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下子就花了二十八多，全家人都安排了新衣服和新棉褲。
哪怕邵衛(wèi)國給的錢，是足夠老家的人生活，再加上偶爾做身衣服的，她還是給買了，當做新年禮物。
反正用的邵衛(wèi)國的錢。
寄出去的時候，邵衛(wèi)國給她的三十五塊錢，只剩下了六塊多一點點。
三十多塊錢，那可是大錢，落到她的手里，三兩下就花沒了。
只能感嘆，錢太不經花了。
順道買了點黃豆回家，沒有菜葉子的日子，她過得很難受，屋里那么暖和，發(fā)個豆芽應該沒問題。
準備回家的時候，在糧食公司門口遇到了王大花，她穿著補丁摞補丁的外套，看不出衣服本來的顏色。
頭發(fā)也沒梳，流著兩條鼻涕，眼神直勾勾的，“陳老師�！�
陳可秀瞥了她一眼，沒吱聲，越過她身邊，徑直離開。
她和王大花沒什么可說的，本就是萍水相逢，還是這么個損人不利己的孩子，能有啥說的。
她剛走出沒多遠，聽到石頭落在地上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黃色的石頭在半融化的雪上很是顯眼。
冷冷地看了眼帶著幾分挑釁幾分恨意的王大花，沒有搭理，轉身走了。
這小姑娘可能腦子有包，她不說對她有多好，總歸是不差的，明明是她做錯事，居然還一副別人都欠她的模樣，真是夠了。
今天沒什么耽擱的，踩著還沒融化的積雪回家，還沒天黑。
“小陳，你回來了？”洪嫂子站在門口，似乎是在等她，見她回來，忙迎上來打招呼。
眼神落在她的手上，看到只有一些豆子，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說道，“聽郭嫂子說，你打算做衣服？冬天閑來無事，要不要我?guī)湍阕�。今天是沒買到棉花和布料嗎？”
這么熱情，好像之前吵鬧的嫌隙都不存在一樣的。
陳可秀都不知道說她臉皮厚，還是該夸她大氣量了。
前幾天被氣得跳腳，現(xiàn)在可以笑瞇瞇的說話。
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只是搖搖頭，“買了，不過寄回老家了，讓婆婆幫忙做。”
“哦。”洪嫂子的笑容淡了下來，氣沖沖地說道，“那郭嫂子和我說你要找人做，結果貼著郵費寄回家，也不讓大家?guī)兔Γ嫘��！?br />
第46章
生到有兒子為止
她說完就回了家里，陳可秀一臉懵。
小氣啥？
不想麻煩別人，就是小氣？
她想去問問郭嫂子，不過時間也不早了，就先把東西放下做飯。
順便用溫水把黃豆泡上，等著發(fā)豆芽。
剛泡了水，郭嫂子就過來了。
看了眼黃豆，有些奇怪的問道，“你打算用來做什么？你不是不吃這些嗎？”
連苞米面都不吃，總不能吃豆飯吧？
而且，這邊豆子比大米還貴，吃了也不劃算啊。
“發(fā)豆芽�！标惪尚憧嘀樥f道，“別人是不吃肉不行，我不吃菜不行。這些時間，也就冬至那天發(fā)的那棵白菜，我就沒看到菜葉子，有點痛苦�！�
郭嫂子哦了一聲，“這樣啊，這發(fā)豆芽我知道，不過好像不出數(shù)，要是泡壞了，不劃算。要不你留一點，回頭看看附近的哪個鄉(xiāng)親家有石磨，我們一起去磨豆?jié){做點豆腐。”
她嘴上不說，心里只覺得小陳真的是很敗家。
黃豆目前是一毛五一斤，大米可才是一毛二，就是面粉比較貴，一毛六，她居然用豆子去發(fā)芽來吃。
豆子一般只有過年才買點做豆腐，吃不上肉，吃點豆腐也是很好的事。
這是怎么舍得的�。�
陳可秀聞言，好奇地問道，“那什么時候去做？”
她也沒有很想吃豆腐，想喝豆?jié){是真的。
郭嫂子擺擺手，“還早呢，一般都是臘月二十幾了，到時候叫你�！�
“那再說吧�！�
她和邵衛(wèi)國，應該臘月二十七八就回家了，這個豆?jié){，喝不喝的吧。
“對了，嫂子，今天洪嫂子找我了，說想幫我做衣服。不過我把布料寄回家去了，她聽了就說我小氣。這是為什么��？”
郭嫂子仔細打量她，見她是真的不懂，這才扭捏地說道，“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要是你請人幫忙做衣服，一般來說。碎布就不好找人要回來了，就算作報酬�！�
陳可秀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洪嫂子是為了那點碎布。
她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雖然這人嘴太碎了，也喜歡看別人受難，然后落井下石。
可是她為了那一點點的布，刻意守在門口，等她回來，拉下臉和她說話。
并且要是說定了，還得付出勞力，才能得到那些。
她覺得有些可悲，又覺得可憐，忍不住問道，“我看她比劉嫂子還省，她家目前就一個孩子，怎么……”
“你是來得晚，不太清楚�！惫┳訃@了口氣說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雖然我家也艱難，也要寄錢回老家給二老。不過洪嫂子家婆婆，應該是潑辣的，加上洪嫂子現(xiàn)在都沒生兒子，洪營長對她也有點想法。錢基本都寄回去了，別說做新衣服，也就是勉強有點生活費�！�
聽她說起來，洪嫂子就是給衣服打補丁，有時候都要問人借。
難怪會特別在乎那些碎布。
郭嫂子拍了拍她的手，“小陳，洪嫂子心眼算不上好，也愛搬弄是非，不過手腳是干凈的。要是她給衣服，指定不會故意多留碎布，亂剪下來，所以我才說你可以請她做。”
前兩年她的手被火燙傷，沒法做，就請了洪嫂子給孩子做的，當真做得好，也沒亂弄。
她雖然自身難保，也可憐洪嫂子，她猜測，洪營長的老娘，怕是要把錢存起來，回頭重新給他找個媳婦生兒子。
陳可秀沉默了會兒，才問道，“咱不是軍婚嗎？就算是沒兒子，也不能說離了再娶吧。”
“你想的容易。”郭嫂子白了她一眼，“方法多了去了，總之，你學著好好過日子吧。嫁人了，除了憑男人的良心，也得學著多做事，把兒子生了�！�
有些話，她也不好說。
就打老婆這個事兒上，洪營長是出了名兒的。
要是真動了離婚的心思，打得厲害點，或者送回老家，讓老娘磋磨著，沒兩年人就沒了。
都是營長了，哪怕是四十歲，娶個普通的村里的小姑娘，給幾百塊錢的彩禮，有的是人蹦著高的嫁女兒。
當然，這是沒影兒的事兒，她也不能亂講，不然成什么了。
陳可秀生了幾分郁悶，沒有再說話，啥叫方法多了去了，沒生兒子，又不是犯天條。
她目前都沒打算生孩子呢。
郭嫂子見她臉色不太好看，也不想繼續(xù)和她說這些，她都覺得自己成了還婆婆嘴，總是催她生孩子。
見時間差不多了，索性告辭了。
陳可秀心情差了幾分，做了飯，還是無精打采的。
邵衛(wèi)國回來，看著她懨懨的，邊洗手邊問道，“媳婦，你咋了？去鎮(zhèn)上累著了？還是腿又疼了？”
“沒有�！标惪尚銍@了口氣，“先吃飯吧。”
她吃著飯，覺得還是不行，應該把想法說清楚，斟酌了下語氣，試探性地問道，“邵衛(wèi)國，聽說，洪營長打洪嫂子，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她沒有兒子，這事，你是咋看的？”
“啥咋看？跟咱家也沒關系�！鄙坌l(wèi)國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才保證道，“你放心，我不打女人的。”
見他語氣誠懇，陳可秀有些無語，他這個人，怎么是聽不出弦外之音的呀？
和他說話，真是不能太委婉了。
她猶豫了下，才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對生孩子的這事怎么看？”
“你真奇怪�！鄙坌l(wèi)國不解地問道，“還能怎么看？有了就生，我能養(yǎng)得起。”
“我是說，如果一直沒有孩子呢？”
“為啥會沒有�！�
陳可秀被噎了個半死，咋的啊，母豬還有不能下崽的，憑啥認為只要想生，就一定會有孩子。
她稍微平復了下心情，“那我換個說法，先不說能不能生。就是能生，要是沒生兒子呢！”
邵衛(wèi)國更加奇怪了，理所當然地說道，“那就繼續(xù)生啊，人多就是力量�！�
陳可秀臉色冷了下來，“你自己慢慢生吧。我一個也不生，誰愛生找誰去�！�
真服氣了，家里有皇位還是咋的，啥叫沒兒子就繼續(xù)生。
把女人當人了嗎？
邵衛(wèi)國現(xiàn)在都還是懵的，好端端的，問了幾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又發(fā)起了脾氣。
他本來也不是脾氣特別好的人，不過還是選擇先忍讓三分，盡量溫和地問道，“媳婦你咋了，有事你說，別光生氣�！�
“我還沒說嗎？”陳可秀把碗放下，試圖和他理論，“我說，我不生孩子。”
邵衛(wèi)國急了，音量高了一些，“你別開玩笑了，哪有女人不生孩子的�！�
“誰和你開玩笑了？我不生咋了，犯法？”
陳可秀語氣很嗆，她知道，在這大背景下，生孩子是大眾的想法，他也有這個想法很正常。
她也沒有格外排斥。
但是，非要直到生出兒子為止，捅了她肺管子，立刻就起了逆反心理，甚至有點惡心。
第47章
說客
邵衛(wèi)國被她堵得無話可說，是沒有法律規(guī)定一定要生孩子，可是沒有孩子，那叫什么家？
不生兒子，連個頂門戶的都沒有，憑啥她就不樂意了。
“陳可秀，你別得寸進尺。你說你不干活，不想受苦，我都依你，你越來越過分了。別人都好好的，就你一大堆事兒！你作起來能不能有個限度，不生娃的話都能說出來，你有過日子的心嗎？”
陳可秀瞥了他一眼，“你愛咋說咋說，反正離婚同意書不是下來了，不行就趕緊離，我不耽誤你生兒子�！�
“你有種。”
“我沒種，畢竟要生兒子的是你�！�
邵衛(wèi)國冷笑了兩聲，沒繼續(xù)和她吵，他不覺得他有什么問題。
他結婚夠晚的了，有的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孩子都遍地跑了。
憑啥她就不愿意？
一說她，她就要離婚，就那么了不起嗎？
把碗里的飯吃完，摔門就走了。
臨走前，冷聲說道，“你去打聽打聽，你的想法，是人能接受的嗎？自己好好想想。”
陳可秀臉色也不好看，收拾了碗筷，冷靜地回床上躺著休息。
她不覺得她有什么錯，難道要入鄉(xiāng)隨俗，下一窩崽，才是生活的正確方式？
生就生吧，還他媽的非得要兒子，咋的，生女兒就掐死么。
不尊重生命，不尊重他人，這種男人要來干嘛。
邵衛(wèi)國出去了，也沒地方可以去，剛顯得恩愛，家庭和睦了一段時間，他也不能去住軍營宿舍。
出門，只是不想吵，先避開。
不然以她現(xiàn)在的德行，吵來吵去，就會變成誰不離婚誰孫子，還不如讓她冷靜冷靜。
他想想，抬腳去了政委家里。
他和政委的關系最好，而且這種思想工作，都是他在做，也知道兩人的離婚同意書下來了。
煩惱不和他說給誰說？
最重要的是，許政委家，是他覺得的模范夫妻，他也想知道人家是怎么做到的。
許政委家剛吃完飯，見他一個人來，臉色也不太好看，調侃道，“咋的，吵架了？”
他說完，又說道，“你是男人，你媳婦年齡也小，看著這段時間也不錯。你多讓著點，別和娘們計較�！�
許嫂子剛收拾完孩子，橫了他一眼，也笑著說道，“可不就是嘛，哄哄就好了�！�
邵衛(wèi)國知道，他和政委說的私事，多半都瞞不住許嫂子，只是這兩口嘴巴都緊，他也沒有啥顧忌。
也是氣悶得厲害，憤怒地說道，“別的我什么都不說，她跟我說不要孩子，說她幾句就要離婚，哪有這樣的？”
許嫂子和許政委面面相覷，這還真不是一般的事兒。
都不知道怎么開口勸了。
許嫂子沉吟了下，“要不…我找個時間勸勸小陳，她還小呢�！�
“那就多謝嫂子了�！鄙坌l(wèi)國當著她的面說，也有這個意思。
他是勸不動的，一有意見，就和他吵吵。
許嫂子搖搖頭，“沒事兒，我看著小陳也不是不聽勸的，也許你們就是話趕話的。你就這么出來了，她可能更生氣，快些回去吧，別吵了�！�
“行，打擾了�！鄙坌l(wèi)國辦完了事兒，自然也不會多逗留，轉身就回了家里。
家里燈都沒關，也就意味著陳可秀還沒睡覺，也算是給他留了燈。
看到家里鍋碗都收拾好了，她沒有因為賭氣就啥也不做，心里有點暖，想著說幾句話好話。
可見她面無表情，本來就別扭，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得，還是讓她反省吧。
要是她一生氣，就對她低頭，以后還不上天了，沒完沒了的作。
他躺著看書，陳可秀蒙著被子睡覺，自顧自的想自己的劇情，互不干擾，也不說話。
直到睡覺，都沒人吭聲。
沉默了太久，邵衛(wèi)國也覺得該睡覺了，才沒好氣地問道，“我要睡了，關燈了？”
“好�！标惪尚阋矝]不說話，冷淡地說了一個字。
兩人就這么躺著，都知道彼此沒睡著，也都不說話，小小的床，中間愣是還有縫隙，井水不犯河水。
邵衛(wèi)國猶豫了很久，想張口和她理論生孩子的事，卻發(fā)現(xiàn)，她呼吸平穩(wěn)，已經睡著了。
一時間也不知道啥滋味，敢情兩人吵架，在她的心里，其實什么都不是，該吃吃該睡睡。
算了，還是讓許嫂子來勸吧。
兩人看起來挺像，許嫂子都愿意生孩子，還生了三個，陳可秀沒道理不聽勸的吧。
她一時糊涂，總不能一直糊涂吧。
陳可秀夜里做了噩夢，她夢到那個林少同，兩人攪和在一起，然后一堆人說她是破鞋，抓泥巴丟她。
又夢到她生了孩子，結果抱出來一看，是個猴子，邵衛(wèi)國和他媽一起，罵了她老半天。
醒來了，陳可秀還心有余悸，太可怕了。
不行還是離婚得了，不然擔驚受怕的，而且身邊人都在勸她趕緊生兒子，真怕哪天不堅定了，就會變成重男輕女的那種貨色。
她剛準備工作，許嫂子就過來了，她還拿了兩個雞蛋，是煮熟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