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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她乖乖“哦”了聲。

    “不對�!彼终f,“我們以前應該來過吧。”

    不常來,但確實來過。

    “總之別走遠,電話記得接�!彼赐蟊�,“可能要晚些時候才能回家�!�

    周今川對周音和陳祉的事情沒有想法,他和周先生價值觀一致,聯(lián)姻不重要,主要看當事人意見。

    周音不愿意,做哥哥的和做父親的不會逼迫她去拯救公司。

    南嘉沒走遠,只在人跡稀少的周遭散步,這里綠化率很高,空氣清新,過道精良培育的桫欏樹下滴著細小的雨滴,彌漫著綠植自然的生長香。

    一顆藍色小球忽然滾到腳下,隨著一聲狗吠,她警覺地回頭,只見一條身形修長堪比大半個人的大型狼犬。

    動物的速度極快,不到半秒的功夫,精壯的四肢騰空飛躍,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奔來,她只來得及退后一步。

    好在狼犬自制力不錯,在擦過時停下四肢,晶瑩琥珀色的眼睛敏銳地打量她,鼻子嗅動,它太大只了,楔形的腦袋,耳朵直立,尾巴末端鉤狀,淺色系的毛發(fā)裹著結(jié)構(gòu)緊湊的肌肉,一眼望去就是雪山上高大威猛的頭狼。

    狼犬抬起寬大的腳掌,像是要和她握手。

    南嘉沒有動。

    “十一。”后方的飼養(yǎng)員趕急來,見狼犬沒有進一步動作,對南嘉說,“小姐別怕,它不傷人,今天可能是來客人了,它有點興奮�!�

    飼養(yǎng)這類犬需要嚴格的證件,在公共場合必要時牽繩,而它在這里自由活動,只因為這塊莊園是私人家的,可以為所欲為。

    南嘉沒怕,看狼犬爪子經(jīng)常伸來,她也客氣伸手過去握住,達成一種人和狗的友好交流。

    “十一從來不對旁人這樣�!憋曫B(yǎng)員撓頭,“今天好奇怪�!�

    看南嘉所在的位置,能猜到她不過是這里的一名賓客,和狼犬從未見過,彼此間卻有一種隱性的電流牽引。

    這是一只純正的捷克狼犬,來自斯洛伐克本土繁育的血統(tǒng),外表兇猛性情溫和。

    “它多大了?”南嘉撫摸它的毛發(fā)。

    “七歲�!�

    看狼犬黏著南嘉,飼養(yǎng)員不好驅(qū)趕,在這里能拿的高薪,全靠這狗祖宗。

    一人一狗玩了好一會兒的球,都有些忘乎所以。

    風大,南嘉跑起來時,束起的長發(fā)亂飄,她解下發(fā)帶,打算簡單盤個清爽的丸子頭,腳下的狼犬忽然叫起來。

    她愣神,片刻功夫,手里的發(fā)帶被熱帶的濕感風忽然吹走。

    輕如毛羽的絲帶脫落,蝴蝶一般懸空起舞,兩圈翻轉(zhuǎn)直線往北方竄。

    風和狼犬同時賽跑,同時來往同一個方向。

    最終狼犬在挺括的男人身影前停下。

    那根隨風揚起的發(fā)帶也隨之而來,眼看著越過頭頂,愈飛愈高。

    陳祉抬起手腕,長指一攥,穩(wěn)穩(wěn)接住。

    風信紫絲帶顏色潤和,質(zhì)地柔軟,卻緊緊纏繞在男人冷白的手腕上,莫名透著一股呼之欲出的欲。

    第11章

    十一仔

    要那邊那個躲起來的小女兒……

    不好的預感從南嘉心底升起。

    東西落入陳祉的手中,還能拿回來嗎。

    她連開口要的力氣都沒有。

    陳祉手臂自然下垂,任由淡紫色絲帶自然飄逸,尾端時不時掃過捷克狼犬的腦袋,它嗅到剛才女孩的氣息,清淺的茉莉皂香,很有辨識度。

    草木燈影葳蕤搖擺,南嘉纖細身形格外羸

    弱,唇色不紅,是淡淡的櫻粉,襯面龐白皙。

    躊躇一番,終究覺得發(fā)帶更重要,她主動靠前,“陳少,可以把東西還給我嗎?”

    “什么東西。”

    “你手里的發(fā)帶,是我掉的�!�

    他明知故問,置若罔聞,淡淡陳述,“是風吹到我這里的�!�

    聽這意思。

    不打算歸還。

    這個結(jié)果,不意外。

    她吸了吸鼻子,周今川的電話忽然打來。

    “嘉嘉,在哪�!�

    南嘉背過身:“聚會結(jié)束了嗎,要回家了嗎?”

    那端笑,“不是,現(xiàn)在才開始,你就這么急著想要回家嗎�!�

    現(xiàn)在才幾點。

    是她太心急。

    陳祉離得不遠,能聽見對話。

    她表現(xiàn)太明顯,仿若這里比牢獄還要煎熬,恨不得早點飛走。

    周今川表示陳家夫人來了,周音母女正在和她閑聊,作為周家養(yǎng)女的南嘉也該去打個照面,免得讓人覺得他們周家少了一位。

    南嘉一走,狼犬朝她“嗷”了聲,想跟著一塊兒過去,被陳祉呵斥回去。

    飼養(yǎng)員不禁感嘆:“十一似乎很喜歡剛才那位小姐,剛剛在這里玩了好一會兒�!�

    要是其他的狗不覺得稀奇,換做金毛的話,世上沒有好狗也沒有壞人。

    捷克狼犬不一樣,一生認一個主,連喂飯的飼養(yǎng)員都不當回事。

    南嘉手里既沒拿食物,和它不曾認識,它卻是如此熱情。

    空氣里留存淡淡的余香,像變化莫測的無形之手,拂過鼻息勾著久遠的記憶。

    會客廳華燈明耀,光彩絢麗,夫人們舉止得體優(yōu)雅,男人們羽扇綸巾談笑風生,入門墻壁上名流畫家的真跡彰顯權(quán)貴,玻璃返照著全景的奢靡。

    在周夫人精心的打扮下,周音是全場最盛裝打扮的亮點。

    這場聚會沒有外人,不是密友就是親友,要么多少和陳家沾親帶故,表少爺小姐們,和一些平常不怎么拋頭露面的第n房太太,既是家宴,無需過多裝點,恰到好處的貴氣即可。

    周音那般過分突出,引發(fā)私下討論,往常陳家針對周家,今日里請了周家全家為主客,其中寓意不言而知。

    再看周音如此華麗,一眼便是作為主角登場的模樣,關(guān)于這兩家聯(lián)姻的猜測八-九不離十的。

    南嘉隨周今川一塊兒,去和陳家主母會面。

    陳家子嗣龐大,能當家做主拿實權(quán)的鮮少,陳祉一家為首。旁支繁多,得益于陳老爺子年輕時做下的風流事,后來遇見陳祉的奶奶,也就是老爺子三婚但最得心的老伴,生的兒子勢力壓比前幾房一籌,其中最受寵的陳父和陳母青梅竹馬,恩愛幾十年,只有一個獨子,陳祉從出生就注定未來眾星拱辰。

    出生在這樣鐘鳴鼎食的家庭,這輩子吃過最大的苦是冰美式。

    陳祉的精神閾值異于常人,普通事和普通人很難激起他的興致,至今沒有出現(xiàn)讓他青睞的女孩,別說入眼,他壓根看都不看。

    陳氏父母愁眉苦臉,幾代基因如此順利,可別把兒子培養(yǎng)壞了,回頭帶個男仔回來。

    但隨時間推移,發(fā)現(xiàn)他男女皆不吃。

    夫婦兩不得不把他的婚姻視為頭等大事,試圖安排相親,陳祉打小慣壞的兒子,我行我素久了,怎么可能服從。

    今晚聚會,本是陳母的私人聚會,邀請眾多名門夫人們和千金前來結(jié)交人脈,陳祉卻提了句,給周家全家發(fā)個邀請函。

    關(guān)鍵詞很重要,周家全家。

    邀請全家過來,不可能是為商務,更不像是談判,請到山頂別墅區(qū)的聚會,必然是促進感情交流。

    陳氏夫婦多留心眼,多打聽一下周家的女兒,是否婚配。

    待看到眼前的周音,周夫人有些失望。

    長相沒多大問題,臉蛋圓潤白嫩,大大方方。

    就是太浮夸,華而不實。

    “母親�!敝芙翊◣е霞我坏肋^來招呼,“陳夫人�!�

    南嘉縮在他身后,稍稍露出面孔,腦袋還是低垂的,頷首跟著招呼了聲。

    陳夫人目光全在和周音的談話上,沒怎么看她,人的第一視覺是衣服,南嘉穿的比這里的侍應還要素凈,不會讓人多留意。

    只禮貌問:“這也是你們家小女兒吧,長這么大了�!�

    “嗯�!敝芊蛉肆ⅠR糾正,“之前是老周司機的閨女,和我們音音同齡�!�

    意圖把話題重新扯回周音身上,陳夫人卻沒再看,和旁人一樣,都被門口來人的動靜吸引去。

    陳祉不是聚會的主角,來不來隨他心情,人真來了,惹起場面一些竊竊私語,陳家太子爺名聲在外,真正見到過本人的寥寥無幾,有時家人見他都得提前和特助預約。

    陳祉往那邊走的時候,南嘉下意識往后面退,動作弧度不能太大免得被人注意到,堪堪躲到自助酒臺前,這塊擺放勃艮第產(chǎn)區(qū)的酒釀,莓果的香氣風味濃郁,嗅聞間隱隱醉人。

    周今川以為她想喝酒,拿起兩杯,遞一杯給她,“勒弗萊特級園的干白,口感應該不錯。”

    南嘉心不在焉的,“還行�!�

    退卻一段,距離剛好,仍能隱隱約約聽到那邊的談話。

    陳夫人先問候兒子幾句,陳祉答得簡短零碎,要么就是“嗯”了聲,句句敷衍但句句回應。

    陳夫人想從他這里打探和周音的事有些難辦,目光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異色,“你那手綁的什么?”

    周夫人她們聞聲看去。

    離陳祉手邊近的人,一下子看見那抹淡紫色的絲帶。

    和他一身色差極大的黑白常服并不適配,突兀得不像一個圖層。

    又因攥得緊,融為一體。

    “這好像是一根女孩子的發(fā)帶。”旁邊好事的小表妹搭腔一句,“看樣式是個很出名的品牌,可能是哪家的大小姐掉落的。”

    她不說,旁人能看出來這玩意必然不可能是陳祉本人的。

    “這是什么?”陳夫人問。

    陳祉言簡意賅,“剛在外面撿的�!�

    “撿的?”陳夫人狐疑,外頭天不好,撿的發(fā)帶能這樣干凈嗎,怕不是和哪家姑娘會面了,那她剛才和周家母女的對話不是白忙一場。

    “不然�!标愳砩⒙�,“還能是搶的?”

    暗地里。

    南嘉輕輕攥緊拳心。

    他不還給她,和搶有什么區(qū)別。

    “嘉嘉?”周今川注意到,“那根發(fā)帶和我送你的很像�!�

    南嘉低頭沒說話,她不小心弄丟他送的禮物,這次可能再無法要回來。

    陳夫人這時說:“應該是我們這里的賓客掉的,你給大家看看,讓人過來認領(lǐng)一下,女孩子丟了東西肯定很著急的�!�

    陳夫人很是問頭體貼。

    給了個認領(lǐng)的機會。

    但就算再丟十根發(fā)帶,南嘉不可能站出來認的,甚至害怕他當著他這么多人的面來還給她,讓她難堪。

    不自覺躲到周今川的側(cè)面。

    “是我掉的。”

    一道清脆女聲開口。

    周音提著艷麗的禮裙,笑容明媚,靈活又迅速地上前幾步,眼睫眨動,“陳少爺,你撿的這個發(fā)帶,是我剛才不小心掉的�!�

    她穿著恨天高,站在陳祉跟前,依然矮一截。

    他臨身氣場震懾強大,距離不到兩米,沉冷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周音竭力維持著甜美的笑,可因為撒謊,眼神透著無法掩飾的心虛。

    那位爺兒倒一點不給顏面,“是嗎?”

    “是……”

    “這條發(fā)帶上有一根直發(fā)�!标愳聿恍揎棧鄣捉爸S,“你不是金黃色的卷發(fā)么。”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冒充。

    是覺得不會被失主戳穿,還是覺得他不會戳穿。

    一下子,看戲的目光集聚。

    周音下意識摸向自己的發(fā),昔日里引以為傲,每三天專業(yè)護理的漂亮卷發(fā),竟然成為她的累贅,她難堪地吞吐難言。

    隱約聽見周圍的笑聲。

    還有一陣陣唏噓,私底下有名媛慶幸剛才沒有心癢癢去冒充認領(lǐng),否則現(xiàn)在眾目睽睽之下難堪的就是自己了。

    “那,可能是,我認錯了吧�!敝芤魝}促地打圓場,“剛才隔得遠,沒看清楚�!�

    自顧自找臺階下,順帶瞄了下男人手腕上的發(fā)帶,輕紗質(zhì)地柔軟,色澤干凈,上面一塵不染,似乎沒有頭發(fā)附著,她詫異地瞪圓眼睛。

    不等她細看,陳祉面無表情收了手

    ,陳夫人見狀,橫在二人之間,笑瞇瞇調(diào)和:“發(fā)帶這種小飾品認錯很正常的啦�!�

    不管對方是否成為自己的兒媳婦,游刃有余的陳夫人不會讓自己的客人難堪。

    她招呼陳祉過來,讓他把發(fā)帶交給管家去找失主,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來做。

    陳祉半句沒聽進去,指腹有的沒的勾著腕上的絲帶,余光不經(jīng)意地,瞥著躲得遠遠的,看似不起眼卻不難注意的纖細身影。

    南嘉選擇放棄發(fā)帶,情緒失落不佳,周今川親手捧了塊法甜遞到她嘴邊哄她,有說有笑的。

    南嘉的飲食控制得很嚴格,做得再精致再把控糖分的甜食也不宜多吃,她只吃了一小塊,嘗到綿密的奶香和分泌多巴胺的甜,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紅唇邊漾起笑。

    她笑起來很漂亮,眉眼若弦月似的彎翹翹的,盈著細碎的明光,頰邊那淺淡得快看不見的梨渦,小巧玲瓏,若隱若現(xiàn)。

    “我在和你說話,你有沒有聽?”陳夫人好脾氣地哄著自家兒子。

    陳祉不動聲色斂目,“什么�!�

    “說你以前的事呢,還記得十八歲生日,周二小姐給你送了禮物�!标惙蛉颂嵝�,“就是現(xiàn)在的十一仔,你一直都很喜歡。”

    十一在陳祉心中的分量不輕,在整個陳家的地位獨占鰲頭。

    十一不是它的年齡,也不是生日,叫十一,是它陳家第十一個有名字的少爺,地位比各房的私生子都要高。

    而送這份禮物的,是周家的小姐。

    陳夫人認為這是一個契緣,拿來做話頭,看能否撮合。

    “不記得。”陳祉淡淡否認,“是她送的嗎�!�

    “是她親自牽給你的�!�

    陳祉顯然對牽這條狗的人沒有任何特殊印象,就算記得這人又不能代表什么,陳夫人的態(tài)度未免過分熱情,在外他目空一切,對內(nèi)還是孝敬得很,很給母親的面子,“那謝謝二小姐�!�

    “說起來,你們打小就認識,算是青梅竹馬�!标惙蛉说共皇菍χ芤粲卸嗪酶�,只是難得出現(xiàn)一個能和兒子說得上話的女孩,懷有希望一試。

    周音剛才被下了面,好在陳夫人維護,還想主動搭腔,他正眼不瞧一下,使人尷尬。

    “當時為了能送出一個讓陳少爺喜歡的禮物,我們音音費了不少功夫呢�!敝芊蛉伺吕鋱�,主動提醒寶貝女兒。

    周音立刻點頭,“嗯�!�

    她們這幾個一唱一和的。

    “難為了�!标愳砼d致乏,“那你怎么想到送條狗當禮物的�!�

    “這個……”

    周音哪會想到這一層,禮物是哥哥周今川籌劃,爸爸媽媽讓她牽繩子過去的。

    支支吾吾好一會兒,愣是答不出來。

    周夫人暗地里著急,怪來之前沒對好詞。

    她急中生智,朝不遠處和一眾老總談笑風生的周先生使了個眼色,讓他來救場。

    夫妻多年,卻沒什么默契,所幸被旁人指點,周先生便過來,頷首和陳家母子寒暄。

    小輩恩恩怨怨,他們這輩人人際來往尚可。

    “怎么只見陳太和陳少�!敝芟壬Z氣親切禮貌,“陳總沒來嗎。”

    “老陳他去英國出差了。”陳夫人說,“那邊有個分公司需要他臨時處理下�!�

    “本來還想和陳總談些私事來著�!敝芟壬Y貌笑笑。

    “談什么?”

    周先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上次陳總問了家里孩子的事,瞧我們家女兒正是芳華年紀,到現(xiàn)在沒有婚配,還以為要給她說媒呢。”

    他們這些人談私事也用生意場那一套,模棱兩可的,有可以是沒有,沒有也能是有,縹緲難測。

    陳父之所以沒談太多,是自家兒子就沒給具體信息,他只能旁敲側(cè)擊問了下。

    “老陳這人一天到晚只知道忙生意。”陳夫人跟著迂回,“哪有合適靚仔介紹。”

    周夫人半開玩笑,“陳總不會是想把自己兒子給介紹給我們音音吧�!�

    這話一點明,幾人心照不宣。

    陳夫笑接:“是嗎,回頭我問問�!�

    “我看咱們兩家孩子自幼相識,男才女貌,很是般配�!�

    “是吧,老周�!敝芊蛉苏f著推了下自己丈夫。

    周先生跟著附和,“……嗯,看孩子們的想法�!�

    “現(xiàn)在的婚姻哪看什么孩子的想法。”周夫人恨鐵不成鋼,又不敢貿(mào)然表現(xiàn),只能唱反調(diào),“不都是政治或者商業(yè)聯(lián)姻嘛,先結(jié)婚再培養(yǎng)感情。”

    “兒子�!标惙蛉藳]有茍同,他們陳家可不需要聯(lián)姻,首要的是當事人的意愿,她喚住心不在焉的陳祉,“你有想法嗎�!�

    意外地,陳祉沒有直言拒絕,態(tài)度不溫不淡的,“母親和父親是什么想法�!�

    他竟然沒有直接拒絕。

    陳夫人微微驚訝,不顯年紀的美麗面容漾著笑,順理成章,“你要是早點婚配定下來,我們當然開心,與其去相其他不熟悉的千金聯(lián)姻,不如周家知根知底的�!�

    陳祉緩緩地頓了下,“可以。”

    答應得如此爽快。

    周家人的面容瞬時放松,仿佛希望就在眼前,公司得救了,寶貝女兒的幸福近在咫尺。

    周夫人推搡周音,“音音,快去和陳少打聲招呼�!�

    周音靦腆地過來,正要開口,發(fā)現(xiàn)對方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

    “不過我對這位二小姐沒興趣�!标愳黹L指點了不遠處的一個方向,“我要那邊那個躲起來的小女兒�!�

    第12章

    上弦月

    什么時候去領(lǐng)證

    話一落。

    陳夫人差點沒站穩(wěn)。

    表情管理向來得體的她第一次驚訝瞠目,扶額,“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

    聽錯了吧。

    陳祉答應聯(lián)姻成婚。

    但要的是周家的小女兒。

    那不是養(yǎng)女嗎?

    其余人面面相覷,周家母女快要笑開的眼角一下子收回,目瞪口呆,她們做足準備來應答陳家的題,就是沒想到試卷居然不是頒發(fā)給她們的。

    指向另有其人。

    一定是哪里出現(xiàn)問題。

    “我是說�!标愳硖岣咭袅�,低沉的聲線一字一頓地四面分散,“我要周家的小女兒�!�

    剛才他們的對話只有自己人聽得見,離得再近的只能憑借神色觀察內(nèi)容。

    重復這一句,強調(diào)剛才的主要談話內(nèi)容,是大家所猜測的聯(lián)姻不錯,但和預料想的軌道發(fā)生偏差。

    陳夫人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不論周家小女兒是否養(yǎng)女,模樣是否端正,既然兒子開口了,就先讓事情正常發(fā)展下去,她喊來許管家,讓人去請周家的小姐。

    管家點頭,“好的夫人,我這就去請嘉禮小姐�!�

    陳夫人留了個心眼,“你認識?”

    許管家瞄了眼陳祉。

    陳夫人這下懂了。

    她還沒說周家小女兒什么模樣,這跟著陳祉身后的許管家就能直接去找人了,說明之前就認識。

    南嘉和周今川的站位距離不遠,只是巧妙,躲在酒杯疊高的自助臺前,那頭的聲音越過人群,穿過高腳杯,直落耳底,貫穿大腦的思緒。

    不等南嘉懷疑自己聽錯,或者那祖宗今晚吃錯什么藥,許管家過來畢恭畢敬請人。

    “周小姐,我們夫人想見見您。”

    “什么事?”

    “您去了就知道了�!崩霞榫藁墓苁虏桓彝嘎短�,更不把陳祉拉出來。

    只說夫人要見,那南嘉沒有拒絕長輩且是主人翁的陳家主母,否則就是不禮貌。

    南嘉沒動也不想動,腳步僵硬。

    “剛才陳祉的話是什么意思?”周今川問,狐疑。

    她搖頭,不知道。

    腦海里浮現(xiàn)起的是那晚他最后撂下的話。

    讓她想清楚的后果,便是這個嗎?

    “周小姐,請吧,夫人在等您。”許管家再次提醒,做了個請的手勢,并揮開一條道,惹得旁人紛紛看來,以至于這路她不得不過去。

    “先去看看�!敝芙翊I(lǐng)先走。

    他們距離三兩米,陳夫人看清周家養(yǎng)女的樣貌和纖秾合度的身形。

    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下去一大半,總歸兒子是個正常人,知道挑個頂漂亮的,沒瞎就行。

    如果早知他好這類型的,做父母的不就早點挑來了嘛。

    等走近了,女孩清麗的面容讓陳夫人這個享譽多年港島第一美稱號的長輩不由得一嘆,美人在骨不在皮,骨相極度優(yōu)越的前提下,綽態(tài)柔婉,當真是人間絕色。

    長相好挑,氣度難求。

    陳夫人看自家兒子的眼神耐人尋味。

    好大兒,真能挑。

    陳祉嚴選。

    一選就選了個拔尖的。

    見陳夫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南嘉身上,且有越來越欣賞的意思,周夫人急不可耐問出疑惑,“陳少爺剛才是在開玩笑吧?”

    要和周家聯(lián)姻,自然要選親生女兒。

    周嘉禮只是個養(yǎng)女。

    周父倒是領(lǐng)悟得很快。

    怪不得老陳總的邀請函上特意強調(diào)一家五口。

    敢情他們都是配角,南嘉才是主角。

    不管是誰兒,他一視同仁,沒有因為選擇南嘉而欣喜或失落,“陳少爺想要的聯(lián)姻對象是我們家的嘉禮嗎?”

    其實大家都聽出來是這個意思。

    周父第一個坦明。

    陳祉:“是。”

    周遭嘩然。

    卻不敢提出質(zhì)疑。

    “陳少,你是不是搞錯了�!�

    只有走近的南嘉毫無顧慮地出聲。

    “周家的女兒只有周音一個,我不是周家的親生女兒。”

    “是啊,她不過是老周司機的女兒,被我們好心收養(yǎng)而已,既不在我們家的戶口本上,又和我們不是一個姓。”周夫人急忙否認,“她現(xiàn)在叫南嘉,和周家沒有一點關(guān)系。”

    周夫人的意思是,他想和周家聯(lián)姻的話,只能選擇周音,她才是周家唯一的女兒。

    可陳祉的目的,顯然不是周家,而是南嘉,不論她叫什么,姓什么,和周家什么關(guān)系,她不是沾周家的光才站在這里,是她站在這里,周家才有和他談判的資格。

    場上親朋好友議論紛紛。

    越發(fā)熱鬧,一度失控。

    “母親,我先走了�!标愳硪觽電話,禮貌和陳夫人道別。

    沒留多余解釋。

    陳夫人扶額。

    這混小子怪會留爛攤子給她收拾的。

    她沒搞懂兒子到底什么想法,唯一肯定的是確確實實想要和這位周家養(yǎng)女成婚。

    但是態(tài)度不明確,沒有表現(xiàn)出一點喜愛的意思。

    而周家養(yǎng)女的態(tài)度更是讓她詫異,不同于周音的巴結(jié)和攀附,她剛才就躲到角落,現(xiàn)在聽說要她聯(lián)姻,臉色更是異樣。

    “陳夫人,您看這……”周夫人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給主母,但求人給拿個好主意。

    “沒事�!标惙蛉税矒幔熬退闶丘B(yǎng)女也沒關(guān)系,如果咱們兩家的事真成了的話,該有的禮節(jié)我們不會少,生意上更不必擔心,日后就是一家人了�!�

    周夫人急得快不行,她哪是在乎生意不生意的,她要的是親生女兒的幸福。

    周夫人瞪向自己丈夫。

    周先生附和陳夫人的想法,“一切等安定再說吧,不管怎樣,希望兩家能夠更好展開合作�!�

    “那是自然,回頭我會和老陳談的�!标惙蛉烁胶�,這事急不得,哪怕今晚沒談成。

    家里少爺看上人家女兒,他們好歹得把人家家里給供著,拿出基本追人的誠意。

    宴席尚未散盡,夜色黑幕似的鋪天蓋地。

    巴洛克風圓窗上沿,浮著一輪被烏云若有若無遮擋的上弦月。

    偌大的宅邸不是燈火通明,長廊壁燈幽光搖曳,南嘉從深處走來,站在陳祉身后時。

    他剛接完一通電話,一只手自然落入褲袋,另一只腕卷起些許袖口,露出的不是昂貴的腕表而是暗處呈現(xiàn)出深霧色的絲帶。

    過于清卓的氣質(zhì)讓他無需燈影,隨然往那一站就是難以越級的頂級出片畫面。

    月色瀉下霧藍的散光,一半的側(cè)顏清晰可見,輪廓棱角分明,桃花眼角上挑著,隱約見一顆小的快看不見的淚痣,更添幾分禁欲寡情感。

    南嘉保持距離感,不加修飾的漂亮面孔毫無血色,字字咄咄,“陳祉你瘋了嗎�!�

    到底有多想不開,有多瘋狂,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就算報復她,就算再不想讓她好過,也不該拿他自己的婚姻大事來一同陪葬。

    當然他可能無所謂,和她聯(lián)姻這件事對他來說不過是領(lǐng)個證花點錢而已,他該怎樣就怎樣,他只想把她困住,不管是他的婚姻里還是他的身邊,都行,讓她無法逃離牢籠就是他的最終目的。

    “嘉禮小姐�!标愳淼坏夭粸樗鶆�,“求婚就是瘋了的話,那世上還有正常的男人嗎�!�

    她笑了,氣笑的。

    求個狗屁的婚。

    “求婚是要下跪的,你跪了嗎。”她嘲弄。

    “你是在求我向你下跪求婚嗎�!�

    “有病吧你。”

    倒反天罡。

    她只恨自己當初潑的那瓶水怎么沒給他淹死。

    陳祉的人生過于順風順水就顯得平平無奇,當年留美再刺激的極限運動也比不上她的三言兩語勾動他的情緒變化,他長腿邁開不疾不徐朝她走來,瞳孔溢出的玩味很重。

    “嘉禮小姐氣什么。”他興致濃郁,不疾不徐地,“氣你嫁給我,還是氣你無法嫁給周今川�!�

    她忍不住抬手。

    手心抬到半空中,眼看著要揮上去,又在猶豫。

    她知道惹他的后果,也知道這巴掌扇過去,他只會把怒火牽扯到周今川身上。

    知道她弱點的對手讓人恐慌。

    弱點是周今川這件事更慌。

    “嘉嘉�!�

    身后,忽然響起熟悉的嗓音。

    南嘉回頭的時候,抬起的手慢慢回落,看到周今川的那一瞬間,眼睛泛酸鼻子也酸得厲害,好像外頭被小霸王搶了糖果的小孩,回家哭著給哥哥告狀。

    可她無法告狀。

    她對周今川,說不了太多的話。

    周今川應該是和父母親交流過后來找的她,看到陳祉也在后,輕皺眉,“嘉嘉,你和陳祉到底什么關(guān)系�!�

    “沒關(guān)系�!�

    “是嗎�!�

    南嘉反問,“你為什么這么問�!�

    是覺得她和陳祉關(guān)系不一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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