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景熙帝:“似鹿非鹿,似馬非馬,似牛非牛,似驢非驢,所謂的四不像便是這個了,前朝時麋鹿在郊野還能見到,今朝陸續(xù)少見了,如今南瓊子的麋鹿也是費(fèi)心搜集的�!�
他見阿嫵撫摸著麋鹿時滿臉新奇,道:“你知道逐鹿中原之說吧?”
阿嫵點(diǎn)頭:“嗯,知道�!�
景熙帝:“逐鹿中原中的鹿,便是這個了�!�
阿嫵恍然:“原來如此�!�
這時候旁邊侍從送來瓜果,都是裝在精致的青瓷碟中,有棗子,杏子,桃子以及楊梅等,顯然是剛剛采摘的。
那侍從恭敬地提起,說這是附近瓊戶知道有貴人行經(jīng)此處,特意送來的。
景熙帝顯然對此并無興致,便問起阿嫵:“要嘗嘗嗎?”
阿嫵隨手拿了一個頻婆果,酸酸甜甜的,倒也算好吃。
不過這么吃著,便覺仿佛有些餓了,于是問景熙帝:“睡了一覺,便被你硬拽這里了,也沒吃什么……”
景熙帝看她眼巴巴的,顯然是饞嘴:“先隨便吃點(diǎn)現(xiàn)成的野味吧,等會去打獵,自己打的可以帶回去,晚間時候讓廚子做了給你吃。”
阿嫵自然贊同:“好!”
當(dāng)下景熙帝便帶著阿嫵前往一旁的莊院,因景熙帝為便服,旁邊龍禁衛(wèi)也都收斂低調(diào),那些瓊戶人家自然并不知景熙帝身份,是以都好奇探頭看,但也沒什么惶恐。
兩個人到了莊院,早有人奉上現(xiàn)成的獵物,有野鴨和雉兔,于是命廚子專門炙烤。
新鮮的,才剛烤制過,又用了上等調(diào)料,吃起來自然香,阿嫵吃得滿口流油。
景熙帝也用了一些,不過頗為含蓄,淺嘗輒止。
吃過后,他便接過來白色軟巾帕擦了擦手指,然后和旁邊的瓊戶說了幾句話。
這些瓊戶多是附近州府搬遷而來的,世代在此喂養(yǎng)看守鹿馬,耕種朝廷專門劃撥供給的土地,并可以獵取野味來作為衣食之用。
那瓊戶道:“平日也要練習(xí)騎射,若是帝王前來觀看操練或者游玩狩獵,我們也要受檢,幫著圍阻獵物�!�
阿嫵聽著有趣,便問:“敢問這位阿兄,你可見過皇帝?”
瓊戶:“小的自然不曾見過,不過小的阿爹見過!”
很是引以為榮。
阿嫵:“是嗎,他長什么模樣?”
說起這話,她小心看了一眼景熙帝,他沒什么反應(yīng)的樣子。
瓊戶:“皇帝生得威嚴(yán),富貴,一看便是貴人,和咱們不一樣!”
阿嫵:“三頭六臂?”
瓊戶連忙搖頭:“那自然不是,皇帝也是人,小的聽說皇帝——”
景熙帝突然開口:“這兔肉烤熟了,嘗嘗?
他只是這么一句話,不知為何,憑空便生出一些威嚴(yán)來,那瓊戶年輕,頓時生了畏懼,連忙道:“小的只是胡說�!�
當(dāng)下趕緊退下。
阿嫵便不再追問,自景熙帝手中接了烤兔肉。
這烤兔肉卻不同一般的烤法,上面是裹了泥巴的,如今烤好了,泥巴幾乎崩裂開,露出里面白生生的蒜瓣肉,一看便鮮嫩柔軟。
阿嫵好奇:“為什么要涂上泥?”
景熙帝道:“這種做法叫兔醢,有兔斯首,炮之燔之,有兔斯首,燔之炙之,這兔肉雖不在六葷呢,但別有一番風(fēng)味�!�
阿嫵聽著,越發(fā)好奇,便嘗了一口,外皮頗為酥脆,但是一口咬下去后,里面的兔肉卻是鮮嫩多汁,外焦里嫩,滋滋冒油,真香。
她忍不住咬了一大口:“真好吃!”
她吃得腮幫子鼓鼓的,薄薄的唇泛著粉光,像是涂抹了胭脂。
景熙帝視線在她唇上打轉(zhuǎn),笑著道:“慢慢吃,又沒人和你搶�!�
阿嫵隨口問道:“咱們走了多遠(yuǎn)?是不是該回去了?”
景熙帝很隨意地?cái)[弄著一根木棍:“若是不想,便不回去,我命底下人打好營帳,我們便在這里扎營,明日正好可以看到湖邊的日出�!�
阿嫵一聽,眼睛便亮了:“好!”
景熙帝拿出巾帕來,幫她擦了擦唇畔:“你先慢慢吃著。”
一旁侍者見此情景,心中自然暗暗震驚。
這幾日大家也看出來了,景熙帝寵愛這個小娘子,小娘子生得年輕嬌嫩,相貌又實(shí)在是驚人,能得帝王寵愛也沒什么。
可寵成這樣卻少見了,畢竟是大暉帝王,后宮多少妃嬪,也不乏絕色,往日可沒見景熙帝能對什么人這樣悉心關(guān)照。
旁邊侍者這么想的時候,阿嫵其實(shí)也有些意外,意外之余也有些隱密的自得。
她知道有些女子說以色侍人不能長久,仿佛以色侍人便是罪過,可這世上男兒可以憑著文采武藝來得帝王青睞,那女兒家呢,又憑著什么?
女子能靠著真才實(shí)學(xué)得帝王喜愛的又有幾個呢,少之又少。
便是有,也絕對不可能是她寧阿嫵。
她在討好皇帝這條道上也算是很有些成就了,至少如今,戰(zhàn)果豐碩。
眼前老男人的穩(wěn)重細(xì)致也實(shí)在是讓她心花怒放。
這么想著,她便故意拿了一竹簽肉去喂景熙帝,送到景熙帝唇邊。
她這么喂時,突然間便覺一旁侍衛(wèi)視線射過來,頗為凌厲。
她驚了下,捏著那竹簽,茫然地看過去。
一旁福泰見此,也是提著心,這竹簽就在帝王的唇邊,這是要做什么?他趕緊就要阻攔。
誰知景熙帝卻已經(jīng)眼神示意,要他退下。
福泰猶豫了下,到底退下。
阿嫵看著這情景,懵懂地問:“怎么了?”
景熙帝卻不答言,只看著阿嫵,那眼神很明白,他想吃。
阿嫵有些狐疑,不過還是遞給他了。
景熙帝就著阿嫵的手,吃下了。
他吃得很慢,淡棕色眸子一直含笑看著阿嫵,把阿嫵看得臉都紅了。
男人眼睛里都是縱容和喜歡,這種目光看得人身體發(fā)軟,心里發(fā)酥,簡直要化開了。
阿嫵在他吃下后,撤回手中的竹簽。
就在她撤回竹簽的那一瞬間,她感覺周圍的氣氛明顯松快了一些,不像剛才那樣緊繃了。
她突然想到了。
竹簽是尖的,可以刺傷人,周圍的內(nèi)侍以及侍衛(wèi)都時刻留心著自己,生怕自己不利帝王。
一時也有些后背發(fā)冷,萬一自己手抖了,傷了帝王,那自己便要死了吧?
怪不得人說伴君如伴虎,伴君不只要怕君,還得怕身邊的侍衛(wèi)!
景熙帝看出阿嫵的不自在,他握住她的手,將她細(xì)軟的手?jǐn)n在自己手心,之后道:“走,帶你四處走走,消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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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朦朧,男人的側(cè)影挺拔修長,他牽著自己的手,走在這黃昏時分的草地上,優(yōu)雅從容,如同一只慵懶的王者在巡視自己的屬地。
——不過也確實(shí)如此,這大暉是他的,南瓊子是他的,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
而被他這樣牽著手的自己,感覺自然格外好,會有種錯覺,仿佛自己也貴重起來。
兩個人這么閑散走著,最后停在淺灘旁。
日暮黃昏,遠(yuǎn)處的天已經(jīng)被染紅了,夕陽灑在蘆葦上,蘆葦在輕輕地蕩。
景熙帝挽著阿嫵的手:“上一次我來這里,是我年少時了。”
阿嫵:“年少時?多大?”
景熙帝:“你今年恰二八之齡?”
阿嫵:“嗯。”
景熙帝:“那就是像你現(xiàn)在這么大。”
阿嫵沉默地聽著,她知道身邊這位帝王在追憶往日,他要傾訴。
景熙帝:“那一年我要成親了,是亡父早早為我訂下的�!�
阿嫵:“然后呢?你就成親了?”
景熙帝:“是�!�
他垂下眼睛,看著水灘,水灘上波光粼粼,碎金點(diǎn)點(diǎn),這自然是極美的,一如自己年少時的那個傍晚。
他笑了下:“于是我便成親了�!�
阿嫵不敢多說什么,只好含糊地道:“那你們一定夫妻恩愛吧……”
景熙帝:“是,夫妻恩愛,舉案齊眉。”
阿嫵不知道說什么了,她被這個男人牽著手,站在這片夕陽下,可這個男人還在提起他和自己妻子的恩愛。
感覺怪怪的。
她不著痕跡地抽回手。
雖然她一個以色侍人的人根本沒必要講究什么廉恥,雖然皇帝從來不是皇后一個人的皇帝,可她有時候也想要點(diǎn)臉啊……
景熙帝卻不再說話,只無聲地望著遠(yuǎn)處。
晚風(fēng)吹起,阿嫵突然感到一絲涼意。
她知道自己站在了不該站的位置,陪著一個自己不該陪的人。
可是……又能怎么辦呢,她也只能無聲地站在這里。
這時景熙帝突然伸出手,重新攏住她的,之后道:“回去�!�
阿嫵有些意外,她茫然地看向他。
他神情寡淡,眼睛微垂著,讓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意思。
阿嫵便不敢說什么,只好隨著他往回走。
景熙帝走得很慢,一步步的,阿嫵也只好壓慢腳步,屏著呼吸,就這么小心地陪著他往前走。
阿嫵也留意到,此時哪怕兩個人隨意漫步,其實(shí)暗處也是有侍衛(wèi)相隨的。
估計(jì)不是普通龍禁衛(wèi)而是隨時跟著的影衛(wèi)吧?
那些影衛(wèi)似乎也在動,阿嫵看不到人影,只是隱隱感覺。
帝王就是帝王,他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多少人都在跟著動呢。
等終于回到扎營所在,阿嫵卻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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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27]第
27
章
第27章皇帝和太子的不期而遇
阿嫵看著周圍一切,大吃一驚。
原本平坦的草地竟然被憑空挖出濠塹來,并由濠塹中挖出的泥土筑成一面矮垛墻,也就是說,這些侍衛(wèi)軍在很短的時間竟然硬生生造出一座縮小的城池。
那面矮垛墻四周圍便有軍士把守,來回巡邏。
有護(hù)城溝壑,也有防御墻,外面再一層長矛利箭的侍衛(wèi)軍,簡直馬上可以打仗了!
這城池竟然不小,足足一處宅院那么大,帝王可以在里面盡情撒歡了!
景熙帝領(lǐng)著阿嫵進(jìn)到“城”中,阿嫵便看到里面已經(jīng)搭起營帳,最中間的主營頗為豪華奢侈,和之前她見過的都不同,那是一座方形黃緞營帳,營幕與帳篷似乎都用了金絲線來繡的,華麗金貴。
待進(jìn)了營帳,阿嫵才發(fā)現(xiàn)這營帳也是頗為講究,還分里外,營帳內(nèi)更是擺設(shè)了各樣用具,儼然就是一間小房舍了。
——帝王身邊的侍者簡直會變戲法�。�
阿嫵感慨不已,又覺見識了,就這些經(jīng)歷足夠她說道一輩子了。
這時便有侍女前來,服侍景熙帝和阿嫵簡單洗漱。
出門在外自然沒法有什么講究,不過阿嫵還是擦拭了身子,她猜著景熙帝應(yīng)該會要自己,那樣的話還是干凈一些好——她必須永遠(yuǎn)是香噴噴的小娘子!
她也隱約聽到景熙帝的沐浴聲,多少放心了,至少此時這個男人也是干凈的。
等她洗過后,便開始給自己擦拭脂膏,她肌膚本就柔白細(xì)膩,如今抹了上等脂膏,肌膚確實(shí)猶如上等緞子一般,別說男人,就是她自己都覺得手感極好,忍不住輕輕摩挲。
正這么摩挲著,就覺自己被一道陰影籠罩,于是原本凈白的肌膚便投射出了深色。
她睫毛顫了顫,抬起眼,便落入景熙帝的眸子。
那雙淡茶色的眸子,理智,冷靜,透著日理萬機(jī)的克制和規(guī)律。
不過阿嫵又覺得,在那雙眼睛下面,似乎隱藏著什么,是尋常人很難看到的,也是帝王晦澀到絕對不會向人透露的內(nèi)心。
她不著痕跡地別開了視線。
她只是想以色侍人,她沒辦法,也不敢去承載更多。
帝王的心事,她不想知道!
這時候,景熙帝伸出手。
顯然,他伸出的手是一道命令,要她主動投懷送抱。
阿嫵便松了口氣,身體隨便點(diǎn)沒什么。
她起身,張開手臂,像一只歡快的燕子般撲入他的懷中。
健壯有力的胸膛,緊緊箍住自己的臂膀,以及淡淡的龍涎香氣息,一整個就是喜歡!
在她投入他懷抱時,景熙帝驟然動作,打橫將她抱起,直接將她按在榻上。
一切都是摧枯拉朽一般,猶如驚天動地的海嘯。
屬于帝王的營帳足夠結(jié)實(shí),營帳外有來自淺灘的風(fēng)吹過,以至于阿嫵些許的低泣也被徹底淹沒了。
許久后,景熙帝垂眸,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的女子,她的肌膚是明晃晃的白,坍塌下去的腰肢細(xì)軟到幾乎要被撞斷了,一抹軟綢布料在她腰際堪堪掛著。
他心底竟燒灼出一股焦躁,她適才的閃躲讓他不悅,可他怎么會承認(rèn)。
他會去向這樣一個女子索要什么嗎?
他的動作突然蠻橫起來,猶如一只獵鷹,緊緊掐住手中的獵物,想看她在自己手中生生死死。
他微昂首,腹肌緊繃,猛烈往前,一路急攻,暴風(fēng)驟雨一般。
汗水自景熙帝遒勁的胸膛上匯集,滴落,落在阿嫵纖細(xì)的脊背上,燙得她發(fā)出低叫聲。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承受帝王甘露的女子都曾經(jīng)有過這樣歡愉又難耐的時刻。
她只能緊緊攥著下面柔軟的狐皮毯,胡亂扭動。
過了許久,一切終于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