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方存正一掌拍在他后背上,把小宇打得差些撲倒在飯桌上,呵呵笑著說:“你小子,不錯!是個男人樣�!�
午飯后再次接到劉叔電話,舅舅九人中放了一個有心臟病史的老頭出來,其他八個青壯已經(jīng)轉(zhuǎn)到第三拘留所。違反治安管理條列,全部處以十五天行政拘留。
陳婉一上車就問方存正:“拘留所會不會打人的?”
這句話在舅媽面前她忍了好久。
方存正腦子里閃過拘留所骯臟墻壁上的血手印,扯了扯嘴角,“法治社會,怎么可能打人?也就是關(guān)幾天�!币娝钊轁M目,眉尖緊蹙,右手不由自主伸過去握住她的,說:“幾個拘留所都有熟人,已經(jīng)打過招呼,不然也不可能叫我們?nèi)ニ统缘暮鸵路�。你就別擔(dān)心了�!�
厚實的手掌傳來的溫暖讓她心頭一熱,他安慰似地用力緊握了一下,然后留戀地緩緩放開。她反手抓住他的,他側(cè)目相視,眼中火花一閃,然后傻乎乎地笑起來。
她甩開他的手,嗔道:“傻笑什么,看好前面的路!”說著已經(jīng)紅了臉,尷尬地望向右側(cè)窗外。
拘留所有特定的探視時間,也不能送傳食物。沒有方存正的關(guān)系和打點,按規(guī)矩起碼也要四、五天之后才能進(jìn)去見舅舅。舅舅還好,神色如常的沉穩(wěn),只是犯了煙癮,有些許委頓。條理分明地交代陳婉家里晚上要鎖好門,飯館先停幾天生意,不要累壞了舅媽。
出來時天色已暗,拘留所灰蒙蒙的外墻離遠(yuǎn)看起來丑陋無比�!胺判牧�?”方存正見她笑得勉強(qiáng),又說:“等這幾天風(fēng)頭過了,我再找人想辦法保鞏叔出來。”
“謝謝。”陳婉低聲說。
“別和我說這個,不愛聽�!狈酱嬲c支煙,“讓我抽兩口過個癮再走行不?”
她點頭,片刻后忍不住問:“什么時候把煙也學(xué)會了?”
“事多,心煩�!闭f完猶豫了一下,“你不喜歡我就戒�!�
你不喜歡我就戒。
他為她做過多少事?十六歲的那個沒有星星的晚上救過她,第二天還找到那兩個青皮抄家伙把他們打了個半死;后來他放了話出來,她儼然成了城西的大姐大,朱雀巷的妹妹們看見她,眼睛里嗖嗖的都是嫉妒的毒箭;他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罵人跟罵孫子似的,在她面前一個臟字都不敢說,有時候不小心帶出來了,瞅著她的慚愧眼神象個知道自己犯了錯的小朋友;還有以前沒進(jìn)東大還在家里的時候,他幾乎天天早上來吃她煮的面,天知道他晚上在酒吧里耗了多久才等到天亮……
目無焦點地注視著路上那排光禿禿新種的法國梧桐,心里的問話不自覺的就脫口而出:“你說……我們要是在一起會是什么樣?”
方存正一口煙氣嗆進(jìn)肺里,一陣咳嗽。陳婉手臂伏在車窗前埋住臉竊笑不止,問說:“反應(yīng)這么大?嚇著你了?”
他黝黑的臉上現(xiàn)出少有的窘態(tài),說:“比睡醒了看見關(guān)二爺站在我床頭還嚇人�!比缓笳珕枺骸澳阏f真的還是哄我高興?”
“不知道,就是問問�!彼皖^玩自己指甲,過了一會才停下說:“以前有想過,如果和你在一塊,把頭發(fā)燙成鳥巢,胡亂扎著,穿著睡衣打24圈麻將,兒子女兒丟旁邊隨便給個玩具作伴。心情好的話等你回來侍候你吃喝;心情不好,你要是幾天不回家,就殺去帝宮逮著你又哭又鬧問你是不是有了新歡……”
方存正哭笑不得,“做我女人就那樣?”
“你那些姑娘不都那樣?”
“都那樣你見我喜歡上誰了?”他皺著眉。“這么多年你……”
“以前想的時候覺得打死都不要過那種日子。”她掐斷他的話,“現(xiàn)在倒覺得沒什么不好的。象我舅和舅媽那樣,沒多少錢,沒什么甜言蜜語,日子平實安穩(wěn)的過,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币皇咭伙垼欢σ昏Z間的相知相守才是真正的愛情吧……
方存正把煙丟去窗外,沉默著,表情平靜分不出喜怒,良久才開口說:“如果是今天以前,聽見你的話我能高興的跳起來。今天出了這事,我沒法高興。別動氣,”他凝目注視她瞬時黯淡的眼睛,繼續(xù)說:“剛才你和你舅說話時,我就一直在想:如果里面坐的是我,你怎么辦?我做的那些破事你都知道,說不準(zhǔn)哪天出事捅漏子,真那樣,不把你急死,也把我心疼死。”
“老二……”
“給我三年時間,我把那些都慢慢轉(zhuǎn)給猴子他們。三年你也畢業(yè)了,到那時候你給個機(jī)會給我讓我好好追你,行嗎?”
行嗎?怎么不行?她倚著車窗輕輕點頭,眼里不知是淚還是對面過來的車燈反光。
“我保證不讓你燙頭發(fā)學(xué)打麻將,也不會給你機(jī)會捉奸,也不用生那么多,一個就夠了,兒子女兒都行……”
她嗤笑出聲,揮著拳頭作勢打他:“誰要跟你生!”
“剛才誰說兒子女兒的?”方存正身上挨著她的粉拳,嘴巴咧開笑得得意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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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血腥
正是暮春時候,一夜間院子里的那株老根葡萄綻開幾簇小白花,油綠的葉子上掛著露水。不知道誰家的貓蹲在山墻頭,見陳婉出來,甩了一下白色的大尾巴,轉(zhuǎn)身消失在微啟的晨曦里。這樣寂靜清新的早晨和昨日的咆哮喧騰相比似乎是另一個世界,陰郁的心情似乎被澄澈的空氣過濾了,陳婉伸了個懶腰,等待對面二大爺家畫眉的第一聲脆鳴。
昨晚忙著應(yīng)酬登門的四方街里,送走所有人后又是一夜沒睡著,想著小宇還要上學(xué),干脆爬起來給小宇做早飯。她相信舅媽也是一夜難眠,還是再請幾天假在家陪舅媽算了,突然又醒起昨晚應(yīng)該是去蔣盼家輔導(dǎo)功課的日子,昨天亂了一天,把這個事情給忘了。拍拍自己腦袋罵一聲,邊開了廚房的門,把爐灶下的封口打開,換了個蜂窩煤上去。
聽見有人拍外面的木門,她怕吵醒舅媽,急忙跑出去抬起門閂�!罢l�。康鹊�。”
“小婉,是舅舅�!�
陳婉張大嘴,果然是舅舅,手上還提著昨天送進(jìn)去的袋子。反應(yīng)過來后喊說:“先別進(jìn)來�!睕_進(jìn)廚房,用盆子裝了幾塊爐膛的煤出來放在舅舅腳底,“舅舅,從火盆上跨進(jìn)來。六指顛三他們從局子里回來都這樣,消災(zāi)去霉氣�!�
鞏自強(qiáng)好笑,依言邁了過去�!澳憔藡屇�?”
“還沒起來呢,昨天估計一晚上沒睡。我去喊,舅媽知道你回來一定樂壞了�!标愅裎嬷煨Γ吲d得直跳。難怪一早晨葡萄花開了。
“別喊了,等她睡。我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喊小宇起床,這時候了還有賴床的毛病。”
“那我先去做早飯。”
說話間舅媽已經(jīng)聽見響動披了衣服出來,也是驚喜不甚,又滿心詫異地問:“存正那孩子不是說還要幾天嗎?說在風(fēng)頭上,送錢人家也不敢要�!�
陳婉站在廚房門口停住了腳,她也是聽方存正說等幾天風(fēng)頭過了再想辦法。
“是不是他后來又托了誰?”舅舅說,“說是昨天晚上就來了通知放人,半夜也沒車回來我就在里面睡了一晚上。”
“那其他人呢?”舅媽問。
舅舅聲音聽起來很是消沉,說:“就我一個。等會吃了早飯,我還要去那幾戶家里坐坐�!�
“鞏自強(qiáng),你還顧不顧這個家了?我昨晚上一夜沒合眼知不知道?”舅媽發(fā)急,生恐又惹出什么事端來。
陳婉搖下頭,舅舅是拿了主意不會輕易改變的性格,舅媽再和他吵也沒有用。只能嘆口氣進(jìn)了廚房。
給蔣小薇打電話道歉的時候陳婉有些忐忑,怕因為不守信而被責(zé)怪。蔣小薇豁達(dá)地說:“猜到你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來不及通知。也該買個手機(jī)或者小靈通什么的了,聯(lián)絡(luò)起來方便。”
昨天方存正把自己用的手機(jī)丟給她,說是方便聯(lián)絡(luò),只是還來不及通知所有人號碼。陳婉喏喏答著說抱歉。
蔣小薇接著又說:“我還正想找你呢,有人托了我?guī)状危f想請你吃飯。你猜猜是誰?”
陳婉不明就里,想不出是誰。
“上次遇見的洪大公子,洪建學(xué)�!笔Y小薇笑得促狹,說:“你這丫頭,長了張好臉沒有半點好臉色,洪大公子說那天在嘉城沖你笑了幾回,你連掃都沒掃他一眼,很不是味�!彪娫捘穷^半晌沒回應(yīng),蔣小薇停了笑,“托了我?guī)状危乙矡┝�。不愛去我就回了他,不過話說回來,多認(rèn)識幾個人也沒壞處,將來畢業(yè)了找工作也容易些。就是一頓飯,大庭廣眾的,他也不會拿你怎么樣�!�
陳婉握著話筒的手掌心微微冒汗,回頭望一眼正在和舅媽說話的舅舅,沉吟片刻說:“我去。”
名士閣的一樓根本沒有就餐位,整個大廳布置成室內(nèi)的園林,漢白玉橋下是流動的溪水,溪頭的太湖石旁栽種的青竹郁郁蔥蔥。去到二樓的包間,早就坐下了幾對男女,聊天嬉笑,好不熱鬧。
那次因為蔣小薇說起恒宇,她只是打量了洪建學(xué)一眼,但是那一眼卻刻進(jìn)了心里。這個和上海路拆遷有關(guān)和爸爸自殺有潛在關(guān)系又準(zhǔn)備拆掉朱雀巷的人,叫她無法不印象深刻。她不天真,掩埋真相的往往是無窮的紛亂的層層黑幕,何況事隔多年,一頓飯毫無意義,根本無從探究什么。
有些聲音,盡管你親耳聽見,有些事情,盡管你親眼目睹,但是那并不代表真實,真實的只有心的感應(yīng)。對父親堅定的信賴讓她萬分不忿和疑惑,壓抑了數(shù)年,有機(jī)會探尋真相,她決計不能放棄,假如要付出代價……
她也絕對絕對不能放棄。
名仕閣的菜式無非就是魚翅鮑魚,陳婉沒吃過,但是食譜上看的多了,也不覺得如何出奇。洪建學(xué)見她儀態(tài)從容,金絲眼鏡里流露出一絲意外。她這種年紀(jì)的女孩或另類或溫順,能做到從容大度的倒是鳳毛麟角。
“洪公子今天破費(fèi)了。你是我們公司的衣食父母,這頓飯按理是我請才對�!笔Y小薇說。
洪建學(xué)微笑說:“我只是喜歡名仕閣的環(huán)境,這些東西估計你們都吃膩了。燕鮑翅是富貴東西,泛濫就變成惡俗�!钡胤缴系难脙�(nèi)慣常乖張跋扈,只是洪建學(xué)在生意場上浸淫了幾年,裝假作秀是會的,今天又刻意掩飾著不能唐突佳人,所以用詞自我感覺文雅不少。
“也就只有你有資格說這樣的話。”蔣小薇星眸微轉(zhuǎn),乜了他一眼�!拔覀冃∪宋锬睦飳W(xué)得來將富貴當(dāng)惡俗�!�
“你是捧我還是貶我呢?我是怕陳小姐把我看俗了,所以先自踩兩腳�!�
陳婉見提到自己,停了手上的包銀筷子。她少和人應(yīng)酬,不知道場面上的話該怎么說才有分寸,只是笑了笑便作罷。在洪建學(xué)眼里,與桌上其他被男伴哄得嬉笑怒罵風(fēng)騷百態(tài)的女孩又是一番不同的風(fēng)景。
席間談起昨天的新聞,昨晚電視上關(guān)于朱雀巷的鏡頭只不過是一晃而過而已,小道消息在民間流傳了不少�!澳菐偷竺癫粐槻焕蠈�,昨天抓了幾個,今天乖乖來簽合同的有幾十戶�!焙榻▽W(xué)淡定的笑容下是盡在囊中的自得,“市里開會說了,誰和政府過不去,政府就和誰過不去。來簽合同也算他們識相�!�
其他人紛紛附和,有的談起昨日沖突的熱鬧景象更是眉飛色舞,渾不知當(dāng)事人的切身之痛。
陳婉一口翅饌梗在喉嚨里,之前的濃香似乎化作淡淡的血腥,欲嘔難咽。撥弄著手上的湯羹輕聲問洪建學(xué),“這樣讓那些人將來住哪里去?”
洪建學(xué)詫異地望她一眼,然后笑起來,說:“市區(qū)里多的是商品房,該補(bǔ)償?shù)腻X給了,他們住哪里不是我們考慮的問題。Vivian只說你品學(xué)兼優(yōu),還沒說你心眼軟。你是學(xué)經(jīng)濟(jì)的吧,應(yīng)該知道市場經(jīng)濟(jì)要適應(yīng)商品經(jīng)濟(jì)發(fā)展的需要,局部利益要為整體利益讓步的道理。”
陳婉心里冷笑,她倒是想知道整體利益中的整體是指哪部分。
洪建學(xué)不太愿意和她探討這個問題,把話題岔開,問起陳婉的學(xué)業(yè)。陳婉不卑不亢一一作答,洪建學(xué)興致盎然問她有沒有想法到恒宇實習(xí),陳婉心里一動,笑說:“我才一年級,離畢業(yè)還有三年呢�!�
洪建學(xué)見終于勾起她的興趣,大感快慰,掏出名片說:“畢業(yè)前多接觸社會有益無害,有時間來公司找我,了解一下正常的運(yùn)作和職能對你將來有好處。”
陳婉避開洪建學(xué)的手指接過放回袋子里,然后拿出不停作響震動的手機(jī),對洪建學(xué)嫵媚一笑說:“出去接個電話�!�
闔上包間的門,不由暗呼一口長氣。
她對今天洪建學(xué)的邀約有極大的防備心理,來前央求何心眉隔一個小時給她一個電話,這樣假如遇上不好的情況也能趁機(jī)及早脫身。其實也沒多久,只是如坐針氈的,早就不耐,“終于打來了,我怕死你給忘記了。”她不迭的抱怨。
何心眉象是在吃東西,含含糊糊的說:“怕什么,一頓飯又不能把你給吃了。我是為你好,如果是桃花運(yùn),可要抓緊機(jī)會�!�
“狗屁,爛桃花才是真的�!标愅耦D足�!昂昧�,我也準(zhǔn)備閃人了,謝謝你電話,明天帶吃的給你。”合上手機(jī)翻蓋,抬眼間走廊里一群西裝革履的人從面前緩步走過,她想閃回房間已是不及。
難得看見那混賬正裝的扮相,倒是人模狗樣的。他和旁邊人低聲說了句話,踩著大理石地面反射的水晶燈的耀眼光芒一步步踱向她。陳婉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心里一凜,滿是戒備地仰臉望向他。
“你怎么在這?”他語氣咄咄逼人,像是詰問。
“吃飯的地方當(dāng)然是吃飯了�!彼D(zhuǎn)身準(zhǔn)備進(jìn)房間。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看見她手上的電話,臉上一僵,瞪視她的眼神陰鷙。緩緩開口說:“吃飯?我倒要看看誰這么大面子請得動你!”
語氣尖銳諷刺,說著就要推包間的房門。
房門先他一步被打開,“小婉,電話打這么……”蔣小薇話未說完,臉色驟變,只是幾秒鐘的功夫又換上嬌媚的笑容,“小五哥!”
第26章
齟齬
“小五哥!”
秦昊狐疑的眼神在她們兩人間梭巡,最后停在陳婉臉上,“你們認(rèn)識?”
“你見過我的學(xué)妹?”蔣小薇也是驚疑的表情,“小婉,這個就是我說的……秦昊,我叫他小五哥�!闭f著意有所指地向陳婉擠了擠眼,看見陳婉臉上浮現(xiàn)出驚駭和不可置信,笑容于是更加燦爛。
“我……我先進(jìn)去了,你們慢慢聊�!彼缇皖A(yù)想過秦昊這類人的無恥,卻怎么也無法想象秦昊會是蔣小薇故事中的男主角。人至賤則無敵……陳婉強(qiáng)抑心里的震驚,慌不擇路地?fù)荛_蔣小薇推門進(jìn)去。
門打開的一瞬,秦昊已經(jīng)看清席間眾人,面色愈添陰翳。凝目注視蔣小薇半晌,倏然一
笑,說:“又玩介紹女朋友換交情的勾當(dāng)?你拉的皮條還嫌少了?有興趣怎么不去做媽咪?”
笑容在臉上一寸寸瓦解,蔣小薇吸了口氣沉聲說:“你那票朋友我也沒少介紹,早不見你說什么?”
秦昊嘴角勾起,抬手輕輕摩挲她耳垂上雙C字樣的耳環(huán),俯下身子。
蔣小薇繃緊的心弦一松,微啟著唇,吐氣如蘭迎向他。他卻側(cè)著臉,在她耳邊低聲說:“你明知道我和洪建學(xué)的關(guān)系還要摻和進(jìn)來?和我掉腰子你還不夠段數(shù),那些個破事不拆穿你不代表我不知道。別自以為聰明,我捧得了你上天,也能把你摔回原處�!闭f完把面色灰白的蔣小薇丟在門外,大步走了進(jìn)去。
在座的男人幾乎都是相熟的,知曉洪建學(xué)和秦昊之間的齟齬。酒酣耳熱之時見了他進(jìn)來,盡管不少人心里詫異,但還是團(tuán)起笑臉站起來。只有洪建學(xué)端坐在首座,微微揚(yáng)了揚(yáng)眉,對身邊人說:“喊服務(wù)員加座�!�
秦昊也不客氣,對眾人一笑,拉開陳婉旁的椅子坐下,大喇喇說:“別介,我就坐這,挺好�!闭f著搭在陳婉椅背上的胳膊滑下來,籠住她的肩膀一緊,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溫柔聲音說:“寶貝,對不起,我來晚了�!�
看見洪建學(xué)面色一沉,秦昊心中得意。顧不得掌下陳婉的僵硬,視線環(huán)顧一周落在洪建學(xué)身上,笑說:“今天這頓記我賬上,洪哥,難得聚一次,你們誰也不許跟我客氣��!”
洪建學(xué)站起來,拿過桌上的酒樽,手上往秦昊面前的杯子斟酒,眼睛端詳他懷里僵直著身子木著臉的陳婉,問:“認(rèn)識?”
秦昊詢問的表情望向陳婉,也問:“沒和洪哥說過咱們的關(guān)系?”不待陳婉憤然開口,接著對洪建學(xué)說:“她就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想腳踏兩只船,其實是少見世面臉皮薄。是不是,寶……”
話未說完,陳婉手肘狠狠向他肋骨撞去。秦昊悶哼一聲,痛得皺起眉頭,托住陳婉下巴,說:“死丫頭,不就是在家吵兩句嘴嗎,給我來狠的?想謀殺親夫?”想到每次為她好卻不被感激,心里窩火,手上不由捏重了幾分。
陳婉痛得眼淚欲流,拍開他的手,罵說:“精神病院沒關(guān)好門?怎么又放了你出來?”抬頭間,一席人皆做目瞪口呆狀,想是把他們看作了當(dāng)眾打情罵俏。再望過去,蔣小薇背靠墻壁,臉色灰敗慘淡。陳婉本就羞憤難抑,念及蔣小薇付出十年的愛情、沒有感受過絲毫家庭溫暖的盼盼,頓時羞愧得無地自容。低頭說句“對不起”,不忍再睹,拿起座位上的袋子落荒而逃。
秦昊嘴角噙著笑意,目送陳婉出門后也站了起來。他與洪建學(xué)身量相等,四目相投,誰也不肯掉開視線落了下風(fēng)。一時間,劍拔弩張,凝滯的空氣幾乎彈指而裂。其他人不敢貿(mào)然上前勸解,只能屏住呼吸靜觀其變。
秦昊舉起桌上的杯子,敬向洪建學(xué),說:“洪哥,我們哥幾個沒幾次坐在一起喝酒的機(jī)會,今天難得,先飲為敬�!闭f完仰頭一干到底,然后笑看著洪建學(xué)同樣喝完一杯。在場眾人稍微松了口氣,但是接著變故突起,所有人來不及上前攔阻,秦昊已經(jīng)抄起桌上的酒樽砸向洪建學(xué)。
酒樽撞向洪建學(xué)身后的墻壁,女人的尖叫伴著落地的脆響,水晶瓶碎裂,連著酒液飛濺開來,滿房間酒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