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和陸家不對付的,想拿此事落陸夫人的面子,陸夫人雖嫻靜溫柔,卻也不是個軟面團(tuán),當(dāng)場就拿話將對方駁了回去,半點(diǎn)都不客氣,足見回護(hù)之意。
陸家這門親事是再真不過了。
趙子逸是后來才曉得的,知道時,險些將眼睛驚下來,轉(zhuǎn)念又想起陸云停和江于青二人之間的相處,好像——也不是無跡可尋。陸云停那性子,若真是什么表少爺,哪會這樣上心——嘖,趙子逸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兒,好哇,二人不知什么時候好上的,好上就好上了,他又不是見不得這等事,偏瞞著他,這是拿他當(dāng)外人!
趙子逸是個急性子,轉(zhuǎn)頭就殺上門去了,在書房里堵著二人吱哇吱哇好一通聲討。
“還能不能做兄弟了?這么大的事,滿江洲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還是我娘說予我知的,你們是不是拿我當(dāng)外人?”
江于青弱弱的:“……我們沒有�!�
趙子逸聽不見,插著腰,道:“多少年的兄弟了,你們竟不告訴我,陸云停不說也罷了,小于青你也瞞著我,真是傷透我心!”
江于青:“……我不是有意的——”
“你們就是有意的!”趙子逸說,越聲討越委屈,看得江于青不知怎么辦才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看賬本的陸云停。陸云停噼里啪啦地?fù)苤惚P,落墨寫下一筆賬,方瞥了趙子逸一眼,冷笑道:“我若是你,就該去尋個大夫看看眼睛。”
“不是一對兒,誰天天睡一個房間,一張床?”
趙子逸:“……說不定是兄弟情深呢?”
陸云停道:“你見我外出時記著給你捎?xùn)|西?”
趙子逸:“……”他突然想起二人每回離開江洲,回來時,陸云停總要給江于青帶點(diǎn)兒什么,小到點(diǎn)心果子,大到稀罕物件,趙子逸還想起莊子馬廄里養(yǎng)著的那匹馬,那匹馬有西域神駒的血種,有價無市,他喜歡得不行,想讓陸云停轉(zhuǎn)給他,陸云停沒給。趙子逸起初還以為他是想自己留著,沒想到,轉(zhuǎn)頭就給了江于青。
趙子逸面色復(fù)雜。
江于青輕咳了一聲,道:“其實(shí)我和少爺之間……說來話長�!�
趙子逸不是外人,江于青索性將他因何來的陸府一并說了,原想安慰他,可趙子逸沉默了許久,問道:“這么說,你們從四年前就好上了?”
江于青想了想,道:“那也沒有,少爺原本是很不喜歡我的�!�
陸云停一聽這話,神情一肅,這可不興說,說起來那就是要翻舊賬的。江于青雖說不會在意那些事,可陸云停卻也不想有萬一,當(dāng)即道:“那是最初,沒多久我就喜歡了�!�
江于青瞧著陸云停,有些面熱,趙子逸生生被二人膩歪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恍恍惚惚地想,到底是他心大眼拙,還是這二人瞞得太好?要說瞞——其實(shí)陸云停和江于青也沒瞞,只是他沒往那處想。
趙子逸想通了,可心里還是有點(diǎn)兒不得勁,哼哼唧唧道:“兔子還不吃窩邊草,誰能想著你們盡挑著窩邊的咬,說好是兄弟,轉(zhuǎn)頭就,就……”
陸云停閑閑道:“你懂什么?我們這樁姻緣是天定的�!�
“嘶——”好酸,實(shí)在是酸,這兄弟是沒法做了!
江洲城中既有人知道,書院里自是也瞞不住了。他們這樁婚事來得太突然,有心人查了一番,江于青出身江家村,是陸家買來給陸云停沖喜一事也一并被人掀了出來。江于青回到書院時,書院同窗瞧他的眼神便帶了幾分深究和古怪,有瞧不上的,有看笑話的。江于青并不意外,神情波瀾不驚,有議論的聲音大,江于青淡淡地看了過去,話沒說,已能將對方看得臉色脹紅。
江于青身姿挺拔,淡然自若地收回了目光。
“神氣什么,不過就是一個以色侍人的,”有人嗤笑,“這樣的人也配進(jìn)書院,當(dāng)真是有辱圣賢!”
“我等不屑與此人為同窗!”
……
楚言和陳玉笙一干人原本和江于青同在一個課室內(nèi),他一來,幾人如同不曾瞧見他一般,沒有再和以往親親熱熱地招呼他說話了。江于青雖早有所料,心中卻仍是不可避免地升起幾分失落。
他以為他們是朋友。
楚言年紀(jì)小,坐在江于青前頭,江于青看了幾眼,在心里長長地嘆了口氣。這幾年,楚言與他坦誠相交,他卻有所隱瞞,此事的確錯在他。
后來江于青尋了個人不多的時候,叫住了楚言,“楚言,那些事……瞞著你,是我不對�!�
楚言聞言頓了頓,看著他,沒有說話。
江于青道歉的話說出了口,卻也不知再說什么,過了許久,楚言突然道:“你和陸云停的婚事,是因著你的賣身契在陸家手上?”
楚言道:“如果是陸家拿身契脅迫你,那份身契,我給你想辦法……”
江于青怔了怔,搖搖頭,道:“和身契無關(guān),”他看著楚言面上別扭僵硬的神情,忍不住笑了一下,眉眼都柔和,道,“阿言,謝謝你�!�
楚言面無表情地走了。
江于青看著少年的背影,心里驀地松弛了下來。
江于青沒想到周黎昇也會來尋他,說出和楚言一樣的話,周黎昇目光緊緊盯著他,他生得酷似其母,艷而張揚(yáng)。二人是不打不相識,這幾年說對付,也不對付,說是朋友,也不算是朋友。
江于青不說話,周黎昇不自在,硬邦邦地道:“看什么,問你話呢!”
江于青道:“不是�!�
周黎昇:“……什么?”
江于青說:“我和少爺?shù)幕槭�,和身契無關(guān),即便沒有身契,我也想和少爺成婚�!�
周黎昇一聽這話就炸了毛,瞪著江于青,道:“江于青你瘋了?你不科舉了,不走仕途了?”
“你知不知道你和商賈結(jié)親,還是和男人,你就算考上狀元,一輩子也出不了頭!”
江于青說:“我要沒前程,你不是該高興?總算不必再被我壓一頭�!�
周黎昇面色一僵,惡聲惡氣道:“笑話,我用的著靠這個壓你一頭?我就算科舉不如你,可我要走仕途,可比你便宜得多!”
江于青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周黎昇眉頭皺得緊緊的,說:“江于青,這種事,不是兒戲�!�
江于青道:“我知道�!�
周黎昇沉默下來。
“是因為陸家于你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