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皇后生裴卿臣時(shí)，胎大難產(chǎn)，差點(diǎn)丟了性命。</p>

    好不容易生下來，孩子還沒抱進(jìn)母親懷里，欽天監(jiān)就傳來所謂天訊，說此子不能久居鳳巢，否則母子雙雙性命難保不說，還會影響國運(yùn)。</p>

    一眾欽天監(jiān)官員算來算去，最后算得養(yǎng)他最好的方位在東南。</p>

    那個(gè)方位住著的，就是當(dāng)時(shí)的寵妃令妃。</p>

    當(dāng)晚，裴卿臣就被抱了過去。</p>

    那之后幾年，親生母子除了年節(jié)宮宴，總共也沒見過幾面。</p>

    反觀令妃，有皇子在手，又奪了皇帝不少心思去。</p>

    直到裴卿臣兩歲時(shí)，帝后又生了二子裴言星，情況才稍微好轉(zhuǎn)。</p>

    一年前令妃犯了大逆，東窗事發(fā)，才發(fā)現(xiàn)當(dāng)年所謂天訊也是她奪子的手段，最后被打入冷宮，自盡而死。</p>

    裴卿臣也被接回皇后身邊。</p>

    可皇后對他已失去了做母親的本心。</p>

    “畢竟二殿下才是皇后娘娘親自撫養(yǎng)大的，雖則只短短幾年，可孩子跟娘親不親，不就是開始這幾年最重要么�！�</p>

    挽月說起這些時(shí)語帶嘆息</p>

    “太后也不要與皇后置氣，她看到大殿下，總會想起令妃當(dāng)年行徑，還差點(diǎn)因此和陛下離心，難免心結(jié)難解……只是可憐了大殿下�！�</p>

    我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看夜色已深，書房的燈火還亮著。</p>

    一轉(zhuǎn)眼，裴卿臣已在慈安宮住了大半年。</p>

    我算了算，“快到他生辰了是不是？”</p>

    挽月點(diǎn)頭：“五日后，可奴婢看陛下和皇后那邊……好像沒什么準(zhǔn)備�！�</p>

    我擺手，“去，把他叫過來，我問問他想怎么過，順便叫廚下煮碗湯圓，他愛吃�！�</p>

    孩子勤勉，每日從上書房學(xué)完后，回來還要繼續(xù)在書房溫書到半夜才休息。</p>

    挽月應(yīng)一聲便去了，沒過半晌又急急跑回來。</p>

    “殿下不在書房……奴婢問了宮人，說他半個(gè)時(shí)辰前從書房出去，往……”</p>

    她頓了頓，猶豫道：“往冷宮方向去了�！�</p>

    這死孩子，大半夜去冷宮干什么。</p>

    我跟挽月對了一路，也沒對出個(gè)所以然來。</p>

    只猜到大概跟令妃有關(guān)。</p>

    最后果然在令妃住過的破落院角找到他。</p>

    我過去之前，挽月拉我，“太后別生氣！別沖動(dòng)！可不能打孩子！”</p>

    我一把打開她手。</p>

    神經(jīng)，我打他干什么？</p>

    他抱著膝蓋窩在墻角，看到我，喊一聲：“皇祖母�！�</p>

    我讓挽月帶人退開，蹲到他面前，“阿臣在這做什么？”</p>

    他微微仰頭：“……看月亮�！�</p>

    我順著他目光一起去看，一彎上弦月懸于夜空。</p>

    “月亮怎么了？”</p>

    他沉默半晌：“令妃死的時(shí)候，也是這樣的月亮�！�</p>

    我忽而恍然。</p>

    “阿臣，你記得今天是她的忌日？”</p>

    他點(diǎn)頭，又搖頭：“我記得是一年前，這樣的月亮�！�</p>

    “皇祖母，對不起，孫兒知道這不是我該來的地方�！�</p>

    他收回遠(yuǎn)眺彎月的目光，埋頭在膝蓋，聲音悶悶的：“我只是……只是有點(diǎn)想她�！�</p>

    “所有人都說她處心積慮把我從母后身邊搶走，還差點(diǎn)害死母后，從小她對我說得最多的話，就是要我努力做皇帝�！�</p>

    “我該恨她的，是不是？可我總是做夢，夢見她以前哄我睡覺，給我做我愛吃的飯菜，我病了，她也像您一樣，抱著我睡�！�</p>

    “她是壞人，我不該想她。父皇和母后是好人……”</p>

    不到六歲的孩子，抬起頭來時(shí)，滿面淚痕。</p>

    這是我接他來慈安宮以后，第一次見他哭。</p>

    他哽咽：“可他們都不喜歡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