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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李延霸又不想理他了,轉(zhuǎn)過身蒙頭就睡,他很煩躁,還沒有消氣。

    黑夜里,丁盞抱著膝蓋,赤著腳坐在他身邊說:“李延霸,我不是怪你,是你做的事情太過分了,我不能害得你眾叛親離,你明白嗎?”

    李延霸給他的肉體的歡愉和精神的快樂已經(jīng)足夠多了,他比元貞村的所有人活得都要滿足,哪怕是死也不會有任何遺憾,見了閻王爺也無愧于心。

    他躺了下來,從后面抱住李延霸的腰,湊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低聲說:“要是你那天沒來找我該多好,你把我忘了該多好。”

    李延霸從柴房離開的時候,就讓他看清了現(xiàn)實,讓他拋下任何幻想,不再去奢望幸福能永遠(yuǎn)伴隨著他。

    但現(xiàn)在,他把他帶回了家,鬧成現(xiàn)在的局面,大家都不高興,他始終覺得是自己壞了事。

    “忘了?”李延霸轉(zhuǎn)過來,捧著他的臉,怒其不爭地說:“你以為是說忘就忘?你高估我了!”

    “是啊,忘了,就那么簡單。”

    對他來說,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遺忘。

    只要忘了,那就是沒有發(fā)生,既然沒有發(fā)生過,又何必掛懷,更不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想讓自己忘掉那些侮辱,忘掉那些無奈,忘掉毫無尊嚴(yán)的事實,也想讓李延霸忘掉他們之間短暫的云歡雨愛,融進人群里,有個正常的家庭,做一個正常的男人。

    他吻了吻李延霸肩頭的疤,這是自己用鞭子抽爛的地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愈合了,顏色比周圍的皮膚要淺一些,他爬起來,坐上李延霸的腰,將親吻變成了吮咬舔舐,舌尖舔過胸膛,直到下腹,在肌肉的溝壑里流連,他不放過每道傷痕,用唇瓣含住,仔細(xì)地摩挲。

    這是他們刻骨銘心的記憶,是他毀滅過,也愛過的證明。

    李延霸仰躺著,享受他的親吻,手掌輕握住他的脖子,用指腹撫摸著頸側(cè),壓抑著自己的情動:“如果我那天沒去,我會后悔一輩子。心肝肝,我忘不了,我永遠(yuǎn)會記恨�!�

    他對周遭的世界有著深深的敵意,即便已經(jīng)變成一抔黃土,胸口這份仇恨的熾焰也會化作點點鬼火,點亮他的墓碑。

    雖然丁盞曾有用死來報復(fù)他的想法,可是真聽李延霸這么說,他的愛在一瞬之間變得更深了,像一泓深不可測的幽泉,又往上漲溢了幾寸。

    他溫柔地用嘴服侍他,最后,珍惜地吞咽下那些腥膻濃稠的濁精,擦了擦嘴角,說:“睡吧�!�

    第二天早上,李延霸難得賴了一次床,問丁盞說:“你想要我怎么處理那位?”

    “哪位?”

    李延霸知道他是明知故問,就說:“我該聽聽你的意思吧�!�

    硬茬都被他砍完了,還有一根軟刺橫陳在他們兩個中間。

    丁盞說:“是你自己要娶的,不是我按著你的腦殼娶的,這些事情,你自己去辦,不要鬧到我跟前,你辦不好也別來找我了�!�

    他肚子里帶了個人質(zhì),李延霸當(dāng)然要聽話。

    其實他自己也覺得很棘手,首先想到的就是給唐靈一點錢,把他休了,不過,要是這么辦,唐靈下半輩子不好過,要是丁盞知道,肯定會不滿意。

    要不干脆把他殺了。但現(xiàn)在是風(fēng)口浪尖,很容易叫老太君起疑心。于是李延霸叫人把唐靈安排在別宅,暫作緩兵之計。今后真要動手,也神不知鬼不覺,很方便。

    隨著月份的增加,丁盞的小腹也慢慢有了隆起的跡象,害喜也更嚴(yán)重了。

    一打頭還只是不大愛吃葷腥,吃得兩口肉,心里就發(fā)膩,慢慢的,聞到肉味就不行了,湯里飄著油花都讓他想吐,要李延霸趕緊拿走,現(xiàn)在更是吃什么就吐什么,連看到肉食都反胃,吐得昏天黑地,早上一起床就頭暈、惡心,要在床上坐一刻鐘才能稍微緩解。

    每次吃飯都像打仗一樣兵荒馬亂,李延霸抱著他,扶住他的額頭,讓他吐舒服了,再喂一點清粥小菜。

    在這種情況下,他整個人消瘦得很快,精神也越來越憔悴了。

    李延霸請了大夫過來看,大夫說害喜的反應(yīng)因人而異,比丁郎君更嚴(yán)重的他也不是沒見過,只能靠硬挺過去,咬咬牙,挺過這段時間,孕吐就會緩解。

    可是再過幾天,丁盞的癥狀不但沒有停止,反而更發(fā)作得厲害了。

    他吐得臉色發(fā)黃,臉頰微微有些浮腫,幾乎是水米未進,但到了晚上又餓,要吃的,李延霸爬起來給他喂了兩塊糕點,叫人熱了米湯給他吃。

    丁盞聞到熱氣,又捂著嘴干嘔起來,可是肚子里的孩子要吃,不吃可怎么得了?他就逼著自己喝了兩口,這兩口米湯進了胃里,又泛起波瀾,帶著酸水一起涌了上來。

    李延霸看著滿地的狼藉,忽然低聲說了句:“你走吧,別來了�!�

    他對他們兩個的毛毛說,他不要它了,壞家伙,別他媽來折磨丁盞了。

    丁盞沒聽清,吐得淚眼婆娑,喘息道:“你說什么?”

    李延霸這才忽然回過神,他剛才在說什么傻話,好不容易馱起的孩子,又不能使個隱形術(shù)叫它憑空消失。

    再者說,他也有一種劣根性,丁盞為了他吃苦受罪,是愛他、為他犧牲的證明,雖然讓他心疼,但更多的還是一種隱隱的得意。這種微妙的心情一時間占據(jù)了上風(fēng)。

    哪個郎君不要生孩子?他不能因為受寵,就忘了自己的義務(wù)。

    丁盞再見到翠姐的時候,她的兩條大辮子剪了,變成一頭齊耳的短發(fā),帶點自然的微鬈,別著兩枚黑色的發(fā)卡,穿一件陰丹士林的冬裝旗袍校服,很有學(xué)生氣。

    翠姐從城里回到家,就知道了李延霸把她父親劉老倌挑斷手腳筋的事情,換作以前,她肯定要來拼命,但說一千道一萬,她老爹做的事情的確是夠沒良心的,平時對丁盞也不大厚道,再加上現(xiàn)在丁盞懷了孕,上了李延霸的賊船,她心里的天平搖搖晃晃,不知道要往哪邊擺。

    人家都說“幫理不幫親”,你說幫理嘛,兩頭都沒理,你說幫親嘛,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能暫且維持著表面的和平。

    丁盞懷里抱著黑將軍,跟她說:“缺錢嗎?拿去用�!�

    反正是李延霸的錢,他也想開了,不花白不花,人生在世,就不該這么死挺著,把自己搞得那么累,最后什么也沒撈到,還不如瀟灑一點,及時行樂。

    三叔公的一頓棍棒,把他的心氣都打散攪爛了。

    “有了有了,我在書店打工,沒客人的時候還可以看書。”翠姐說:“我還認(rèn)識了很多新朋友,下回帶來給你看�!�

    她撇撇嘴,望著丁盞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啊,你不要跟人說。”

    “我還能跟誰說?”

    “姓李的你也不準(zhǔn)說,反正誰也不要講�!贝浣阏f,“我自己改了個名字,叫劉翠君�!�

    “嗯,蠻好聽的。”

    翠姐看他沒生氣,又小心翼翼地說:“還有一件事,你可別罵我�!�

    原來上次她離開李家之后,就跟荊光祖離婚了。

    那天,她回到荊家,就撞見荊光祖在臥房里給一個漂亮的女孩梳頭,當(dāng)時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了,她的親丈夫,可沒有這么給她梳過頭��!尤其是當(dāng)她知道這個女子就是那塊繡帕的主人的時候,憤怒和自卑就占據(jù)了腦海。

    她像個潑婦一樣哭鬧,要讓這對狗男女出丑,情緒崩潰的時候,她哭著說:“你嫌我什么也不懂,不是大家閨秀,配不上你是不是?”

    誰知道那女孩忽然尖叫一聲,把頭發(fā)都扯散了,躲起來,躲在床后,精神很錯亂,很怕人的樣子,反倒把翠姐嚇了一跳,連哭都不敢哭了。

    荊光祖放下梳子,淡淡地說:“她不是什么大家閨秀,只是我的丫環(huán),她叫靈芝,現(xiàn)在已經(jīng)瘋了�!�

    他告訴她,靈芝在小河邊洗衣服的時候,被小混混玷污,回家后發(fā)了高燒,醒來之后就瘋了,狀態(tài)時好時壞,他下決心要照顧靈芝一輩子。直到李延霸用了許多卑鄙的手段讓他低下頭顱,最后屈服在這段沒有感情的婚姻里。

    聽了這番話,翠姐渾渾噩噩地回了家,一邊哭,一邊從抽屜里找到兩條帕子,把靈芝的繡帕還給荊光祖,又當(dāng)著他的面,把定親時候的半條紅手帕絞碎了,她不斷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她想成人之美,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懷里的黑將軍“汪汪”兩聲,把爪子搭在翠姐手背上抓了抓,好像在安慰她一樣。

    丁盞咬牙切齒地低罵了一句:“李延霸,你真的該死�!�

    說話間,忽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請進。”

    原來是李義,他三兩步闖了進來,喘著氣對丁盞說:“丁郎君,你快去勸勸少爺吧,他、他……”

    “怎么了?”

    李義就長話短說,原來聶旦死后,聶家的家眷就卷走細(xì)軟,逃到潮鎮(zhèn)避難,可還是被李延霸順藤摸瓜,搜到了住處,一網(wǎng)打盡。

    李延霸說:“把他的女人拉去做婊子,孩子拉去做奴婢。”

    那種衣衫襤褸的慘狀,連鐵石心腸的人也看不下去了,可是李延霸不允許他們求情,依舊要這樣獨斷專行。

    李義請求道:“丁郎君,老夫人不管了,只有你才勸得住他�!�

    大堂上,跪著一群老弱婦孺,她們都是聶旦的家里人,在寒風(fēng)里瑟瑟發(fā)抖,聽到了李延霸的處置,哭嚎成了一片。

    李延霸睨著手下的人,大發(fā)雷霆道:“沒聽見是不是?把她們拖出去!”

    幾個人面面相覷,僵持在那里,誰也不肯先動。

    “李延霸�!币坏狼謇实穆曇魪纳砗箜懫�。

    他回過頭,看見丁盞走出了那件屋子,走到堂門口,用手掌撫摸在小腹上,蹙眉道:“你要是還有人性,就給你的孩子積點陰德吧�!�

    “寶貝,你怎么來了?”他匆匆走過去,抱著丁盞,把自己的大披風(fēng)脫下來給他披上,系好帶子,哄道:“外頭風(fēng)大,快進屋烤火�!�

    他掃了一眼丁盞身后的李義,心想你小子倒是會搬救兵。

    李義連忙一縮,低著頭沒說話。

    丁盞不理他,對那幾個手下說:“讓她們走。”

    幾個人看李延霸的臉色,少爺沒說同意,但也沒說不同意。

    過了幾秒鐘,李延霸黑著臉說:“愣著干什么,沒聽見少奶奶吩咐?”

    少爺拍了板,他們才大氣都不敢出地把這群人給松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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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三十年河西

    到了年關(guān),家家戶戶熏魚熏臘肉、灌血腸、打糍粑,香飄十里,丁盞的孕吐癥狀也越來越厲害,吃飯也吐,喝藥也吐,吐得膽水直流,漸漸變得形銷骨立,再加上情緒也不好,脾氣很大,把李延霸也搞得心力交瘁,很疲憊,經(jīng)常半夜起來給他遞湯送水,陪他安靜地坐著,說說話再睡覺。

    孩子都是前世的債主,投生到他家里,是上門討債來了,丁盞就像個死守孤城的衛(wèi)士,跟腹內(nèi)的胎兒殊死抗?fàn)帲瑺帄Z那點稀薄的養(yǎng)分。

    老太君知道了,叫丫環(huán)去問李延霸,要不要弄兩個偏方給他吃,被李延霸拒絕了。

    他對這個孩子的態(tài)度可謂是慎之又慎,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敢隨便讓丁盞入口。

    李延霸把門禁設(shè)得很死,絕不允許他踏出李府半步,元貞村人的善惡觀黑白分明,對行淫通奸之人的仇恨是很深的。

    去年上元節(jié),村里搭臺子看花枝戲的時候,戲目里有個紅杏出墻的角色叫鄒香漣,演員是才出班的一個新人春來鳳,身段很好,把那種風(fēng)騷的媚態(tài)演得太過傳神,叫觀眾看得咬牙切齒,大罵“淫婦”,這就招來了禍端,剛下臺,臉上的脂粉還沒卸,就被人摁在地上打破了頭,給他扒了褲子,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春來鳳是個如假包換的男子漢。

    最后春來鳳捂著血流如注的臉,爬起來,拱拱手,一瘸一拐地走了。

    做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一個戲子尚且如此,沒有李延霸寬厚羽翼的保護,丁盞一個人面對外面的世界,去挑戰(zhàn)一群人的正義,是很兇險的,他不能讓他去以卵擊石。

    李延霸讓黑將軍陪他耍,平時就在李家的院子走動,為了不讓他感到無聊,就托人從海上運輸了很多珍稀美麗的花卉放到院子里,圍成一個大圈,搭上棚,中間放上三四尊一人高的鐵塔,鐵塔里燒著木炭,把棚里的空氣烤得很暖和,用這種奢侈的方法,讓花朵盛開的時間更長一些,凍死了,就換新的,保證不重樣,讓丁盞有新鮮感。

    只是為了看個花,丁盞哪里體會得到什么美感,真是肉痛死了,把李延霸狠狠罵了一頓,讓他別再拿錢發(fā)燒了。

    李延霸只能叫人撤掉,每天去外面剪幾枝紅梅白梅,插在瓶子里,點綴他的房間。

    翠姐知道丁盞天天窩在屋里頭,肯定是很無聊的,為了給他解悶,就借了一摞給他看,丁盞沒事做的時候,就抱著黑將軍,翻這些故事書。

    到了晚上,小腿酸脹難消,靠李延霸天天給他揉捏搓按,屈起指節(jié),順著經(jīng)絡(luò)輕輕地捋,來稍微緩解一些淤堵。

    半夜,丁盞又做噩夢了。

    他坐起來,捂著臉,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老公,好痛……”

    其實,那天在牌坊下的事,他好像失憶了一樣,完全想不起來了,只有晚上做夢的時候,有些殘破的片段還在不斷翻涌上來,他不想回憶,卻又逼著自己回憶,如此反復(fù)無常地折磨自己,心頭一陣陣發(fā)緊。

    丁盞經(jīng)常有頭疼腦熱的毛病,李延霸的睡眠已經(jīng)被鍛煉得非常之淺,潛意識已經(jīng)能察覺到丁盞的需要,幾乎是一聽到聲音,就醒來了。

    他坐起來,把丁盞的兩個膝蓋抱在懷里,吹了吹,低聲說:“不痛了,寶貝,吹走了,老公給你吹走了。”

    因為丁盞晚上睡不好覺,身上發(fā)熱、打擺子,他懷疑是三叔公的鬼魂來作祟。

    昨天,他就叫人把三叔公的墳挖開了,用繩索套著脖子,拖出尸首,在尸體上抽了三四十鞭子,把一塊鵝卵石塞進三叔公的嘴巴里,最后用鐵釘把棺材封死。

    按道理,不會再有什么臟東西來打擾心肝肝的清夢了。

    李延霸心里暗暗納悶,怎么還會做噩夢?

    “不是這里……”丁盞握著他的手,伸進衣服里,含著淚說:“是這里痛……”

    李延霸點了燈,掀開他的衣服,對著光去看,只見丁盞皮膚上的疤痕已經(jīng)愈合了,他不知道這疼痛是從何而來的。

    很快,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摸到丁盞的胸前好像有些鼓脹,肉眼幾乎無法分辨,整個包住的時候,才能感覺到似乎比往常柔軟了幾分。

    “我的心肝肝,你躺下……來,躺好�!�

    丁盞對身體的變化感到很不安,看著李延霸給他用手掌給他揉胸口,乳頭一下子變得很敏感,嘟嘟地挺起來了。他又不像女人,胸前沒二兩肉,懷孕之后居然也會發(fā)漲。

    李延霸給他揉了一陣,心想,這是不是有奶了?于是含住他的乳頭,耐心地吮吸了一會,吸得丁盞很刺痛,捂著他的嘴說:“你干什么……”

    李延霸似乎嘗到一點奶味,又好像是錯覺,于是埋在他懷里吸了又吸,把兩個乳頭都吸得硬挺起來,但是乳孔還沒通,或許,要過段日子才能有奶出來。

    新衣服早就做好了,但一直沒有機會穿,李延霸打算找個晴日,陪他去泗南城做一次檢查,今天恰好出太陽,就把幾件新衣服從柜子里拿出來,讓丁盞挑選。

    這幾件男裝做的都是最時新的款式,符合潮流,出于李延霸的私心,收腰收得很含蓄。

    丁盞隨便選了件墨藍(lán)色的長袍,等他穿好了,李延霸不動聲色,暗自欣賞了一會,把厚厚的棗紅圍巾系在他脖子上,就這樣準(zhǔn)備出發(fā)了。

    坐在車上的時候,丁盞很覺得新奇,趴在窗后觀賞著泗南城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車玻璃上凝結(jié)了一層白霧,就用手指頭在那片霧里一筆一劃地寫字:李、延……

    “霸”的筆畫太多,他寫成了一團,索性全部抹掉了,在旁邊添畫上一個橢圓,套著兩個并列的小圓,像個豬鼻頭。

    他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的男人,李延霸,是豬。

    李延霸看似閉目養(yǎng)神,實則用余光觀察著他,發(fā)現(xiàn)他這樣幼稚的舉動,低哼了一聲,不屑與他計較。

    檢查過后,還有兩天才能取化驗單,醫(yī)生特意給李延霸打了個預(yù)防針:郎君的身體特殊,骨盆發(fā)育得比女性窄小,因此更容易難產(chǎn)死亡,不可以給孕夫吃太滋補的東西,把胎兒的體型養(yǎng)得太大,又叮囑了很多注意事項,李延霸早有準(zhǔn)備,口袋里帶了根鋼筆,在紙上一條條記下來,避免遺漏。

    出了醫(yī)院,丁盞的心情好像不錯,想在路上走走,李延霸就陪他散步,讓司機慢慢地在馬路邊行駛。

    迎面走來的姑娘燙著一頭手推波浪式短卷發(fā),穿著旗袍,搭著披肩,勾勒出曼妙的身姿,手提小口金包,嘴唇上搽著艷麗的口紅,很愛美,擦肩而過的時候掀起一股香風(fēng)。

    也有素面朝天的女學(xué)生,腋下夾著書本,有的還戴眼鏡,成群結(jié)隊地在大街上嬉笑打鬧。丁盞想到翠姐也像她們一樣,嘴角就微微揚起,泛著淺笑。

    戴著貝雷帽的男青年在欄桿上半倚半坐著,沾著唾沫翻看報紙,電車來了,帶起一陣風(fēng),把報紙邊角“嘩嘩嘩”地刮起來。

    還有路邊上補鐵桶鐵鍋的老頭,拿起小錘叮叮咚咚地敲打著鋁條,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演奏著輕快的樂曲。

    整個城市,在冬季的暖陽中,呈現(xiàn)出一種晴朗的風(fēng)貌。

    李延霸悄悄握住他的手,是暖的,忽然覺得他們兩個好像尋常的夫妻一樣,在沒有人認(rèn)識的地方,正大光明地在街上漫步。

    兩個人走走停停,每家店鋪都進去看看,不一定要買什么東西,只是漫無目的地閑逛。

    金器店里,西裝革履的店員向李延霸推銷:“先生,這兩枚戒指的款式又貴氣又大方,很適合您和夫人戴的�!�

    丁盞打斷道:“你誤會了,我們不——”

    李延霸連忙摟住他的腰:“好看吧,寶貝?”對店員說:“包起來包起來。”

    店員很喜悅,急忙說:“好的好的�!�

    丁盞也不忍心戳破這個肥皂泡泡,把話吞進肚子里,算是默認(rèn)了這個說法。

    推門出去的時候,李延霸卻與一個老熟人不期而遇,這是一個掮客,大家都叫他王先生。

    王先生中年發(fā)福、微禿,紅光滿面,李延霸最落魄的一段時間,經(jīng)他在中間介紹,受雇于一些錢莊、賭場、俱樂部。

    他一眼就把李延霸認(rèn)出來了,很驚喜,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弟,都聽說你發(fā)達(dá)了,人也變樣了,好、好��!”

    李延霸很冷淡地“嗯”了一聲。

    王先生好像才發(fā)現(xiàn)旁邊有個人似的,興奮地跳起來了:“哈,這不是弟媳嘛,真是標(biāo)標(biāo)致致的一個美人,一萬個里找不出一個!”言罷,在西裝褲口袋里摸了摸,什么也沒摸出來,一拍腦袋,故作懊惱道:“都怪我,今天出門急,什么都沒帶,下次再給你送見面禮�!�

    丁盞維持著禮節(jié),微笑說:“您客氣了�!�

    “嗐,談什么客氣,”王先生一揮手,兩只老鼠眼睛脧著丁盞,笑瞇瞇道,“當(dāng)初李老弟在穆老板手下做‘砍刀’的時候,對我也是多有照顧,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

    李延霸很厭惡別人這么打量丁盞,好像在看菜市場的一塊肉,但是念及往日的交情,也只能沉默。

    辭別了王先生,他給丁盞買了山藥豆糖葫蘆,帶他吃了一家百年老店的茶酥,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異常,丁盞還是察覺到他情緒微妙的變化。

    從前李延霸跟他描繪自己在泗南城的生活,好像很有趣味,結(jié)果到了這里,遇見熟人,他卻總感覺李延霸不是很高興。

    司機先開車回小洋樓去了,李延霸準(zhǔn)備帶他坐一次電車。

    下車后,就牽著他的手,穿過一條很窄的小徑,抄近路來到教堂附近。

    綠草如茵,噴泉池里站立著長著翅膀的天使石膏像,大教堂的中央,嵌著一只巨大的時鐘,整點到了,就響起莊嚴(yán)的鐘聲。

    丁盞是見過鐘表的,卻不知道怎么看,李延霸就跟他介紹,洋人如何把一天分為二十四個小時,指針如何旋轉(zhuǎn),鐘表如何運作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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