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火時小廝就來報信,喬老夫人立刻派人去了錦繡堂。</p>
可到時已晚,白嬋姿和貼身丫鬟環(huán)兒已經(jīng)被活活燒死在屋內(nèi),焦炭一般。</p>
鄒嬤嬤親自帶人搜尋遺物,在廢墟里收攬了一箱子珠寶。</p>
喬老夫人現(xiàn)下竟撂開手什么都不管,靈堂都未去,愣是坐在床邊吃了一碗血燕燕窩。</p>
將庫房鑰匙穩(wěn)妥的放在枕頭下,再不多問一句,只臥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嚷頭痛胃痛心痛。</p>
喬清舒往內(nèi)室走去,兩個穿淺色纏枝小襖的丫頭打起簾子,繞過螺鈿鑲嵌的白玉屏風(fēng),就看見一個頭戴翡翠抹額,身著米白色提花軟綢中衣,披一件醬紫色燙金錦衣的老婦人歪坐在床邊。</p>
喬老夫人面龐瘦削,一雙三角眼閃著精明算計,嘴唇薄的近乎沒有,神色期期艾艾,很是悲痛,雖說人在病中,但臉上氣色瞧著卻不錯。</p>
喬清舒眼里閃過一絲殺意,心道,老東西慣是會裝!</p>
前世喬老夫人早就知道了徐碧云和她爹的奸情,一直幫著隱瞞。</p>
后來白氏病死后,這老太婆也裝病不肯料理喪事,就是因為不肯花喬家的銀子,指著白氏娘家出血和喬清舒拿自己的體己貼補(bǔ)。更是伙同喬濟(jì)州徐碧云私吞了白氏的嫁妝。</p>
這老東西親口跟徐碧云說過,鎮(zhèn)國公白家家底厚,有的是銀子,定不會虧了閨女和外孫女。</p>
喬清舒心頭冷笑,不是不肯出血嘛,我定叫你這老東西把棺材本都老老實實交出來!</p>
撲倒在老夫人懷里,喬清舒哭得凄慘,</p>
“祖母!我娘死的好慘!”</p>
喬老夫人摟著喬清舒心肝肉的叫著,兩行老淚順著溝壑的面頰滾下,</p>
“我可憐的孩子啊!真是苦了你,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了,若不是病的連床都下不了,我定是要去你母親靈前哭一場的,好端端的人,怎么就這么命薄呢!”</p>
喬清舒仰起頭,凄楚的望著那張算計的老臉,</p>
“祖母,如今眼下最要緊的是母親的喪事,該如何是好呢?”</p>
喬老夫人從懷里摸出對牌來塞到了喬清舒手里,</p>
“好孩子,你也快嫁做人婦了,也該學(xué)學(xué)理家管事,如今我病的下不得床,昨吃了兩副藥也不見精神好些,我是不中用了,只得派鄒嬤嬤和李媽媽給你差使,另賴管家?guī)鸵r著外院的事,都是我身邊的老人,你學(xué)著料理料理吧。”</p>
一旁的鄒嬤嬤上前道,</p>
“姑娘盡管放手去干,需要什么東西寫了帖子來交給老奴,老奴盡數(shù)給您取來。”</p>
李媽媽也走上前來道,</p>
“姑娘需要說什么人安排什么差使,盡管吩咐,老奴定是給您分派好,幫您解憂。”</p>
喬老夫人咳嗽兩聲,喘了會氣補(bǔ)充道,</p>
“內(nèi)院的事情夠你忙的了,外院的事情交給賴大去辦,我已經(jīng)派人給你爹爹報信,等你爹爹回來了就能好些了�!�</p>
喬濟(jì)州遠(yuǎn)下江南辦事,等趕回來估計也要頭七了。</p>
喬清舒心頭一陣?yán)湫�,爛攤子丟給她這個嫡長女來收拾,還派兩個老的來監(jiān)視著。</p>
任何一舉一動都有眼線,這老東西的算盤一向精的厲害。</p>
喬清舒不自覺雙手握緊,恨不得一杯茶潑在這老太婆臉上,前世也是這般,喪事丟給喬清舒處理,卻在要銀子使時,不是推說賬上虧空,就是要遲些才能勻出銀子。</p>
可喪禮怎么延誤,喬清舒無奈,只當(dāng)喬家真的虧空,將自己的體己拿出來貼補(bǔ)。</p>
赤金的整套頭面本是要新婚戴的,也咬牙典當(dāng)了才將母親的喪事辦的體面些。</p>
后來外祖母白家來吊唁,即便喬清舒貼補(bǔ)了許多,葬禮在白老太太眼里還是略顯簡陋了。</p>
以為喬家確實艱難,白家又掏出五千兩銀子幫襯。</p>
畢竟白嬋姿作為白家嫡女,未出閣時最受白老太太的疼愛。如今死了,白老太太又怎么舍得親閨女受苦。</p>
今時今日這場葬禮,雖是做戲,喬清舒再也不會讓白家花一個子,自己也不會貼補(bǔ)一分錢。</p>
她只要喬家大出血!</p>
掏空家底來貼補(bǔ)這場莫須有的葬禮!</p>
壓抑心頭怒火,喬清舒握緊手里的掌家對牌,故作天真的問道,</p>
“祖母,如今中公賬上能動的銀子有多少?”</p>
喬老太太又是一陣急咳,哀嘆連連,</p>
“如今家里虧空,賬上現(xiàn)銀不多,只得委屈你母親些,先拿五百兩去使著�!�</p>
喬清舒眉頭微蹙,心里只覺可笑,如今外頭體面的商賈媳婦治喪,都不止五百兩。</p>
自己母親正經(jīng)國公府的嫡出小姐,不說國公府的規(guī)格,侯府的太太規(guī)格少說也得要三五千兩,這老太婆真是好膽子,敢拿五百兩羞辱她母親。</p>
見喬清舒神色不對,喬老太太也覺得這個數(shù)目有些輕賤人了,又道,</p>
“我私下再貼補(bǔ)你母親三百兩,她也算是個孝順媳婦,前幾年我身子不好,盡是她服侍了。但你莫要做聲,盡管拿去使就是。”</p>
真真莫要做聲,這八百兩說出去豈不是要笑掉旁人大牙。</p>
就這八百兩還摳摳搜搜的不肯一次性給盡,只先給了三百兩,道用完了再來取。</p>
也不多啰嗦,喬清舒揣著銀子就出了那腌臜的福壽堂。</p>
此時天色漸漸亮了,雞鳴報曉。</p>
臨冬看著自家姑娘瘦削的身影站在晨霧中只覺委屈,抹淚道,</p>
“姑娘,這點錢哪里能辦出一場體面的葬禮,真是折辱咱們太太了�!�</p>
喬清舒停住急行的腳步,仰頭朝泛起魚肚白的天際望去,心里莫名有些激動,體面?</p>
誰要體面!</p>
她如今可不要什么體面,她要把這侯府捅個底朝天!</p>
把侯府的骯臟事全都翻出來給人瞧瞧!</p>
她要把這侯府的名聲丟盡才算解氣哩!</p>
喬清舒喃喃冷笑道,</p>
“好戲要開演了�!�</p>
臨冬沒聽清,湊近又問道,</p>
“姑娘說什么..”</p>
喬清舒轉(zhuǎn)頭看向臨冬,輕笑道,</p>
“好冬兒,跟緊我,一步也別落下,我讓你好好瞧瞧這侯府的體面風(fēng)光�!�</p>
臨冬瞪著杏仁大眼,呆愣愣的問,</p>
“姑娘?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p>
臨冬是喬清舒身邊的一等丫鬟,自小一塊長大,知根知底,日后也跟著喬清舒嫁入了蕭家,忠心耿耿,任勞任怨。</p>
但后來被蕭家大老爺強(qiáng)行染指,臨冬寡言少語性子卻烈,一尺白綾了結(jié)了自己。</p>
事后喬清舒自責(zé)懊惱數(shù)年,再沒給公公好臉色,也恨自己當(dāng)初沒有護(hù)住臨冬。</p>
如今再活一世,喬清舒一定會好好保護(hù)她,幫她尋一門體面的好婚事,歡歡喜喜嫁人,平平安安生活。</p>
喬清舒摸摸她稚嫩的小臉笑道,</p>
“你不懂沒關(guān)系,你家姑娘懂就是�!�</p>
此時賴管家迎著兩人從二門進(jìn)來,前面打頭的男子仙風(fēng)道骨,喬清舒認(rèn)得來人,正是自己請的陰陽司葉先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