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少年攬過她的肩背，壓她在他結(jié)實的胸膛前，“佳儀，不要不理我�！�
“路西法，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路西法沉默了一瞬，很快接上她的言外之意：“我不喜歡那個職業(yè)，我不想提起。”
“路西法，你已經(jīng)很棒了，模特在人類的世界里是很頂端的行業(yè)，而且收入很高，比你之前打黑拳要好上太多，你才來不久，就能走到這里，你真的已經(jīng)很棒了�！�
她摸了摸小狼的腦袋，看他眸底應上層溫暖的光澤，可眉眼間依舊攜著壓抑。
“可是，我很擔心你啊，”她嘆息一聲，“網(wǎng)絡的曝光，可以提升你的名氣，提升你的身價，同時也會惹來許許多多的非議�！�
“路西法，你沒法讓所有人喜歡你，追捧可能使人膨脹，而貶低和責罵也會令你難過……我很擔心，曝光之后你會丟掉自己的私生活，甚至被人發(fā)現(xiàn)你狼人的身份。”
“狼狼，你那么敏感，細膩得像個小姑娘，要是看到一些不好的評論……”她的心口絞痛起來，她最最害怕的事，就是小狼難過傷心，甚至只是虛妄的預想，都會切實地難過。
情之深切，她對他近乎稱得上是寵溺，可因為自小的環(huán)境教養(yǎng)，這種寵溺以一種極為溫和的方式呈現(xiàn)給他，對于狼來說，有時便會顯得寡淡。
“所以你今天與我劃清界限，在你的朋友面前，都不愿意承認我？”
他聽見了。
沈佳儀一驚，想起他驚人的耳力，解釋道：“對不起，但我不清楚你們公司的規(guī)則，不知道可不可以……公開我們的關(guān)系�！�
路西法沉默地看著她。
“是真的，你來這里的第一天，我就想帶你見見我的爸媽，這在我們這邊，是很隆重的事情，像訂婚前的準備�！�
他突然惋惜不已，突然明白自己當初拒絕了什么。
狼狼苦下個小臉，抱著女孩的腰，小聲控訴，“可是你，佳儀，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說愛我？你根本沒說過幾次，我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都是我，每天睡覺前粘著你說愛你�！�
在街上也不肯跟他親近，在外面也不肯讓他摟摟抱抱，像在避嫌一樣。
“我……”她一時語塞，皺了皺眸子，“對不起，狼狼，我只是不習慣那樣�！�
她的愛意總是藏在行為之中，為他瞻前顧后，為他擔心為他籌謀，為他去做很多切實的事情。
她敢為了他捧起血淋淋的人頭，也可以為了他慷慨赴死。
可卻忽略了平日里，小狼的安全感。
不宣之于口的愛意，實踐在行動之中的愛意，于當年的伊比如出一轍，她那時大概也是難過的吧。
好愧疚。
她眸子蒙上層水霧，揉了揉少年的黑發(fā)，“路西法，我不需要很多很多的錢，也不需要你有多高的地位，我只要你安安穩(wěn)穩(wěn)的，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只要你�！�
她是真的怕了，狼似乎總是命運多舛，她撈了他那么多次，也擔驚受怕了那么多次，自己捧著石頭傻乎乎地等了他三年……萬一他卷進權(quán)貴的漩渦，萬一他被扒出非人的身份，萬一他被送上科學家的實驗室……
他們決計沒有再來過的機會。
她不想，一點也不想失去路西法。
多么相似，宿命好似轉(zhuǎn)動的輪盤。
曾經(jīng)伊比壓制著她，不準許她碰女巫的東西，如今她竟然也妄圖這樣對待路西法嗎？
她不想這樣。
小兔子窩在他的肩頭，他感受到肩膀的衣料濕熱一片。
她哭了。
“佳儀……”他喃了一聲，話還沒說出口，便見她從他肩上抬起頭來，小手擦了把眼淚。
“好吧，其實我也沒有很擔心，人就活這一世，你想要什么，就去追求，平庸根本配不上你�！�
他覺得好笑，指腹蹭過她的鼻尖，“別把你的公狼想得那么沒用，佳儀，我也說過我不喜歡那個職業(yè)，我不喜歡攝像機給人的窺視感，我只是為了賺快錢，所以，不要擔心我�！�
他唯一害怕的，不過就是怕她知道他是如何搭上這條資源的，沾上人血的事，他總不希望她知道。
可她聽了只覺得更加心疼，撫摸著狼狼英俊的眉眼，“狼狼你……”
路西法握住她的手，“我會找到其他出路的，我會把你養(yǎng)的白白嫩嫩，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瞬間，她又眼淚汪汪了。
她都不敢想，要是路西法一只狼生活，該是個多么瀟灑快活的小公狼。
一定是路西法還沒有適應。
她擦干淚水，“你要是肯被我養(yǎng)著，我們一定會輕松很多，可惜你不想。”
狼聞言輕笑一聲，“是呢，我不想，我想和你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我要你拿我當丈夫?qū)Υ�，而不是脆弱無用的寵物�！�
她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一只頂天立地的小狼�！�
說完，她摟住了他的脖子，在他額頭落上一吻，“路西法，我很愛你�！�
他咧出個笑來，少年殷紅的唇畔勾起狡黠的弧度，露出尖尖的牙齒。
“我也會努力，努力與你相配�！彼兆∷氖�，眸色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
嗚嗚。
她要掉小珍珠了。
他漂亮的手指溫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淚花，“乖啦，不哭，有什么好哭的呢？”
“你本來不需要這么辛苦，也不用做這些自己不喜歡的事……”她抽泣一聲。
狼湊到她耳邊，小聲喃著，“就在床上稍微配合點，讓我盡興嘛�！�
“去哪里，路西法？”
他突然帶著她跑了起來，不一會兒，映射著遠方高樓華燈的海水映下粼粼的水光，海風呼呼而過，漾著整片海域的藍。
她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不……不跑了！”
路西法便蹲在她跟前，任她攀住他的脖子，穩(wěn)穩(wěn)背上了她。
風似柔軟的紗幔，拂過他們的發(fā)絲和臉頰，有光的海水漂亮至極，繽紛絢爛似倒影的煙花，可路西法還在走。
“佳儀，你答應過帶我去看海，你記得吧？”
那是很久遠很久遠的事情了，是一切糾葛的癥結(jié)所在。
有時，她并不愿想起那段往事。
“記得�！彼龖�
少年便很是滿足地輕笑一聲，“以后我們可以經(jīng)常去看海�！�
“我還可以給你捉魚吃�！毙±呛苁情_心。
“噗。”她憋笑失敗，“好好好，我們經(jīng)常去�！�
海面的燈光漸漸微弱，路西法背著她走了很久，直到把監(jiān)控密集的城市甩在身后，城郊廣袤的天地，沒有光污染的深沉大海，與夜幕的天際融為一體，猶如化不開的濃墨。
這才是他熟悉的大海。
這才是他喜歡的大海。
夏夜并不寒涼，她被一只體型龐大的狼圍在身側(cè)，他是她的靠枕，毛茸茸的尾巴是她的小毯子，那是一種全然守護的姿態(tài)。
她在他圈起的方寸天地打起盹兒來，暖意融融的溫度，和毛茸茸的柔軟觸感，就那么迷迷糊糊地安心睡了過去。
直到恍惚間，被狼溫柔親昵地蹭醒。
一睜眼，海面之上，一輪紅日噴薄欲出。
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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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番（15）
兩人和好了。
等路西法情緒平復下來，他開始細細回想佳儀的話。
或許網(wǎng)絡真的是片不法之地，作為狼，路西法本能地不喜歡鬧騰的地方。
他得盡快換個賺錢的路子，等他再賺幾筆。
也免得佳儀擔心他，被那些閃光燈閃來閃去的，他也不喜歡。
小狼打定了注意，便逐漸放松下來。
他家姑娘有點像倉鼠，總喜歡囤貨。
之前他們在莫斯科，經(jīng)常一起逛超市，回國之后她再不肯去實體超市，買東西都在盒馬和小象，方便得很。
路西法其實挺喜歡跟她一起逛超市的，但她懶懶的不想頂著高溫出門，他也就不強迫她了。
只是在大半夜的時候，偷偷去她家的小院子找她，跟她去海邊遛彎。
遛彎，指幻化回狼的模樣，然后背著她在郊區(qū)沒有監(jiān)控的地方狂奔。
他每天不跑個幾里地，就渾身不舒坦似的。
而且這個大黑狼對血和肉的需求很大，同樣的，他對奶制品也是情有獨鐘。
有次路西法買了一箱很經(jīng)濟實惠的牛奶，常溫保存，超級方便，沈佳儀白天過來探望他時，看見這箱牛奶便很驚奇。
“狼狼，你喜歡喝這個？”
路西法瞥了那奶箱子一眼，“倒也不是，就是聽說過，所以買來嘗嘗�！�
“哦，”她說，“以后還是買鮮奶喝吧，貴就貴點，而且不要買這兩個牌子。”
“嗯？”他覺得很是疑惑。
這兩大奶廠的廣告牌隨處可見，綜藝節(jié)目里也有他們的贊助，體育賽事里有他們的贊助，甚至馬路邊，地鐵站，都是鋪天蓋地他們的宣傳。
不好的東西，又怎么會在這個國家大肆橫行呢？
沈佳儀笑：“不過是資本的博弈罷了，錢砸在廣告上，給了208的明星，質(zhì)量卻不過關(guān)。”
路西法覺得抽象，“可這是你們國家最大的兩家奶企吧，事關(guān)民生，以億為量級的單位，怎么會留著隱患而不管不顧？”
“是呢，”她有些無可奈何地笑笑，“為了明面上沒有隱患，所以倒逼中國奶制品標準退后十幾年，用這一套標準來衡量如今的產(chǎn)品，自然就沒什么隱患而言了，這完全是對他們有利的規(guī)則，也足以逼死優(yōu)質(zhì)奶的競爭對手。”
2010年，生鮮乳新國標中對乳蛋白含量的要求，從2.95%降低到了2.8%，菌落總數(shù)則從每毫升50萬調(diào)整下調(diào)至200萬。
乳制品輸出大國如新西蘭、丹麥等，其生乳蛋白質(zhì)含量都在3.0克以上，美國、歐盟等國家對總菌落的要求是10萬以下。
該項新國標被戲稱為“全球最差牛奶國標”。
直到如今，中國人已經(jīng)喝了十余年這樣的牛奶，有些人甚至壓根不知道。
“那你們國家……”小狼尚存一絲西翼，竟然懷念起他那手段強硬的兄長來。
沈佳儀摸了摸小狼的腦袋，“當然啦，小狼，也有良心企業(yè)在致力于抬高國內(nèi)乳制品的指標，很多很多，他們組成了個聯(lián)盟，名叫農(nóng)墾，如今占到市場份額的10%。”
路西法卻不覺得這有什么可值得高興，“那剩下的90%呢？”
她抿著嘴角，又露出個無可奈何的笑來。
答案自然已經(jīng)不言而喻。
“名聲貴比千金，你們這樣遲早會被反噬。90%！！等某天真被壟斷了，我看你們找誰哭去！”
路西法滔滔不絕，他簡直感覺自己是被欺詐了。
怪不得……怪不得佳儀之前從來不買這個牌子，嗚嗚，她做事果然有她的道理！
可他有什么錯呢？
宣傳的那么好，他也花出去了真金白銀，現(xiàn)在是這個下場。
沈佳儀給小狼順毛，“好啦不氣，至少他們的價格便宜，路西法，在這里，不是所有人都有錢每天喝上一杯牛奶的，有個詞叫做聊勝于無。你如果站在高層的角度看，確實隱患重重，但是，根基在那，革新也是需要衡量得失利弊的。”
路西法很是無奈地看著她，“好吧，佳儀，你說的也有道理�！�
她便輕笑一聲，“等大家都有錢了，就會有更多人關(guān)注品質(zhì)的問題，那時候提升品質(zhì)自然而然就會被提上日程。”
他當然不是什么傻狼，并不會因為他的話而盲目樂觀，“但愿那時候你們的牛奶沒被壟斷，否則想要說話，還得給你們捂嘴呢�！�
她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路西法，你簡直比中國人還要擔心中國人的安危，至少我們還有農(nóng)墾聯(lián)盟的鮮奶可以喝，不是嘛？”
路西法可并不覺得這是什么值得安慰的事。
他說：“你們國家的框架很特別，真有趣，讓我期待一下，后面還會有什么千奇百怪的事�！�
她突然有點擔心，暗戳戳問他，“狼狼，那你還喜歡這里嗎？”
少年聳肩，“佳儀，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會覺得太差，你看，有你在，我至少不會喝到太差的牛奶。有一說一，這里讓我感覺到處是坑，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去�！�
他這話又把她給逗笑了，“沒有絕對完美的世界，除非你是特權(quán)階級，但有些時候，你能夠讓世界聽見你，就已經(jīng)是種特權(quán)了，路西法，就比如你現(xiàn)在小火，就有人肯關(guān)注你說了什么，可是普通人，多數(shù)情況下不會有人在意的�！�
路西法突然覺得他這行簡直像個金手指，可惜他并不稀罕。
他不喜歡被人注視，他遲早會丟開這個包袱。
女孩又丟給他一本書，《長安的荔枝》，講的是中國的人情世故，或者能給他解答牛奶的疑惑。
事實上，她看得書實在很多，從談吐和思維上就能窺視一二。
路西法沒有泡在書堆里的經(jīng)歷，他所接受的教育是狼族血腥的，軍事化的技能，沒有好書卷的磨合，他在血氣方剛的年紀，就顯得額外棱角分明。
這個年紀，也是最容易成為憤青的年紀。
但他并不覺得憤青是個貶義詞，只要被生活壓麻了的人，才會一味的順從，連憤怒的勇氣都沒有。
路西法開始思考。
他到底喜歡沈佳儀什么呢？
從前是肉體的歡愉，他愛死她的氣息和聲音，只要一見她，就忍不住對她動情，這或許稱得上是見色起意，是一見鐘情，單憑感覺的選擇。
他也愛她的善良，愛她的大義凜然，純善猶如月下潔白的茉莉，他可以內(nèi)心無比安寧地埋在她肩窩，因為她會庇護他，收留他，無條件地接納他，為他深思熟慮，為他籌謀打算。
她永遠不會傷害他，不會為了利益舍棄他，就像水波平靜的港灣，給狼一種難以替代的歸屬感。
現(xiàn)在，路西法發(fā)現(xiàn)了一片尚未深挖的精神世界，并為之驚喜不已。
或許是他年歲漸長，經(jīng)歷的多了，少年時代的沖動漸漸轉(zhuǎn)化為更加成熟的思維，急切地謀求一種精神上的契合和點撥，而她，簡直完美滿足了他的需要。
他很喜歡跟她聊天，她可以牽制他過分偏激的想法，就像給他扯開一個新的口子，從這個口子看世界，就有完全不一樣的景色。
這種感覺很奇妙，令人充盈無比，精神仿佛都被按摩過一般，這正是好的聊天能夠?qū)崿F(xiàn)的效果。
真好。
小狼覺得自己幸運無比，能撿到佳儀，就跟被大餡餅砸中了一般，恨不得時時刻刻跟她黏在一起。
女孩嘻嘻笑著，“路西法，別這么兇嘛�！�
他便柔順地垂下耳朵，探過頭去讓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快開學了，他有點……緊張，還有點茫然。
他從來沒在人堆里生活過，像個大老鼠一樣躲進了她懷里，“就算我上學，我們還是可以住在一起的，對吧佳儀？”
她給小狼順了順毛，“路西法，你在害怕？”
“當然不是……”他辯駁，“我只是……想跟你待在一起�！�
女孩便輕輕笑了一聲，溫柔安撫他，“路西法，或許我們之后可以住在一起，但不是現(xiàn)在�！�
他一瞬間感受到了被拋棄的危機感，忍不住揚起了調(diào)子，“為什么？”
沈佳儀安撫地拍了拍小狼的脊背，“別激動嘛，大學是個很好玩的地方，青春最熱情洋溢，最自由的記憶，應該都是這段時間，你可以去社交，加入自己喜歡的小組織，一起策劃活動，做出很多漂亮的項目，也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做很多奇妙的事情呀，你不想嘛，路西法？”
路西法一秒回應：“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