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原來前世看不成的電影,今生注定也是和他看不成了的。
梁清婉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徹底放下。
可此刻,她的心也還是會痛的。
她看著傅遠洲的背影消失,強撐著起身,一瘸一拐進了電影院。
或許痛到麻木就不痛了。
電影開場后,她將所有的情緒一瞬拋之腦后,完完整整沉浸了進去。
主角笑,她也仰頭大笑;
主角哭,她也嚎啕大哭。
直到看完后,她準備起身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已經(jīng)連站都站不起來,還是電影院的員工給她找了根木棍當拐杖,才勉強能走動。
平時十幾分鐘的路,她花了足足半個小時。
家里沒有人,梁清婉都不用去打聽,都知道他是在陪梁筱筱。
坐在凳子上,她看見自己的右腳腳腕已經(jīng)紅腫起來。
偏偏家里的活絡油正好用完了。
天已經(jīng)黑了,梁清婉最后只能用毛巾先冷敷一下,等著明天再去衛(wèi)生院買藥。
傅遠洲一夜未歸。
第二天就是她前往新疆的日子。
梁清婉難得起了個早,拿出行李包,只將一些日常的衣物收起來。
七點鐘時,報社的同事開著車來接梁清婉。
他下車后看到梁清婉一瘸一拐的姿勢,皺眉環(huán)顧四周。
“你這腳怎么回事?你這都要走了,家里人都沒有出來送你嗎?”
梁清婉搖了搖頭。
“我沒事,但我還要去一個地方,你能送我去趟部隊嗎?”
“好!”
同事爽快應下。
到了部隊,梁清婉則拖著傷腳進了政委辦。
徐政委將屬于梁清婉的那張離婚證交給她,拿著另一份說:“遠洲的離婚證,等他歸隊后我會親手交給他�!�
“好。”
梁清婉點點頭,離開了部隊。1
同事還要去接別的人,把她先放到衛(wèi)生院,讓她看看腳傷再來接她。
梁清婉只想買瓶活絡油。
她剛準備買藥,傅遠洲的聲音驟然在她身后響起。
“麻煩給我一瓶治扭傷的活絡油。”
梁清婉動作一頓。
護士看了他們一眼:“現(xiàn)在藥房的活絡油只有一瓶了,你們誰要?”
話音才落,傅遠洲卻已經(jīng)先她一步拿走了藥。
他看了一眼梁清婉:“是筱筱扭傷了,你來買藥是想去給她賠罪是嗎?”
梁清婉動了動同樣被扭傷的腳,沉默下來。
多可笑。
她已經(jīng)拄著木棍到他面前了,可他也沒有發(fā)現(xiàn)她扭傷的腳。
傅遠洲看她沒說話,以為是默認了,直接說。
“跟我走吧,我?guī)闳ン泱愕牟》靠此��!?br />
說著他轉身朝病房走去。
梁清婉叫住了他:“我不是來看她的�!�
傅遠洲腳步一頓,回頭看她的目光一沉:“什么意思?”
梁清婉朝他笑了笑。
“傅遠洲,我要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
傅遠洲眉心豎起:“你又在胡說什……”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梁母突然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遠洲,筱筱正在找你,你去看看!”
她話音才落,便看見梁清婉。
梁母臉一沉,當即冷斥:“你來干什么?梁清婉我告訴你,你少在這給我裝好心!別來害我女兒!”
梁母一口一句‘我女兒’,全然把梁清婉當外人防備的態(tài)度。
梁清婉的心口一刺。
她紅著眼看向梁母,終于忍不住問出了自己心里藏了兩輩子的疑惑——
“媽,您女兒就只有梁筱筱嗎?我就不是您女兒嗎?”
“為什么同樣是你的女兒,我不管怎么聽話,不管怎么努力,你就是一直偏袒梁筱筱,看不上我呢?”
她問得嘶啞痛心。
梁母一愣,可很快又橫眉冷斥告訴了她答案。
“當初我生你的時候,家里窮得差點揭不開鍋,你出生那天你爸還被人給撞了!”
“但是我生筱筱的時候,家里頓頓有肉,你爸還升職了!”
“你可不就是個連累我們一家人的掃把星!”
聞言,梁清婉自嘲一笑。
她從來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種荒謬的原因,讓自己平白在家受了二十多年的委屈。
她靜靜地看著梁母,輕聲說:“好,我知道了,我以后都不會連累你們了。”
梁母神色微變,瞥她一眼,沒好氣道:“你今天發(fā)什么神經(jīng)?突然說這些!”
說完,梁母帶著傅遠洲直接轉身離開。
“走了,別讓筱筱等著急了�!�
傅遠洲目光沉沉看了梁清婉一眼,忍不住說:“你在這里等我,我看完筱筱就回來送你回家。”
隨后,他和梁母一同去了病房。
而梁清婉站在原地,輕聲回應他。
“傅遠洲,我不會等你,也不會回你的家了�!�
她拄著木棍,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走出醫(yī)院后,梁清婉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梁清婉去了一家路邊診所買到了活絡油,同事正好來接她。
她坐上同事的車趕往火車站,沒有停留。
伴隨火車準時發(fā)動。
梁清婉望著窗外的逐漸往后退去的熟悉景色,眼中滿是解脫。
將來,她和傅遠洲再不會有半點交集。
她也會在新疆為祖國奉獻余生。
隨著火車走遠,路邊的廣播也遙遙傳入梁清婉的耳里。
“同志們!隨著新年鐘聲敲響,歷史車輪邁入了20世紀80年代!我們將繼續(xù)為實現(xiàn)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而奮斗……”
至此,她再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