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肯定又是陳家�!敝芊蛉嗣碱^皺得更深,“這個月發(fā)生多少次這樣的事了,陳家前幾年搶占市場份額和我們的國際貿(mào)易,現(xiàn)在又打輿論戰(zhàn)�!�
前后夾擊,內外滲透,周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提到這類大事,周音聲音小了很多,“陳家為什么老是針對我們,是哥哥得罪了他們嗎?”
“應該是吧。”周父沉聲。
他們這輩人做事講究道義,圓滑,他自然不可能得罪陳家,全港無人敢得罪掌控多半經(jīng)濟命脈的陳家,幾大區(qū)的進出口貿(mào)易,國際金融,航運中心,股市交易,生物醫(yī)療等皆繞不開陳家,港島早年的運輸基建,地向標、港珠澳大橋和即將由內陸和港府合作的海油也由陳家主要承包。
凡是和陳家關系融洽的,都能分一小杯羹騰云之上,早些年,周父為了擴展生意,有意靠攏陳家,和老總們關系融洽。
要說得罪,只能是小輩間的事。
周音撇嘴:“那怎么辦?再這樣下去,我們周家豈不是要陳家搞破產(chǎn)�!�
“大人的事,你們別管�!敝芟壬贸鲩L輩架子,不允許小孩子多問。
為周家產(chǎn)業(yè),周先生實打實地白了鬢邊的發(fā),周家是他白手起家創(chuàng)立的,這些年為公司嘔心瀝血,不希望被當做螻蟻一樣隨波逐流。
他招呼阿姨盛菜,轉移話題,“今天的石斛螺頭燉海參,適合女孩子養(yǎng)生,音音和嘉嘉多吃點。”
提到南嘉,卻發(fā)現(xiàn)她低頭發(fā)呆,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周先生又叫了句:“嘉嘉?”
她懵懵抬頭,“嗯?”
“多吃點。”
“好,謝謝周叔叔。”
這頓早餐,南嘉食之無味。
一夜雨后,經(jīng)過洗禮后的院子透著夏日的繁榮,亮得刺眼。
她站在亭廊外,孤落落地靠著白墻,低頭迅速翻看手機頁面。
果真搜到星媒某個男藝人去夜總會的□□,九宮格圖片和大批量營銷號落井下石。
為這事,周今川忙碌到夜不歸宿。
周家的人脈比不過一手遮天的陳家,緊急公關能力遠不及港星社,對方不撤稿,他們很難翻篇。
而且這不是陳祉第一次針對他們。
周家人以為是周今川得罪了陳祉,周家才遭到針對。
殊不知,是她和陳祉的恩怨。
南嘉指腹滑到通話頁面。
昨晚的名片,她一眼沒看。
但陳祉的手機號碼在腦海里記得很清晰。
大少爺?shù)倪B號,這些年想忘記都難。
連續(xù)摁下一串數(shù)字后。
那邊接聽動靜細微,她主動開口。
“是我�!�
默認他那邊能夠識別她的嗓音。
那頭的男聲清晨聽起來慵懶散漫,后音壓得飄飄然,“乜嘢事?”(什么事。)
“我要和你談談�!彼北贾黝},“周家的事情。”
“沒空�!�
“什么時候有空�!�
“明年�!�
“陳祉�!彼詈粑�,“你到底要怎樣�!�
第3章
祁門
把那邊的幻影開來,給她繼續(xù)撞……
那邊沒聲兒。
“我們見一面�!彼缓媚椭宰�,“不需要很久,五分鐘也行,我想見你�!�
清晨,她嗓音滲著風意,首輕尾重,音色清晰。
南嘉不是港島人,來周家前隨母親住在江南小鎮(zhèn),遺傳了那邊婉約美人的長相,吳儂軟語的嗓子冷起來似清澈的雪泉,低微求人時,又蠱惑得如綿密情話。
奈何那頭的鐵石心腸無動于衷,直接把通話掐了。
她再撥去。
沒人接。
再撥。
終于接通。
說話的卻是那天晚上的管家。
“周小姐,我們少爺很忙�!惫芗也槐安豢海澳菦]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再打過來了�!�
南嘉被點醒,“他不是說缺個助理嗎�!�
“是的,周小姐有興趣嗎?”
“我和他見面談�!�
見面談的是不是這事兒就未必了。
沒拒絕就是默認。
管家:“那您下午過來吧。”
“去哪?”
“昨晚的名片上有地址�!�
那名片已經(jīng)被扔了。
“那個名片�!蹦霞晤D了頓,“被我不小心弄丟了�!�
“周小姐�!惫芗铱雌撇徽f破,“少爺輕易不會給人遞名片�!�
說罷掛斷。
有意表達,他們這邊對她相當優(yōu)待,能拿到那位爺名片的人少得手指頭數(shù)的出來,她不論扔了或是丟了,都是對人的一種不尊敬,既是如此,他們無需再對她客氣。
管家的態(tài)度等同于陳祉的態(tài)度。
南嘉想再撥過去細問,得到的是拒接的機械女聲。
南嘉只能自行想辦法。
那邊說很忙,說明人沒有縱情聲色,幾座金融大廈CBD之間搜尋,陳家產(chǎn)業(yè)遍布廣泛,想要鎖定具體位置有些難度。
南嘉上網(wǎng)尋找關于陳祉現(xiàn)身的新聞。
他在公共場合現(xiàn)身的次數(shù)極少,能做他私生活文章的媒體只有自家的港星社,但寥寥幾條,且都和他在金融投資和海上貿(mào)易領域相關。
別家富少二十歲玩賽車泡名模,陳太子爺讀完斯坦福MBA,留美數(shù)年間以無情的操盤技術曾肆虐一眾華爾街大鱷,聲名鵲起,多次進入白人暗殺槍斃的名單。
太子爺行蹤向來隱蔽,港星社即使爆出的行程也都是三個月前的,最新的一條是陳祉在星頂酒店現(xiàn)身,消息準確率對半分,連張圖片都沒有,只放個酒店的logo。
南嘉盯著那四個字看了很久,停下?lián)軣o望號碼的動作,轉而敲了一條消息給紀意歡。
紀意歡是她唯一能接觸港圈的人脈,兩人認識很早,中學時期的好朋友,南嘉回國后忙著練舞和演出沒有和她碰面,而她也在美國忙自家產(chǎn)業(yè)的生意。
老朋友說話開門見山,南嘉問候一句在嗎后,向紀意歡咨詢陳祉的動向。
紀意歡發(fā)來60s語音,“陳祉?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人,他是不是又針對你了?不是我說,這人真的沒完沒了,你當初怎么就把他給得罪了……”
他們學生時代那些恩怨,三天三夜說不完。
南嘉思維沒有被帶偏,及時打住,直言:“他這幾年一直在針對周家,我想找他弄清楚�!�
“這樣啊�!奔o意歡和陳祉不熟,和陳祉哥們沈泊聞熟得很,自然知道商圈一二,“這事我不知道怎么說,你別太激動�!�
怕南嘉像從前那樣沖動用事,紀意歡一番提醒后告知了南嘉陳祉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就是星頂酒店,至于為什么在那邊——紀意歡留了一嘴。
星頂大廈是港灣標志性建筑之一,集一站式購物,甲級寫字樓和博物館等,位置并不難找,維港海濱,但在里面找人就如大海撈針。
尤其是明知他有意晾著她的情況下。
南嘉過去后,繼續(xù)空打電話,這次沒僵持太久,被管家接通。
對方說話做事風格客客氣氣帶著機器人式疏離。
“少爺下午有事,周小姐不妨在這里等一會兒�!�
來都來了,沒有不等的道理。
沒多久,管家?guī)е槐娛虘^來接客。
“不是說好下午的嗎?”南嘉問,“他有什么事�!�
“少爺?shù)氖驴刹皇且话愕亩唷!惫芗揖卸Y,送她去酒店休憩的樓層,“這邊是私人待客廳,你稍等片刻。”
“那……”她不知如何開口。
管家會意,“我姓許,是少爺?shù)墓芗液退饺颂刂汶S意吩咐�!�
“請問許管家,我大概要等多久?”
“這不好說�!�
南嘉點頭。
懂了。
五小時起步。
她環(huán)顧四周。
說是待客廳,更像是下榻的套房分間,側面的落地窗,鳥瞰維港和九龍嶺,還有沙田的山脈。
矮幾上備了英式小食,三層枝葉銅盤,底層薄霧幽邃,鎮(zhèn)著榛仁生巧和芒果慕斯,細瓷杯中錫蘭紅茶橙紅明亮,糅雜薄荷和鈴蘭芳香。
兩個小時過去,茶食沒動,人也沒來。
知道他是想下她的銳氣,報陳年爛谷子的仇,南嘉不意外。
他們從一開始就注定不和平。
最開始的矛盾在南嘉在初升高一那年。
越注重階級差距和身份地位的貴族學校,越滋生許多紈绔子弟。
她有一同班同學叫江朝岸,典型二世祖,經(jīng)常捉弄欺負她。
周今川知道后,親自去她教室接人,并在江朝岸欺負她時出手相救,讓人難堪。
自此梁子結下。
江朝岸自身沒本事,人脈大腿不少,找一群九龍寨區(qū)的“古惑仔”們,圍堵住周今川,結結實實砍了他一刀。
慶幸的是,他沒有性命之憂。
不幸的是,周今川被這一砍,再不能彈鋼琴。
當初的音樂天才迫不得已從商。
南嘉無法形容當時有多憤懣和懊惱。
她一腦的熱血,打聽到那天圍堵他們的背后禍首,是陳家無法無天的小少爺。
風平浪靜的晴天。
高三教室課間,大少爺被眾星捧月,周遭圍著嘰嘰喳喳愛慕的小女生們。
南嘉破門而入。
她穿著低年級英倫風校服,干干凈凈的白襯衫,灰色百褶裙,還有筆挺的長筒襪,頂著一張清純乖巧的面孔,卻做出再鐵的漢子都不敢做的事。
眾目睽睽下,她擰開礦泉水瓶蓋,往中間的大少爺臉上潑去。
那情景比電影里拍的還要膽戰(zhàn)心驚。
因為電影導演壓根沒膽量去拍那太子爺。
在場所有人,包括后進教室的老師,驚愕得成啞巴。
大家不約而同冷汗直流,脊背濕了一大片,一時間忘了做出什么動靜。
當事人倒是淡定如斯。
水滴從線條俊美的五官流落,額發(fā)和脖頸上濕漉漉的,半睜半瞇的雙眸黑沉沉,漂亮狹長的眼型,好似瞇著虛虛的笑意。
然而陳祉真的笑了出來,像是路人為這場意外挑釁喝彩。
所有人都以為,南嘉日后絕無容身之地。
結果卻大跌眼鏡,太子爺沒對南嘉展開報復。
校內早已流傳他不近女色,比海里的鯊魚還難釣的傳聞,卻也人盡皆知,他從不對女生動手,也許是因為少爺骨子里透著對不入流之輩的輕蔑和不屑。
但他不報復南嘉,是因為,他似乎看出南嘉的意圖——與其說是過一時之快,她的種種舉動,更像是為她的心上人吸引火力。
周今川擁有很多的東西,幸福美滿的家庭,富貴優(yōu)渥的物質,而南嘉不同,她一無所有,爛命一條。
所以縱然南嘉得罪了他,陳祉針對的對象仍是周今川。
讓周今川受傷一分,比她自己傷十分還要疼。
周家勢力不弱可與陳家相比相差一截,只要太子爺想,他可以從校園活動到商業(yè)合作全方位針對個遍。
再看南嘉為心上人牽腸掛肚,自己則是隔岸觀火的看客。
樂此不彼,反反復復,雙方恩怨越積越深。
南嘉又等三小時。
維港的游艇,對面的高廈,霓虹此起彼伏,和星星爭明亮。
沒熬住,她靠著長沙發(fā)瞇了會。
時間不長,卻做了很長的夢。
夢里,周今川手腕筋脈被人砍傷,流了很多的血。
她嚇得臉色煞白。
他卻安慰她沒關系,不要怕。
怎么會不怕呢。
身邊的親人一個接著一個離開,周今川是她被接入周家后,對她最好的哥哥。
就算在夢中。
她都無法自我控制走向,和現(xiàn)實相對應的,眼看著周今川離她越來越遠,直至次元空間消失,夢境閉合。
南嘉猛地睜開眼睛。
身上的絲綢薄毯滑落掉地。
她眼眸空明懵然,柔和的光照下,兩三米距離外的挺拔身形影影綽綽,他的背景是籠著港夜昏暗的落地玻璃,黑色襯衣融為一色,整個空間的基調跟著變得暗沉。
陳祉單手抄兜,隨意靠著酒臺,薄唇抿成一條線,陳述的語調:“醒了�!�
很晚了。
她仿佛在這里睡了一宿。
桌上的點心盤換了幾輪,紅茶更替成降火的祁門。
她指尖攥著質地軟和的薄毯,沒有起身和他對話,似是埋怨這近乎半天的等待,但于情于理,現(xiàn)在不是她和他置氣或者斗志的時候。
看出她的怨氣快趕上墳頭,陳祉不急不慌地,問:“星頂酒店的服務和環(huán)境比從前如何?前陣子,我從周家收購的�!�
她呼吸不由自主一沉。
“應該不錯,你都睡著了�!彼f。
讓她來在這里會面,就是告訴她,他整周家跟捏螞蟻一樣簡單。
薄毯攥出的痕跡越來越深。
她的火氣比從前還要大,像是要把手邊的紅茶潑過去。
可如今不比往日,青春時那股沖動和氣魄早灰飛煙滅。
南嘉深吸一口氣:“陳祉,你言而無信。”
太子爺眉間扣著不明情緒。
“我們之前明明約定過,你不再針對周今川。”
“我要是針對他,你覺得他這幾年能活嗎�!标愳韨阮佪喞话腚[于窗外的夜色,無波無瀾,“當初答應你的是不針對他這個人,不包括周家�!�
這就有些強詞奪理了。
但發(fā)生在他身上,一切又不意外。
他一直都這蠻橫無理的調子。
“那你直接說吧,怎樣才能放過周家�!蹦霞伍L夢乍醒,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你今天不是過來談以工抵債的事情嗎�!�
“我給你打工你就放過周家嗎�!�
“兩碼事�!彼f,“你哄我開心的話,我興許會心軟�!�
她知道。
他就是想羞辱她。
當初看她為周今川低聲下氣。
現(xiàn)在看她以工抵債。
居高臨下的上位者,食物鏈頂端的掌權者,最愛看的不就是底層人的無可奈何和心有不甘。
沒有思考太久,她點頭,“好,我給你當助理�!�
“但是我們不存在雇傭關系,我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和你其他助理一樣隨時待命�!蹦霞握f。
她知道,他就是想看她落敗。
她孤憐無助被人欺,他就開心。
她答應得這么爽快是意料之外,聯(lián)想到這件事和周今川有關系,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如此聽話服從,陳祉興致乏了一半,隨手丟了個車鑰匙過去。
南嘉朝他疑惑看著。
他越過去,淡聲撂下一句:“今晚幫我開車�!�
“你不是有專業(yè)的司機嗎?”
“我想讓他休息,不行嗎?”
南嘉沒有反駁,很快跟了過去,她知道這只是個開始,以后還有更多為難的事情等著她。
跟著他乘坐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
專屬車位A區(qū),一眼掃過一輛碳黑車身的勞斯萊斯庫里南,經(jīng)典帕特農(nóng)神廟式進氣格柵,側身腰線優(yōu)雅硬朗,在眾多豪車中依然鶴立雞群,惹眼至極。
同樣惹眼的還有旁邊的眾多保鏢和等待許久的司機。
司機根本想不到今天能輪到他休息一次,瞠目結舌看太子爺身側的南嘉拿著車鑰匙,坐進勞斯萊斯的主駕駛座。
南嘉并沒有開過這類的車。
纖白的手指搭著裹頂級皮的方向盤,沒有緊張和局促感,在車子啟動前,她朝副駕駛座上那位靠著的爺兒詢話:“這車我第一次開,你確定要我做你司機嗎?”
陳祉看都沒看她,“啟動在手邊�!�
南嘉懂了,逃不掉。
車子剛啟動兩秒,前方的雨刮器跟著打開。
“開久了就習慣了�!彼f,不說粵語時,聲線格外沉。
開、久、了?
難不成這人想一直雇她做司機。
“陳少,讓新手做你司機,你這不是拿生命安全開玩笑嗎……”南嘉說著。
轉彎之際,車身突然和鐵質的柵欄摩擦,砰的一下后隨后傳來剮蹭的刺耳的分貝。
她猛地踩住剎車,手下又不小心按到什么按鈕,車內的燈瞬間被打開。
想要搶救,結果卻是打開了座椅的按摩功能。
最后,南嘉沒有再動。
對這樣的結果,她攤手:“我說了,我不會開這個車。”
陳祉懶得看她,“真不會,還是故意撞的?”
俗話說,對家是最了解你的人。
南嘉緘默。
故意的又如何。
無非是損失太子爺一點修理費。
陳祉沒找她茬,淡然下車。
四周的保鏢立馬圍來,速度快的以為他們的老板是不是被綁架了,紛紛詢問情況。
“少爺,您沒事吧?”
被迫休息的司機搭腔:“剛才車子啟動時,這位小姐可能是車技有限,沒有把控好車距,導致撞上了旁邊的柵欄,要不還是我來開車——”
這還沒上路就撞欄桿,上路的話可不得了。
陳祉不喜不怒,擺手,“唔緊要�!保]關系)
看南嘉從車上下來,他招來司機,“把那邊的幻影開來,給她繼續(xù)撞�!�
第4章
1492
給他當助理的感覺如何……
陳祉摸她的性子比喝水還容易。
裝得再溫和服軟,那條漂亮的狐貍尾巴怎么都藏不住。
他甚至非常禮貌客氣,好整以暇地問她一句:“嘉禮小姐喜歡哪輛車?我讓他們開來,你隨意挑�!�
喜歡哪輛。
就開哪輛給她撞。
沒辦法。
人壕車多。
看她能折騰幾輛。
最后把他耐心折騰沒了,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好興致。
“陳少爺說笑�!蹦霞蝺刃牧R他千萬遍,扯唇佯裝淡定,“我剛剛只是不小心而已,你要是信得過的話,我送你回去就是了�!�
萬千燈火點燃港島的夜。
正值最擁堵時段,車輛川流不息,海底隧道照例堵車。
南嘉雙手握著勞斯萊斯幻影的方向盤,心情平靜得如同墜入不見底的深海。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無法和陳祉抗衡。
撞壞他一輛庫里南,他毫無在意,能直接招呼另一輛車再給她試手。
他有的是金錢,時間,精力和她消磨。
雞蛋不碰石頭,南嘉只能妥協(xié)。
半個小時的路程,堵了一個多小時。
到后面不堵的路段,幻影的車速達到測速之內的最高。
恨不得把瞇神休憩的太子爺給創(chuàng)醒。
整個車程他們沒有說一句話,唯一響起的只有導航的聲響。
陳祉沒有固定的住所,看工作需求,大部分時候直升機出行,�?吭谧罱淖√帲麄冞@類人基本不會把時間浪費給出行,今日是例外。
太平山頂?shù)膭e墅鳥瞰全港,私密也是極佳的,郁郁蔥蔥的樹冠極大程度上保留神秘,上空覆蓋探測器以防不軌之人無人機偷窺。
許管家已備候多時,讓兩個門童帶領南嘉駕駛車輛從正門匯入,進到安全區(qū)域后兩人方可下車。
陳祉沒有第一時間下去,好整以暇捻著一支煙蒂,夜晚的氛圍消減白日里的凌厲,明晰的眉骨微動,“開得不錯,明天早上七點記得過來接我�!�
南嘉學東西很快,在語言不怎么熟練的情況就拿到俄聯(lián)邦的國際駕照,也在不怎么碰車的情況下把那祖宗安全送回來。
陳祉也知道,所以第一時間就能判斷,她是故意撞車裝新手的。
“七點沒時間�!蹦霞涡钠綒夂�,“和我的正常工作沖突。”
“你覺得我是在和你商量嗎。”
“但是……”她語氣不由自主低下去,似乎想說幾句商量的話。
預料到不會有斡旋余地,說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又生生給自己咽下去了,“我知道了�!�
到底是欠債,或是歲月磨平棱角,如今的她遠不及學生時代那般倨傲凜冽。
被迫低下頭,說軟話。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周今川。
陳祉并未因為她的弱勢產(chǎn)生憐憫,面無表情按了按鈕,下車,旁邊西裝革履保鏢模樣的人立馬俯身為他指尖的香煙點燃,煙條摻著名貴沉木香,霎時伴隨晚風的清香飄蕩。
他沒再看她,叮囑許管家,“送她回去�!�
南嘉下車剛好聽到這句。
讓她做他司機,再找司機送她回家,這不就是多此一舉。
“我不需要他們送�!彼戳搜勰禽v幻影,“我自己一個人就能開回去�!�
“周小姐,這大晚上的,女孩子一個人回家,我們少爺不放心。”許管家替代傳話筒。
“沒關系,我死了他更高興。”
“……”
看著多柔婉一姑娘怎么說出這種讓人為難的話。
許管家只好請示那位爺。
陳祉沒給任何指示,同樣的命令,他只說一次。
剩下的就靠手下琢磨。
到底如何安全送那位小姐回家。
五分鐘后。
重新坐進勞斯萊斯幻影主駕駛的南嘉,透過兩面后視鏡,看到兩輛保鏢車團,忍住罵人的沖動。
瘋子。
顛成什么樣的人想出這種辦法?允許她獨自開車回家,但必須保鏢跟隨。
她不信這僅僅是許管家的意思,陳祉沒否認就是認同。
鏤簋朱紱的太子爺可以耗費無止境的財力人力來奚落她。
太平山到周家公館有一段距離。
南嘉回去的車速并不快,時刻關注隨后的兩輛保鏢車,他們的司機都是擁有十多年駕駛經(jīng)驗的老手,經(jīng)過嚴格培訓后上崗,幾乎可以亦步亦趨跟隨她。
與其說是保護女孩子回家,更像是讓不喜歡約束的她難受。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踩下油門,極快的加速度使得車身瞬時和后方的車輛拉開身為距離,山頭一輪彎月懸掛,路燈光照鋪設著柏油路,這段不是公家路,除了他們無旁人,限速標識被忽視,崎嶇的路道形容擺設,勞斯萊斯幻影以飄逸過彎,極速之下,路旁大片的棕櫚葉七零八落地撲棱。
兩輛保鏢車后知后覺到前方的車輛試圖甩開他們,剛才還在擔心女司機是否能安全到家,現(xiàn)在才知是無稽之談。
距離被拉開很遠,他們的車輛皆是百萬級別,但遠不及經(jīng)過改良后的幻影,兩個轉彎后后方的保鏢車徹底被甩開。
前方保鏢車竭盡全力才趕上南嘉的幻影。
她速度又慢下來,仿若剛才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她還是那個連開車出庫都能撞柵欄的新手。
街區(qū)無法飆車,兩輛車維持短暫的平和。
保鏢車司機隱隱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前方的幻影忽然加速,超過兩輛車后,又是一個漂亮的甩尾,極限卡距離掉頭。
保鏢車沒有任何的反應時間,也無法一下子別兩輛車掉頭,只能眼睜睜看著幻影和他們背道而馳。
南嘉回來得有些遲。
別墅院前的落地窗,周今川影影綽綽地杵了好一會兒,他不像刻意在等她,手頭里撥著一通電話,瞧見她后直接掛斷,上前詢問:“今天怎么回來得這么晚�!�
和周父一樣,周今川這段時間為公司忙前忙后,俊美的眉眼間透露著憊意,潔凈的襯衫袖口卷著褶皺,沒了往日里閑散少爺?shù)淖藨B(tài),笑還是那個笑,溫溫和和的。
南嘉沒回答,反問:“你怎么回來得這么早�!�
“公司的事處理好了�!敝芙翊ㄕf,“終于可以抽出一點時間。”
“什么事?”
“還能什么事,藝人的事,問題不大。”
南嘉知道是星媒藝人去夜會的事。
隱約猜測,這件事能處理好,和那位太子爺?shù)男那槭欠駫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