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忍不住嗤笑出聲，“挺好，挺合適的�！�
邵衛(wèi)國一頭霧水，“什么�！�
陳可秀的視線依舊落在邵母身上，“這就是你非要讓你媽做衣服的原因嗎？娶什么媳婦啊，有媽就行了�！�
邵衛(wèi)國后知后覺，立刻皺起了眉頭，詢問道，“媽，可秀請你做的衣服呢？”
“啥衣服啊�！鄙勰敢荒樢苫�，扯了扯袖子，“這不是你孝敬我的嗎？”
邵衛(wèi)國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全身都在發(fā)抖。
老媽為啥非得這樣，他給家里的就那么少，連身衣服都要搶兒媳婦的嗎？
陳可秀微微一笑，“是的，阿姨，你兒子孝敬你的�！�
她說完，低頭看了眼補丁的衣服，“邵團長，你說你媳婦跟著你能得什么。家里的開銷她會賺，連件衣服都不配。別糾纏了，離吧，放過我�！�
邵衛(wèi)國眼眶微紅，拉著她的手，“媳婦，再給你做一件…不、做兩件，成嗎？”
這件事，是他理虧。
可是也不能從老媽身上把衣服扒拉下來啊。
陳可秀拿開他的手，仰頭直視他，“別了。我好不容易跳出陳家的泥潭，以為有一個家，但是邵家，也不過是另外的泥坑。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別拖著我一起�！�
她承認(rèn)對邵衛(wèi)國有感情，但是邵母這樣的婆婆，還有愚孝的他，敬謝不敏。
不想把一輩子都放在糾纏他媽身上，真的很浪費時間。
邵衛(wèi)國心里像是沉了塊大石頭，她說的這些話，比罵他傻X還讓他難以接受。
昨天她剛篤定的說了，是他讓她覺得不是一個人，以及現(xiàn)在的她身上悲傷的情緒，都讓他難以承受。
邵母皺眉說道，“不就是件衣服，要是我不能穿，脫下來給你就是了。什么叫做……”
“能不說話了嗎？”邵衛(wèi)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猩紅眸子里的冷意，是邵母從來沒見過的，她嚇得立刻閉了嘴。
好半晌才抹起了眼淚，“把兒子養(yǎng)大，又有什么用�。慷际俏业腻e，我去死，行不行？”
陳可秀直接無視她，“初四，民政局見吧�！�
她拿了介紹信和屬于她的結(jié)婚證，并且叮囑道，“戶口本我不拿了，你到時候一起帶過來�！�
邵衛(wèi)國握緊了拳頭，緩緩點頭，“我送你吧�！�
陳可秀頭也沒回，“隨你�！�
她垂著頭，慢慢地走在前面，邵衛(wèi)國落后她一步的距離，看起來夫妻沒什么異樣。
以至于趙春秀看到兩人的時候，還打趣道，“和好了啊。邵團長，可要好好對待可秀，昨晚一個人蹲在火邊，孤零零的，跟沒了家的娃一樣，太可憐了�！�
她說這話的本意，是想看看能不能得邵衛(wèi)國記個人情，也許什么時候就用到了。
邵衛(wèi)國怔然，他真的不知道，還以為她就是吵架，然后就睡覺了。
以前，不都沒心沒肺的嗎？
其實，到現(xiàn)在，他都覺得陳可秀還在鬧脾氣。
一會兒沒人的時候，冷靜好了，說開了，也就好了。
聽了趙春秀的話，他有些不確定起來。
她說以為自己一個人，所以她昨晚，也覺得是一個人嗎？
他很后悔，昨天不該為了面子，沒有追出去的。
他走到她身邊，也不管面子了，“媳婦，我錯了。以后不說那些話了，都是氣話。我就稀罕你，別人都不行�！�
見她面無表情，連陰陽怪氣都欠奉，邵衛(wèi)國抓著她的手，“你打我罵我都行，別和我生氣了。以后我媽再和你起沖突，我?guī)湍悖袉�？�?br />
陳可秀頓住腳步，定定地看著他，“如果我說，不離婚也行，但是你必須和你媽他們斷絕關(guān)系呢？”
第76章
你兒子賺錢給你看病呢
邵衛(wèi)國梗了下，無奈道，“你這是為難我，這怎么可能。”
“你以為你不是為難我嗎？”陳可秀淡淡地說道。
兩人僵持了一陣，誰都沒說話。
陳可秀率先垂下頭，繞開他，繼續(xù)向前走，“別送了，我認(rèn)得路。別再整些婆婆媽媽的事兒，挺無聊的�！�
邵衛(wèi)國看著她的背影，在剛化了雪水混合的泥里，走得穩(wěn)當(dāng)又堅定，甚至還和遇到的村民打了招呼。
他不想糾纏，可忍不住抬腳跟了上去。
怕這一走，不離也不行了，會永遠(yuǎn)失去她。
到時候，她會和誰在一起呢？
喬平那樣的知青，他不得不承認(rèn)，對方是很有禮貌，也挺熱枕的，回城以后應(yīng)該能有工作。
還是林少同那種家里有錢，對她死纏爛打的人。
他家有錢，他的父母應(yīng)該不會為了一件衣服，沒皮沒臉吧。
好像她隨便遇到一個人，都比他合適。
可是他遇不到啊，就一個陳可秀，就她一個這么喜歡的人。
他也沒拉拉扯扯，就跟在她身后，好像就是為了送一程。
陳可秀被凍得臉生疼，一邊哭一邊走，她也不想哭，就是眼淚怎么都止不住。
有點舍不得，但是更多的是茫然。
她有點慌，接下來的路，應(yīng)該怎么走呢。
陳家她不可能回去的。
但是在這個年代，她要自己安家，都是件很困難的事兒。
不論如何，她也要活下來，還要活得好。
走了一路，也想明白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又欲哭無淚。
命運好像在搞她。
說好的這年代沒有假期呢，都有人值班呢。
為啥長途汽車今天休息了。
她挑初四離婚，都不是因為覺得民政局放假，而且讓邵衛(wèi)國把家里和村里的事情應(yīng)付好。
他差不多也該走了，離婚了剛好。
三十都有車的鎮(zhèn)上，咋的就沒車了。
她打聽了一圈，居然是山體滑坡，路堵了。
不嚴(yán)重，不過過年沒什么人，干脆也沒清理，聽說大概初三才通車。
這幾天連供銷社都沒開門，怕是連個狗窩都找不到。
邵衛(wèi)國輕咳一聲，“你看，天意吧。要不，你先和我回去，咱慢慢的說？”
陳可秀沉著臉不吱聲，但凡她有點骨氣，就直接拒絕了。
還是怕死。
面子也不能不要。
都信誓旦旦的要離婚了，瀟灑的說走就走。
甚至想好了去投奔編輯那邊，請求幫忙找個房子，慢慢的還債。
突然來這一出，她進(jìn)退兩難。
回去住吧，又憑啥呢，搞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不回去也沒地方可以住。
“回去吧，怪冷的。要是走累了，我背你，成嗎？”
陳可秀看了他一眼，“我在你家住三天，住宿加伙食費，每天兩塊錢，你覺得怎么樣？”
“不……”邵衛(wèi)國剛想拒絕，見她倔強的神情，又收回了話，“好�！�
看這樣子，要是不同意，這犟種怕是寧愿凍死，或者又要在鎮(zhèn)上到處敲門找地方住了。
陳可秀這才轉(zhuǎn)身回去，“那就走吧，初四再來。”
她覺得她可能是烏鴉嘴，說什么初四離婚的話，這回非得等初四不可了。
一路上，她也沒說話。
邵衛(wèi)國試圖和她溝通，她都假裝沒聽到，也懶得聽。
他覺得心虛，也不生氣。
巴巴的跟在她后面。
兩人又若無其事的回去，村里人都不知道是奔著鬧離婚去的，見面打招呼，還說般配一類的話。
邵母以為陳可秀走了，都合不攏嘴，正和邵家的幾個親堂嫂子打牌，聽說邵梨子火急火燎的跑回來說，陳可秀回來了，直接把牌一丟，急匆匆回家里。
看得邵家其他本家大嫂們一頭霧水。
不過邵母管不了那么多了。
早上邵衛(wèi)國為了陳可秀，拿吃人的眼神看她。
現(xiàn)在人回來了，說不定在路上說了她多少壞話。
婆媳關(guān)系，那就是蹺蹺板，她高了，自己不是低了嗎？
回到家，陳可秀就坐在火盆邊烤火，而邵衛(wèi)國鉆進(jìn)廚房做吃的。
她一點不自在都沒有，這是付錢了的，這么多錢，享受什么樣的待遇都使得。
邵母看到她，上下打量一番，“回來就好，我馬上去把衣服脫了給你。你說我也不認(rèn)識字，老二讀信的時候讀錯了，我還以為都是是給我的呢�！�
陳可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哦，邵家條件好。你新年做兩身衣服，也是應(yīng)該的。都是花的你兒子的錢，你該穿�！�
邵衛(wèi)國剛端了燴面出來，聽到這話，臉上火辣辣的。
見邵母還想說話，他忙說道，“媽，你還是去玩吧，少說幾句。”
退一萬步說，信哪怕沒寫清楚，誰家過年能做兩身新衣服？
這不是明擺著是故意的嗎？
還來說這些話，是深怕兩人離不掉么。
當(dāng)初可是她死乞白賴讓人嫁進(jìn)來的，現(xiàn)在做的這些事，他是一點都看不懂。
邵母的眼淚說來就來，“你也嫌棄我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現(xiàn)在去借錢，把衣服錢還給你們，這樣總行了吧�！�
邵衛(wèi)國深吸一口氣，提高了音量，“別鬧了！我心里有數(shù)�！�
借錢不是他還嗎？
說這些話，有什么意義。
他都不知道怎么補償陳可秀，要是給錢，他也沒那么多，還有個吃藥越來越勤的媽。
言語都是蒼白的。
他現(xiàn)在都忐忑不安，哪有心情哄邵母，她還要在這煽風(fēng)點火的。
邵衛(wèi)國聲音一大，就顯得特別兇，邵母在他成年后相處得很少，瞬間就有點慫了。
站在原地，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樣。
邵衛(wèi)國也沒理會她，招呼陳可秀，“吃飯了�！�
“好。”陳可秀也不客氣，走到桌前坐下，端起碗就吃。
邵母看得火大，按捺住火氣說道，“活了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這么做人媳婦的。以前我嫁過來，都是做一家子的飯菜，現(xiàn)在真有意思，女人坐著烤火，男的做飯，沒規(guī)矩了�！�
陳可秀笑瞇瞇地說道，“阿姨，我給錢了的，食宿費一天兩塊錢，你兒子在賺錢給你治病呢�！�
“呵，你的錢不也是他的？”邵母冷笑著說道，“邵衛(wèi)國，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被一個女人拿捏住了，傳出去丟不丟人。”
第77章
你舍得讓我和其他人一樣吃苦嗎？
邵衛(wèi)國還真沒臉說陳可秀花的是他的錢，之前給的，她都買了做衣服的材料。
最后，一件都沒落到她頭上。
這個月給的，她都還了，甚至綽綽有余。
要是真算起來，他還吃了白飯。
邵母這些指責(zé)，說的哪是陳可秀，分明在罵他。
“媽，你煩不煩？”邵衛(wèi)國冷漠地說道，“我的錢大多數(shù)不是給了你？你覺得，我在家屬院喝西北風(fēng)？人家沒花我錢，是我占了便宜，滿意了么�！�
邵母又氣又覺得荒唐，再也裝不出好脾氣的模樣了，喝罵道，“啥意思？嫌家里花錢多了？為了維護她，你連這種鬼話都編得出來，真是豬油蒙了心。”
她說完這些，還覺得不解氣，冷冷地說道，“人大了，只顧自己小家也是正常的。以后你別管了，我和你弟弟妹妹找棵樹一起上吊得了�！�
邵衛(wèi)國有種有理說不清的無力喊，疲憊地揉了揉額頭，“你愛咋想咋想�！�
他這些年，有二十塊錢，絕不會只給家里十塊。
有三十塊錢，也不會只給十五，大頭都養(yǎng)了家，他吃糠咽菜都無所謂。
現(xiàn)在一口否定了他做的所有貢獻(xiàn)，他也無話可說。
邵母見他這樣，反而不敢鬧騰了，她又不可能真的去死，得罪了邵衛(wèi)國，家里一點進(jìn)項都沒有，只能餓死了。
她狠狠地瞪了眼陳可秀，“攪家精�！�
說完扭頭就走了。
邵衛(wèi)國閉了閉眼，有些頹然地說道，“對不住，這事我會和她說的，和你沒關(guān)系�！�
“嗯�！标惪尚懵柭柤�，無所謂地說道，“愛咋說咋說，掉不了一塊肉�！�
邵衛(wèi)國沒再說話，吃著飯走神。
他從來沒想過，回到家會是這樣的情況。
半分溫暖沒有，張口閉口都是錢，大過年的都不消停。
可是他也不可能不管母親和弟弟妹妹，不然真的是逼了親人去死。
親媽病重，現(xiàn)在又修房子，能花在他身上和愛人身上的，少之又少。
接下來的時間，假如真的挽回了她，可能都給不了她那么多錢。
繼續(xù)在一起，他可能還是一個吃軟飯的。
與其這樣，讓她看不起，不如離了算了。
至少，還像個男人樣。
看著眼前的人專心致志的吃飯，垂下的睫毛都透著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