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再次醒來時，已經(jīng)是一天后。</p>
周圍圍了一圈人，妻子孟佳怡眼眶紅腫，顯然已經(jīng)哭了很久。</p>
見我睜開雙眼，她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小心翼翼開口：“子游，你醒了嗎？”</p>
我緩慢眨了一下眼睛，嗓音沙啞說：“佳怡......”</p>
孟佳怡震驚捂住嘴巴，又一次落下淚水：“子游，你真的醒了嗚嗚�！�</p>
一旁，父親抹了抹眼角淚水，激動地握住我的手：“子游啊，我們都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好孩子，醒來就好，醒來就好......”</p>
七年的空白時光，讓我腦袋如同生銹般難以適應(yīng)。</p>
我好像忘記了什么事情，但環(huán)顧四周，一一看向陪伴身邊的妻子，父母，丈母娘一家，心底的暖流卻一股接著一股涌上。</p>
我輕輕擁抱妻子，感受此時的靜謐與幸福。</p>
可是下一秒，母親卻毫無征兆問道：“子游醒了，那旭陽怎么辦？”</p>
我一愣，想起那不爭氣的弟弟。</p>
放開妻子，嗓音低沉暗啞問：“他還是不學(xué)無術(shù)，經(jīng)常和小混混待在一起嗎？”</p>
七年前，弟弟程旭陽和別人打架，招惹了一伙窮兇極惡的地痞流氓。</p>
我為了救他，被地痞流氓一棍子打在腦袋上，成為植物人躺在床上七年。</p>
我指尖發(fā)顫，內(nèi)心一陣心酸。</p>
至今我還記得那天晚上，我躺在地上痛到渾身痙攣，還是緊緊抱著地痞流氓的大腿，為弟弟拖延時間，讓他快點(diǎn)逃跑。</p>
可是他卻混不吝，邊跑邊吶喊：“一群慫貨，不是要剁我手嗎？地上躺著的是我親哥，如果你們敢把他的手剁了，我就相信你們不是慫貨！”</p>
“不敢剁的話，你們就是孬種！老子一輩子看不起你們！”</p>
短短幾句話，卻直接冷到了我的心尖上。</p>
如果不是后來路人看不下去報警，估計現(xiàn)在我墳頭草都已經(jīng)長高了。</p>
我頭疼地按住太陽穴，對于這個弟弟，是真的不想管了......</p>
我疲憊地想著，可是下一秒，病房門被人猛地推開。</p>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沖了進(jìn)來。</p>
狠狠將手中的水杯砸在我的頭上，朝我咆哮：“不許你說我爸爸！你這個臭小三！破壞我們家庭的臭小三！”</p>
他撿起滾落在地的水杯，還想繼續(xù)砸我。</p>
卻在下一秒被孟佳怡厲聲呵斥：</p>
“童童！你知道這是誰嗎？怎么能對他那么沒有禮貌！”</p>
名叫童童的小男孩冷不丁被呵斥，淚水瞬間從眼眶里滾落：“嗚嗚，媽媽兇我，我不喜歡媽媽了......”</p>
媽媽？</p>
我一愣，眼底瞬間綻放出一抹驚喜，這是我的孩子？！</p>
當(dāng)初我昏迷時兒子才剛剛滿月，我還沒來得及為他取名就成為了植物人。</p>
我激動到雙手發(fā)顫，想讓他過來讓我仔細(xì)看看。</p>
可下一秒，程旭陽大喇喇打開病房門，將童童抱在懷里，低聲安撫：“不哭，童童乖，不哭了。”</p>
童童淚眼婆娑地趴在他的脖頸，嗚嗚大哭：“爸爸，你才是我的爸爸，我沒有植物人爸爸，他就是破壞你和媽媽感情的小三嗚嗚......”</p>
程旭陽輕拍童童的后背，略帶責(zé)怪說：“佳怡，你對孩子太兇了。”</p>
他一邊說，一邊笑著看向我，玩味地挑眉打招呼：</p>
“哥，你醒了啊，這七年來感覺如何？”</p>
他沒有任何心理負(fù)擔(dān)，好像當(dāng)初給我打電話，讓我救他的人不是他一樣。</p>
我被氣到渾身發(fā)顫，看向孟佳怡問：“這是怎么回事？”</p>
為什么我的兒子會喊程旭陽爸爸！</p>
孟佳怡臉色蒼白，抓緊我的手：“子游，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p>
我甩開她的手，腦海中一陣鈍痛。</p>
昨天醒來時聽到的話，像是魔咒般回響在我耳邊。</p>
“你老婆在你昏迷的第三個月，就和你弟弟滾了床單，就連兒子都只認(rèn)你弟弟做爸爸�！�</p>
我渾身如墜冰窖，終于咀嚼明白這句話。</p>
可是卻不愿相信，當(dāng)初苦苦追求我兩年的妻子，會在我成為植物人后和我的弟弟搞在一起！</p>
我強(qiáng)忍內(nèi)心的絕望，看向父親：</p>
“爸，您來說�！�</p>
父親欲言又止，想讓程旭陽離開，可母親卻將包重重放在桌子上，語氣有些不悅：</p>
“當(dāng)初醫(yī)生診斷說你成為植物人，可能一輩子也醒不過來，再加上那個時候童童剛剛滿月，不能沒有爸爸�！�</p>
“旭陽對我們說他要負(fù)起照顧佳怡母子的責(zé)任，我們就讓他們在一起了。”</p>
母親頓了頓，感慨說：“這七年里，你弟弟對童童就像親生父親一樣，對佳怡更是好的挑不出刺，他們生活的很幸福，如果不是你突然醒來......”</p>
之后的話，母親沒有再說，可我卻懂了。</p>
她是在責(zé)怪，責(zé)怪我為什么要醒來，責(zé)怪我為什么不一直睡下去。</p>
昏迷七年，這個家里好像早已沒了我的位置。</p>
我臉色蒼白，咽下喉間的酸澀，看向母親：“那媽您現(xiàn)在是什么意思？”</p>
母親理直氣壯，“為了我們的大家庭，你和佳怡離婚，以后我會為你物色好的相親對象，畢竟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還找不到嗎？”</p>
我身體微微顫抖，不敢相信一位母親，竟然會對自己親生兒子說出這種話。</p>
母親偏心程旭陽我從小就知道。</p>
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勸我和妻子離婚，去成全他兒子的愛情。</p>
明明我也是她的兒子啊......</p>
一旁，程旭陽笑的更加得意：“哥，媽說的也沒錯，你就和佳怡離婚吧，畢竟現(xiàn)在童童非常粘我，離開了我可不行呢�！�</p>
他得意洋洋，炫耀著從我這里搶來的一切。</p>
我內(nèi)心一片悲涼，想開口罵他，可一股疲憊卻彌漫在我心頭，讓我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p>
良久后，我嗓音低啞問父親：“爸，您呢？也支持我離婚，讓嫂子和弟弟在一起嗎？”</p>
我加重嫂子和弟弟這兩個詞，希望可以喚醒在場人的道德倫常。</p>
可惜，效果甚微。</p>
父親嘆息一聲，在這瞬間好像老了十歲。</p>
“子游，我會給你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補(bǔ)償�！�</p>
話已至此，如果我還再不明白他的意思就太傻了。</p>
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買斷了我和妻子與孩子間的關(guān)系。</p>
我自嘲一笑，恨不得死在七年前的那個晚上。</p>
這樣的話，就不會再見識到父母的偏心。</p>
更不會看到兒子罵我小三的畫面。</p>
我捂住臉頰，任由淚水打濕手掌，同時也打濕了心底對父母的最后一絲希冀。</p>
以后，我不會再傻到去討好父母，以獲得他們的關(guān)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