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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夏老師,可以把字典借我看一下嗎?想查幾個字。”

    可夏老師還是不說話,神色古怪,就這么看著她。

    陳可秀麻了,能不能行,倒是說一聲啊。

    要不是剛剛她說過話,她還以為是找錯人家了,這位不是夏老師,而是個啞巴嫂子。

    她實在是說不下去了,說了句打擾了,就想轉(zhuǎn)身離開,對方卻突然開口,“好,進來吧�!�

    夏老師請她進去,表情淡淡的,“你隨便坐,我給你拿�!�

    陳可秀尋思杵著也不好,就坐在了孩子旁邊。

    素昧平生,她居然跑到人家家里來,還提出了要求,多省視兩眼,也是應(yīng)該的。

    她對夏老師的印象好了不少,對方還是挺大方的,雖然意味不明地看了她半天,最后還是一句多話沒有,答應(yīng)借了。

    越發(fā)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對正在翻找抽屜的夏老師說道,“不好意思,實在是書店太遠,打擾你了�!�

    夏老師瞥了她一眼,神色冷淡,把有些陳舊的字典遞給她,就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陳可秀低聲說了謝謝,就翻看起來。

    隨便找了些字詞,只查看讀音。

    至于釋義,她都不用看,她投稿過,如果用詞錯誤,是不可能過稿的。

    讀音方面,和前世沒有什么區(qū)別,她松了口氣。

    也許,就是這邊沒有用正規(guī)的教材,還沒有學(xué)漢語拼音。

    即便是以不同的身份,和家人生活在同一個時空,也是一種慰籍。

    可她突然看到字典的著作人名字不一樣,心里突突直跳。

    她忍住悲傷,看向夏老師,假裝隨意地開口,“孩子們現(xiàn)在看的書,是全國統(tǒng)一教材嗎?”

    夏老師撩了撩有些松垮了的眼皮,不冷不熱地嗯了聲,“統(tǒng)一發(fā)行的�!�

    陳可秀只覺得腦子里有一根弦斷了,她心心念念要去找姥姥的事,就好像是一場笑話。

    這里看似什么都一樣。

    怕是已經(jīng)沒有了她的家人。

    她忍住酸澀的眼睛里即將流下來的眼淚,忽略微微脹痛的心,合上字典,雙手送還給夏老師,輕聲說道,“謝謝。”

    夏老師搖頭,什么話都沒說。

    陳可秀腦子亂糟糟的,無心再說什么,剛要告辭,卻聽她突然問道,“你是叫陳可秀吧?我聽過你,是個作家。”

    她的語氣意味不明,像是篤定,又像是有些譏諷,讓人分不清,是相信了還是沒相信。

    陳可秀混沌的腦子清明了許多,她很明白,難過并不能改變什么。

    不論何時何地,還是眼前的事情最重要。

    對于夏老師的問題,她有些遲疑。

    換作之前,她是不愿意承認這個身份的,免得麻煩。

    可是現(xiàn)在,她需要一份工作,用以保證自己留在家屬院。

    她從不認為要綁定在誰的身邊,可乍然發(fā)現(xiàn),她認為還可以見面的親人,大概率只會存在記憶中。

    那邵衛(wèi)國這個親密的人,就像是沉入水里時,伸手就能抓得住的浮木,還不想這么快失去。

    她得留在家屬院……

    縱然勸返,用的是勸,非要賴著不走,大概也是不能綁著離開的。

    可若是有人三天兩頭的做思想工作呢,就當個耍賴撒叼的潑婦么。

    既然要留下,就得體體面面的,不給任何人帶來困擾和麻煩。

    第229章

    你有什么資格,家屬院是你開的?

    不想競爭婦聯(lián)工作人員的位置,也不想競爭,首要目標是當老師。

    那就得露出一些不同于一般嫂子的東西了。

    如果能得到夏老師的引薦,無疑成功率會大很多。

    她選擇承認,給自己增加一些籌碼。

    “都是的大家亂說的,我稱不上什么作家,只是寫點東西,混口飯吃�!�

    夏老師第一次情緒外露,嘴角勾起幾分嘲諷的弧度,“哦,這樣啊�!�

    陳可秀明白過來,她這是不信。

    并且,是對她有敵意的。

    剛剛遲遲不肯讓她進屋,或許并不是因為她是陌生人,而且原本就對她不滿意。

    她絞盡腦汁,搜尋了腦海里所有的記憶,也沒有找到關(guān)于得罪夏老師的片段。

    那對方怎么會是如此充滿敵意呢。

    她皺了眉頭,偏頭問道,“夏老師,我以前得罪過你嗎?”

    “大作家說的什么話�!毕睦蠋熣Z氣刻薄起來,“我們沒見過,只是,對你的大名有所耳聞�!�

    她嘴里的耳聞,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陳可秀仔細打量她,普通的婦人,歲月在她的臉上刻下了滄桑。

    靜默片刻,試探性的問道,“夏老師和許嫂子關(guān)系很好吧?”

    兩人年歲相當。

    她記得,前兩天周嫂子和她說過八卦。

    夏老師和現(xiàn)在的丈夫結(jié)婚,是許嫂子牽線的。

    她是二婚。

    丈夫犧牲了。

    那時候她還沒隨軍,家里沒有什么親人,獨自照顧一個孩子。

    恰好她現(xiàn)在的丈夫妻子去世了,兩個孩子沒人照顧,就是許嫂子牽線搭橋,她收拾了東西,帶著孩子,就直接隨軍了。

    那時候許嫂子還是部隊小學(xué)的老師,不過因為懷著許秋意,身體特別差,就把老師的位置讓給了她。

    可想而知,兩人的交情。

    夏老師臉色都沒變,語氣嚴厲了一些,“不只是我和她關(guān)系好不好的問題,聽說你也太厲害了點,攪和得大家不得安生,事兒一茬接一茬的。”

    陳可秀扯扯嘴角,懶得和她理論,嗯了一聲說道,“對對對,您說的都對。今天打擾了,感謝您的字典,我先走了�!�

    這是在別人家。

    吵起來,沒有任何意義。

    再說,人家好歹借了字典給她的。

    她平靜地起身,對夏老師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背后傳來夏老師的聲音,十分冷淡,“既然是來隨軍的,也是來支持丈夫工作的。你總是挑事,會給大家?guī)砝_,破壞安定團結(jié)。許嫂子因為你的事,現(xiàn)在還躺在床上,希望你回去好好想想,這事應(yīng)該怎么解決�!�

    陳可秀頭上冒出三個問號,不是,她哪根蔥啊?

    這是教育學(xué)生多了,說話一股上位者的架勢?

    她已經(jīng)很久沒被這么惡心過了。

    記得上一次,還是許嫂子居高臨下地讓她好好想想,給男人傳宗接代的時候。

    她慢慢地扭過頭來,手揣在袖子里,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夏老師,既然你說許嫂子是因為我的事躺在床上的,那你能說說具體的情況嗎?”

    開什么國際化大玩笑,她已經(jīng)有很多天沒見過許嫂子了。

    反正那天從她家離開的時候,許嫂子都還中氣十足地和許政委吵架,還能賴到她頭上的?

    難道她的臉上寫了烏龜王八蛋幾個字么,就這么容易讓人扣鍋。

    夏老師沒想到她會回身質(zhì)問,她當了七八年的老師,面對的都是些怕老師的孩子,向來都是說一不二的。

    剛剛說了陳可秀幾句,見她都沒有反駁,下意識就覺得她是好欺負的,尋思教育兩句,讓她去給許嫂子道歉,解解她的心結(jié)。

    沒想到,反而被質(zhì)問了一通。

    看著她逆著門外透進來的光,臉都埋在了陰影里,而目光堅定,似乎非要她說出個一二三來。

    夏老師有些心煩,她怎么能說得出口呢。

    許嫂子的癥結(jié),她一清二楚,就是許政委說陳可秀是好的,不顧許嫂子的病情,也要和她爭辯。

    現(xiàn)在都還在吵架冷戰(zhàn)。

    雖然心里怪陳可秀,可也清楚,從表面上來說,只是許家夫妻兩人的矛盾。

    要是她把緣由說了,貽笑大方。

    她定定的看了陳可秀許久,“具體原因,我就不說了,這關(guān)乎許嫂子的隱私。你只要清楚明白,她的病,和你脫不了干系。也不是要求你做什么,你以后別再吵鬧,最好不要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要求?”陳可住冷笑起來,毫不留情的說道,“你什么資格要求我?你憑什么要我做事?大院是你家開的嗎?我行的端做得正,腳長在我的身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夏老師很久沒有被這么頂撞過了,冷淡如水的情緒,像是被一碗熱油潑了下來。

    她眼神冷漠,語氣更加嚴厲,甚至是染上了幾分尖利,“我這是好言相勸,也是為你好。你再不知道收斂,用不了多久,這種好日子就不歸你了�!�

    沒素質(zhì)的軍嫂太多,就算婦聯(lián)成立,怕是也改不了她們天天閑言碎語的性格。

    也是要勸返鄉(xiāng)的!

    “夏老師不愧是老師,真夠操心的。”陳可秀揚眉,再次說道,“今天的字典,謝謝,以后有機會,會報答的�!�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她也不知道是沾染了什么晦氣,惹了個許嫂子,跟捅了馬蜂窩一樣的。

    說別人破壞安定團結(jié),就她們一天到晚搞小群體。

    夏老師臉色變幻了下,終究是沒有追出去。

    不得不說,能和許嫂子關(guān)系好,性格還真是有幾分相似。

    陳可秀耍嘴皮子時的威風褪去,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看著時不時奔跑過的孩子,還有大人的喊聲,還有算得上整齊的家屬院房子。

    風大,迷了她的眼。

    她其實隱隱有猜測,只不過不肯聽,不肯看,可是真相湊到眼前了。

    她吸吸鼻涕,不管前路如何,一切都是緣分。

    都撿回來了一條命,還能活得有滋有味,已經(jīng)是上天最好的恩賜了,何必奢求那么多。

    既要又要還要,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第230章

    來給賠償金了

    回到家,讓寧雪先回去。

    她躲在被子里,很難自我排解情緒,忍不住放聲哭泣。

    她想起爸媽的音容笑貌,還有姥姥的模樣,低喃道,“爸、媽、姥姥,對不起,我真的徹底消失在你們的世界里了�!�

    又難免自嘲的想道,在他們的眼里,她其實早就沒有了的。

    悄悄地哭了一頓,發(fā)泄了情緒,還是提不起任何精神。

    選擇睡一覺。

    可是睡不著,一閉眼就能看到老人們難過悲痛的臉,最大的痛苦,不就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眼淚又涌了出來。

    呆呆地看著窗戶外面的天,天黑了,也恍若未覺。

    聽到敲門聲,才驚醒過來。

    她居然哭了差不多一天。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眼睛睜開都困難,全身無力,懶得去開門,可敲門聲不斷,還越來越急促。

    她有些煩躁,啞著聲音問道,“誰�。俊�

    “是我,蕭林�!�

    陳可秀這才抹了把臉,提高了音量,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你有啥事嗎?我在洗澡,沒事你就回去吧�!�

    她高估了自己。

    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好像是被烈酒反復(fù)燙過的嗓子,蕭林怎么會聽不出來。

    他掃了眼門口已經(jīng)熄滅了的火,顯示著這戶人家的主人,可能一天都沒有炊煙。

    至于洗澡什么的話,他不可能相信。

    既然邵衛(wèi)國請他幫忙照顧著人,并且,還是他喜歡的人,不可能明知道她有問題而不顧。

    他又敲門,“你要是不開門,我就撞進去了�!�

    陳可秀有點煩他,可也不想搞得大院里都知道,氣沖沖地掀開被子,沖到門口拉開了門。

    蕭林看著她有些腫的眼睛,眼眶紅得像是感染了紅眼病,連鼻頭都是紅紅的。

    分明是哭了一場。

    他心底有點酸澀,皺眉問道,“嫂子,你一天沒吃飯?衛(wèi)國又不是不回來了,不至于這樣。”

    陳可秀也不好說不是因為他,但是她沒有辦法解釋,只好默認了。

    蕭林哽了下,她就這么喜歡邵衛(wèi)國嗎?

    即使在他的眼里,還是家人更重要,她可能也許只能排第二。

    可他能說什么呢。

    人家是夫妻。

    不論是相思還是愛慕,又或者是嫉妒,都是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他原本以為,不就是個女人,天涯何處無芳草,一點點好感,沒兩天就能忘得一干二凈。

    可看她難過的時候,都很想能像邵衛(wèi)國一樣,抱著她安慰。

    他垂下眸子,掩蓋了所有的情緒,又露出笑,“我就是來看看你,衛(wèi)國今天離開,怕你不好受。沒吃飯吧?要不我給你做飯?”

    陳可秀狠狠皺眉,他不明白蕭林是要干什么,難不成還真的能看上她這個有夫之婦?

    要不然,給她做飯這樣的話,是怎么說出口的。

    邵衛(wèi)國和她說的是,遇到?jīng)]有辦法解決的事,可以找蕭林。

    可不是讓他來當保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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