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邵衛(wèi)國不說話了，和個娘們計較，逞口舌之力干嘛。
她也是真小氣，一句話能記仇老半天的。
誰家娘們不是能干的，就她事多。
他覺得心煩，可是陳可秀迷迷糊糊，把他當(dāng)抱枕，在他懷里蹭來蹭去的時候，他又不煩了。
算了算了，哄吧哄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跟女人較勁，就不是男人，美滋滋地?fù)е眿D睡覺。
陳可秀就那么一說，大姨媽來了就不吃飯嗎？該做還是要做的。
不過她很愛惜自己，絕對不碰冷水。
午飯是她做的白面疙瘩湯，家里沒有白面了，她還做了點玉米飯，整了點土豆片。
邵衛(wèi)國回家，就看到擺好的飯，心里熱乎得不行，臉色也軟和了幾分，“今天不疼了？”
陳可秀搖搖頭，“疼怎么辦呢，要是不做飯，你回家不得沖我發(fā)脾氣？身體受點罪沒事，別讓人拿了把柄。”
邵衛(wèi)國額頭突突直跳，這是真記仇了，說話咋那么損呢。
有點想發(fā)脾氣，想想還是算了，過程不重要，至少結(jié)果是好的。
不過，讓他真的哄人，他也做不到，冷著臉坐下吃飯，還不忘把白面給她吃。
陳可秀撇開頭，“別，一人一碗，都給我干啥，省得說我吃獨(dú)食�！�
邵衛(wèi)國深吸一口氣，提高了音量，“你別得寸進(jìn)尺！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就你一個媳婦，不給你吃給誰吃？吃你的吧�！�
陳可秀掏掏耳朵，斜了他一眼，“沖我嚷？”
“沒有！”邵衛(wèi)國反駁的速度很快，知道聲音太大了，又低了八度，“沒有的事，我說話聲音就這么大�！�
出去住了一陣，回來咋事兒多成這樣。
不過，怎么連瞪他都那么好看呢。
陳可秀這才抬了抬下巴，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吃吧，我吃一碗就行了。不過玉米飯我真吃不了，我給你錢，你幫我買點精細(xì)的吧�！�
邵衛(wèi)國瞥了她一眼，一言不發(fā)。
男人就要賺錢養(yǎng)家，要她給錢，那還做什么男人，不嫌寒磣。
還好現(xiàn)在升職了，就算給家里三十塊錢，在吃的這上面，應(yīng)該虧不了她的嘴。
陳可秀也沒想光指著他，說實在的，就算勉強(qiáng)糊口，生活條件還是很差。
不說別的，就她的衣服，棉襖都的手肘處都補(bǔ)了好幾個補(bǔ)丁了，棉褲膝蓋，也是補(bǔ)丁，布料還發(fā)硬。
反正就幾件衣服，找不出沒有補(bǔ)丁的。
要是她抽點錢出來，買點布料做衣服，就得虧了嘴。
她當(dāng)然是寧愿穿破一點了。
這年頭喲，奔小康真沒那么容易。
還是要加緊工作。
邵衛(wèi)國吃完飯，主動收拾了碗筷，把碗洗了才走。
她樂得不管，開始補(bǔ)被王大花燒掉的字?jǐn)?shù)。
不得不說，還是安靜的環(huán)境好。
前幾天住在王大娘家里，雖然說好了不許她吵鬧，可是她的習(xí)慣擺在那里，偶爾來個鄰居大娘串門，那聲音也很大。
現(xiàn)在在家里，寫作的速度提升得不是一星半點。
一天的時間，就補(bǔ)了一半的字?jǐn)?shù)出來。
大概是因為重新寫，相當(dāng)于精修了，她覺得寫出來的東西，比燒掉的還要好很多。
捏著發(fā)疼的手腕，自我安慰，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把稿子收拾好，這才準(zhǔn)備做飯。
家里也沒別的東西了，一碗大米，一點點豬油，還有幾片菜葉子，就是土豆都只有兩個小的。
哦，還有玉米面。
她很為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今天能對付，那明天呢？
這腿還是有點疼，剛停了幾天的雪又下了，車也不往這邊來，邵衛(wèi)國昨天請假了，也不能讓他請假去鎮(zhèn)上買東西。
第40章
換票
她把大米粥煮上，拖著一條腿，去了郭嫂子家。
不行的話，就只能請郭嫂子跑一趟了，自然也不是白跑的。
郭嫂子見到她，十分欣喜，“昨天就聽說你回來了，本來白天想去找你的，也不知道什么情況，干脆就沒去。上次你拖我拿票，邵團(tuán)長說他給你送，我就沒去，不好意思啊�！�
下雪天，對她來說就不是什么事兒。
只是她盼著兩人和好如初，既然邵衛(wèi)國要去表現(xiàn)表現(xiàn)，她也不能搶了風(fēng)頭。
現(xiàn)在人回來了，挺好。
“這次回來，就好好過吧。你在鎮(zhèn)上的事情，大家都聽說了。也就是邵團(tuán)長不嫌棄，挺大氣的男人。”
陳可秀有些不自在，也有點不舒服。
她也沒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兒。
一些流言蜚語，非她所愿，好像大家的這意思，她應(yīng)該對邵衛(wèi)國的接納感恩戴德。
但是她也明白，這是郭嫂子的思想，本身角度就不一樣。
也沒擰著說遲早要離婚的話，只是淡淡地笑著點頭。
郭嫂子一邊做飯，一邊和她嘮嗑，“你剛回來，難免有嘴碎的說得難聽，你就當(dāng)放屁。在這世間，人都說別人，也會被人說，你把日子過好了，這些事大家過些日子就不記得了。”
“好�！标惪尚泓c點頭，笑著說道，“回來得匆忙，沒買什么東西，我的腿受了點小傷，能不能請嫂子幫我去鎮(zhèn)上買點東西？家里沒有余糧了�！�
郭嫂子有些猶豫，她和陳可秀關(guān)系再好，也沒有下雪天專門替她跑一趟的道理呀。
如果她恰好要去鎮(zhèn)上，捎點東西沒事，可是……
陳可秀也知道她的要求強(qiáng)人所難，笑著說道，“嫂子，我確實是沒辦法。在這大院里，也就你不嫌棄我。紅平在長身體，光吃玉米面也不事兒，買幾斤面粉，做頓面條？”
郭嫂子愣了下，這意思是，她出錢，給自家買點東西？
她用的是幾斤……
也就是說，可以買四五斤，那可得一塊錢了。
自家男人的工資也不高，28塊錢一個月，聽起來工資是很高的了。
畢竟，一般人的工資，就是一個月三四塊錢的都有。
可是這些錢，除了要寄一半回老家，剩下的，孩子的書本費(fèi)，煤炭，一家三口所有的開銷，都要從這里頭出。
哦，就是水，也是要花錢的。
七花八花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這么多年，愣是沒能存下錢，而且過得苦哈哈的。
一塊錢，都夠買兩斤豬油的了。
她驚訝于陳可秀的大方，也有點心動。
可是，她張不了嘴說要，畢竟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幫個忙還得收別人一塊錢的東西，傳了出去，成了什么人咯？
陳可秀也不含糊，直接掏了一塊錢塞她的手里，“嫂子，我買的東西多，風(fēng)大雪大，路程也不近。要是讓您白幫忙，我連睡覺都不會安穩(wěn)的，我也不說面粉的事，這一塊錢，您拿著，就當(dāng)作是報酬，是花了也好，還是存起來都行。咱是靠本事拿的錢，不寒磣。”
一塊錢，她也肉痛啊。
可是，要是少了，顯得跟打發(fā)叫花子一樣的，郭嫂子也不會要。
人家要是免費(fèi)幫忙，她更難受，欠人情比給一塊錢更不舒服。
主要還是剛拿了三十塊錢的稿費(fèi)，之前邵衛(wèi)國借給她的錢，還有二十多，手里握了五十多塊錢的巨款，有點兒飄。
有種錢能辦成的事兒，那都不是事兒的錯覺。
郭嫂子捏著一塊錢，半晌沒舍得給她退回去，難為情地說道，“小陳，本來嫂子不該收這個錢，但是確實想留下，你盡管和我說要買什么，嫂子都給你買整齊。這錢…能不能別說出去�！�
陳可秀噗嗤一樂，“當(dāng)然不能說，咱這叫資本的尾巴，這是咱倆的秘密。嫂子你不用覺得有啥的，你也知道我嬌氣，和別人關(guān)系還不好，你要是不幫我，我明天就要餓死了呀。”
郭嫂子哎了一聲，也沒那么不好意思了。
她這才絮絮叨叨的，“不瞞你說，我那個來的時候，太多了，草紙根本淌不住，有時候說得死了，弄臟被子，紅平他爸嫌晦氣。我聽說有啥衛(wèi)生巾的，也想買幾個，不然總是挨罵�！�
陳可秀聽得心梗了，有些氣憤。
憑啥罵人啊。
這有什么晦氣的，沒有月經(jīng)，怎么能給他生的孩子？
可是，她也不能說郭連長的壞話，只能安慰道，“沒事，我買過，七毛錢一包，有十六片呢，就是夜里用，應(yīng)該也能夠用兩個月的�！�
郭嫂子高興起來，露出了笑容，她以為貴得不行，說不準(zhǔn)一塊錢買的，還不夠一天使的呢。
要是七毛錢，摳吧摳吧，也能勉強(qiáng)買得上。
以后就不用每次來月經(jīng)，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覺都不敢睡了。
她拉著陳可秀的手，“小陳，多虧你了，說出來好受多了。這種事兒，說出去就會遭人笑話，你要買啥？”
陳可秀也不客氣，和她說了要買的東西，十斤大米，一袋50斤的面粉，還有十斤豬油。
“還有嗎？就這些？”郭嫂子聽她說，邊聽邊點頭。
倒也不是覺得東西少，并且這些東西，她都有些咂舌，伙食也太好了些。
誰家買那么多面粉�。�
誰家不是特殊的日子，買幾斤回來吃一頓，她這是大手筆。
不過她收了一塊錢，才七十斤的東西，她覺得不好意思。
在鄉(xiāng)下的時候，背什么東西不得一百二三十斤啊。
陳可秀連忙擺手，“沒了，已經(jīng)很多了，路不好走，明天早上我給你送錢和票哈。”
她覺得已經(jīng)很多了，這個天，她拿幾十斤的東西，都走得吭哧吭哧的，哪能還加?xùn)|西啊。
不過想多買點，不然邵衛(wèi)國總是區(qū)別對待，把好吃的都給她，搞得挺別扭的。
郭嫂子嗨了一聲，無所謂地說道，“沒多少，也就兩個來小時我就能回來。對了，你買這么多面粉，玉米面的糧票是不是有多的？我拿大米的糧票給你換點成不？”
大米票分得很少，不過家里吃不起，也不愛吃，因為總覺得吃了餓得快，不如面粉和玉米管飽。
老家那邊雖然很窮，不過也買不起大米的，都是大隊分的糧食，所以票都留著呢。
這幾年也存了不少。
倒是玉米面的糧票，都不太夠。
陳可秀一臉驚喜，“好啊，不行我給你補(bǔ)點差價�！�
大米的票，一個月就三斤，她還就喜歡吃米飯，簡直是瞌睡遇到枕頭。
“補(bǔ)啥差價�！惫┳友凵窆止值模安挥媚切�，以后我都找你換就是了�！�
小陳怎么總喜歡說買啊？
再買，那就真的是資本的尾巴了。
第41章
你找了個廢物
見她真的不要，陳可秀也就算了，想起家里的火上還煮著東西，匆忙拖著一條腿回去。
還好，剛添了煤，火并不旺盛，也就是水開了，粥沒糊。
她又想起咸菜，要是配點酸蘿卜酸黃瓜的，那得多香啊。
這些，在這邊統(tǒng)統(tǒng)都是奢望。
一邊煮粥，一邊看著稿子，順順?biāo)悸贰?br />
然后做了玉米飯，把剩下的兩個小土豆炒了。
剩下的幾片白菜葉子，她都沒舍得動。
也不知道下雪了，那荒山上的野菜還在不在，沒有菜吃，對她來說，比沒有肉吃更痛苦。
邵衛(wèi)國準(zhǔn)時回家，依舊不動她的粥，只吃玉米飯。
陳可秀無語，“不是，就這么窮啊？你就吃吧，我托了郭嫂子，讓她明天買點糧食回來。我跟你說，以后家里不吃玉米飯了。”
其實糧食也還好吧，五十斤面粉，八塊錢左右，十斤大米，也就是一塊二，單價只比面粉低幾分錢。
就算一個月兩人都吃這些，加上油鹽，和一些菜，只要不吃肉，滿打滿算二十塊錢。
邵衛(wèi)國寄回家三十塊錢，就這樣，也還剩二十呢，大可不必。
況且，她也有賺錢的，還能分?jǐn)偸畨K錢出去，這么算來，邵衛(wèi)國明明一年可以存二百多塊錢呢。
邵衛(wèi)國看了她一眼，扯扯嘴角，“剩點，有用�！�
衣服都破成啥樣了，家里的粗布床單，還是幾年前結(jié)婚的時候買的，都快一條一條的了。
什么都是幾毛幾毛的，加起來，壓根沒什么錢。
而且兩人不是好了嗎？
要是有個孩子，也是多一份花銷，不省點怎么過？
她吃得精細(xì)點，沒有關(guān)系，他覺得吃啥都一樣，沒必要和她對比著來。
陳可秀撇撇嘴，“省不了，別的都能省，就衛(wèi)生巾和吃的，絕對不能省�！�
說起這個，邵衛(wèi)國皺了皺眉。
他今天和同僚旁敲側(cè)擊了，都說是這么回事，不過嫂子們那個的時候，也要干活的。
還有，都告訴他這玩意沾上倒霉。
他不信這個，不過覺得陳可秀挺矯情的，遲疑著說道，“其實，大家都是那么過的，你越是把這種時候當(dāng)回事，才覺得疼呢。”
“啥時候？”陳可秀反應(yīng)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臉色冷了下來，“關(guān)你屁事？我愿意當(dāng)回事，你要是覺得晦氣，我打地鋪�！�
她說完就悶頭吃飯，一句話都不說。
郭嫂子才和她說了這個問題，剛被郭連長氣到了，現(xiàn)在邵衛(wèi)國回家，又說這種話，來氣得很。
不能理解，他們的腦回路是什么。
憑什么覺得這是臟的？
她昨晚已經(jīng)和邵衛(wèi)國說過了，這是正常的生理情況，還是這副鬼德行，真是接受無能。
邵衛(wèi)國被她猝不及防的怒氣打得手忙腳亂，扶額說道，“我也沒說什么，只是覺得你太當(dāng)回事，自己疼得難受�！�
陳可秀不說話，她不當(dāng)回事，就不疼了唄。
自我催眠？
她還沒那么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