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陳,過來串串門。家里煮了雞蛋,尋思你應該沒吃早飯,給你帶兩個來�!�
陳可秀看了她一眼,她也包著頭巾,不過不是大家用得灰色或者藍色,是卡其色配著黑色的格子面料。
那天在她家屋里,許嫂子只是穿了件毛線衣,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面包服。
她看起來不算年輕也不怎么漂亮,不過臉盤子圓潤,欺負也白,舉手投足都是秀秀氣氣的。
而陳可秀的第一反應是,有錢,太有錢了。
因此,遲疑了下,就收了雞蛋,尋思回頭拿點小東西做回禮。
“謝謝嫂子,快坐,我給你倒碗水喝�!�
“別忙活了,也不是千里迢迢來的,咱說會兒話行嗎?”
許嫂子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小陳,你坐吧。”
陳可秀有點疑惑,看這架勢,是找她嘮嗑來的,可是她和許嫂子就一頓餃子的交情,能用什么好說的。
不過人家不想喝水,家里連個杯子都沒有,也懶得非要拿碗給人倒水丟人現(xiàn)眼了。
等她坐下,許嫂子才張口勸,“小陳,這家里的事兒啊,還是要商量著來。你說,咱嫁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第48章
你再作,他還能搭理你嗎?
陳可秀垂著眉眼,她怎么知道是為什么?
她以前就沒想過這種事,連戀愛都懶得談,哪里能想到,呲溜一下,就變成了有夫之婦。
現(xiàn)在問她結(jié)婚的意義,她更不明白了。
不過既然許嫂子問了,她也不好不吱聲,敷衍道,“穿衣吃飯吧�!�
“對嘍�!痹S嫂子夸了一句,笑瞇瞇地說道,“咱現(xiàn)在沒有工作,男人在外賺錢養(yǎng)家,尤其是軍人,還要保家衛(wèi)國。咱在家打理家務,相夫教子,你說沒有子,怎么教呢?”
陳可秀挑挑眉,“昨兒邵衛(wèi)國出去,是去了您家��?”
她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十分不痛快,兩人吵架有分歧,邵衛(wèi)國不和她談,摔門跑路,完事就出去說。
這是什么二逼行為?
的確,心情差也可以找兄弟排解排解,但是他好兄弟的媳婦都上門來勸說了。
無疑是拿了個大喇叭,對著院里喊“陳可秀不愿生孩子!”
這都是什么破事?
許嫂子也沒尷尬,笑著點點頭,“嗯,正好我在。你也別有心理壓力,大家在一起生活,要是有點矛盾,都是互相調(diào)和的,這事兒嫂子也不會往外說�!�
“小陳啊,你能不能說說,為啥不愿意生孩子呢?你有眼睛也有耳朵,也知道邵衛(wèi)國是個好男人,你說他們時不時還得出任務,萬一……我是說萬一啊,真出什么事兒,一個種都沒留下,不覺得遺憾嗎?”
陳可秀沉默了,哦,她忘記了這個事。
現(xiàn)在也是要出任務的,雖然她不知道任務都是些什么,不過出任務就是有生命危險的。
“小陳,你覺得嫂子說的對嗎?你還年輕,可能覺得生孩子危險啥的,但是你放心,咱們這邊有軍醫(yī)院的。也沒有那么危險,你好好考慮?做人呢,也不能那么自私�!�
陳可秀聽她不斷勸說,并且有了責怪的意思,她有點煩躁。
她從不否認自己是個自私的,可是,輪不到別人來說。
“嫂子,我覺得你說的很對。但是,我聽你的意思,也是應該生兒子吧?如果,胎都是女兒,我是不是得生個是十全十美呀?或者生到生不動為止呀�!�
她語氣溫溫柔柔的,不過話里的意思,懟得許嫂子尷尬,她訕訕地說道,“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倒霉�!�
“萬一呢?我就說萬一啊�!标惪尚懵唤�(jīng)心拿了抹布,擦著本來就趕緊的爐子火盤,“所以,為什么一定要生兒子呢?我以為嫂子你是不一樣的想法,是我想太多了�!�
“因為,家里還是得有男丁。”許嫂子十分鎮(zhèn)定,“我覺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人活在這世上,也是要在乎別人的想法的。我不是說只生女兒不好,可是別人覺得不好,你男人也覺得不好,你愿意別人看不起你嗎?”
她的三個孩子,也有一個是女兒,也不會短了吃喝,有兒有女有啥不好的,這也值當?shù)谜f不生?
陳可秀點點頭表示理解,“我明白,那按照你的意思,就是要生一個男孩兒。就是生了七八個,還是沒有,你說當如何?”
許嫂子眉頭微皺,她家也是南方的,并且家里都是高干家庭,條件十分優(yōu)渥。
許政委家也不差,她跟過來隨軍,院里大多數(shù)都是些農(nóng)村婦人,見到她都自慚形穢,討好還來不及。
也正是因為如此,院里有什么事情,或者是大家吵鬧的,她就像是院里的婦聯(lián)工作者,都是由她來調(diào)解的。
從來沒有人,像陳可秀一樣,咄咄逼人。
她都說了,不會那么倒霉了。
難道還讓她打包票,一定可以頭胎二胎就能生孩子嗎?
有這個本事,她就去當送子娘娘了,還能擱這勸她?
“小陳,你怎么這么鉆牛角尖?你說,你來大院的時候,又是折騰又是鬧騰,甚至前些天還去了鎮(zhèn)上,和那個什么副主任拉拉扯扯,傳了一些很難聽的話出來。邵衛(wèi)國也沒有嫌棄你,這么寬宏大量的男人,你連給他生個孩子都不愿意嗎?”
陳可秀抬眼看她,目光清澈,語氣鎮(zhèn)定,“我怎么做,是我的自由。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既然,在大家眼里我是這么不堪,他還是選擇和我一起過,嫂子,你不覺得,也許是我身上也有值得他不放棄的東西嗎?”
她的事,還輪不到別人嘰嘰歪歪的。
政委家的嫂子又咋樣,大城市來的又如何,都是軍嫂,她也沒吃她家大米,也沒指望她發(fā)工資,牛逼啥牛逼。
她語氣不好,許嫂子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厲聲指責,“你這意思,是我多管閑事了?邵衛(wèi)國能圖你啥?圖你是個女人管家里,能生孩子,也沒多余的錢當做彩禮娶別人。但是,你再堅持這么作,沒有任何優(yōu)點,他還能搭理你嗎?”
陳可秀面無表情,許嫂子說的這些話,一點都沒打擊到她,因為她也是這么想的。
不妄自菲薄,也不會自覺好得讓人欲罷不能。
她不說話,許嫂子的語氣緩和了起來,“小陳,嫂子剛剛一時情緒激動,說話不是太好聽。不過,咱就得有自己的價值呀。就這么說吧,邵衛(wèi)國是個好人,你要是不愿意和他過,有的是人愿意�!�
陳可秀嗤笑一聲,“你表妹張青玉,對嗎?”
許嫂子的臉,瞬間冷了下去,尷尬又氣惱,“你別破我臟水,我沒有破壞你們婚姻的意思。青玉…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你別扯上她�!�
這傳了出去,能像話嗎?
好像她今天來,是來破壞別人婚姻的。
萬一真離了,這個罪名還得她擔著,她可不想負責任。
明明好好心勸說她,沒想到這么不識好歹。
陳可秀靜靜地看著她,半晌嗤笑道,“都是女人,我不信你看不出來,她喜歡邵衛(wèi)國。冬至的時候,邀請了她,也邀請了邵衛(wèi)國,嫂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一派胡言�!痹S嫂子冷笑道,“算了,你們的矛盾我調(diào)和不了。無論怎樣,都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既然你有油鹽不進,隨便你�!�
她并不覺得她有什么問題。
邵衛(wèi)國的離婚申請通過了,加上陳可秀在鎮(zhèn)上的那些糊涂事兒,是個人都覺得會離婚。
她也沒保媒,就是應表妹的要求,含蓄地讓兩人見一見,是什么過分的事兒嗎?
看到陳可秀回來了,知道兩人又不離了,她也沒幫忙,不是嗎?
她完就要走,陳可秀拉住她,把雞蛋強行塞到了她的口袋里,“多謝嫂子跑一趟�!�
許嫂子也沒和她推讓,冷著臉走了。
以后別讓她和陳可秀往來,一點都往來不了,啥也不會做,還沒什么文化,就連好賴都分不清楚,有什么可來往的。
就她這樣的女人,也就邵衛(wèi)國當個寶貝,在他面前耍脾氣就算了,在她的面前,也要耍橫。
她一定會如實和邵衛(wèi)國說的,陳可秀不愿意給他生孩子,怎么勸也不行的。
第49章
救人
陳可秀等她走了,才把門關上,心煩意亂,沒有辦法工作。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因為生不生孩子,能不能生男孩的事,這么煩心。
沒有心思工作,干脆拿了袋子和小鐵掀,往看著滿和積雪的山上走去,也不管能不能有野菜,當做散心好了。
雪已經(jīng)停了好幾天,山上的雪能夠到膝蓋,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潔白都雪地上只有她踩過都窟窿眼兒。
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體驗,自己玩了會兒。
不過,雪下的時間太長了,野菜啥的,就算沒完全死透,也被凍得不成樣子。
她要挖野菜,只能等來年開春了。
天冷,又沒啥好玩的,卷了兩坨干凈的雪玩,就準備回家。
突然聽到了呼救的聲音,像是個女孩子,嗚嗚咽咽的。
陳可秀皺眉,不想去查看,可轉(zhuǎn)念一想,好歹是條人命,只好慢慢地移過去。
堆滿積雪的灌木叢下,有個小姑娘,是洪營長家都洪梅梅,她的半個身體被埋在雪里,被凍得奄奄一息,眼皮子都快合上了,喉嚨里發(fā)出的聲音也很微弱。
看得出來,埋她的雪,應該是到胸口的,她旁邊都是被她扒拉得零碎的雪。
后來應該是沒勁了。
陳可秀猶豫了幾秒鐘,就跳下低洼,把她從雪里拽出來,用麻袋把她兜住,扯著麻袋的兩邊,就這么慢吞吞地背著她回家。
她真的不想多管閑事,可要是一個十來歲地小姑娘死在她面前,這輩子都不得安生。
麻袋并不好拿,她的手被勒得通紅,又是一直被冷風凍著,幾乎都沒了知覺,甚至還出現(xiàn)掌心發(fā)熱的錯覺。
一邊走一邊和洪梅梅說話,她還是有意識的,就是哼哼唧唧的。
她時不時把人放下來休息,不忘搓著她的手心。
費了好大功夫,才到了大院門口。
警戒人員見她背了個人,忙過來查看幫忙,“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陳可秀搖搖頭,“我去山上,沒想到她被埋在雪里,就把人背回來了。是洪營長家的閨女。”
聽她這么說,連忙把她放進去。
陳可秀回到院里,老遠就喊人,“洪嫂子,洪嫂子!”
“干啥�!焙樯┳記]好氣的應聲,顯然還是對她的“小氣”有意見,“沒事別叫我,我們不熟�!�
陳可秀無語,她主要是背不動了,手指沒有力氣,遠遠說道,“還不快來,你家梅梅在山上被埋雪里了,人都快死了�!�
洪嫂子一聽,立刻就跑了過去,她沒吃什么油水,身體還能胖墩墩的,跑得飛快,肚子上的肉,隔著棉衣都能看出來在抖。
看到洪梅梅滿臉通紅,眼皮子都睜不開的模樣,抬手就打了她手臂一巴掌,“要死啊你,院里不能玩嗎?跑山上找鬼拉你��?”
嘴里罵罵咧咧,她還是把人摟起來往家里走,火急火燎的,一眼都沒看陳可秀。
陳可秀看看蘿卜手,得,日行一善吧。
她揣著手回家,先用熱水泡了手和腳,看著煤都快燒沒了,先添了火,換了衣服,在爐子邊烤火。
至于午飯,邵衛(wèi)國自己回來做唄,不是挺牛逼的嗎?
又請說客又冷漠不說話的。
再說,火剛添了煤,接不接得上還是一回事,再扣個鍋上去,把空氣斷了,說不得就要生火了。
聽著隔壁傳來洪嫂子的哭罵聲,她想了想,還是起身去隔壁看看。
孩子受了那么大的罪,也不知道什么情況,再多的仇怨,也該先放一放。
洪嫂子見她來了,連忙拿袖子抹了眼淚,“今天謝謝你啊,不然找不到,這死丫頭就真死了�!�
“沒事兒,她怎么樣?”陳可秀搖搖頭,看了眼洪梅梅,“她怎么樣��?”
“管她的,死丫頭不聽話,也不知道這怎么出去的。警戒人員也是,放她出去干嘛!”
洪嫂子罵完,才抹著眼淚說,“發(fā)燒了,醫(yī)院又在鎮(zhèn)上,我總不能背著她去,要是再招了風。”
陳可秀嘆了口氣,“可以問一下,哪個嫂子家有退燒藥的,先退了燒再說。”
她現(xiàn)在又累又餓,要是幫忙去鎮(zhèn)上買藥,她怕是得暈在半路。
“行,那你幫我看一眼,我去借藥來。”洪嫂子說完,就抹著眼淚出去了,也不管她有沒有答應。
陳可秀也只能認命,人是她救回來的,也得看著人安全是才是。
看著洪敏敏臉上都是皴了的紋路,紅紅的臉蛋上還透出白絲,忍不住嘆氣。
也不知道誰把她埋在雪里的,也是太狠毒了。
她站的地方,雖然是低洼,也不可能被那么多雪埋了,而且明顯被人按住埋的,雪挺緊實。
這么個小姑娘,到底是誰下的手。
洪嫂子去了好一會兒都沒回來,她看著不行,擰著毛巾,一遍遍的給洪梅梅擦額頭。
邵衛(wèi)國和洪營長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正擰完毛巾,輕柔地給孩子擦拭,神情溫柔。
看到她這樣,邵衛(wèi)國再多的火氣都散了,打量了一眼屋里,低聲問道,“媳婦,洪嫂子呢。”
“去借退燒藥了。”陳可秀說完,忙把地方讓出來。
她又不是孩子的爹媽,洪營長都回來了,照顧也得他照顧。
都是從門口進來的,警戒人員肯定會告訴他大概的情況。
沒想到洪營長只是湊近看了一眼,沒有照顧的意思,皺眉問道,“大冬天的,她怎么去了山上?”
陳可秀看他扎著手,半點要摸摸孩子體溫的意思都沒有,甚至語氣還帶了責怪,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怎么知道,她是被人用雪埋的,是我把她摳出來的,你還是先想想,那些人是誰吧�!�
她語氣不善,洪營長眉頭皺得更深了。
邵衛(wèi)國家的這個小嫂子,和他說話不客氣就算了,對他說話也陰陽怪氣的。
他心里不痛快,也不好罵人,畢竟這又不是他媳婦,沉聲質(zhì)問道,“那小嫂子去山上干嘛?”
陳可秀一聽,就想挺身和他理論,卻被邵衛(wèi)國拉了回去,還沒發(fā)火,就聽他說道,“洪營長,你這是什么意思?咋的,你覺得我媳婦兒埋了你家孩子,又把人拖回來?”
在大院門口就聽說了,是她費力地把人背回來的,不然,可能死在外頭都沒有人知道。
不感激就算了,這種話也能算人話。
洪營長當然知道不可能,他就是有氣沒處撒,本來就不喜歡洪梅梅,一個丫頭片子。
他都不想把人接過來,是她媽非得說村里都沒小學,要接過來上學,整天悶不吭聲的,也沒個歡喜樣兒,看了就心煩。
現(xiàn)在還亂跑,病了不得花錢治?
沒啥用的玩意。
他也不能當著這兩口說得難聽,又被陳可秀呲了一頓,才口出惡言,被邵衛(wèi)國質(zhì)問,他哪里較勁。
“沒有,我就是著急了,想問問題情況,絕對沒有那個意思。還得謝謝小嫂子呢�!�
第50章
學啥?學生孩子?
陳可秀冷著臉,“多的就不說了,我救人,也不是為了讓你說聲謝謝。既然洪營長回來了,我們回家了�!�
邵衛(wèi)國跟在她后面回家,發(fā)現(xiàn)家里的火滅了,也沒說什么,任勞任怨的生火。
因為下雪,放在檐下門口的草有些濕潤,屋里火煙繚繞,熏得她直咳嗽。
邵衛(wèi)國看了她一眼,語氣溫和,“要不,你先去郭嫂子家坐坐,晚點我做好飯,再去叫你�!�
陳可秀沒動,該吃午飯了,她去別人家做什么。
直接往被子里一拱,蒙了頭不說話。
洪營長對洪梅梅的態(tài)度,令她如鯁在喉。
女兒怎么了?女兒就不是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