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今天怎么有時間過來?”
“我年后要回倫敦,所以趁有時間來看看豌豆。”
聽他說要回倫敦,芳姐愣住,不動聲色看了眼客廳的沈捷,他神情不明,撫摸豌豆的手掌遲緩頓了頓。
感覺這章寫得神神叨叨的……
愛讓唯物主義對封建迷信深信不疑&安安到底會走嗎?答案是:會的(堅定
59、新的人生
岑沛安捧著茶杯,尷尬地用指尖摩挲杯璧,剛醞釀要開口,桌上沈捷的電話響起。
沈捷望他一眼,撈起手機接通,邊往樓上走邊應和,客廳一時間安靜下來,芳姐端來切好的水果。
“沛安,吃點水果�!�
“嗯�!�
“我已經(jīng)讓廚房備好菜了,你中午留這兒吃飯�!�
岑沛安心不在焉,扒拉豌豆的尾巴,沒聽清芳姐的話,接著敷衍了事“嗯”了一聲。
等客廳就剩下他一個人,岑沛安才反應過來,他著急和芳姐解釋,起身碰到茶盤,當啷一聲。
豌豆本就不親近他,又被異響嚇到,從沙發(fā)躥出去,蹦到樓梯臺階上,三兩下跳上去。
“豌豆,快過來�!�
岑沛安追到二樓拐角,豌豆忽然停下,輕聲喵了一聲,然后蹲坐在書房門口,伸出前肢舔毛,盡頭的露臺,隆冬陽光穿射而進,晃得人睜不開眼。
岑沛安站在最后一級臺階上,遲疑進退,最后他欲轉(zhuǎn)身下樓,豌豆跑過他歪倒在他腳邊,喵喵叫著蹭他腳踝。
“小沒良心,摸都不讓摸,我對你的好你都忘了。”岑沛安蹲下去,用手摸它耳在后,自言自語地發(fā)牢騷。
空氣里夾雜著厚重的沉香,豌豆嗅到熟悉的味道,打起精神,從他身邊跑掉。
岑沛安猶豫片刻,朝書房走過去,他站在半開合的門后,從門縫往里看。
繚繞輕煙中,一尊慈悲菩薩端坐,沈捷換好衣服,黑色高領毛衣,黑色西裝,神圣又莊重地站在神像前,雙手合十,虔誠祈愿。
祈愿神明庇佑他的心上人身體康健。
沈捷早晚各一柱香,上完才會出門,他從書房出來下樓,拿過公文包要出門。
芳姐聽見動靜,從廚房匆匆出來,口不擇言,“沈先生,你藥吃...”
沈捷側(cè)目睨她一眼,低頭扣好袖口的紐扣。
芳姐咽下后半句,看了看岑沛安,又改問他回不回來吃飯,沈捷說不回,轉(zhuǎn)身開門出去。
午飯餐桌上葷素搭配巧妙,不過岑沛安沒胃口,吃得索然無味,出神良久,他回味過來,干脆放下筷子,徑直去了二樓書房。
房門掩著,岑沛安小心翼翼推開,他早上在門外看不清,走進去才算看清全貌。
那尊觀音在中式古香的書房,倒是不顯突兀,岑沛安只是有點詫異,他站在觀音像前,久久凝望著香爐,他看著爐中香火堆積,宛若看見了一位信徒虔誠的心。全天出文機器人1.1037《96鈀二1
悲憫慈目的觀音前,岑沛安似怕被戳破暗藏的心事,他慌亂地倒退幾步,轉(zhuǎn)身時撞上書桌一角,他小聲哎了下,疼得滿頭大汗。
岑沛安捂著胯骨,摸索著坐到椅子上,他緩過勁,看著對面的墻面,梅蘭竹菊,只差一副梅花,綻放的凜冬紅梅,掛在上面正合適。
可惜那幅畫被岑沛安拿來換了自由。
桌子上鋪著一張類似地圖的紙,上面紅筆標注,密密麻麻,岑沛安好奇,起身又坐回去,他隨意看了幾個標注的地方,試圖將它們聯(lián)系起來,猜了半天也沒猜出來。
經(jīng)不住芳姐挽留,岑沛安待到下午,他坐在餐桌旁,看芳姐包餃子,百無聊賴地戳面粉團,腦海里忽然想到那張地圖。
他實在好奇,張口問,“芳姐,他書房里的那張和地圖很像的是什么?”
“地圖?”
芳姐搖頭說不知道,沒過幾秒,她愣住,像是回憶起什么,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你說的是寺廟分布圖吧。”
“寺廟分布圖?”
岑沛安甚至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他重復完一遍才逐字理解那句話,接二連三的沖擊,讓他徹底懵掉。
“那上面標注的呢?”
“應該是去還過愿的寺廟�!�
“還愿?”岑沛安心里隱隱有答案,但不確定,問她,“還什么愿?”
芳姐包好一盒,她蓋上蓋子,嘆了口氣,看他一眼,那眼神欲言又止,飽含復雜情緒。
不過她最后什么也沒說。
天臨近傍晚,遠處天邊霞光滿天,小區(qū)駐足著拍夕陽的人群,岑沛安停下車,趴在方向盤上,失神地望著中控臺上的那根上上簽。
熱鬧持續(xù)到大年三十,年后到十五冷清許多,岑母嘮嘮叨叨,在客廳給岑沛安收拾行李。
“這個怎么不帶�。俊�
“媽,這個能買到,不用帶�!�
“國外的跟這個味道不一樣,我上次去倫敦,那邊飯難吃死了。”岑母非要把那罐肉醬往他行李箱里塞,“工作實在太忙顧不上做法,煮點面條拌里面多省事�!�
岑沛安收拾行李,吳樂樂就趴在旁邊癟嘴,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帶著哭腔問,“舅舅,你什么時候回來?”
“有時間就回來�!贬姘步o她擦眼淚,安慰她,“等你今年放暑假,我把你接到倫敦去玩,好不好?”
“好。”
吳樂樂拉他的手,要和他拉鉤,岑沛安陪她鬧了一會兒,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
他這段時間情緒一直不高,岑思郁都看在眼里,“樂樂,和你舅舅下去玩一會兒,我和姥姥給舅舅收拾東西。”
岑沛安覺得壓抑,正想出去透透氣,他牽著吳樂樂下樓,坐在花壇前的長椅上。
吳樂樂跪在椅子上,扶著椅靠,在岑沛安耳邊嘰嘰喳喳,讓他保證會讓她暑假過去玩。
岑沛安點頭答應,下一秒,耳邊的忽然清凈下來,他以為小姑娘又開始情緒低落,便笑著偏過頭想逗她開心。
吳樂樂下巴枕在手背上,大眼睛盯著一處,一眨不眨,岑沛安蹙眉,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夜色深處,一輛黑色奧迪泊在道旁。
岑沛安轉(zhuǎn)過頭垂下視線,心里擂鼓似的,糾結(jié)許久,囑咐吳樂樂不要亂跑,然后起身走過去。
沈捷從車里下來,帶出一股辛辣白酒味,混合著尼古丁的焦味,特別嗆人。
岑沛安皺眉,“你怎么過來了?”
沈捷沒說話,他犯煙癮,側(cè)過身點了根煙,靠在車身盯著岑沛安,沒接話。
“又是碰巧?”
“不是�!鄙蚪莸偷托α寺暎g白酒夠烈,他喝得半醉,才敢說出后半句,“來看看你�!�
見岑沛安不說話,他心里慌亂沒底氣,搓了搓煙蒂,解釋說:“沒想打擾你�!�
“嗯�!�
不算舒服的夜風里,倆人面對面站著,卻沒說幾句話,岑沛安看花壇,沈捷就看他。
“明天幾點的航班?”
“十一點的�!�
“嗯�!鄙蚪蔹c點頭,“我明天上午有會,結(jié)束后要是來得及就去送你�!�
“不用了�!贬姘材抗饴舆^他眉眼,掩飾性地看向那棵枯樹,小聲說,“反正以后還有機會回來�!�
他有機會回來,但沈捷不一定有機會見他,對沈捷來說,每一眼都是難得的。
吳樂樂等得快睡著,她迷迷糊糊,看到岑沛安回來,又下意識地去看那輛車。
車已經(jīng)走了。
岑沛安領她上樓,進門前,在她面前蹲下來,雙手捏著她肩膀,認真嚴肅地說:“不許和媽媽還有姥姥說剛剛的事情,聽到?jīng)]有?”
吳樂樂眨眨水汪汪的眼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覺得大人真奇怪,關(guān)于那個叔叔事情,媽媽讓她瞞著舅舅,舅舅又讓她瞞著媽媽。
第二天一早,天公不作美,一場小雨,岑沛安到機場還沒停,外面淅淅瀝瀝。
托運完行李,岑沛安和每個人擁抱道別完,岑思郁催他進去候機,他說不急,就站在那里頻繁看手表。
眼看要到時間,岑沛安環(huán)顧機場人流,等了最后十分鐘,轉(zhuǎn)身時余光瞥見一個匆忙身影。
沈捷姍姍來遲,腳步匆匆走到他面前,嘴角漾著笑意,“會上有事耽擱了�!�
鼻端充斥著淡淡的佛手柑香味,岑沛安許久沒聞到過,他愣神,只點點頭,沒敢抬眼和他對視。
沈捷知道他快要到點,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絨布袋,巴掌大,遞到岑沛安手上。
掌心一點沉甸,岑沛安當是什么護身符,他扯開束口繩子,里面有把鑰匙。
他不解抬頭。
“你在倫敦住的那個公寓,我買下來了�!鄙蚪菪Γ八徒o你,省得以后搬家麻煩�!�
他說得輕描淡寫,全然不提自己花的那1200萬美金。
岑沛安訝然,他住的公寓地段寸土寸金,租金都算高價,更別提交易。
“這太貴重了�!�
岑沛安把鑰匙往回推,沈捷不接,溫熱掌心貼著他手背,觸及的那一瞬,沈捷條件反射地縮回。
“收著吧,算是一份遲到的禮物�!鄙蚪萋曇粲行┌l(fā)緊,他垂下眼眸,笑著說,“沛安,祝福你開啟新的人生�!�
走進登機口時,岑沛安忐忑轉(zhuǎn)身,和沈捷目光意外交匯,他牽了下唇角,抬了抬手示意。
細密的痛感劃過岑沛安心底,他也突然意識到,這張機票終會變成一條長長的分界線。
將他和沈捷永遠分隔在兩端。
飛機穿過云端,俯看機艙外,故鄉(xiāng)山川不斷縮小,在某一刻變成遙不可及的一個點。
岑沛安站在希思羅機場,外面陰雨綿綿,而八千多公里外的榆京早已晴空萬里。
全文完(嘻嘻,騙你們的
故事的開始沈捷說他不會放手,而故事的現(xiàn)在他又說,沛安,祝福你開啟新的人生
這種無條件帶著善意祝福對方獲得自由和提升,怎么不算愛呢?
絕對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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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有品有點喪
絕對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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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有品有點喪
60、相愛往事
“我在地下室待了一個半月,期間除了他,我見不到任何人,慢慢的,我的精神狀態(tài)變得很差....”整理自漆靈酒四.陸三漆三靈
心理治療室窗戶大敞,屋外是盛夏的倫敦,蟬鳴躁動,正是炎熱的時候。
華人心理咨詢師坐在岑沛安對面,低頭翻看手里的記錄本,微胖的臉龐呈著溫和的笑意,最后抬起頭打斷他。
“最后你接受了三個月的心理治療�!�
“對�!�
女心理醫(yī)生放下手中的記錄本,雙手交握,微笑著注視他的眼睛,“Elvis,這件事情你已經(jīng)講述過很多遍了�!�
“可是...”
岑沛安焦慮情緒明顯,他甚至沒有辦法端坐,站起來在窗前來回踱步,兀自重復著理由。
“Elvis,請坐下�!比A人醫(yī)生安撫他,始終笑著,她中文標準,字正腔圓,“我一年前已經(jīng)和你說過,你沒有生病,所以不需要再來醫(yī)院了。”
“不可能呀...”
“Elvis,你每次和我講這件事都很緊張,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竭力否認自己的感情�!�
“但是我不應該動心。”岑沛安痛苦地仰頭,用手搓了搓臉,“如果我承認喜歡他,那不就代表我有病,有病就需要治療,可是為什么你會覺得我沒有問題?”
醫(yī)生冷靜地同他交談,“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嗯�!�
“為什么你會覺得愛上他是心理疾��?”
“這難道不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癥嗎?”
他反問過來的問題,讓醫(yī)生大吃一驚,足足愣了好幾秒,“Elvis,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岑沛安說不上來,他無措地將十指交握,垂下視線,剛剛還振振有詞的人,瞬間泄氣坐在一旁。
“那我為什么...?”
“中國不是有句俗語,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事實明明已經(jīng)剖析在眼前,岑沛安還妄圖再找借口,他沒什么底氣地問,“那我為什么一直失眠?”
“因為你太在意這件事,太在意對他的感情。”醫(yī)生說,“Elvis,可能你自己沒有意識到,我從你的敘述里,根本就捕捉不到任何關(guān)于那位先生的關(guān)鍵詞,你在講述過去的時候,總是刻意地在回避有關(guān)他的一切�!�
“包括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的年紀...Elvis,你要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愛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嘗試接受你內(nèi)心的感情,我想也許對你緩解失眠有很大作用�!�
“如果你還是覺得不能接受,那不如考慮一下催眠�!�
岑沛安陷入猶豫,催眠這個方法,醫(yī)生提過很多次,但都被他否決。
岑沛安很逃避,他不確定自己在沒有主觀意識的情況下,會說出什么,或許正如醫(yī)生預測,他隱藏深埋在心底,不肯公眾于世的,才是他真正的病源。
室外濃蔭遮蔽,在夏風中光影變換,刺耳的蟬鳴叫醒岑沛安,他躺在躺椅上,緩緩睜開眼睛。
半小時的催眠結(jié)束。
岑沛安停好車,他拿出記事本,手指輕輕搓揉著皮革封面,靠在座椅上,看起來極倦。
似做好心理準備,岑沛安翻開記錄本,上面無非都是他和醫(yī)生傾述過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他沒有真的生病,所以每一頁,每一句話,他都印象深刻。
但記錄本的最后一頁,岑沛安遲遲沒有勇氣翻開。
催眠結(jié)束后,醫(yī)生并沒有直接告訴他,過程中他都說了什么,只說“Elvis,你真的沒有生病,以后不需要再來找我,祝你生活愉快�!保缓蟀堰@個記錄本交給他。
本白的紙張上,是醫(yī)生的字跡,記錄著岑沛安在催眠過程中的所講,在文字結(jié)尾,黑色墨水筆記錄著一行字。
那是岑沛安在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里,說的最后一句話。
他說。
——榆京的夏天很少下雨,窗外總是陽光熠熠,就像我的二十六歲。
岑沛安食指摩挲著那句話,回想著他的二十六歲。
他的二十六歲好像沒有什么特別。
唯一特別的,也許是待在沈捷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