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林祁也問了出來,“他們要干什么?”
殷問水一笑,眼睫覆下,語氣冷淡道,“也許為了占為己有功力大增,也許為了繼承修為一統(tǒng)天下,也許……是為了,用這把劍,再把魔域分成兩半……誰知道呢。”
林祁抿唇,他感覺自己從來到魔域的那一刻開始,就慢慢踏入了一個圈,而且越陷越深,不得掙脫。
他道,“我記得你曾經(jīng)說過的,魔域近年門派廣招女修,是不是入門之后不合格的被送去做鼎爐的女修,實際上,都是被抽血澆灌了青衣劍?”
殷問水看他,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緊張,想給他一點安慰,眼眸溫柔,輕聲說,“被取血和做爐鼎,在本質(zhì)上并沒什么區(qū)別,甚至有時后者比前者更為痛苦,這是那些女修自愿的選擇,師兄也不必同情她們�!�
林祁是有幾分憐憫,但這種情緒淡,影響他的更多是一種驚懼。
醒劍計劃,聽得他整個人都僵硬了,像是面對一個龐然大物,被震懾在原地,手足冰冷。
林祁道:“這個計劃,多人參與?”
殷問水以手托腮,一縷黑發(fā)落到了桌上,“七大域的其他域主都有參與,除此之外,還包括婆娑宮等門派,以及各大域顯赫的修真世摹P呀<蘋一直在暗中進行,我也剛剛才知道�!�
林祁雙手握緊,眉頭能夾死蒼蠅,“這件事,我得回去稟告掌門�!�
殷問水不置可否。
林祁又道,“可為何指明要桃花眼�!�
殷問水愣了下,垂眸:“可能,幻化成青衣的神女就長著一雙桃花眼吧�!�
神女死后,七魂六魄飄蕩世間,千百年,總會有吸聚靈氣修成生靈,再輪回成人的。
又想起殷問水先前也說過的,這種眼并不罕見,大街上隨便一抓都可能有幾個。而婆娑宮所干的事,就是秉著寧錯殺,不放過的心,擁有神女魂魄的女子,喚醒之力必然更為強大。
林祁聽了這一番話后,陷入了沉思。
殷問水道,“所以呀,醒劍之事和我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師兄無需顧慮我�!�
林祁沉吟道,“如果事情變得那么復(fù)雜的話,我現(xiàn)在最該做的是回昆吾,告訴掌門�!�
“可別,”殷問水失笑,“師兄你怎么不想想,就算你告訴了掌門又能如何呢?醒劍計劃還在初期,此時昆吾犯不著傾巢而動,來到魔域。而且就算來了,在這里,綜合整個魔域的力量,昆吾也未必能討得了好處。”
被殷問水的話點醒。
也是,醒劍計劃從一開始,就根本無法制止。整個魔域的高層都卷入其中,是半個天下的力量,除非滄澤大陸的所有門派結(jié)合一起,否則根本不能扭轉(zhuǎn)局勢。
而滄澤大陸的修士本來清心寡欲,往往只有到了禍到臨頭、危機逼近,才會想著結(jié)合共度難關(guān)。
如今醒劍計劃還在初期,光憑他的一番說辭,怎能取信他們?
那么到現(xiàn)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等。
靜觀其變!
林祁從最初的驚愕、難以置信平復(fù)下來,他呼了口氣,閉眼,又睜眼,“繞來繞去,我還是要去婆娑宮一趟�!�
殷問水道,“那這回師兄能答應(yīng),讓我跟著你吧。”
林祁瞥他,“我是打算參加婆娑宮的選拔,以內(nèi)門弟子的身份進入,你以什么身份。”
殷問水故作神秘,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林祁又道,“那你要小心點,記得把眼睛蒙上�!�
“好�!�
37、秘境
剛沒了關(guān)于聞人語的顧慮,
又來醒劍計劃的事情壓在心頭。林祁接連著幾天都心神不安,不眠不休趕路,一心奔著婆娑宮去。
婆娑宮十日之后恰好就有一場招收新弟子的比賽。
只有最后勝出的十人能入門派內(nèi)。
魔域各地的散修紛紛慕名而來,
以婆娑宮威名之大,
更有一些世家公子躍躍欲試。想來到那個時候,
定是群英薈萃,
人群熙攘,
堪稱第一域的一件大事。
賽事的限制只有年齡,
不出四十歲即可,賽場上的要求也只有一個,點到即止,
不出人命。
乍一看不出人命,林祁還愣了一下,要知道在魔域這么個風(fēng)俗彪悍的地方居然還能出現(xiàn)那么人性的規(guī)矩,十分難得。后來仔細一想也就明白了,
如果每年都死大半的人,以后誰還來參加呀。
臨近第一域有一個屏障,這個屏障把第一域和周圍的世界隔開,順著婆娑河,越靠近歸墟之地草木愈稀少,只有黃土白沙,
一片荒蕪,而屏障之內(nèi)的第一域,
卻依舊四季如春,
景色宜人。
也因為這個屏障的存在,林祁沒法御劍飛過,規(guī)規(guī)矩矩的從天上下來,
落腳在一個小村莊里。小村莊離第一域的城門口還有一段距離,他走了很久也沒看見盡頭,入眼只有黃沙。
林祁心道:南邊是沙漠,北邊是冰原,第一域的人都是怎么生存下來的。
這個問題等他真正踏入第一域的時候就會明白了。
但是現(xiàn)在他還在苦逼地趕路。
而且,是一個人。
第三域出了些事情,殷問水不得不趕回去處理。
在第三域出現(xiàn)了新的秘境,各大門派和世家都為此爭得頭破血流,一片混亂。
且據(jù)傳來的消息,這個新發(fā)現(xiàn)的秘境歲月悠久,大概能追溯到傾天之禍前。傾天之禍前,意味著靈力濃郁,神器仙草繁多,同山水境一樣,充滿危險卻也充滿機遇。
現(xiàn)在第三域?qū)ν馊娣怄i信息,自己在窩里斗得不亦樂乎,魔宮內(nèi)的人見事態(tài)越發(fā)控制不住,才不得已發(fā)消息來要殷問水出面。
林祁疑惑的是:“這個秘境是怎么被發(fā)現(xiàn)的?”
秘境出現(xiàn)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人觸及了陣法,但第一個進去的人,未必能找到出來的辦法,甚至于未必能活著出來。
所以千百年來,唯一被世人所知的秘境,只有山水境。
殷問水垂眸,道:“聽他們說,在那個修士觸及陣法被卷入秘境時,恰好被路過的一名陸家弟子看見,該弟子馬不停蹄回去告訴了陸家家主�!�
林祁:“陸家?”第三域的世家格局是三大家族鼎立,四大門派平分秋色,世家分別是陸家、徐家和甄家,“陸家居然把這件事告訴了其他世家門派?”
那么好心?在殷問水治理下還有這種相親相愛團結(jié)互助的事情發(fā)生也是了不得。
殷問水道:“福禍相依,秘境潛藏的危機,不是區(qū)區(qū)陸家能抵擋的�!�
林祁道:“也是,你先回第三域處理這件事吧。我在第一域等你�!�
“好呀,”殷問水含笑點頭,他立在窗邊,黑發(fā)落了一身,紅唇勾起時恰如春風(fēng)開宴,“師兄,答應(yīng)我,好好照顧自己�!�
“......”這話怎么那么尬,林祁道,“......嗯好,你也一樣�!�
雖然尬但這也是一番好心,也不能隨意敷衍過去!
殷問水突然但笑不語在原地,眼睛看著林祁。
林祁第一次見到殷問水時就覺得他的眼睛很好看。
瞳孔的顏色很深,黑白清晰分明,靜靜看人時沒有水光,如墨石般冷質(zhì)而深邃,但眼角微翹,眼下多情痣,于是整個人給人一種禁欲又妖艷的矛盾感覺。
林祁一時間有些失神。
殷問水的手指扶上臉,他都沒什么感覺,
等微涼的觸感傳來,殷問水已經(jīng)靠近,溫?zé)岬暮粑蛟谀樕稀?br />
然后一個冰涼的吻落在了林祁的額頭。
林祁一臉懵,兩眼呆如雞。
殷問水撩完就跑,一個瞬移陣法浮現(xiàn)在腳底,他手指按上下唇,笑道:“師兄我先走了,下一次再見,希望你能接受另一個樣子的我。”
林祁:.......
他現(xiàn)在心情極其復(fù)雜,大腦還是空白的。
殷問水真恨不得再去親一口,但是還是要忍耐住,不能太過火今天就把人嚇跑了,他在身影消失前,輕聲笑道:“師兄,我很期待下次再見�!�
這笑聲非常溫柔。
林祁依舊:......
等殷問水離開后不知道多久,林祁才神色驚恐地驚醒過來�。�
臥槽!他他他、他剛剛被殷問水親了!
腦子一片混亂的時候就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會浮現(xiàn)。
比如說消極的,看吧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根本沒有純潔的男人友誼。
得意的,我早就覺得殷問水畫風(fēng)基里基氣的果然吧。
困惑的,他干嘛要親我。
驚恐的,他他他他他他、他媽的不會對老子存存存、存了那心思吧?
然后詭異地冷靜,分析種種,得出結(jié)論,他喜歡我。
最后,是火山爆發(fā)般的咆哮——
臥槽——�。。�
老子是直男�。�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溫暖如初49十瓶營養(yǎng)液
感謝一袖卷風(fēng)云的地雷
感謝暗中觀察.jpg.的地雷
38、元周
林祁的心態(tài)倒也說不上原地爆炸,
就是很懵很震驚,感覺這件事情極其荒謬!
然而回想過往相處的細節(jié),又覺得事情發(fā)展好像在情理之中,
殷問水明里暗里都不知道撩了他多少次,
是他自己反應(yīng)遲鈍沒察覺到。
可是……如果反應(yīng)敏捷那才叫有問題好嘛!
對這方面的感情十分敏感那還好意思叫直男?!
當(dāng)然,
如果他這話放在現(xiàn)代,
保證要被他的堂妹懟死:這方面反應(yīng)敏不敏捷只跟情商有關(guān),
跟性向無關(guān),
你就認了自己蠢的事實吧哥。
林祁的感情史是空白的,且一度覺得自己注孤生。
他前世就害怕與異性接觸,那種被小姐姐問路都會臉紅的類型,
大學(xué)又是學(xué)的工科,學(xué)院里男女比例到了一個慘絕人寰的地步,跟妹子接觸的機會就更加寥寥無幾了。
雖自認也是青年才俊,但是被表白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合眼緣的女生至今沒見過,于是母胎單身到現(xiàn)在。
今生前世,第一次被認識的人表白,還是個男的,林祁的心態(tài)有點微妙。
這種微妙真的很……微妙。
他不知道別人被同性喜歡上是怎么一種體驗,反正他的體驗,
一般般。沒有什么惡心抗拒,就是一頭霧水,
然后心情復(fù)雜,
想著以后怎么辦。
他要怎么拒絕才能給對方留足情面呢?
如果裝傻充愣裝作不懂會不會顯得很渣?
這種問題根本無解,他腦子渾渾噩噩就想其他的去了。比如殷問水為什么會喜歡他?什么時候喜歡的?
他和殷問水相處的時間尚不足一年,哪來那么多一見鐘情呢。
這問題照樣無解。
林祁給自己揉了揉眉心,
心中念了一會兒寧神靜心的經(jīng)文,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一抹去。
現(xiàn)在殷問水也不在,他自己也不是很冷靜,這件事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說吧。
如今正事要緊。
他拿出了羅盤,照著殷問水所給的地圖,御劍飛過長空。冷風(fēng)拂面而過,瞬間整個人都精神抖擻。
他低頭,此時正過婆娑花谷。
紅色的花海充斥視野,圓月凄黃,花瓣盈盈顫顫。婆娑花形如五指,夜幕下?lián)u曳,一如破土而出的神之手,千千萬萬聚集在一起,就像是大地蒼靈的某種祈求。
匍匐在地,仰望天空。
莊嚴(yán)肅穆,又像一場龐大的祭祀。
林祁御劍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不久前就聽殷問水說起過婆娑谷。他的形容也挺形象,沒有星子,凄凄慘慘的月亮,煞氣逼人的花。
——要是有時間,師兄也來這婆娑谷看一看吧。
……看一看。
林祁鬼使神差地就要往下飛。
念一動,嚇了一跳,連忙自己給自己掰了回來。
操操操操操,中邪了!中邪了!
一連罵了五個操以后,林祁灰溜溜地向前趕路。
第一域的下馬威,應(yīng)該就是綿延不絕的黃沙了!
即便白天沒有太陽,依舊熱的一逼,風(fēng)也沒有,又熱又悶。走了很久,林祁實在口干舌燥,在一個小土坡旁停了下來。
他只是想歇歇的,卻沒想到上天待他著實不薄,遠遠自天際出現(xiàn)了一個小黑點。他全身都一振奮。等到越行越近,看清了模樣。
是一輛拉柴草的板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