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大袍瞇了瞇眼:“你身上有股子我討厭的氣息�!�
殷問水:“彼此�!�
林祁急喊:“殷師弟,你別沖動�!�
他還有師尊給他用來保命的符,現(xiàn)在跑也還來得及。
殷問水回頭,朝他安撫地笑了笑,柔聲說:“我沒事�!�
他轉身,站在岸邊,眉目冷冽:“滾回去。”
字字斬冰斷玉。
黑大袍的臉上像是最淺色的筆墨勾出的眉眼,森森紅光,落成如潑血的古畫。
他笑,幾分詭異:“我知道你是誰了�!�
殷問水伸出了一只手,蒼白纖長的手張開,掌心正對那魔修。
有玄奧的符文慢慢空中浮出。
緊接著,像是地動山搖,所有的巖漿都如同被驚醒的野獸,開始咆哮、奔涌,以黑大袍為中心,周圍巖漿卷起一米高,巨大的一張嘴即將把他吞沒。
林祁目瞪口呆!
一時間竟然愣在了原地。
黑大袍哈哈大笑,一揮袖,自身騰空數(shù)米。
殷問水繼續(xù)操控著巖漿,滾滾熱浪,化為多頭長蛇般,無休止攻擊著魔修。
一片赤紅暗黑里,光彩絢麗,斗法到最后都看不清是誰出的手。
操縱巖漿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本事?
林祁接觸過的知識里,憑意念運物并不難,只要神識強大。讓他震驚的,是在巖漿已經(jīng)被陣法所控制、相當于已經(jīng)被陣法主人用意念標記后,殷問水是怎么用意念控制的?
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原來主人的神識抹滅!
只是原來主人,那真的是這一紀的修真界根本無法接觸的傳說!
林祁最開始的想法也耿直單純。
臥槽!真他媽厲害!6到飛起呀!
后來一動腦子,就開始覺得不對勁了,連目光都復雜起來。
殷問水,到底是誰呢?
黑大袍被火蛇纏的惱怒了,他沒有武器,就憑赤手空拳對付所有的巖漿。
他手掌運功時有一層很厚的黑氣包裹,一揮袖就是黑色颶風。
“你以為你這樣能困住我!”
他咬破手指在空中一通亂畫,整個人周身浮現(xiàn)光點保護,使得火焰近身不得。
“殷問水,你也太天真了!”
黑大袍冷聲,十指彎曲,就直接朝著岸上襲來。
魔修的這一開口,驚得林祁張開了嘴。
殷師弟這是出名都出名到魔域去了么?
殷問水漠然抬眼,泠泠桃花目對上那魔修。
魔修道:“在這里殺了你也好�!�
殷問水:“看你本事�!�
青衣一隱,再現(xiàn)已在高空之上,黑大袍撲了個空,而后緊隨而上。
二人在高空開始斗法起來。
斗法的過程十分快速,閃電間已經(jīng)是幾回合,叫林祁瞪眼都看不清。
后來隱隱是殷問水占了優(yōu)勢,他的手仿佛能聚靈,而且是純度很高的聚靈。聚靈成劍,虛空一劃,被壓在下風的魔修頓時悶哼一聲,向下倒去。
在即將落入巖漿的那一刻,黑大袍咬牙,看到了在岸上的林祁。
頓時心生惡意,朝林祁直接扔過去一個法術。
見到那個黑球朝自己奔來時,林祁也只是皺了皺眉,他祭出師尊的符紙,只是簡單防御型。這種傷害他還是擋得下的。
但殷問水在魔修出手的那一刻,就神色一變,眼含戾氣。
他的心思放到了林祁身上,黑大袍乘機從袖里抽出了長長的鞭子,一抽一甩,直接如蛇纏上了殷問水的腳腕。
“哈哈哈!”
黑大袍發(fā)出大笑。
殷問水因為沒留神,順勢,被他拖入巖漿之中。
林奇也因為這變故,手里的符紙沒有畫完,那黑球直接撞上了他。
直接把他沖到了石壁上,威壓叫他肝膽俱裂,吐出一口血,還來不及喊一聲殷師弟。就見原先那個漩渦再次出現(xiàn),然后殷問水和魔修都消失在了漩渦之中。
臥槽!
他氣急攻心,想爬起來去看看,被一聲驚呼打斷。
“師兄!”
是柳青璇。
林祁沒理她,捂著胸口想要去看看,但是一股子濕寒之氣突然從腳心開始蔓延,渾身經(jīng)脈被扯動,整個人腦子一片空白。他抽搐,遠看竟如陷魔怔。
柳青璇見狀,忙跑過來,扶起林祁:“師兄,你沒事吧,師兄?師兄!”
之后,林祁就昏了過去。
......
林祁這一回像是在鬼門關里走了一遭,又冷又熱,是一股外來的靈力自靜脈游走,驅除了濕寒,才消除了痛楚。
等他醒來,已經(jīng)是某個下午了。
在他的竹屋里,旁邊有人靠窗柩、背著光,正在慢慢用靈露澆灌一株婆娑花。
林祁剛醒來,頭痛欲裂,忍不住倒吸一口氣,慢慢用手指揉著太陽穴。
澆花的人慢慢轉過身來,是熟悉的嘲諷的神色:“我還以為你這一回醒不過來了呢�!�
林祁稍稍清醒,白了他一眼:“我命硬著呢!”
他運氣調理了一下,便要下床去找掌門,三教殿里可觀門內(nèi)弟子的禍福,至少也要他知道殷問水是生是死。
但愿情況不那么糟糕。
可他一下床,腳一沾地,就感覺腿是軟的,整個人都啪嗒摔了下來。
“......”林祁。
燕無遺走近:“我怎么覺得,那么多年,你腦子一點都沒長進�!�
不用抬頭,都能想想是怎樣惡心的神情。
林祁扶著床,慢慢爬起來,“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闭f完,突然回想了一下昏迷時那股外來的靈力,瞪眼:“擦!你是來救我的?”
燕無遺冷笑:“我可救不起。隨隨便便闖個山水境都能遇到魔域的一大域主,你這氣運也是可以�!�
“域主?”
燕無遺:“不該知道的你也不必要知道�!�
林祁心中懸著石頭又大了一點,域主?一聽就是很厲害的絕色,殷師弟,他現(xiàn)在也不知道怎樣。
他沒空同燕無遺再瞎扯,等腿腳有了氣力,他朝燕無遺致謝:“無論怎樣,人情我記下了,謝謝。”
說罷便直沖著三教殿而去。
燕無遺捏碎了手里承裝靈露的玉壺,眼中狠厲,他慢慢調息,將胸口的痛慢慢鎮(zhèn)壓下去。
克星,真是克星。
......
林祁匆匆忙忙闖進三教殿:“師叔——”
明虛子挑眉,不贊同道:“你的傷好了?怎么一驚一乍的�!�
林祁那有空管傷好沒好,急著:“和我一同去的殷師弟被魔修帶走了�!�
明虛子一聽這個,神色很平靜:“哦,你不用擔心,他沒事!”
這還不用擔心?不過林祁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氣,至少可以確定了殷問水還沒死。
是他把殷問水帶入山水境的,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輕則愧疚一生,重則成為心魔。
“那師叔,他在哪里?”
明虛子:“你想去救他?”
“嗯�!绷制钫骸笆俏覍⑺麕нM去的�!�
他這一句話,清楚的表明了立場,他帶殷問水進去,殷問水被抓,這也算是某種因果。
修仙之人忌諱因果,又離不開因果。
明虛子長嘆口氣:“一個你很難去的地方。”
林祁:“是魔域么?”
明虛子點頭:“地獄之門開的時間、地點都難以估測,你要怎么進呢?”
林祁覺得掌門對殷問水的態(tài)度有點奇怪。昆吾派雖奉行禍福生死皆有定數(shù),但對于身陷困境的門內(nèi)弟子慣常施以援手,會將救助任務發(fā)放到領事樓的。
他說:“試試吧,總該是有辦法的,畢竟天無絕人之路�!�
17、引笛人
雖說天無絕人之路,但這條路也是實在太難尋了。
林祁這幾天在藏經(jīng)閣里翻遍了古籍,也沒什么收獲。正如師叔所言,地獄之門開的時間、地點都不定,完全就是靠個人的運氣。
他怎么不覺得上次他的運氣好呢?
在一個夜晚,林祁覺得有必要再次去一回落霞鎮(zhèn)。畢竟那是上次地獄之門開的地方,找點蛛絲馬跡也好。
......
今夜月明星稀。
林祁御劍,在杜府后院的圍墻上停下。眼前那妖邪的桃花在月光下泛著薄薄紅光。
他自圍墻上跳下,突然覺得一陣陰風起,后背都涼颼颼的。
林祁警覺地抬頭,卻沒發(fā)現(xiàn)什么。他沉了沉心思,抬步往桃花深處走去。
在桃花深處,林祁遇到了熟人。
深更夜半,穿著鵝黃色春襖的杜二小姐還沒睡,一個人在亭子前站著,蕭索鬼魅。
突如其來的畫面就涌現(xiàn)在林祁腦海,他映象最深的,還是杜二小姐最開始對他的那個笑,一張臉下兩個靈魂的扭曲,還有最后離開的背影。
“嘿。”
林祁打招呼。
杜二小姐豁然瞪向他,瞳孔猩紅。
桃花瘴?
但那通紅只停了一瞬,很快,又是一雙沒有水光的冷質的眼。快的像是一種錯覺。
難道是他眼花了?
林祁:“你怎么還沒睡,就你一個人,侍女不管你么?”
杜二小姐今天的態(tài)度可以說是非常誠懇了,她輕聲細語:“我睡了,又醒了�!�
估計是被侍女侍候得睡了以后,半夜一個人又突然睜開眼,穿起衣服走出來。
林祁:“睡不著?”
杜二小姐低頭:“有人在哭�!�
今晚非常寧靜,只有風吹得樹枝七倒八歪,倒影像群魔亂舞。
修道之人不懼鬼神,林祁耐著性子:“聽得出來是誰在哭么�!�
“姐姐。”
林祁心中一凜:“除了她還有誰?”
“很多人,女的,哭�!�
“沒有男的么?”
杜二小姐掙扎著:“有,不過聲音很小�!彼蝗磺那奶ь^,古怪地看了林祁一眼,然后笑起來故作神秘道:“你靠過來,我偷偷告訴你,她們在哭什么?”
林祁聽了她的話,俯身把耳朵湊過去。
杜二小姐踮腳,把嘴靠近林祁的臉。
突然那張孩童的臉上唇角揚起一個大大的弧度,幾乎占了半臉,唇角到眼下,根本不是人類能做出的。她張嘴,潔白的牙齒化為黑紫的獠牙,舌頭猩紅,垂出來一些,直接撕扯下林祁的一塊皮膚,嚼在嘴里。
林祁保持著俯身的動作,脖子上經(jīng)脈都露出來,他面色無悲無喜,沉默看著她。
杜二小姐嚼到一半,突然大痛苦地叫!整個臉上忽然明忽然暗,嗞嗞發(fā)出被火燙傷的聲響,她捂著臉渾身扭曲,啊啊大叫。
林祁的脖子慢慢恢復正常,冷聲道:“食人魂魄,天道難容�!�
杜小姐一聲哀嚎,一股黑氣自眉心涌出,發(fā)出惡臭,消散天地之間。
林祁給杜二小姐施了一個清心訣。
這桃花林果然陰邪的很,盡招小妖小鬼,最開始的桃花瘴,到現(xiàn)在的惡鬼,杜員外到底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杜二小姐捂臉的手慢慢放開,眼神迷茫了會兒,“剛剛......”
林祁溫柔道:“沒什么,有小妖作祟,已經(jīng)沒事了。”
杜二小姐低低道:“哦,好�!�
剛剛那段話現(xiàn)在也似真似假的,林祁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不打算再問什么了。這個乖巧的小姑娘本來已經(jīng)夠可憐了,他還是直接從杜員外那里入手吧。必要時采取一點特殊手段。
林祁輕聲說:“我送你回去。”
他要去牽杜二小姐的手,杜二小姐卻連忙揮手,“不,我不回去,睡不著�!�
“你一個人在這里不安全�!�
杜二小姐;“我在這里,聽不到姐姐哭�!�
林祁:“回去吧�!�
杜二小姐:“你不想知道種花人是誰么?”
林祁心中嘆了口氣,揉了揉她的頭發(fā):“你爹爹告訴我了,這花是你娘種的。你先回去睡覺,好么?”
真的是她娘種的么?回想起那句“種花人很兇的呀”,林祁心里是不信的。
在杜員外和杜二小姐之間,他更寧愿相信后者。
但這些話不適合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