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陳可秀也沒客氣,端了熱水,先喝了一口,然后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不知道他和從哪里弄來的面條,她現(xiàn)在就跟餓死鬼一樣的,不想說話,說不了話,只想吃飯。
狼吞虎咽的,邵衛(wèi)國多少覺得有點心酸,想不起來,她有多久沒這么吃飯了。
早上他都沒看她,要是看了,是應該能發(fā)現(xiàn)她生病的吧。
要不是蕭林實在放心不下,說不定后果得多嚴重。
陳可秀把一飯盒的面條都吃得一干二凈,又喝了兩口水,打了個飽嗝,“謝謝�!�
聲音沙啞得厲害,好像是砂紙磨過的。
邵衛(wèi)國抿抿嘴,想解釋也說不出口,問道,“要不要去廁所?”
“不用。”陳可秀搖搖頭,要是有需要,她會自己去。
一只手舉吊瓶而已,小意思。
邵衛(wèi)國沒再說話,只是在一旁陪著她。
陳可秀也沒催促他回去,愿意怎么著,都是他的事,她不想和他說話,哪怕是任何一句。
干脆眼不見心不煩,閉眼睡覺。
她睡了很久,也睡不著,就這么熬著。
接連幾天,邵衛(wèi)國有空的時候,都過來了,兩人愣是一句話都沒說。
她退燒半天沒再反復發(fā)熱,就被軍醫(yī)轟走了。
陳可秀就獨自離開,想去蕭林家拿包袱,然后去鎮(zhèn)上的醫(yī)院住院。
她要確保自己不會反復,活蹦亂跳再上路。
但是蕭林鎖了門的,她只好去邵衛(wèi)國家,在門口的縫隙里掏了鑰匙出來,打開門進去。
家里的火,應該從來沒有熄滅過,屋里很溫暖。
她翻找了下,在柜子里找到了包袱,給蕭林和郭嫂子各寫了封感謝信,至于邵衛(wèi)國,她不知道說什么,索性就不留話了。
她拿了包袱,關門準備離開。
寧嫂子站在門口,“小陳啊,幾天沒看到你了。”
“嗯,病了�!标惪尚泓c點頭,不想和她多說話。
冷淡的模樣,寧嫂子十分不爽,扯了嘴角說道,“還裝什么��?你男人都不要你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陳可秀心煩,彎腰撿起泥坨,砸在她的腳邊,“閉上嘴,不然別怪我動手。”
寧嫂子只敢陰陽怪氣,見她開始發(fā)脾氣,一句屁話都不敢說,只能假裝沒看到,低頭弄地。
見她走遠了,才吐了一口口水,“呸,什么東西。都把男人氣得不想過日子了,還不知道收斂脾氣。”
她還是覺得不解氣,又對家里的丫頭喊罵,“看到沒有,要是學這種女人被攆回家,別怪家里人不接納你。”
無論她怎么發(fā)脾氣,陳可秀都聽不到,一心趕路去鎮(zhèn)上。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平時走起來不費勁的路,她都歇了好幾回。
鎮(zhèn)上醫(yī)院比較大,要是軍區(qū)那邊,有什么大點的手術,都是要送到軍醫(yī)院的。
平時沒什么人,她現(xiàn)在除了一臉菜色,沒什么病,在她的堅持下,還是給了床位。
飯醫(yī)院的患者伙食,不用糧票,睡覺是醫(yī)院的,本來就沒什么人住院,還挺清凈的。
而且,一點都不貴!
由于她沒有用藥,伙食加上住院的床位費,一天才7毛錢,這可比招待所便宜。
除了味道有點難聞,然后催她出院有點厲害之外,別的毛病,啥都沒有。
果然,旁觀不如實踐,出來走走,才能找到別的路。
陳可秀捏著下巴,她想去一趟別的省,可以開個去看病的介紹信,然后直接去住院。
姥姥她們那邊,條件比這邊好很多,醫(yī)院收費肯定也貴,應該也貴不了多少,她身上還有巨款呢。
要不是一直想著,不知道能不能見到這一世的她們,她早就熬不住了,說不定那天夜里得死。
等身體養(yǎng)好點,能奔波的時候,就回去開個介紹信,然后先去一趟那邊。
想清楚了,吃過飯,看著陽光明媚,就去街上溜達。
也沒敢去供銷社附近,這不是和林少同結了梁子,萬一這個小癟三拼著不要命,也要搞死她咋辦。
她只在醫(yī)院附近溜達,覺得陽光燦爛。
邵衛(wèi)國晚上回家,看到她放在桌上的信,有蕭林收的,也有郭嫂子收的,是疊起來的。
他沒打開,一拳打在桌上,信紙震了震,就歸于平靜。
為啥就不肯原諒他。
是他的錯,沒陪她開介紹信,也沒發(fā)現(xiàn)她病了。
還是不告而別,甚至不和他說任何一句話。
邵衛(wèi)國想著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她經常促狹的語氣,忍不住蹲在地上,眼淚從手指縫里溢出來。
片刻后,才把信拿去給蕭林。
至于郭嫂子的,打算過兩天才拿過去。
剛打開門,就見余婷站在門口,她拎了兩瓶老白干,神色有些陰郁。
她輕聲叫道,“邵大哥�!�
邵衛(wèi)國頭一次見到她失落的模樣,一點過問的心情都沒有,“干啥?”
“我…”余婷好像被他嚇到,忍不住往后退了兩步,“我可能過幾天就回去了,我舍不得離開你們,能不能陪我喝喝酒。”
邵衛(wèi)國冷冷地瞥他一眼,“不喝�!�
“陪我嘛�!庇噫美∷母觳玻奥犝f不高興的時候。喝酒能緩解郁悶,求你了�!�
她當然沒那么郁悶,只是聽嫂子們說,陳可秀徹底走了,有人看到她真的出了大院,沒有回來過。
知道這是真不回來了。
她的時間不多,不管是真的煮成熟飯,還是假的,都無所謂,邵衛(wèi)國必須認。
邵衛(wèi)國甩開她的手,“自己喝。”
他大步離開了。
余婷在后面氣得跺腳,眼神越發(fā)冷漠。
泥腿子,兇什么兇。
看上他是他的福氣,真覺得多了不起。
越難得到,她就一定要,等著瞧。
邵衛(wèi)國哪有心思想她的心情,只是把信給蕭林,一言不發(fā)。
蕭林有些疑惑,打開看了眼,發(fā)現(xiàn)是感謝信。
知道陳可秀已經走了,心里升騰了一股火。
“邵衛(wèi)國,你是真的有本事。老子那么幫你,你連人都留不住。你讓她一個婦女,去哪里?”
邵衛(wèi)國一聲不吭,安慰自己,她會賺錢,有本事,不會出事的。
蕭林見他悶不吭聲,一腔怒火無處發(fā)泄,也沒有理由發(fā)泄,只猛吸了兩口煙。
過來會兒,忍不住嘲諷道,“別做這個死樣子,你自己過去送介紹信,人都病成了那樣,還不救。咋的,有余婷那個大小姐準備嫁給你,你也要學著姓許的能吃軟飯了,工資都能給家里了�!�
邵衛(wèi)國覺得十分刺耳,“別說那么難聽,人家也看不上我。信送到了,走了�!�
蕭林嘆了口氣,真他媽是棒槌得厲害,余婷都那么明顯了,還看不出來。
他只冷冷地提醒道,“勸你離她遠點,說不準,嫂子去外面走一圈,就又回來了。不潔身自好,你就沒機會了�!�
要是人剛走,就開始沾花惹草,那就別怪他不講道義了。
第134章
咋的,我們夫妻一起非禮你啊?
邵衛(wèi)國身形頓了頓,還是一句話沒說。
他覺得蕭林反常得有些過頭了,前些天還說他慣的厲害。
沒想到,會是這么個反應。
不過,他也不會和余婷有什么,這種城里的大小姐也不可能看上他,他也不稀罕就是了。
沒想到,余婷還死纏爛打了,搞得他焦頭爛額。
陳可秀倒是輕松自在,死皮賴臉的養(yǎng)了個五六天,覺得身體確實好了,這才收拾東西出院。
唉,也不知道醫(yī)院怎么想的,又沒有那么多病人住院,給她住,還能抓點收入。
要是床位吃緊,再讓她讓出來不就好了,干啥非得攆她走,她不打算回陳家了,要去沈陽。
介紹信,死活繞不開的玩意。
她此生,最痛恨這個。
大院目前沒有婦聯(lián),連居委會都沒有,開介紹信要找許政委。
他白天也不會在家,還得晚上再去。
陳可秀也不想在院里溜達,免得遇到嘴賤的嫂子,到時候別又打起來,索性又回邵衛(wèi)國家里。
反正她現(xiàn)在還是邵衛(wèi)國的合法妻子,他的房子,也是她的房子,這是共同財產。
鑰匙她沒還,還在老地方。
也許自從前幾天的春雨之后,這邊開始升溫了,煤爐子已經沒燒了,走進屋里,多少有點陰冷。
她壓根不知道,邵衛(wèi)國到處被余婷堵,打不得罵不得,家都不敢怎么回,生火干啥。
她覺得有點冷,干脆爬到床上去,拱著被子寫新文的大綱。
之前那本,她陸續(xù)寄過去,已經完結了,哪怕那邊沒有回信,該做的事是,她已經全做完了。
這一本,如果寫到值得寄出去的字數(shù),那邊還是沒信,那她就要寄給別的地方了,反正仁至義盡了。
陳可秀思忖到這兒,突然一拍腦門,現(xiàn)在居無定所,也沒通知那邊,到時候信件送到哪里。
包括手里頭的寫的東西,要是寄出去,地址應該留哪里的。
主要是,前頭的那些稿子,要是不出意外,價值至少得有280塊錢,這是很大的數(shù)目,不能直接不收信了。
雖然可能回信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萬一呢。
看來,只能找人幫忙收了,不行就找郭嫂子吧。
雖然也可以找蕭林,但是蕭林沒有那么時間經常跑鎮(zhèn)上去問,也只有郭嫂子可以幫忙。
沒別的,她相信郭嫂子的人品。
退一萬步說,就算她收了,卻假裝沒有收到,也算是拿這點錢,成全了友誼。
她伸了個懶腰繼續(xù)寫,不過大多數(shù)都是想,好半天才記一個關鍵詞,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邵大哥,你為啥躲我?我是哪里不好嗎?”
陳可秀從夢中驚醒,一件外套就甩到了她的臉上。
她有些懵,輕輕扒拉開衣服往外看。
只看到穿著貼身的保暖衣,挺著的胸,還挺有料的。
她的眼神看著門后面的地方,都沒往屋里瞟。
“你滾出去�!鄙坌l(wèi)國的聲音里,壓抑著憤怒。
這女的有毛病吧,一打開門,就往里面沖,直接脫了外套,咋就這么不要臉?
余婷捏了捏拳頭,面上泫然欲泣,“邵大哥,我哪里不如嫂子�。课沂钦嫘牡�。”
她是真的火大,明明陳可秀都走了,幾天沒見到人。
還特意還找邵衛(wèi)國,每次都撲空。
終于打聽到,原來陳可秀是生病了,后來是真的已經離開了。
她還大晚上過來找邵衛(wèi)國,連門都不開的,去部隊上找他,讓他配合采訪,還直接拒絕。
在路上碰見,他都跟沒看到似的,使勁無視她。
她余婷,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屈辱,她一定要得到想要的。
本來還想溫水煮青蛙,可是無論報社那邊,還是軍區(qū),都覺得她呆的時間太久了,限制她十天之內必須回去。
這點時間能干什么的,必須要來強硬的了。
哪怕就是不結婚,能被他強有力地摟在懷里親熱也行,他這樣的男人,要是和她好了,還能不娶?
余婷從上到下打量他,全身都很有力量,她也有點冷,干脆撲了過去。
邵衛(wèi)國從來沒見過這種女人,這幾天死纏爛打的,難怪陳可秀說她不安好心,敢情人家沒說錯話。
見她撲過來,直接往后退,余婷只抓住了他的皮帶。
她軟著語氣,漂亮的眼睛從下方含情脈脈地看著他,“邵大哥,我就是喜歡你,你不娶我也可以的。以后,我們也見不到了,不是嗎?”
“不知廉恥�!鄙坌l(wèi)國捏住她的手腕,“再說一遍,滾蛋�!�
余婷眼里的溫柔瞬間褪去,都是瘋狂的執(zhí)念,“那就魚死網(wǎng)破,我告你強奸,你滾回去種地去。看看陳可秀還能不能看得上。要么答應我,要么坐牢,你自己選�!�
她說著,開始扒拉自己的衣裳,嚇得邵衛(wèi)國往門口退。
陳可秀撇撇嘴,從床上爬起來,把她的風衣拿著出去,丟在余婷身上,“姐妹,何必呢,不就是一個男人。還有,我沒死呢,你打算怎么誣陷誰啊?”
余婷跟見了鬼似的,立刻將都脫到了脖子的衣服穿好,臉綠得發(fā)黑,質問道,“你不是走了嗎?又回來,還偷看,要不要臉?”
陳可秀翻了個白眼,“老娘就躺在床上,你跟瞎子一樣的。你是走呢,還是讓我告訴大家你逼著邵衛(wèi)國和你搞破鞋?”
她原本以為余婷就是個小綠茶,沒想到是個戰(zhàn)斗機啊,膽子都能飛上天去了。
別說,她這招真挺有用的。
也許邵衛(wèi)國會從了她也不一定呢,畢竟人美聲甜,家世還好,又默認離婚的情況下,白得的美女,男人怎么都不吃虧。
再加上前途的威脅,結果如何,還真的不好說。
她是想聽聽邵衛(wèi)國的選擇的,可是又很矛盾,生怕他妥協(xié)了,磨滅了她在心里的所有的好印象,干脆就直接出聲了。
余婷知道,今天做了個小丑,她還怕陳可秀會說出去,瞪著她,卻不知道如何讓她投鼠忌器,不往外說。
陳可秀皺眉,“穿衣服滾蛋啊,怎么著,你想說我們夫妻一起非禮你?”
余婷臉色發(fā)黑,表情僵硬,木然地抱著外套就往外面跑了。
陳可秀只覺得眼前發(fā)暈,這個女人,她不要名聲了,也完全不管別人的死活。
衣衫不整地跑出去,要是被人看到了,怕是會以為和邵衛(wèi)國有什么,她又能裝,回頭一哭訴,怕是邵衛(wèi)國還得受到連累。
想到這些,她往門口走了兩步,看看外面有沒有人。
寧嫂子正在房子門口的地里澆水,她的目光跟著余婷的背影,遠遠都能看到她臉上的八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