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偷入室搶劫,女兒為了保護妻子身受重傷,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昏迷不醒。</p>
身為律師的妻子連熬幾個通宵收集證據(jù),將兇手送進了監(jiān)獄。</p>
我擔(dān)心她太過操勞,端著雞湯想去找她時,聽到她和醫(yī)生的交談。</p>
“黃先生的病根本沒有他說得那么嚴(yán)重,他完全可以等著國外的骨髓捐獻者,但您女兒被強行取髓會死的!”</p>
“你以為我讓孩子住院是為了什么?”</p>
“孩子死了就死了,能讓慕軒少受幾天苦,是她的榮幸�!�</p>
一門相隔的走廊,我的淚水滾落。</p>
原來無論是我們的感情,還是精心養(yǎng)育的孩子,都抵不過黃慕軒一個人。</p>
......</p>
我渾身顫抖,扶著墻面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p>
門內(nèi)響起腳步聲,我慌亂地跑開。</p>
下一秒?yún)s重心不穩(wěn)。</p>
眼見就要摔到地上,聞莉扶住了我,滿眼緊張地檢查我的身體。</p>
“醫(yī)生說你只是低血糖,現(xiàn)在頭還昏嗎?”</p>
“下午心心要做手術(shù),我在醫(yī)院等著就行,你先回家吧�!�</p>
事發(fā)后,我一直守在心心床前。</p>
我和聞莉講了十幾遍,說心心如果醒來,一定會想見她。</p>
可她就是找借口不來。</p>
今天好不容易看望心心,卻是為了給黃慕軒做手術(shù)。</p>
“我找同學(xué)聯(lián)系了其他醫(yī)院,我們給心心轉(zhuǎn)院吧�!�</p>
我小心地盯著她,下一秒就被大力拽進病房,摔到地上。</p>
女兒病床前,她的高跟鞋狠狠踩在我剛輸完液的右手上。</p>
“膽子大了,剛剛一直在門口偷聽的是你對吧?”</p>
我絕望的目光落在昏迷的女兒身上:“醫(yī)生說心心只是昏迷,還有意識,她能聽見我們的話�!�</p>
可她毫不在意,還叫來保鏢按住我。</p>
當(dāng)著我的面走到心心面前:“乖,媽媽只是讓你幫黃叔叔治一下病,心心這么乖,一定會同意吧。”</p>
有淚水從心心眼角滑下,可她卻像沒看見一樣,甚至不顧心心虛弱的身體,用布條把她牢牢綁住。</p>
只為了不讓她醒來逃跑。</p>
“她還是個孩子!要捐骨髓我來!”我卑微地請求聞莉。</p>
“你以為我沒悄悄給你配型過嗎?和慕軒骨髓匹配的只有心心!”</p>
“心心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你以為我不心疼嗎?可我不能放任慕軒就這樣死了�!�</p>
我的內(nèi)心苦澀一片。</p>
“心心是為了保護你才受傷昏迷的,你真的忍心傷害這么愛你的孩子嗎?”</p>
我企圖喚醒她的母愛。</p>
可這只是徒勞。</p>
她冷漠交代身旁的醫(yī)生:“把手術(shù)提前到中午吧,免得夜長夢多。”</p>
我的心仿佛在此刻撕裂。</p>
聞莉婚后工作一直很忙,和我聚少離多,三十歲才試管有了心心。</p>
當(dāng)初我一遍遍陪她去醫(yī)院,打了無數(shù)保胎針,喝了一副又一副藥。</p>
我以為她和我一樣珍視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p>
可現(xiàn)在,她卻要親手將心心推向死亡。</p>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這些年我從沒求過你,但心心身體真的很差,不能做手術(shù)...”</p>
沒說完的話被電話鈴聲打斷。</p>
她瞪了我一眼,出門到走廊接聽。</p>
“那個小偷演得很成功,按照約定,給他的家人打錢吧。”</p>
我的心沉入谷底。</p>
就連心心的傷都是她故意安排,為了救黃慕軒,她居然做到這種地步!</p>
我感覺全身血液都在倒流。</p>
電話中,她的語氣冰冷鎮(zhèn)定,仿佛在談?wù)撛倨匠2贿^的小事。</p>
我忽然想起來,她進門時還裝出一副溫柔的樣子,捧著我的臉時充滿歉意。</p>
“阿楚,我剛剛和國內(nèi)專家打過電話了,他們說心心現(xiàn)在的狀況完全可以進行手術(shù)�!�</p>
“聽話,以后我會好好補償你�!�</p>
我冷笑,已經(jīng)分不清她那句話真,哪句話假。</p>
“怎么補償?”</p>
她面色一喜:“你不是喜歡海景別墅嗎?我買給你�!�</p>
“喜歡海景別墅的不是我,是心心,她說你的辦公室掛著大海的畫,所以想和你一起去海邊。”</p>
“你說黃慕軒是唯一,可心心于我也是唯一的��!”</p>
她身形一震,臉上的糾結(jié)一閃而過。</p>
我看出她的猶豫,在保鏢手中劇烈掙扎,好不容易才掏出一串手鏈。</p>
“這是心心給你做的手鏈,她說媽媽會在生日時送她禮物,她也要送你一件�!�</p>
聞莉顫抖著想要接過手鏈,可下一秒,樓道里傳來黃慕軒心律失常的消息。</p>
她再也不看我一眼,決絕地朝門外走去。</p>
“抱歉顧司楚,我會給心心用最好的藥�!�</p>
“慕軒快撐不住了,我不能丟下他不管。”</p>
手串被她甩到地上,玉石珠子灑了一地。</p>
我的心仿佛也在這一刻碎得四分五裂。</p>
2</p>
“不要,聞莉不要這樣,我?guī)湍阏移渌璜I者好嗎?”</p>
我懇求她。</p>
可她匆匆離開,又帶著一大群護士醫(yī)生走入,將心心連人帶床推了出去。</p>
而我只能被押在地上看著這一切。</p>
心心即將上手術(shù)臺,可我卻覺得手術(shù)刀要捅向的人是我。</p>
白刀子進去,插著我的心出來。</p>
臨出門前,聞莉似乎不忍地看著我。</p>
“如果和慕軒骨髓匹配的是我,我絕對二話不說去手術(shù)�!�</p>
“我也心疼心心,你放心,等慕軒平安,我一定補償你們�!�</p>
我的雙眼被淚水模糊。</p>
“聞莉,你沒有心�!�</p>
我喊的撕心裂肺,醫(yī)生護士紛紛側(cè)目。</p>
聞莉不耐地走到我身邊:“我已經(jīng)簽了手術(shù)書,你又能改變什么!”</p>
“我已經(jīng)給了心心最好的生活,可慕軒不一樣,他陪我吃了太多苦,我不能放棄他!”</p>
我痛苦地?fù)u頭,仿佛第一天認(rèn)識她。</p>
“那我呢?我陪你的十年又算什么?”</p>
“你為了他犧牲我們的女兒,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p>
她目光劃過不忍:“我們還可以有其他孩子,但慕軒只有一個�!�</p>
“除了海景別墅,你不是一直希望有一家設(shè)計工作室嗎?我陪你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實現(xiàn)你為了婚姻放棄的夢想。”</p>
直到現(xiàn)在,她還以為她能補償我。</p>
我搖頭:“我不要,你敢動心心,我們就離婚。”</p>
聞莉的神色瞬間變了:“你威脅我?”</p>
我沒有回答,行尸走肉般走到亮起燈的手術(shù)室外,癱軟在座位上。</p>
但就連靜靜等待也是奢望。</p>
她搖晃我的肩膀:“你剛剛說離婚?”</p>
“這次我理解你的沖動,但再有下次,小心我當(dāng)真�!�</p>
話畢,她咬牙切齒地離開,和醫(yī)生交談黃慕軒日后的康復(fù)治療。</p>
我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不自覺用雙手抱緊自己。</p>
事情是怎么變成這樣的?</p>
明明她大學(xué)時先追的我,許下相伴一生的誓言。</p>
我記得每天中午的愛心便當(dāng)。</p>
記得每年冬天準(zhǔn)時送達的手織圍巾。</p>
記得每次偶爾提過的東西,都會被她包裝成驚喜送給我。</p>
我曾以為自己是特別的。</p>
直到黃慕軒出現(xiàn)。</p>
我才發(fā)現(xiàn)那些我誤以為特別的東西,原來別人也有份。</p>
因為黃慕軒身體不好,她會每周去醫(yī)院看望。</p>
愛心便當(dāng)是他的營養(yǎng)餐的邊角料,圍巾也是他挑選后不要的款式。</p>
我有些不明白,聞莉為什么最后會選擇我結(jié)婚。</p>
明明她更愛黃慕軒。</p>
糾纏了十年的問題又開始折磨我,可我卻并沒有之前那樣崩潰。</p>
也許因為,我已經(jīng)心死了吧。</p>
給律師打過去電話,我聲音沙啞:“幫我擬定一份離婚協(xié)議,對,今天就要�!�</p>
3</p>
明明打算守到手術(shù)結(jié)束,可因為三天來照顧她從未合眼,我再次昏厥過去。</p>
夢中,我又回到了聞莉生下心心那天。</p>
心心在襁褓里哇哇大哭,而她的母親不知所蹤。</p>
后來,我在黃慕軒病房找到了她。</p>
當(dāng)著黃慕軒的面,她毫不避諱地給心心喂奶。</p>
我膽戰(zhàn)心驚擋在他們中間。</p>
可她只是輕描淡寫說了一句:“放心,慕軒不會看�!�</p>
“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可如果我們有可能,早就在一起了,又有你什么事?”</p>
她對我的態(tài)度延續(xù)到心心身上。</p>
接心心放學(xué),她遲到三小時,僅僅因為黃慕軒打來電話說想喝她親手熬的粥。</p>
無論什么時候,黃慕軒一個電話就能叫走她。</p>
她對黃慕軒的偏愛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p>
就像現(xiàn)在,黃慕軒不過多咳嗽幾聲,她就要親手葬送自己女兒的性命。</p>
可黃慕軒的病情已經(jīng)穩(wěn)定了十幾年了,怎么剛聽說心心想和她搬去有海的城市居住后,突然就加重了?</p>
她是邏輯嚴(yán)謹(jǐn)?shù)穆蓭�,為什么就不能聽出黃慕軒漏洞百出的話?</p>
因為她從不去懷疑黃慕軒。</p>
心中的天平上,就算我和心心又蹦又跳,也無法撼動黃慕軒分毫。</p>
夢里太痛苦了,我?guī)缀跏强扌训摹?lt;/p>
睜眼就是天花板。</p>
醫(yī)生面色凝重垂下眼:“顧先生,您的頭發(fā)...”</p>
我從一旁鏡子里看到了一夜白頭的自己。</p>
但這并不重要。</p>
“心心怎么樣?”</p>
“手術(shù)很成功,并沒有生命危險。”</p>
“但還未完全脫離危險,還需要觀察治療�!�</p>
我的心像是被重石壓著喘不過氣,下床直奔心心的病房。</p>
隔著一扇玻璃窗,我問醫(yī)生:“什么時候能出院?”</p>
醫(yī)生欲言又止,只是遞給我一份診斷書。</p>
原來之前聞莉隱瞞了心心的傷勢,心心因為刀傷下半身癱瘓,現(xiàn)在又捐獻脊髓,更沒有康復(fù)的可能了。</p>
“之前黃先生自己拔掉心電圖機,機器誤判心臟驟停,否則我們也不會這么快進行手術(shù)�!�</p>
醫(yī)生看著我,有些于心不忍地說出真相。</p>
“還有,這是關(guān)于心心后遺癥的知情書,請你簽字確認(rèn)。”</p>
看著一串后遺癥,我頭皮都要炸了。</p>
“聞莉呢?他在哪?”</p>
醫(yī)生沉默不語。</p>
可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p>
沖進黃慕軒病房,她果然在。</p>
“醫(yī)生說心心情況很不好,你就不去看看?”</p>
我紅著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守在黃慕軒身邊。</p>
“我希望慕軒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甭劺蛭罩S慕軒的手,不為所動。</p>
“那心心呢?黃慕軒身邊有護工,有親戚,有朋友。但你知道心心身邊有誰嗎?”</p>
一個都沒有。</p>
聞莉極力隱瞞心心受傷的事,甚至連護工都沒有請。</p>
她不耐地沖我怒吼:“鬧夠了沒有!醫(yī)生說了,慕軒需要靜養(yǎng),你大喊大叫干什么!”</p>
“保鏢,給我把他拉出去!”</p>
哪怕已經(jīng)對她不抱有期待,我依舊覺得胸口一痛,將手中的病情知情書甩給她。</p>
心心病得很重,而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p>
她臉上的愧疚一閃而過,然后快速簽下名字:“我知道了,我以后會好好補償你們父女。”</p>
沒有抱歉,沒有后悔,只有事成之后的坦然。</p>
我嘴里發(fā)苦,看著她簽下一張又一張知情書,看都沒看。</p>
自然不會知道,中間夾了離婚協(xié)議。</p>
4</p>
我被保鏢趕了出去,在心心病房守了三天三夜,終于等到她醒了。</p>
她艱難地開口:“我保護好媽媽了嗎?”</p>
我一時之間不知怎么回答。</p>
該怎么告訴她,這一切都只是她拼命保護的媽媽,為了另一個男人設(shè)下的騙局?</p>
“她很好,但現(xiàn)在因為工作太忙在加班,爸爸先來照看你,等你再好點,媽媽就回來了�!�</p>
可下一秒,就被打臉了。</p>
房門打開,聞莉扶著黃慕軒走進來。</p>
我和黃慕軒四目相對,他的眼中都是得意:“顧哥,我沒想到聞莉這么擔(dān)心我,會不顧心心的身體給我做手術(shù)�!�</p>
“現(xiàn)在我身體剛好,想過來親口向你們說聲謝謝�!�</p>
說謝謝是假,想氣我才是真。</p>
可聞莉卻很吃這一套:“慕軒,你太善良了,身體不好為什么非要勉強自己來說謝謝呢?我扶你回去吧�!�</p>
我冷笑:“聞莉,你難道沒看到心心醒了嗎?”</p>
聞莉這才后知后覺看到病床上的心心,一臉心疼地走到她身邊。</p>
“心心,感覺怎么樣?你這次可幫了媽媽一個大忙。等你恢復(fù)后,有什么愿望媽媽都會幫你實現(xiàn)�!�</p>
黃慕軒也湊到心心身邊:“心心,謝謝你了。想要什么玩具,叔叔買給你�!�</p>
我一把推開他:“你覺得買個玩具就能彌補心心嗎!”</p>
“明明已經(jīng)找到了骨髓捐獻者,為什么還要拔掉心電監(jiān)護儀!為什么一定要心心給你做手術(shù)!”</p>
“多等幾天你又不會死!不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在聞莉心中比心心更重要嗎!”</p>
黃慕軒捂著嘴,委屈看向聞莉,眼淚瞬間滑落:“聞姐,我沒有...”</p>
下一秒,聞莉已經(jīng)把他護在身后,以更大的力道將我推倒在地。</p>
“要給他治病的是我,有什么沖我來!”</p>
“現(xiàn)在就給慕軒道歉!”</p>
我冷笑出聲。</p>
“聞莉,我不可能向傷害心心的兇手道歉!”</p>
話音落下,一個巴掌扇到我臉上。</p>
“顧司楚,我再說一遍,給慕軒道歉!”</p>
我捂著吃痛的臉,還想說什么,可卻被心心的小手拉住。</p>
我湊近她耳邊,以為她會哭。</p>
可實際上,除了壓抑的哭腔,她很冷靜。</p>
“爸爸,我昏迷時聽到了媽媽和醫(yī)生的談話,那些都是真的對嗎?”</p>
我沉默地點頭。</p>
她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經(jīng)沒了當(dāng)初對聞莉的討好:“媽媽,你走吧,爸爸不會給黃叔叔道歉的�!�</p>
“我也不會接受黃叔叔的禮物�!�</p>
“是你先不要我和爸爸的。”</p>
聞莉一愣,瞳孔地震,閃過歉意,但還是扶住黃慕軒往外走。</p>
“顧司楚,心心這樣是你教的吧�!�</p>
“這次我不計較,但再也下次,不會就這么簡單算了�!�</p>
我嘴里發(fā)苦,覺得好笑。</p>
“沒有下次了�!�</p>
“我們都已經(jīng)離婚了,何談下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