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現(xiàn)在事情算是有了個結果,她腦子里的弦也算是松弛了下來,沉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洗漱換好衣服準備去下樓吃點早餐,結果一開臥室的門就看到筆直站著的展湛。
他速來沉穩(wěn),此時卻顯得有幾分外露的焦慮,一見她開門出現(xiàn),微微松了口氣,“大小姐。”
她有些訝然,“你找我有事?你不應該去接展安嗎?”
看他的樣子甚至可能在門外等了她好一會兒了。
展湛看著她,“薄錦墨說他要的是您手里的百分之三,不是董事長手里的,所以您必須親自在場。”
“他是不是瘋了?是我的還是我爸的有什么區(qū)別嗎?”盛綰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情緒浮上焦躁,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這么晚了,你怎么不早點敲門叫醒我?”
她的手機在睡前都是會調(diào)成靜音的,如果有電話打進來她也聽不到。
展湛低聲道,“這兩天您為了安安的事情一直沒好好休息過,所以我也不敢打擾您。”
“那我們現(xiàn)在過去�!�
下樓的時候她說不吃早餐了,傭人還是連忙找了一塊蛋糕出來,非讓她在車上吃,雖然應付了點,好歹能墊墊肚子。
展湛也在一旁勸她,她也就接了過來。
坐在車子的后座上,她心不在焉的吃著甜而不膩的蛋糕,展湛從前面遞了一瓶飲料給她,“光吃蛋糕容易噎著,喝點咖啡,還有點熱�!�
盛綰綰接了過來,笑了笑,“謝謝�!�
這種瓶裝的咖啡自然沒有家里或者辦公室用咖啡機現(xiàn)煮的味道醇厚苦澀。
她看著車窗外,慢慢的喝著,“展湛,你說那男人是想干什么?”
“大小姐,您跟他從小一起長大,又做了三年夫妻,應該比我們都了解……”
了解?
她現(xiàn)在一點都不了解。
他們直接去的公司,從停車場搭乘薄錦墨的私人電梯,她趕時間懶得麻煩,而且也沒有人敢攔她。
展湛跟在她的身后,直接去了會議室。
冷清淡漠的男人端坐著,低頭不知道在看著什么東西。
她轉而看向會議桌另一端的男人,朝那邊走過去,“爸。”
她沒想到爸爸會在這里,昨天他說的是讓秘書過來解決。
盛柏看她一眼,抬手招呼她在自己身側坐下,才朝對面的男人淡聲開口,“資料跟律師都在了,你想用百分之三來交換展安,難得今天既然坐在一張桌子上了,我們索性換一筆大點的�!�
薄錦墨掀起眸,同樣淡淡的笑,“董事長想換的是什么?”
盛柏坐在那里,即便這些年的疾病讓他較之鼎盛時期有幾分衰老,但仍是沉淀著歲月的穩(wěn)重從容,“用她手里所有的股份,換你離婚�!�
會議室的人不多。
薄錦墨,郝特助,盛柏,盛柏的秘書,盛綰綰,展湛,其他便是今天需要到場協(xié)助處理此事的專業(yè)律師。
安靜下來的時候,便是鴉雀無聲,唯有暗流還在涌動。
薄錦墨是最后一個反應過來的。
盛綰綰是第一個,她瞳眸驟然一縮,轉而看向自己身側的父親,想也不想的道,“爸,不行�!�
盛柏低頭看她,“怎么,你舍不得他?”
她依然是想也不想的否認,“當然不是!”
盛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又看向對面坐著的男人的臉色,眼里的笑意更深了點,淡淡的道,“既然不是舍不得,那就離了,離了婚,你才能重新開始,免得整天被糾纏�!�
盛綰綰完全沒想到盛柏會突然這樣決定,她咬著唇,小臉上凈是慌張和茫然,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不行的,我會跟他離婚,但是不能把股份都給他,爸爸,不行的�!�
盛柏沒看她,仍是看著薄錦墨,“我看他并不是很想跟你離婚�!�
“不會的。”
薄錦墨怎么可能會不想跟她離婚,只不過現(xiàn)在跟她離婚對他的損失太大而已。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她又突然響起前天晚上在床上。
【你敢再吃藥,下一個我就不是送進監(jiān)獄,而是直接弄死他。】
言猶在耳,那股隱匿的狠辣至今令人心悸。
盛柏笑笑,望著他,“錦墨,你覺得怎么樣?”
薄錦墨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無框眼鏡,淡淡的吐出三個字,“很劃算。”
“再劃算不過�!�
他看向盛柏身邊坐著的小女人。
離婚,或者說現(xiàn)在離婚。
不然怎么說姜還是老的辣,能猝不及防的讓他措手不及。
他看著盛綰綰黑漆漆的瞧著自己的眼,精致的五官安安靜靜又面無表情,無聲無息的對視著。
盛柏緩慢淡然的聲音再度響起,“你要的百分之三,現(xiàn)在給你,等安安平安后,你們?nèi)ッ裾�,用離婚證再換剩下的,怎么樣?”
盛綰綰驀然站了起來。
年輕的男人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淡笑,“綰綰好像舍不得用她的父親和一群叔伯的前程來換自己的自由�!�
“當年的事情,跟誰都有關,但就是跟綰綰無關,自己做的孽自己擔,愛和疼愛不是為了讓她今天來交換自己的自由承擔別人的過錯,她不欠任何人任何東西�!�
薄錦墨隔著鏡片,眼眸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綰綰,你要跟我去民政局嗎?”
他看到她擱在桌面上握成拳頭的手慢慢的松開,明艷的五官乍然一笑,“好啊�!�
好啊。
這兩個字被她說出來,輕描淡寫的像是錯覺。
她答應了,這么豐厚的條件,他似乎沒有任何的理由不答應。
理由,沒有理由。
盛綰綰伸手,接過反應敏捷的律師遞到她手上的文件,直接扔到他的面前,“可能人跟人的際遇總是公平的,沒有誰會一直一帆風順,也沒有誰會一直郁郁不得志,何況還是薄總這樣天生善于謀略又后天勤奮的男人,贏得順理成章,不認也沒辦法,放心,結婚的時候都是你在養(yǎng)我,離婚后我不會不要臉的割分你的財產(chǎn),不會有什么損失的,可以放心的離,順便趁著我們解決展安的事情的這段時間,讓這幾位律師把離婚協(xié)議準備好�!�
她又笑笑,看著英俊的男人,“精英們應該都不喜歡浪費時間,講究效率�!�
薄錦墨仍是優(yōu)雅的坐著,薄唇微抿,等她說完才淡淡的笑,隨口般問道,“不是才哭著說不行么,怎么突然改變主意了?”
前一秒他才篤定了這個女人心軟重情不會答應,下一秒她就干脆利落的說好。
☆、556.番深563米:她本是應該跟著薄錦墨去民政局,去辦離婚手續(xù)
說心軟可能不合適,因為她的心軟從來都看對象。
但這么多人壓在她的身上,她不可能不顧忌。
盛綰綰看著他,眼神是筆直的,臉上掛著笑,“我的主意有什么重要的,不是應該結果才重要嗎?反正便宜都讓你占了,不是嗎?”
薄錦墨抬了抬手,郝特助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離婚的事情押后,暫且拿到他原本就準備要的百分之三。
結束后,將文件給雙方過目留備份,男人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便起身站了起來,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走。髹”
她蹙眉,看上去像不情愿,“讓展湛去不就好了嗎?”
薄錦墨沒繼續(xù)說什么,看她一眼,便側身離開,眼角的余光都沒看過來,只扔下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我的時間不多�!�
盛綰綰看著他的背影,低頭對盛柏道,“爸,我跟展湛去接展安回來。”
盛柏沒有反對,只是看著她的眼睛問道,“怎么突然改變主意肯離婚了?”
那男人跟他的人已經(jīng)走出會議室了。
她撩起唇畔,垂下了眸,“爸爸不是想讓我離嗎?”
盛柏知道她沒有說實話,但也沒有逼問,只是淡聲吩咐一旁的展湛,“照顧好大小姐�!�
“我知道的,董事長。”
停車場,原本盛綰綰是要她自己的車,但當展湛拉開車門的時候,她還是頓住了上車的動作,然后朝展湛道,“我跟他一起,你在后面跟著。”
展湛不解,也不是很贊同,“大小姐?”
“我有分寸�!�
她說完便抬腳往前,薄錦墨的車停在前面,司機就候在一旁,見她走過來忙恭敬的拉開車門,另一邊英俊淡漠的男人端坐著。
她問,“我是不是該跟你一起出現(xiàn)?”
“知道就上車。”
她彎腰坐在他的旁邊,車門很快被關上。
車子發(fā)動,盛綰綰不再說話,偏過頭靠著后面,閉目養(yǎng)神。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薄錦墨只能看到她的側臉,精致的下頜線條,安寧靜謐,茶色的發(fā)絲落下。
“看來你真的舍不得我,”閉目的女人忽然扯唇,緩緩的睜開眼睛,望著他清冷又英俊的臉,輕懶的笑著,“不然我們別離好了�!�
他似乎也不大認真,薄唇噙著笑,“真的?”
“當然啊,主動權在我,決定權在你,我們之間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決定權在他?
薄錦墨看著她精致的小臉,從喉嚨里溢出低低的笑,綿長,但又因為太低,反而像是錯覺。
他朝她靠了過去,兩張臉的距離只有一根手指的距離,在她耳邊低聲喚道,“綰綰�!�
“嗯�!�
男人的薄唇有意無意的摩擦著她的耳畔,正如他的嗓音有意無意的摩擦著她的心尖,啞聲問她,“你很想跟我離婚么,嗯?”
空氣稀薄,稀薄的剝奪著人的思考能力。
她任由他靠近她,跟她保持親昵,挽起眉眼,嬌軟的笑,“你很想知道嗎?”
男人的氣息吹拂過她的耳邊,落下喑啞的嗓音,“嗯,想知道�!�
“你想知道,可我就不想告訴你。”
薄錦墨看著她,那眉那眼,恍惚間好像殘留著調(diào)皮的尾調(diào),心念微微一動,低頭就吻在她的唇邊,手撥開她落下來的發(fā),低喃著道,“以后都不能親了,不如現(xiàn)在讓我親一下?”
這句話被他說出來,好像是一慣疏離而又高高在上的男人反過來被她給甩了,戴著黯然又低聲下氣的面具。
“可我不想給你親呢。”
他撫摸上她臉頰的手扣住她的臉,“你待會兒還是再賞我一個巴掌好了�!�
話落,還不等她反應過來,便強硬的吻了上去。
…………
車在一棟高檔公寓樓下停下,盛綰綰下車,抬頭蹙眉看著。
薄錦墨跟在她的身后,朝神色略緊張的展湛淡聲道,“你在這兒等著就行�!�
展湛看了眼盛綰綰,還是沒有異議,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里,不出意外的人應該可以帶出來,沒必要再橫生枝節(jié),非要上去。
只是希望……展安還沒出事。
“大小姐,麻煩您了�!�
盛綰綰朝他點點頭,便率先走了進去,薄錦墨也沒讓司機保鏢跟著,到了電梯里,她看著被男人按下的數(shù)字,冷聲確認,“薄錦墨,你保證過我?guī)С鰜淼恼拱彩峭暾恼拱�,如果她被那個惡心的東西怎么著了,我也干脆去買個兇手把你們都做掉,一了百了。”
電梯在最上面一層打開門,她踹了一腳穿西褲的男人的腿,“帶路。”
薄錦墨瞥了眼自己褲腳上的印子,又看了眼明顯緊張的女人,“我說過,女人別這么粗暴�!�
說是這么說,他人已經(jīng)邁了出去,順勢拉著她的手。
走了半分鐘就在一張門前停下,“敲門�!�
盛綰綰看著眼前普通的門,轉頭猶疑的看著他,“那個變態(tài)東西在里面?”
“展安在不就夠了�!�
有他在,她也不擔心白書記在會怎么樣,直接摁響門鈴。
沒一會兒門就開了,站在門口的是個身高差不多一米九,強壯得過分的男人,那彪悍的體格就輕易的讓人生出壓迫感,盛綰綰眉心一蹙,下意識的退回到薄錦墨的身邊。
她這點小動作,他自然是看得清楚,薄唇勾出極淺的弧度,方淡聲道,“我們來接展安�!�
沒猜錯的話這大漢應該是白書記的保鏢,聽薄錦墨這么說,隨即就把路讓開了,“人在里面,你們進去帶她走�!�
盛綰綰松了一口氣,連忙走了進去。
公寓不算很大,裝修也很簡單,一看就知道只是暫時的住所,甚至可能暫時都算不上,她走進去便一愣,沙發(fā)上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正低頭看書,見他們進來,甜甜一笑,“你們是來接安安的吧,她躲在房間里呢,誰都不敢見�!�
盛綰綰臉色一白,直接朝著女孩指著的方向快步走過去,直接推門走了進去,房間里沒有開燈,窗簾又被拉得嚴嚴實實的不透光,整個房間都是昏暗的。
她站在原地,巡視了一番,然后試探性的開口,“安安,你在嗎?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怯生生的聲音在角落里響起,“你……你是誰?”
盛綰綰循著聲音找了過去,果然看見纖細的女孩蜷縮在角落,一雙大眼睛盛滿了惶恐,她正準備開口,女孩已經(jīng)爬了起來,直接朝她沖了過來,抱住她的腰埋首在她的懷里哭了出來,“盛姐姐。”
她們其實見得其實很少,但她有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展安顯得認得她。
她拍著女孩的背,把聲音放溫柔,“好了好了,我來接你回家,沒事了�!�
女孩淚眼朦朧的抬頭,“我爸爸呢?”
盛綰綰抿唇,“你展湛哥在下面等你,我們先回去,有沒有哪里受傷?”
女孩聽她這么問,臉色一下就變得難堪起來,下意識的捂著自己的腰,猛搖頭,低聲哭著道,“沒……沒有�!�
盛綰綰沒說多的,但還是打算帶她去醫(yī)院檢查一下,看她的精神狀態(tài)可能受了點驚嚇,但應該沒有被怎么樣。
她終于稍微的放下了心。
男人倚在門口注視著她耐心又溫柔的模樣,淡淡的道,“走�!�
離開的時候,她多看了眼客廳里仍是笑得一臉甜美的女孩,她可能比展安大一點,但也只有十六七歲左右,打扮也是正常的高中生,清純而乖巧。
但那雙眼睛過于的世故,跟展安完全不同。
展湛遠遠看到他們下來,松了一口氣幾步迎了上去,“安安,”
“展湛哥。”
盛綰綰看著他們,還是低聲道,“展湛,待會兒你帶她一塊兒去醫(yī)院看看身上有沒有什么傷�!�
展湛自然點頭。
展安聽她這么說,立即露出不安。
盛綰綰附身看著她,輕聲問道,“安安,怎么了?”
展安默默搖頭,小聲的道,“盛姐姐,你陪我去醫(yī)院好不好?”
十五歲的女孩子,說大不大,但該懂的也都是懂的。
盛綰綰一愣,倒沒有別的理由,只是接完展安,她原本是應該跟著薄錦墨去民政局,去辦離婚手續(xù)。
☆、557.番深564米:她也不可能再死心塌地的愛你或者心甘情愿的跟著你
但她也明白,展安跟展湛雖然親,但展湛那樣不茍言笑的性子,再加上他怎么說都是男人,而展安又顯然不大想跟男人交流這種事情。
展安也沒有媽媽,親近點的女性親戚好像也沒有。
盛綰綰正猶豫,薄錦墨已經(jīng)不急不緩的走了過來,單手插一進褲袋,替她做了決定,“明天見。蠹”
說罷,人已經(jīng)從她的身側過去,上車離開。
她站在原地,開著緩慢行駛離開的黑色商務車,也沒多久她便收回了視線,臉上笑了笑,“好了,走,我陪你去醫(yī)院�!�
為了以防萬一,盛綰綰還是讓醫(yī)生給她安排了全身檢查,好在沒什么大礙,趁著展湛和醫(yī)生交流的時候,她走遠了一點彎腰小聲問這兩天有沒有出什么事。
展安沉默了一會兒,才搖搖頭,“昨天晚上有個叔叔來過,他……”少女的臉漲得通紅,想了想才道,“后來外面那個姐姐進來,他就出去了�!�
盛綰綰當然知道事情沒有她說的這么簡單,展安身上有些外傷,像是撞到了重物形成了瘀傷,尤其是腰上,她自己說是撞到桌子了。
她大概能猜到那個白書記昨晚去找了展安,中間發(fā)生了爭執(zhí),所以她身上才會有外傷,她說的姐姐……應該就是客廳里的那個女孩了髹。
十六七歲的女孩子,聰明,但還沒到完全能掩飾住的地步,至于她為什么幫展安,善惡難料無法揣測,也許是看展安可憐,也許是不想有人跟她爭寵。
當然,也許是薄錦墨。
…………
傍晚,南沉別墅。
偌大的別墅光線明亮一塵不染,安靜而冷清。
薄錦墨隨意而慵懶的坐在質(zhì)地精良考究的沙發(fā)上,淡淡睨著將酒瓶擱在他面前的男人,“一個人的日子你過倒是挺有滋味�!�
顧公子替他倒了一杯酒,又替自己倒一杯,然后才單手端著酒杯坐下,長腿交疊,瞥他一眼,漫不經(jīng)心的道,“我以為你很向往我的日子�!�
薄錦墨嗤笑,“你最近怎么突然清心寡欲了,回國后一個女人都沒有了,你不是更喜歡國內(nèi)的?”
顧公子無奈的攤攤手,嗓音很懶散,“持續(xù)不了太長的時間,換的太勤,我家老太太會很辛苦,算了,有沒有都一樣�!�
“不準備結婚?”
抿了一口酒,涼薄的哂笑,“不結婚賺這么多錢給誰敗,那不是很沒意思么,說起來,我還有那么點羨慕你。”
薄錦墨面不改色,“你不是一直羨慕我?”
顧南城睨他,“羨慕你難以抉擇,有兩個選擇,我看你連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都已經(jīng)不知道了,不過無所謂,證明你都想要,隨便選哪個都不會太差。”
紅色的液體蕩漾在透明的高腳杯中,搖曳著血腥般的妖嬈顏色,他也未曾去看自己兄弟臉上眼底變換的神色,語調(diào)還是異樣淡漠的,“你不就是想找個搭伙過日子的,能有多難。”
回應他的是輕嗤,“你以為我是你,跟誰過都能過,一點不挑食?”
薄錦墨,“……”
紅酒的味道慢慢溢出,薄薄的酒香,很低醇,像是男人的嗓音,溫溫淡淡,又慵懶入骨,“要漂亮身材好,這是基本的,要性格好,脾氣不能太大,也不能一點脾氣都沒有,要招老太太喜歡,當然,最重要的是,要艸的下去。”
顧南城微微嘆道,“這種簡單的要求簡直低到?jīng)]有,怎么連一個稍微可心的女人都沒有。”
“你要是覺得你遇到的女人你都艸不下去,明天去男科掛個號�!�
可心,可心兩個字就足夠殺死幾乎所有的女人了。
什么要求都不是要求,能可他的心才是條件,他的事業(yè)不需要以女人為渠道來錦上添花,沒什么現(xiàn)實的考慮,只剩下了最原始的男人對女人的喜愛。
偏偏說沒有條件的男人才有最難入的眼。
“所以我說你不挑食,這種又臟又累的活兒還一點不講究對象�!�
薄錦墨仰頭,將一杯酒全部喝完,闔眸,手指捏著玻璃杯,淡淡道,“我明天離婚。”
顧公子心疼他收藏的名酒,驀然拔高了聲音,“老子的酒是給你這么糟蹋的?你他媽當是水?”
“賠你錢。”
“你真不愧是當了盛綰綰那個暴發(fā)戶大小姐三年的男人�!�
說是慢悠悠的這么說,但顧南城還是又抬手給他倒了一杯酒,聲音的語速跟他手上的動作一樣有條不紊,“你舍不得也沒用,笙兒性格清高,所以她放不下身段催你跟盛綰綰分手,現(xiàn)在又在拍電影,一旦她表明態(tài)度,結果還是一樣�!�
他抬眸淡淡看著深寂冷清的男人,“第二,無論是隔著笙兒還是隔著這段血仇,作為父親,盛柏都不會再讓你染指他的女兒,第三,這道坎,你要是放他們一馬,你心里過不去,也沒法跟你那叔叔交代,你要是不放他們一馬,盛綰綰她也不可能過得去,不可能再死心塌地的愛你或者心甘情愿的跟你,錦墨,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但這事兒,誰不難受�!�
顧南城話說的很淡,幾乎不帶任何的腔調(diào),勸說或同情,連感情的基調(diào)都隱匿得看不見,只像一個不在局中的旁觀者。
或者有些事情有些感情,隔得越遠看得越清楚。
薄錦墨沒有再開口說話,淡淡靜靜的喝酒,倒酒,直到天色漸暗,夜幕籠罩而來。
………………
第二天早上。
盛綰綰坐在柔軟的床上,早上的天色已經(jīng)很亮了,窗簾沒有拉上,整間臥室都顯得明亮,茶色的長發(fā)凌亂的披散在整個肩膀上,層次不齊的落下,別有美感。
精致白皙的小臉微微的低著,她坐在床上,一條腿曲起,另一條則伸直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纖細柔軟,掌心躺著一枚鮮紅璀璨的紅寶石戒指,手指把玩著。
她什么時候覺得他們真的算是夫妻呢?
她求婚他答應的時候,她沒覺得。
他們拿到結婚證板上釘釘?shù)臅r候,她也沒覺得。
盛世的高層知道他們已經(jīng)結婚,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其實也沒覺得。
對于這段婚姻,她認為她一直都有認認真真的經(jīng)營,畢竟愛他是無可厚非的事實,但也的確不曾抱有很大的期待,畢竟結婚是為了什么他們心照不宣。
如果說什么時候衍生出了一點點的期待,那大概就是她在米蘭生病,他深夜出現(xiàn);他看她生氣,還是遷就下來,心不甘情不愿的買下她看上的戒指,她覺得他們之間也許不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角戲;他低頭替她戴上戒指的時候,她覺得這才是屬于他們之間的真正的夫妻的儀式。
黎糯的那天晚上后,她就沒有再戴了。
瑩白的腳赤果著踩在地板上,她隨手拉開抽屜,面無表情的將戒指扔了進去,然后又拉上,這才轉身走進浴室,洗漱換衣服。
吃完早餐后她拿手機給薄錦墨打了個電話,但他沒接。
盛綰綰皺皺眉頭,他稍微在他們之間的事情上主動點是很掉他的身價?現(xiàn)在跟她離婚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便宜,有的占還要端著架子占。
她沒有再打第二個電話,打算到下午的時候直接開車去公司,然后去民政局。
下午三點,書房的門突然被打開。
盛綰綰正在看書,聽到動靜,詫異的看著門都沒敲就推開她的門的展湛,他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大小姐�!�
就只叫了這一聲,他就已經(jīng)快步過來,直接走過來拉著她起身,也沒有解釋,幾乎是拽著她往外走。她蹙著眉,有些吃力的跟著他的腳步,“展湛,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展安又出事了?”
展湛已經(jīng)拉著她到了樓梯上,“是董事長出事了�!�?“我爸出事了?我爸怎么了?”
“具體還不知道,是公司的人說董事長和薄錦墨吵了一大架,不知道他說了什么刺激了董事長,心臟病發(fā)作,現(xiàn)在在醫(yī)院�!�
盛綰綰腦袋一片空白,她爸爸心臟不好是事實,醫(yī)生也的確說過他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但是一生大風大浪過來,沒什么事情能輕易的刺激到他了。
甚至她隱隱覺得,即便這場仗輸給了薄錦墨,他應該也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
怎么會突然被刺激得病發(fā)。
☆、558.番深565米:再用力一點,我們之間,是還不夠恩斷義絕
她咬著唇,在已經(jīng)來臨的夏天里,手腳冰涼。
在盛世被奪這件事情上,她其實已經(jīng)看得很開,薄錦墨要拿走,守得住就守,守不住……他們還是要活下去。
即便盛世易主,那也不代表他們連生活都困難,何況她已經(jīng)能賺錢,何況哥哥也快出來了。
她最擔心爸爸的身體,還有其他叔伯。
一路驅車到醫(yī)院,守在醫(yī)院的保鏢和公司其他叔伯告訴她爸爸已經(jīng)搶救過來,暫時脫離了危險期,但還沒醒過來蠹。
血液冰涼,腦袋像是黑暗的房間,有一盞燈明明滅滅,但思維偏偏冷靜下來了,雙眼直直的看著其中一個股東,“叔叔,您在公司,應該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具體還不知道,只知道是薄錦墨今天中午沖進董事長辦公室,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們在吵什么,秘書進去送茶的時候才看到董事長病發(fā)倒在一旁,這才尖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馬上叫了救護車。髹”
出事之前盛柏基本很少來公司了,但最近一段時間自然是有無數(shù)的事情盯等著他處理,所以他還是每天過來。
一旁的跟了盛柏七八年的秘書也在一旁低聲道,“大小姐,我進去的時候看到董事長的藥掉在地上,薄錦墨他就站在一邊,看著……”
盛綰綰冷聲打斷,“夠了�!�
她面色平靜,朝秘書微微垂首,“麻煩你暫且照顧一下我爸,安排兩個保鏢守在病房,我稍晚點會過來�!�
秘書自然連忙說好。
她又頷首向陪著救護車一塊兒過來的幾位叔伯致謝,簡單的說了幾句話便攜展湛離開。
“薄錦墨還在公司嗎?”
展湛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我查查。”
“嗯�!�
三分鐘后,展湛給出答案,“大小姐,公司的人說他不在,要派人查嗎?”
盛綰綰直接從包里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在快被自動掛斷的時候,那邊才接通。
幾秒鐘的寂靜,她率先開口,“你在哪兒?”
“在民政局門口等我�!�
就這一句話,電話就被直接的掛斷了,即便他的語調(diào)向來都是波瀾不驚,但她還是輕易的聽出了他聲音里刺骨的冷漠。
盛綰綰握著手機,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過了幾秒,才面無表情的收起,聲音也是冷淡的,“去民政局�!�
需要準備的資料,她上午就已經(jīng)準備好一起放在包里了。
展湛從后視鏡里看了眼后座上的女人,低聲應了一聲好,一直開到下一個路口才轉了方向。
半個小時候,車停在民政局的門口,展湛下車替她拉開車門,盛綰綰一眼看到停在不遠處熟悉的黑色商務轎車。
她踩著高跟鞋一步步的走過去,在正對民政局門口的階梯盡頭停下,淡淡的道,“展湛,你去替我叫他下來�!�
“好,”
昨天就說好離婚,今天早上洗漱后她還是稍微的特意的打扮了一番,簡單利落的白衣黑褲,精致的淡妝,茶色的長發(fā)也用重新自己簡單的燙卷了一番,卷發(fā)的波浪更大,洋洋灑灑的落下,顯得輕熟嫵媚,又透著筆直的英氣。
一抹修長的身影在日照下被縮短,薄錦墨從她的身側走過,腳步?jīng)]有停,只淡淡扔下一個走字。
她站著不動,笑了笑,出聲叫他,“薄錦墨。”
她不配合,這個婚也沒這么簡單的能離,她也不怕他不理她。
話音落下,他果然站定了腳步,側過挺拔頎長的身軀,轉身淡漠的望著她,“不是要離婚么?”
站在陽光下,盛綰綰看著他如此冷淡的神色,又笑出了聲,抬眸掃了眼不遠處的一對夫妻,又收回視線,同樣淡淡的看著他,“你跟我爸說什么了?”
她看到他勾了勾唇,只是弧度淡得幾乎沒有。
正如今天日光正好,但好像照不進他的眼睛里,所以他看上去比平常冷漠了太多。
“你是來離婚的,還是來質(zhì)問我的?”
她踩著高跟鞋,慢慢的朝他走過去,“我問你,你跟我爸說什么了�!�
薄錦墨像是根本不想再跟她說廢話,剛好她走過去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直接扣著她的手腕,拉著她便往踩上了樓梯。
她第一反應就是去甩,但是甩了幾下都沒有成功。
“展湛�!�
展湛反應很迅速,或者在看到那男人拉她的瞬間就已經(jīng)做好了反應,他幾步?jīng)_了過去,還沒等別人反應過來,他就已經(jīng)把盛綰綰拉了回來。
薄錦墨沒有要搶人的意思,輕易地松了手。
他站在高出一級的階梯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我沒有多余的時間跟你耽誤在這里,要離婚就去辦手續(xù)�!�
盛綰綰又笑了笑,大概是心里頭積攢著一股無名卻又洶涌的怒意,她這會兒異常的平靜,甚至覺得他著急就著急,她真是一點都不趕時間。
所以,她又重復的問道,“我問你你跟我爸說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離婚代表我要把我手里剩下的股份都給你,薄錦墨,你弄清楚,不是我要求著你離婚。”
他唇畔的意味參雜了幾分玩味,瞇著眼眸格外的幽深凜冽,聲音又陰又沉,“我跟他說,如果笙兒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以十倍為計量單位,還給他的寶貝女兒�!�
盛綰綰眼波微動,還是問道,“陸笙兒她怎么了?”
男人看著她,沒有回答。
她轉而以眼神詢問展湛,他低下頭,低聲道,“剛剛收到的消息,她好像被高總綁架了�!�
其實還沒到民政局的時候他就收到消息了,有過短暫的疑慮,還是打算等大小姐跟那男人順利離婚了,再告訴她這件事情。
說不清什么理由,只覺得當務之急應該讓他們離婚。
她微微一怔,有些意外,算是明白他為什么跟爸爸爭吵,又為什么態(tài)度大變,陸笙兒果然是他的軟肋是他的死穴,碰都不能碰一下。
展湛說的高總……也是她眾多叔伯中的一個,爸爸的那些兄弟那些老手下,有些如今仍舊很親近,有些其實已經(jīng)只有在過年過節(jié)或者有事的時候才意思意思的聚一聚,有些是她親近的,有些她其實不大喜歡。
那個高總她并不熟。
盛綰綰冷眼看著他,冷聲道,“你聽到了,綁架陸笙兒的是別人,跟我爸有什么關系?你別忘了,陸笙兒她再怎么吃里扒外也還是我爸的親女兒,你當我爸是什么人?”
綁架自己的女兒去威脅另一個男人,這種事情她不相信她爸爸能做得出來。
薄錦墨涼薄的開腔,眼角眉梢皆是冷峻,“綰綰,我不是來跟你討論笙兒被綁架跟你爸有沒有關系�!�
他是來離婚的。
“你以為我是不想跟你離婚,如果離婚只是離婚不是交易我們現(xiàn)在就進去,薄錦墨,我不是傻子,萬一陸笙兒出事了——”她眉眼間是綿長的嘲笑,今天的裝扮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的冷艷逼人,“你剛說了,要以十倍為代價還到我的身上,她出不出事我真的保證不了,但你要捅我一刀,我總不能乖乖的把刀交到你的手上,”
她穩(wěn)住了身形,又往階梯上多踩了一步,瞇著眼睛對上他的視線,一字一頓的道,“離婚可以,股份的事情再說。”
男人挺拔的站在她的面前,那一絲不茍的襯衫讓他顯得愈發(fā)的寒意沁骨。
盛綰綰抬著下巴,明艷艷的笑著,風吹亂她的長發(fā),只聽得清楚她的嗓音,“薄總,講真,明明知道眼下是什么狀況,有你跟顧南城一起護航也能讓陸笙兒被綁走,你們也真是太不小心了。”
她一句話還沒說話,脖子就驀然被人扣住。
他手上的力道不算重,至少她還能呼吸,但光是這個動作,就已經(jīng)足夠絕情。
她唇上的笑扯得更大,眼神也更逼迫,對上男人暗色濃稠的眼眸,“再用力一點,我們之間,是還不夠恩斷義絕。”
展湛要動手,她看也不看便料到了,直接抬起手,做了個阻止的手指。
愛逾十年,夫妻三年。
死守著所謂的立場,她其實很辛苦,說白了那些都是十幾年前的舊仇的對決,她無辜也不無辜。
但這一秒,才是她跟他的對決。
☆、559.番深566米:她想過和解,但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和解
在她二十二年不到的生命中最重量的兩個男人的對立中,她選得毫不猶豫。
因為幾乎她連需要猶豫的理由都沒有。
陸笙兒會被綁架,怎么說呢——有人會想要綁架她那簡直是半個腦袋都能猜到的事情,但是她真的會被人綁走,她很意外。
他的能讓看得見的軟肋就那么簡單的一個,總有人不甘心坐以待斃。
薄錦墨低頭看著她的眼睛,深瞳微微一震,手便撤了下來。
喉結上下的滾動,盯著她精致的臉,吐出一個喑啞的字眼,“走。髹”
說完,手指便扣上她的手腕,又要拉著她走。
盛綰綰站著沒動。
展湛冷清的聲音在一邊響起,“薄總,大小姐不想走。”
意思很明顯,她不想走,他就不能勉強,這一句話說完的時間里,展湛已經(jīng)迅速的扣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形成了某種拉鋸和對峙的局面。
薄錦墨回頭看著他們,低聲嗤笑,“你想反悔?”
她淡淡涼涼的道,“算是吧,還是剛剛的那句話,離婚可以,股份的事情作廢�!�
在這個時候把股份給他,如果陸笙兒真的有什么三長兩短,她難道能指望他對誰手下留情?看看他現(xiàn)在的眼神,態(tài)度。
男人捏著她的下巴抬起,“你現(xiàn)在利落點跟我離,我能少做很多你不想看的受不了的事情,嗯?”
她心臟重重的蜷縮起來,甚至下意識就躲開他的視線,卻被他用力的攥著,一動也不能動。
展湛反手握著她另一只手腕,此時,她無意識的握著那始終屹立在她身邊無時無刻不存在的手臂,朝面前的男人露出淡笑,“那我看你還是真的不要耽誤時間,趕緊去救你的陸小姐吧,晚了就不知道她會被怎么樣�!�
薄錦墨幾乎在瞬間就松開了手,直接邁腿離去,筆直而挺拔的背影沒有絲毫回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