,不會賴賬的�!�
到周家別墅區(qū)。
車還沒停下,南嘉的手便覆在車門上,迫不及待想要離開的心毫無掩飾。
這里有周家的道閘,沒有錄入的車輛無法進入,管家司機不急不慢地繞了兩圈,在外挑了個適合停車的位置,先南嘉一步下車。
再盡禮儀給她撐傘,畢恭畢敬地遞過去,“周小姐,我這邊就不送您過去了,您路上小心點�!�
車進不去的話,自有物業(yè)車輛過來接送。
“謝謝�!蹦霞谓舆^傘,看見管家還遞來了一張名片。
“少爺確實缺一個助理,薪資很可觀�!惫芗业挠迷~比那位爺客氣多了,“您考慮清楚后可以再聯(lián)系我們�!�
“謝謝,不考慮。”她再次拒絕,深諳伺候那祖宗,比古代丫鬟還命苦。
管家上車前,朝她走的方向多看一眼,她路過分類垃圾桶時,很自然地揮了下手。
鎏金名片就這樣入了不可回收垃圾桶。
這件事,他自然是要匯報的。
“少爺�!惫芗艺遄�,“那位小姐沒有接受您的名片�!�
陳祉在車中全程一覽無遺,看她扔名片的動作比管家還要清晰。
難為管家高情商表達了她對他的排斥。
回國一個月了,南嘉時差調(diào)整回來,環(huán)境還沒適應,除濕機開到最大,早起時手摸到的被褥依然是潮軟的,和西伯利亞的冬天是兩個極端。
下樓時看見周夫人,南嘉禮貌喊了一聲:“周阿姨�!�
周家主母保養(yǎng)得體,衣著珍珠白香云紗旗袍,斜襟鳳仙領,端著高級貴婦人的姿態(tài),仿若沒看見。
南嘉來周家多少年,周夫人冷眼多少年,畢竟沒有血緣關系,她只是周家一個無名無分的養(yǎng)女,收她寄居在家里已經(jīng)是善舉。
南嘉十二歲那年,作為周先生司機的父親,在一場車禍中為了救周先生犧牲。
周先生為報救命之恩,收養(yǎng)父母雙亡的南嘉,對她視如己出,對外給她更名周嘉禮,也是希望旁人能把她當做周家千金對待。
但不論內(nèi)外,對她好的只有周家父子倆。
周先生在餐廳看報,見她們下來,吩咐住家阿姨備餐。
“去叫音音下來�!敝芊蛉朔愿酪粋阿姨,“這孩子老賴床�!�
“是啊,應該向嘉嘉學習�!敝芟壬Φ�。
周夫人翻個白眼,礙于南嘉這個外人在場,沒有多說什么,一抬眼忽然看見寶貝女兒的身影,忙招呼:“音音來啦,正打算去叫你呢�!�
周音是很典型的被父母兄長寵慣長大的千金小姐,膚色白嫩,珠圓玉潤,眼神透著嬌嬌的天真,還有養(yǎng)尊處優(yōu)慣的傲氣。
她聽到父親對南嘉的夸贊,路過南嘉餐位時嗤了一聲。
跟前擺放的都是她愛吃的早餐,周夫人親自盛了一碗白玉魚子蜆子湯遞來,“溫度剛好,來嘗一口�!�
周音沒什么胃口,瞥了眼空位,“哥哥昨晚沒回來嗎?”
周夫人說:“打過一次電話,說忙工作呢�!�
“什么忙工作。”周音氣哄哄地用調(diào)羹搗爛新鮮的蜆肉,“他分明是和那個狐貍精在一起,我昨晚看到白思瀾發(fā)的ins,哥哥陪她去了醫(yī)院�!�
周音討厭白思瀾。
學生時代就仗著周今川喜歡她為所欲為。
如今,周今川為了她更好地發(fā)展,特意給她創(chuàng)建投資一家傳媒公司,將她捧成現(xiàn)在的當紅芭蕾演員。
然而做這么多,白思瀾并沒答應他的追求,吊著他的胃口,人家把他當階梯,他還樂此不疲地做個深情的大怨種。
“臭狐貍精�!敝芤粢а狼旋X,“我真怕哪天哥哥被她迷暈了眼睛,把整個公司都送給她�!�
“好了好了,沒你說的那么夸張。”周先生抬手示意女兒停下,“今川昨天晚上沒有和她在一起,他是去忙工作了。”
“真的嗎?”周音不相信。
“不信你去公司找他�!敝芟壬f,“昨晚星媒一個男演員被曝逛夜店,今川不得不連夜去處理,免得事情擴張得越來越嚴重�!�
一直沒說話的南嘉手里的筷子顫了下。
連早上都不見周今川的身影。
真的忙瘋了。
“他的公司最近怎么經(jīng)常出事,總遭到港星社作祟。”周夫人皺眉。
周先生嘆氣。
港星社,全港最大的大喇叭,好的壞的通通兜出去,沒有輿論負擔也不承擔后果,只報道真實的新聞。
這年頭說真話的媒體,要么上面有人,要么上面沒人。
港星社是后者,仗的是陳家的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