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噢,你太用功了�!�
短暫的話題就此結(jié)束,過了幾分鐘,宋錦再次開口,帶了點煩躁:“遲聿現(xiàn)在肯定在打游戲,說不定還是通宵打游戲!等他后天回來肯定是一副困死鬼投胎的樣子。高中生哪個不熬夜啊,被迫早睡早起的我簡直是當(dāng)代青少年里的叛徒�!�
遲意感受到她的無聊和難以入眠了,于是想了想建議道:“不然你也搬張椅子過來,咱倆一起寫作業(yè)。”
宋錦心情復(fù)雜:“……”
宋錦沉默后拒絕:“那還是算了。”
“滿滿姐,你有沒有覺得在姥姥家里除了不能熬夜外,簡直太舒服了!不會被逼著學(xué)習(xí),也不會無緣無故被老媽吵,想吃什么姥姥還會給我們做,再求求情賣賣慘還會允許我們專門去外面吃垃圾食品�!�
宋錦掰著指頭細(xì)數(shù)著諸多好處。
遲意抿著唇,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
宋錦兀自叭叭叭地說著,聲音漸小。
過了會兒,遲意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她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睡著了。
怕驚擾到對方,遲意沒再用手機計時,只做題前在空白處記一個時間,做完后再記下一個時間。
所有習(xí)題都做完,遲意伸了個懶腰,她從抽屜拿出平板。最近一直住在爺爺奶奶家,還是和別人共用一個房間,攜帶日記本很不方便,所以這段時間遲意都是用平板簡單做涂鴉日記。
她隨手畫了個很搖滾風(fēng)的江懷野,屬于今天的一日限定江懷野。
少年背著笨重的吉他盒,他們相對而站,旁邊是一盞老舊路燈和巨大的梧桐樹,樹冠枝葉繁茂,光影透過罅隙灑落瀝青地面,斑斑駁駁。
“�!�
“那你,夜晚愉快�!�
蒼翠的綠,墨色的藍(lán),溫柔涌動的晚風(fēng),枝葉簌簌作響,比清脆的風(fēng)鈴還要好聽,銀河點綴夜幕,星光熠熠。
只是用想的,幾乎如空間重現(xiàn),遲意仿佛穿梭回那一刻。
遇到許久未見的江懷野,而且對方送她回家,是她今天很值得開心的事情。
如果要做以總結(jié)評分,那今天應(yīng)該是99分。
夜色漸濃,白日的噪音也漸漸平息下來,格外寧靜,護眼臺燈散出的暖黃光線落在紙頁上,時間好像被拉長。一直低溫冷風(fēng),房間內(nèi)的空氣都仿佛結(jié)了冰,宋錦抱著被子裹成一條,遲意發(fā)現(xiàn)后起身關(guān)掉空調(diào)。
她重新坐下,臥室門被輕手輕腳地推開,遲長山微微皺眉:“怎么還沒睡?”
遲意剛拿起水筆,因為對方嚴(yán)肅的表情和微重的語氣,她手足無措,看看躺在手邊的幸好已經(jīng)熄了屏的平板,又看看攤開的練習(xí)冊,過了好幾秒才回答:“還有一道題沒有做完……”
遲長山?jīng)]說話,合上房門。
遲意默默松了口氣。
外面窸窣聲響,還有燒水的聲音,應(yīng)該是因為口渴起夜吧。遲意心想。但沒幾分鐘,她的臥室門再次被推開,遲長山把一盒沾著水珠的牛奶放在書桌邊緣,恢復(fù)成往常的面無表情的模樣:“早點睡,明天學(xué)一樣的,別太晚了。”
遲意微訝:“好,謝謝爺爺�!�
臥室門重新合上,臺燈散發(fā)的光被隔絕重新關(guān)在房間,走廊外沉悶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遲意盯著奶盒上的水珠,順著邊緣滑落,洇濕了桌面,她抬手碰了下,溫?zé)岬臏囟软樦父箓鬟f過來。
或許依舊是一視同仁。
只是她的性格和遲聿、宋錦都不同,長輩們表達(dá)關(guān)心的方式也會有所不同,向來說一不二、嚴(yán)格執(zhí)行早睡政策的爺爺竟然允許她熬夜。
這個從牛角尖鉆出來的發(fā)現(xiàn)讓遲意有些雀躍。
關(guān)燈之際,遲意想她應(yīng)該對不久前的評分做一次修正,不是九十九,是一分都不少的一百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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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常年不在陽城,爺爺奶奶不太了解滿滿,不太懂怎么照顧滿滿,所以滿滿會有生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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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
-完-
40.糟糕
·
?
[很乖了。]
時間長河中,不管是驚濤駭浪,還是塵埃細(xì)雨,都只是途徑的一刻,長河仍在靜靜地緩緩地蜿蜒流淌著。
那日后,遲意的生活照常,準(zhǔn)時去桑同家補課,陪著宋錦去吃垃圾食品,偶爾跟著徐亞敏去超市買菜,又偶爾去小區(qū)的象棋角喊遲長山回家吃飯。
她沒再見過江和光,也沒再遇到江懷野,就連在朋友圈中都沒再刷到過有關(guān)江懷野的動態(tài),她可是特意將蔣賀宇設(shè)成星標(biāo)好友。
陽城幾百萬常住居民,在同一時刻同一地點和某個人相遇的概率恐怕是億萬分之一。遲意明白,那天許是如流星劃過,是深夜的曇花一現(xiàn),而生活中更多的是平淡日常,如果要期待,更應(yīng)該的是盼望早日開學(xué)。
“遲意,等一下�!�
課時結(jié)束,遲意合上A4紙印制的教學(xué)內(nèi)容,正準(zhǔn)備收拾書包時桑同突然叫住她。
“桑同姐?”遲意疑惑。
“你晚點有其他安排嗎?”桑同問,她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們明天不是有節(jié)課嘛,我有點事情,你看是今天把課提前上了,還是等下下次的時候補上?”
“沒什么安排�!边t意回答得很慢,她在思考,“今天提前上也可以,我先和家里人說一下可以嗎?”
“當(dāng)然可以,本來就是我的問題。”桑同自然同意。
認(rèn)真算起來,那天之后其實還是有些微的改變。
那點遲意以為的橫亙在長輩之間的無形的隔閡與疏離好像已經(jīng)在慢慢消融,她也嘗試著用和喬書庭、田明玉相處時的狀態(tài)面對遲長山和徐亞敏,偶爾也會因為想偷懶而撒個嬌。
因為徐亞敏和遲長山都未接電話,遲意便和整個暑假都窩在家里看電視不怎么出門的宋錦打了過去,對方應(yīng)該是正在玩手機,第一時間就接聽了,遲意簡單講了臨時加課這件事。
“明白!”宋錦滿口應(yīng)下,“姥姥應(yīng)該下去跳廣場舞了,等他們回來我一定傳達(dá)到位。滿滿姐你好好上課,如果放學(xué)太晚了也記得打電話回來,我們?nèi)ソ幽恪!?br />
遲意:“好,晚上我給你帶雪糕。”
宋錦情緒激動:“我要兩個!愛你!”
電話告知后,桑同要遲意先休息幾分鐘,她整理了即將要講的內(nèi)容,又給兩人各倒了杯水,隨即繼續(xù)進行略顯枯燥的數(shù)學(xué)學(xué)習(xí)。
數(shù)列與概率剛好是遲意掌握最糟糕的知識點,公式全都會背,但一做題總是暈乎乎的,不是少考慮這個條件,就是多考慮了另一種情況。
這堂課比計劃中多耗費了點時間,從桑同家離開時,落日早已墜落地平線,夜幕降臨,不夜霓虹裝點著正片天際。
時間是有點晚,但也沒有特別的晚。遲意就沒有和家里聯(lián)系,她獨自打車回去,上車時有把車牌號發(fā)給桑同。
進入小區(qū),粗壯蒼老的梧桐樹下坐了不少乘涼的居民,大多是已經(jīng)退休的老年人,他們在這邊住了幾十年了,彼此之間也都熟悉,聚在一起隨意地閑聊著。
見遲意背著書包回來,這些爺爺奶奶們很是熱情地和她打招呼。
“滿滿這是補課剛回來?”
“剛才還聽你奶奶念叨你呢,她這會兒估計在小廣場那邊,你小姑傍晚過來了,現(xiàn)在還沒走,應(yīng)該正陪著你奶奶散步。”
“晚飯吃了沒��?”
遲意很是窘迫地挨個回答著問題,生怕漏掉了哪一個。
這種場面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不少次,但遲意還是沒有習(xí)慣,也招架不住爺爺奶奶們的熱情。
這個暑假,遲意在這邊常住,最初因為臉生被人問了幾次她是哪家的小姑娘,多次介紹之后這些爺爺奶奶們已經(jīng)認(rèn)識她,知道她是遲惟東的女兒。
說到遲惟東,這些爺爺奶奶們可不陌生,畢竟他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從幼兒園時就拿第一拿到手軟,越長大越出息,不管哪個階段都沒少被這些爺爺奶奶們拿來和自家的小孩兒比較。
許是這個留存下來的緣故,他們對遲意一點都不陌生,又熱情又欣慰,跟看著自己的小孫女差不多。
禮貌道別,遲意仍能聽到爺爺奶奶們對她的討論。
“滿滿這孩子真乖,我家那個天天上房揭瓦,別說學(xué)習(xí)了,坐都坐不住�!�
“凈說大實話,也不看看這是誰家的閨女,滿滿這可是挑著小東優(yōu)點長的,你家那個臭小子他爹能跟小東比嗎?”
“確實,光滿滿這水靈勁兒都沒辦法比,瞧著應(yīng)該是像媽媽。說起來,小東一家也搬回來大半年了,好像都沒見過滿滿她媽�!�
……
桐葉小區(qū)占地不算很大,早年修建時還不是特別講究綠化宜居等要求,這塊地也沒到寸土寸金的地步,整體建筑設(shè)計都沒有充分利用起來。
小廣場其實是幾棟樓之間的空地,最早是準(zhǔn)備修建個什么東西,后來不了了之便一直空著,漸漸地就變成了老太太們跳廣場舞、老頭子們練太極的地方了。
遲意順著小路過去,抬眼便看到人群邊緣的徐亞敏和遲惟西,小廣場中央是隊列整齊的廣場舞成員,最前面站著兩個領(lǐng)舞的阿姨,以及一臺黑色的小柜子大小的立式音響,都是背對著她的方向,高昂激情的音樂回蕩在這片空間。
看到她們時,隔了一小段距離,遲意喊了聲,但應(yīng)該都沒有聽到,她繞過花壇走上前。
“媽,我大哥那個怎么說的?”
“還能怎么說,從清明就開始催,他見都不愿意見,好不容易跟人姑娘見一面,回來就說不合適。”
兩人站花壇邊角閑聊,旁邊沒有別的人,說起話便也沒有顧忌。
遲意腳步微頓,愣在原地。
“我大哥那人眼光高,要不然當(dāng)初怎么就看上喬萬慈了�!边t惟西撇嘴,“喬萬慈長得好看又有才情,家世也好,我記得當(dāng)年還是景大的�;ò�。就你安排的那姑娘,看著是怪有福氣的,但連喬萬慈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我大哥能看上才怪�!�
“渾說什么呢你�!毙靵喢粼谒蟊撑牧艘话驼疲瑳]好氣道,“都多大年紀(jì)了,不就是搭伙過日子,是個實在姑娘就行�!�
“可得了吧,搭伙過日子也得能看上�!边t惟西道。
遲惟東和喬萬慈離婚的事情家里都清楚,但具體原因也就徐亞敏和遲長山知道點,遲長山不愛提這些家長里短,他一直覺得幾個孩子長大后該怎么過都是他們自己的事兒,也從不愿意插手。但作為母親,難免會多操點心,徐亞敏整天替遲惟東發(fā)愁,和遲惟西嘮家常時偶爾會提幾句讓女兒給出出主意。
自然而然,遲惟西多多少少知道些內(nèi)情,而且從年輕時她就不怎么待見這個嫂子,覺得喬萬慈又傲又嬌氣,還把她大哥從他們家搶走。
如今更是看不起喬萬慈,說起話來陰陽怪氣的:“我就不明白喬萬慈哪兒好了,也就仗著一張臉好就勾三搭四,都四十歲的人了還不安分,看把我大哥禍害的。算了,他倆半斤八兩,我大哥也好不到哪兒去,他要不膚淺,能有現(xiàn)在嗎�!�
理智上來說,離婚結(jié)婚是小兩口的事情,但自家人到底向著自家人,徐亞敏對喬萬慈多多少少有點意見,聽遲惟西這么說皺了皺眉,片刻才糾正:“這話你別亂說,特別是在你哥和滿滿面前,你哥什么脾氣你清楚�!�
不遠(yuǎn)處有夜色做掩護的遲意聽得一清二楚,她垂著眸,心里有些悶悶的。
雖然……雖然她有一點點討厭喬萬慈,但喬萬慈是她的媽媽這個事實無法改變,她們曾經(jīng)也有過無數(shù)溫馨美好的回憶,而且喬萬慈也沒有那么糟糕啊……
聽到小姑和奶奶這么說喬萬慈,遲意真的很難過,恨不得立刻上前為喬萬慈辯護,但是小姑和奶奶同樣是她的親人。
會很難堪。
會將她努力經(jīng)營的生活打破。
遲意猶豫了。
而這時,小姑又碎碎道:“都這么晚了,滿滿怎么還沒回來?我看滿滿就像喬萬慈多一點,嬌氣愛哭,從小被我大哥捧在掌心,寶貝得生怕摔著。現(xiàn)在正好是青春期叛逆期,我大哥工作又忙,看顧不上,咱可得看緊點,別鬧出什么早戀、夜不歸宿的。說不定她今天就是借口補課偷偷在外面玩,不然怎么給小錦打電話,還不是怕你們懷疑。”
遲意愣住,難以置信地望過去,垂在身側(cè)的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著。
她沒有想到,在長輩眼中她是這樣的,可她無論去哪兒,無論做什么都有第一時間和家里打電話,而且她出門也只是為了上課……
為宋錦帶的兩個雪糕漸漸融化,牛奶味道的那一個已經(jīng)有液體順著包裝紙滴落,滴答,滴答,……,水泥地面多出幾點白色的污跡。
盯著被弄臟的指尖,遲意很輕很輕地退了回去,好像從未出現(xiàn)在那里。
而那留下的奶漬散發(fā)出甜甜的味道,吸引來夜間工作的螞蟻,很快也被搬運干凈。
遙遙望著,隔了幾棟樓的一扇窗子正亮著燈,窗簾微敞,隱約能看到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人,那是她要回去的地方。
但此刻,遲意突然不想回去了。
那又不是她的家。
小區(qū)門口擺放著幾個黃綠藍(lán)顏色的垃圾桶,遲意經(jīng)過,將手中已經(jīng)變成黏膩糖水的雪糕丟了進去,向左走,五十米處是她每日乘公交上課的站牌。
她在大門口躊躇,久到亮著昏黃光線值班小亭子里的保安大叔都要過來詢問她。最后,她朝著左邊走。
正巧一輛藍(lán)綠色公交駛來,冷白色車光從廣告牌掠過,在遲意身前停下,是她從未坐過的一班公交,車門緩緩打開。
等了幾秒,未見遲意上車,司機側(cè)頭看了眼。
鬼使神差的,在車門關(guān)上那剎,遲意跑了進去。
老城區(qū)種有許多梧桐樹,歲月增長,樹干也隨之成長,高高的筆直的佇立在馬路兩側(cè),夜燈混在茂密枝葉之間,公交車緩慢經(jīng)過,斑駁光影混著店鋪的彩色霓虹色斜映在車窗玻璃上。
夜班公交乘客很少,大多分散而坐,顯得很空曠。
不知道誰將車窗拉開了縫隙,晚風(fēng)涌入,貫穿整個車廂,遲意望著窗外的瀝青馬路,隨著這有固定路線的公交漫無目的地閑逛。
她只是有一點難過,她想要回家,回到景城那個她生活了十幾年前的房子。
不知不覺,公交駛進一條遲意從未去過的道路,但還算繁華。
聽著陌生的報站聲,遲意有點慌亂,而且一般公交車的終點站都設(shè)在比較偏僻的地方,她沒敢繼續(xù)坐下去,在所報站點便匆忙下車。
鞋子落在地面,身體被仍殘留燥熱的空氣包裹,遲意有一點后悔,不是因為這不算離家出走的離家出走,是沒有考慮安全問題。
路燈映在垃圾桶的金屬頂蓋上,反射出銀光,在這刻,遲意忽然想到遲惟東,如果她一直沒有回去,那是不是會聯(lián)系遲惟東在這夜晚整個城市地尋找她。
這個念頭升起,遲意有點內(nèi)疚。
到底害怕長輩們會擔(dān)心她,哪怕是說了她和她媽媽壞話的小姑,遲意長呼了口氣,默默掏出手機,屏幕上已經(jīng)有一個遲長山十分鐘前撥來的未接來電。
遲意踢了踢腳邊的小石頭,點擊回?fù)�,呼叫的間隙里她在思考如何說謊。思考時間并沒有超過十秒,出乎意料的,她格外鎮(zhèn)定:“爺爺,你和我打電話了?”
“滿滿還沒有放學(xué)嗎?現(xiàn)在很晚了,我讓小聿去接你吧�!�
遲意:“不用了爺爺,我有本資料在家里放著,這兩天要用,我今晚回我爸爸那里,就不回去睡了。”
遲長山關(guān)心問:“現(xiàn)在到家了嗎?”
有汽車從道路中央疾馳而過,遲意望著尾燈:“剛下車,很快。”
遲長山并未懷疑:“好,你早點睡,別又熬夜了。睡覺時關(guān)好門窗,不用等你爸爸回家�!�
遲意:“我知道的�!�
應(yīng)承得很真摯,但遲意卻一點都不想回去。遠(yuǎn)處有“歡迎光臨”的機械聲音傳來,順著風(fēng)很輕很輕,隔了半分鐘,有一個女生走到她旁邊等公交,手里端著一只冒熱氣的紙杯,關(guān)東煮的味道飄到遲意面前。
遲意回頭,隔著一條非機動車道,臺階之上是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兩面透明的玻璃墻,琳瑯貨架整齊排列,燈光映在店門前的路面上。
朝向公交站牌這側(cè)的玻璃墻內(nèi)設(shè)有一排窄窄的木色桌子和幾張高腳椅,一個人面前是空掉的泡面盒和壽司包裝袋,他正支著頭看視頻,另一個人與他隔著椅子,匆忙吃著微波爐加熱過的鹵肉飯,許是急著回去加班。
店員靠在收銀臺后面,面無表情盯著轉(zhuǎn)動著的烤腸機,徹夜長明的展示燈仿佛有放慢時間的能力,一切都很枯燥,空氣被莫名的沉悶充斥著,就好像已經(jīng)在這里度過了漫長的一夜。
遲意在貨架之間徘徊,腳步很慢,她沒有沒有挑選出要買的東西。
只是在經(jīng)過放有易拉罐的預(yù)調(diào)雞尾酒的冰箱展示柜時,多看了幾眼。
最終,再次經(jīng)過收銀臺離開,遲意注意到擺放著很多零碎小東西的小架子里有一個藍(lán)色日文包裝,袋子如同夜空,表面繪制著bling的彩色星星型糖果。
是她吃過的星星糖。
準(zhǔn)確來說,是江懷野送給她的那款星星糖。
從便利店離開,遲意的心情忽然有好轉(zhuǎn),沿著磚石路面走了幾米,她在休息長椅坐下,單獨透明包裝的星星糖被全部倒出,鋪在裙面上。
這附近的樓房、馬路是嶄新嶄新,如不染塵埃,就連栽種的小樹苗都瘦弱可憐,樹干一手就能握住,應(yīng)該是近幾年新修建的城區(qū)吧。
大概因為這樣,遲意望著平整寬闊的馬路,偶爾才有幾輛車子疾馳而過。
撕開最后一顆星星糖的包裝,遲意翻出手機,指腹游走過地圖,她尋找著附近看起來可靠安全的酒店,只是不知道能否允許入住。
不然……不然就只能回家了……
遲意妥協(xié)地想。
認(rèn)真思索之際,有腳步聲至,因路邊行人來來往往,遲意并未抬頭。忽然,座椅微微顫動,有人在她身旁坐下,明顯是多人的凌亂腳步聲也停了下來。
安靜了兩秒,遲意側(cè)眸看去,男生翹著二郎腿歪坐在長椅上,一條手臂橫搭在靠背頂端,正叼著煙看她,而且還壓到了放在她身旁的書包背帶上。
遲意皺了下眉,小心拽過她的書包,抱在懷里便準(zhǔn)備起身。哪知旁邊那坐沒坐相的男生朝她這邊歪了過來,幾乎要觸碰到她,站在長椅周圍的幾個男生也疏散地鋪開,好像是把遲意堵在中間一樣。
煙霧繚繞,金屬鏈條叮叮響著,每個都是流里流氣的樣子。
遲意緊了緊抱著書包的手臂,在背面悄悄給手機解鎖,手指摸索著緊急報警的功能,她呆呆地沒敢動,心跳強烈到要沖出胸膛。
身側(cè)染著黃毛的男生又湊近了些,和遲意面對面:“同學(xué),你看起來挺面熟啊,咱倆之前見過?”
遲意身體僵直,一聲不吭。
“哦豁,原來是老相識,我說晨哥怎么突然走不動道了�!�
“艸這可就不地道了,啥時候認(rèn)識的嫂子啊,都不舍得給哥幾個介紹介紹,這么漂亮還藏著掖著?”
“周晨,說你呢趕快的!”
那幾人也都是黃毛彩毛的,和陽高的男生相比,遮過眼睛的發(fā)型夸張極了。
因為是出了名的搭訕話術(shù),遲意并不覺得他們見過,但在聽到多次出現(xiàn)的“晨哥”“周晨”這種稱呼后,她突然想起除夕那天的事情。
也就是,第一次見到江懷野那天。
好像是……有些面熟……
但那也是糟糕的回憶,他們并不是熟人。
遲意忍著厭惡,壓著怯意,已近蒼白的臉頰強裝淡定,慌亂之中,她抖著手指完成操作。
叫周晨的男生緊鎖著眉頭,足足思考了半分鐘,在什么都沒回憶到以后他放棄了:“算了,那現(xiàn)在認(rèn)識吧�!�
遲意向旁邊縮了縮。
“這么晚不回家,一起去玩?哥請客�!�
周晨兩指夾著煙,微微仰頭,做出一個自以為很帥的抽煙動作,吸了一口,朝著遲意臉頰吐出,灰白色焦糊味道的濃煙幾乎包裹住兩人。
在被波及到之前,遲意忍無可忍,突然起身,她捂著嘴巴咳嗽。
旁邊幾個流里流氣的男生下意識地很迅速地朝著長椅靠近,包圍圈的范圍瞬間縮�。骸巴瑢W(xué),你這是不愿意咯?”
遲意緊張地咬著唇瓣,猶豫著在警察到來之前能否將他們激怒。
忽然,她手腕被人攥過,整個人被用力向后扯了去,她撞到一個結(jié)實堅硬的胸膛,后腦勺生疼,但她顧不上,身體立刻緊繃起來。
這時,一股夾雜著獨一無二味道的淡淡的薄荷味將她包裹。
“很乖了。”
對方輕輕揉了她頭發(fā),低沉干凈的嗓音在遲意耳畔響起,她清晰感受到對方說話時胸膛的震動。
如神明臨世,國王出巡,天使照拂。
沒有辦法也沒有詞匯可以形容這一瞬的感覺。
眼眶的酸脹和洶涌,臉頰的溫?zé)崃鲃�,遲意很害怕,遲意忍了好久好久,在這莫名安心與堅定相信中終于宣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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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的嘴巴還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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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懷野什么時候動心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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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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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這濃稠夜色中逃跑。]
“兄弟,搶人呢?”
叫周晨的男生叼起煙,也從休息長椅站起來,他雙手交疊,在胸前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發(fā)出兩聲脆響。
江懷野皺眉,他攥著遲意的手掌還沒來得及松開,順勢旋了下,把遲意擋在身后,為她出頭為她庇護的意圖明明白白。
這舉動,無異于打?qū)Ψ降哪槨?br />
不僅周晨覺得落面子,其余幾個湊熱鬧的男生也覺得落了面子,他們哥幾個可還在那喘氣兒呢,真這么橫?還是眼瞎��?
其中一個男生氣樂了,他冷哼了聲:“怎么著?想動手?”
遲意幾乎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情,這是唯二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