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許念慈當場怔住。</p>
他是知道自己跟海神做了交易，很快就會死掉了嗎？</p>
眼淚不爭氣的要掉，許念慈背過身竭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p>
就聽沈敘年接著淡淡道：“我已經(jīng)給她申請了國外的學校，你很快就不用再見到她了�！�</p>
許念慈詫異抬眸，卻撞入沈敘年幽黑的瞳仁里。</p>
她攥緊的手心驀然松開，暗暗松了口氣又深吸了口氣。</p>
也是，她和海神交易換取十天的告別，沈敘年又怎么會知道。</p>
“我不想去……”</p>
她馬上就要死了，申請國外的學校不容易，她不想多占用一個名額。</p>
許念慈的話還沒說完。</p>
一股腥甜涌上喉間，她沒忍住，撐著桌板劇烈地咳嗽起來。</p>
許念慈皮膚白皙又瘦弱，咳嗽時青筋都好像要爆裂。</p>
沈敘年凝著她咳得好像下一刻就要休克的模樣，眸色微微變了變，語氣莫名煩躁起來：“生病不去醫(yī)院，在這里演戲給誰看？”</p>
沈母不自覺退后了幾步，直罵她晦氣。</p>
若是換做以前，許念慈聽見這話肯定會覺得委屈至極，眼淚掉個不停。</p>
可現(xiàn)在，許念慈沒有任何波瀾。</p>
因為她的心死了，人也要死了。</p>
她遺愿清單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沈敘年好好告別。</p>
她答應過沈敘年，每一年都會給他做長壽面的。</p>
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做到了。</p>
見她沉默，沈敘年以為她又在找什么借口。</p>
在許念慈開口前，沈敘年直接下了最后通牒：“機票訂在七天后，把你的東西收拾好�！�</p>
七天？許念慈苦笑了一聲。</p>
突然想起沈敘年帶她回家的那個雨夜。</p>
暴雨驟夜里，他把黑色的雨傘撐過頭頂，溫溫柔柔地用大衣將她遮住。</p>
信誓旦旦和她保證：“別怕，以后沒有任何人能從小叔身邊將你帶走�！�</p>
是啊，任何人都不能。</p>
除了他自己。</p>
許念慈不再拒絕：“好的，小叔�！�</p>
反正自己也活不到七天后了。</p>
許念慈拖著越發(fā)輕飄的身體，踏上二樓，經(jīng)過長廊，走向盡頭自己的房間。</p>
卻被展示柜里一枚熠熠耀眼的鉆戒拽住步子。</p>
心里有個聲音告訴自己：這不屬于她。</p>
可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走上前，聽說鉆石在日光下會更加璀璨，像流動的仙河。</p>
許念慈拿著走到窗邊，正對上日光時，身后一道含怒的聲音猛地砸向頭頂：“你在做什么？”</p>
是剛送走沈母的沈敘年。</p>
許念慈被這一聲驚到，手心不穩(wěn)，鉆戒直直地落出了窗外。</p>
‘咚’地一聲，跌進了靠窗的湖底。</p>
三秒過去，湖面恢復平靜。</p>
沈敘年擰眉看向許念慈，怒氣好似實質(zhì)直直刺向她：“許念慈，你的手段要不要這么拙劣！”</p>
“你以為你丟了鉆戒，我就結(jié)不成婚了？”</p>
許念慈下意識辯駁：“小叔，我沒有，我只是想看看……只是沒拿穩(wěn)……”</p>
解釋著，她忽然泄了氣。</p>
沒必要的。</p>
沈敘年問都沒問，就直接給她定了罪。</p>
距離葉予卿的蘇醒時間越來越近，他就越來越緊張。</p>
這樣不容辯駁的誤會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p>
這次也沒意外，沈敘年只是冷冰冰地丟下一句：“去，找回來！”</p>
湖水，是刺骨的寒冷。</p>
許念慈在尼莫點漂泊了五百七十六個小時，最恐懼的便是水。</p>
可她還是去了。</p>
湖水淹過膝蓋，她深一腳淺一腳每一步都像走在鉆心刺骨的冰刃上。</p>
她繞著小湖走了一圈又一圈，無數(shù)次跌倒水里，又一次次狼狽地站起。</p>
終于，在把湖底的石頭全都摸上來后，她找到了那顆鉆戒。</p>
房子里四處都找不找沈敘年，她整個人被凍到?jīng)]了知覺。</p>
就在這時，手機驀然彈出一個位置消息，沈敘年只冷漠發(fā)來了一句——</p>
【找到了，就來這。】</p>
許念慈的心陡然一顫。</p>
是念安會所，沈敘年的產(chǎn)業(yè)。</p>
十八歲成人禮時，她親眼在那見證了別人的求婚。</p>
于是那夜她裝作醉酒，怯生生地勾上沈敘年的脖子：“小叔，以后我也想在這被求婚！”</p>
沈敘年抱她上車時，她裝作睡著。</p>
卻聽見沈敘年在她耳邊親口承諾：“再等等，等你二十歲。”</p>
而還有十天，就是她的二十歲生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