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別的不說，就旁邊的蔣嫂子，她也是大學(xué)生，只是她很少出來說話，大家都不太清楚。
根據(jù)她所知，蔣嫂子是孤兒，國家養(yǎng)大的，還上了革命大學(xué)，好像是因?yàn)樯妒�，工作沒保住，就跟過來隨軍了。
她的年齡要小點(diǎn)，不過三十多歲，要不是當(dāng)初小學(xué)老師是她的工作，可能也輪不到夏春蘭。
還以為她不聲不吭的，也沒什么好人緣，沒想到她參加，票數(shù)居然能得第二。
許嫂子雖然自負(fù)，也不敢說能一定能勝過她，所以也忐忑。
不管怎么說，婦聯(lián)主任的位置，她一定得要，就怕萬一陳可秀有點(diǎn)水平，讓她也成為婦聯(lián)的一員，就十分煩人了。
而且，她是放話了的！
大家都很安靜，只有門口吹來的風(fēng)，還有翻閱時，傳出的沙沙聲。
明明不過半小時的時間，卻感覺過了一年那么久。
終于，許政委起身。
還以為他還要宣布結(jié)果的時候，他把分到的筆記本遞過去，然后幾人互相交換。
他看了眼大家，笑著說道，“該吃午飯了，大家回去做飯吧，不要耽誤事。下午兩點(diǎn)的時候，再過來吧�！�
陳可秀也覺得留下沒意義，索性率先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思索著許政委的行為。
剛剛沒有讓大家離開，而是隨便大家等待，交換筆記本后，就讓人避開。
應(yīng)該是差不多的方案，覺得會有爭議，需要討論討論。
她也沒有辦法知道，需要討論的，是誰和誰寫的計(jì)劃書。
“小陳同志。”
陳可秀聽到聲音，回頭看去，是個包著灰色頭巾的嫂子，她大步追了上來，“一起走？”
陳可秀記得她，就是剛剛坐在她旁邊的嫂子，具體姓甚名誰，她也不知道。
“我姓萬，男人姓高�！备呱┳有χ晕医榻B。
“萬姐，你好。”陳可秀笑著打了招呼。
兩人素不相識，沒有發(fā)生過什么齷齪，伸手不打笑臉人，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人家都自爆了姓，而不是直接讓她叫高嫂子，那她就叫姐。
高嫂子覺得，她真的是有顆玲瓏心，她確實(shí)不是很喜歡別人都叫她嫂子。
雖然只是一個稱呼，但是她總覺得，總是被叫某某嫂子多了，怕是她自己都要忘記自己姓什么了。
她聽得高興，笑容熱切了幾分，“你家是住哪里�。课铱纯错樎穯�？”
“東區(qū)76號�！标惪尚阋矝]吝嗇，隨口說道。
反正這是在家屬院里，也不用擔(dān)心暴露什么家庭住址之類的東西。
“啊，我4號的。”高嫂子笑瞇瞇地說道，“那還真是順路�！�
陳可秀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并沒有再說什么。
她其實(shí)不擅長聊天，更不擅長主動聊天，也覺得沒啥話說。
高嫂子和她相反，和她說了好一會兒話，大多都是打聽她娘家的情況之類的。
這是正常的拉關(guān)系方式。
陳可秀斟酌著回答，每次都只反問一句，“那你呢？”
高嫂子也沒支支吾吾，敞亮地和她說了自家的情況，老家是華北的，家里四個兒子，丈夫是個團(tuán)長。
她遺憾地說道，“生來生去，四個小子，一個丫頭都沒有。幾個小子，整天鬧得我頭疼�！�
陳可秀只是笑著夸贊道，“多有福氣啊，別人求還求不來呢�！�
現(xiàn)在大家還是喜歡男孩的，對于女孩，沒那么喜歡。
其實(shí)也不都是封建余孽，目前的社會價(jià)值擺在這里。
比如掙公分，女性除非特別能干，不然都沒有男性能掙公分，公分是糧食，是一家人的命脈。
又默認(rèn)女孩子會嫁出去，再加上一些殘存的糟粕觀念，就會重男輕女。
現(xiàn)在能夠?qū)δ泻⑴⒁煌胨似降娜思遥际呛苌僖姟?br />
所以，這種萬金油的夸贊，怎么都不會踩雷的。
高嫂子卻沒有露出歡喜的神色，嘆氣說道，“雖然大家都這么說，我還是想要個丫頭的，覺得貼心�！�
陳可秀摸摸鼻子，笑道，“倒是少見�！�
“哈哈，大家都這么說�！备呱┳有α诵�，開始步入正題，“今天許嫂子說……”
她停頓了下，重新思考這話能不能說，確定沒有挑撥是非，才繼續(xù)說道，“要是她真的成了主任，而你又入選，真的打算不干？”
陳可秀點(diǎn)點(diǎn)頭，神色疏朗，“我和她不和，大院里應(yīng)該是人盡皆知的。一起做事，難道有想法有分歧的時候，萬一爭執(zhí)，大家聽到了，肯定會多想。搞得好像婦聯(lián)帶頭搞事情，就更難管了�！�
這也是一部分原因，不過占比很小。
雖然希望家屬院能好好的存在，可是她也不是圣母，更關(guān)注的是自身的感受，這是第一要務(wù)。
至于別的，都是附加的東西。
不過，這人有時候吧，不能像個二愣子一樣，有什么說什么。
尤其是，她和高嫂子還不熟。
最忌諱交淺言深。
高嫂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沒說信不信，隨口夸贊，“沒想到，你小小年紀(jì)，思想覺悟這么高。難怪你沒有報(bào)名，也能來呢�！�
她說完，又覺得這話好像在陰陽怪氣，忙解釋道，“沒說你的意思啊，你都沒報(bào)名，還是有人給你投票，果然是令人佩服的�！�
陳可秀見她說的認(rèn)真，故作驚訝地問道，“難道嫂子不怪我嗎？多一個人，多份競爭力�！�
第249章
也許會有工資，再想想
“怪的。”高嫂子嚴(yán)肅地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而笑了起來，“不過呢，都是那樣了，要是能爭得過，多你一個，也爭得過。要是不行，就是只有六個人，怕也是不行的�！�
陳可秀對她豎起大拇指，“嫂子心胸寬廣。”
不管是真話假話，她能不計(jì)較，甚至是來和她走在一起，這份心胸，真的很難讓人不佩服。
隨著了解，她覺得家屬院的嫂子，還是挺不錯的。
不光是一天到晚吵鬧不休的人。
真是一葉障目了。
高嫂子又和她說起來，“我估摸著，部隊(duì)里弄得這么嚴(yán)謹(jǐn)，可能婦聯(lián)的工作人員，多少會有點(diǎn)工資。要是能入選，你……”
她的話沒說完，不過意思也很明顯。
是勸陳可秀留下來的。
陳可秀今天沒包頭巾，長發(fā)被風(fēng)吹來黏在臉上，她一邊撥弄回去，一邊笑道，“嫂子為啥勸我？”
無親無故的，聽起來，居然是在為她著想。
高嫂子沉吟了下，嗐了一聲，“那我就說實(shí)話了。我覺得，我是有可能入選的，還覺得你也一樣。要是你不加入，肯定有別的人補(bǔ)上，還不如和你相處呢。”
雖然她的名聲不好，嘴巴也是出了名的歹毒。
就這兩次見面的情況來看，她還真的沒開口挑過事兒。
誰想天天和嘴賤的人一起工作呢。
同事好相處，工作才輕松。
她之前是有工作的，不過結(jié)婚早，今年四十歲出頭，她的大兒子都已經(jīng)二十二歲了。
十七歲的時候，就接替了她的工作，她帶著其余的三個孩子過來隨軍，在這邊上學(xué)。
因此，她比別人更明白，上班同事好相處，是多么難得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她不太喜歡許嫂子的。
剛來的時候，她和丈夫吵架，互相動起手來。
她也彪悍得很，打不過，拎著竹竿爬到了房頂，在上面罵。
她男人也夠不著，氣得沒辦法，敢試圖上去，她就就用竹竿戳，被人笑話了好久。
不過，她隨便讓別人笑話，憑啥要挨打呢。
她多辛苦，以前孩子都是她管的，好不容易養(yǎng)大的，大的工作了，小的也都好管了。
以前還上班呢！
論對家里的貢獻(xiàn)，她比男人大得多，有什么資格唧唧歪歪的。
打了那一回，男人不知道多老實(shí)，不敢吼她一聲。
但是，不喜歡許嫂子，還是依舊不喜歡。
這些話，她就沒必要說了。
實(shí)在是事情太小，算得上都沒得罪她，她就記恨了好幾年，說出去顯得小肚雞腸。
不光陳可秀忌諱交淺言深，她也是一樣的。
雖然她沒說，不過從她提起許嫂子時，厭惡的神情，陳可秀還是能覺察幾分，她也沒問，只是淡淡的搖頭。
“即便是有工資，我也不去。”
話都說出去了，如同吐出去的口水，還能吃回來不成。
高嫂子見她心意已決，嘆了口氣，“是個有志氣的，不過我希望許嫂子當(dāng)不上主任，不是說她有多壞，就是受不了她那一套�！�
見陳可秀探究的目光，她最終也沒說許嫂子的壞話，只說了一句，“解放思想，才能解放行為�！�
都說了，女人能頂半邊天，許嫂子總是偏幫男人。
他們保家衛(wèi)國，出生入死不容易，可她們在家，不也是勞心勞力的，不可能低人一等。
有這種思想，那就是沒解放好，第地主家的奴隸，才是低人一等呢。
陳可秀抿唇笑笑，所以，其實(shí)女性思想的解放，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有苗頭了的。
嫂子和嫂子之間，確實(shí)是不同的。
她家距離會議室那邊，比高嫂子家近，高嫂子和她約好了，等晚點(diǎn)她過來，再一起走。
陳可秀自然答應(yīng)了。
她不像高嫂子，離得遠(yuǎn)，需要緊趕慢趕，她慢悠悠地做飯，吃飯。
要是愿意，還是小睡一會兒。
不過今天比較重要，還是不要睡的好，萬一睡過頭了呢。
有點(diǎn)碎片的時間，又因?yàn)樗卟蛔悖悬c(diǎn)頭疼，狀態(tài)不好，自然寫不了東西，只能收拾屋子。
看到寧雪在水管邊洗衣服，眼巴巴地看著她，她狠狠心，又退回了屋里，砰的一聲關(guān)了門。
畢竟，寧嫂子跟個鬼一樣，還偷偷在們背后瞅，她都看到衣服布料了。
寧雪眼神黯然，洗衣服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寧嫂子抱著寧桃子剛換下來的衣服，丟到了寧雪的頭上，“看到了嗎？人家確實(shí)討厭你，看你一眼都煩，還做那些沒皮沒臉的事情嗎？”
寧雪選擇左耳進(jìn)右耳出，要說她現(xiàn)在最討厭的是誰，非寧嫂子莫屬了。
只聽她的聲音，生理性的想吐，以及條件反射般的害怕。
寧嫂子壓根察覺不了她的變化，畢竟她一直都是這樣，挨罵的時候，從來不吭聲的。
她嘴皮子一翻，提醒道，“別忘記了，我才是你媽，生你養(yǎng)你的人，永遠(yuǎn)不會害你的�！�
寧雪茫然無措，所以，她應(yīng)該恨她嗎？
她這么做，真的不是害自己，只為了自己好？
可她不讓自己讀書，也不傳授任何知識，只讓她干活。
打她罵她，也是為了她好？
她有點(diǎn)不信……
看著她頭上還頂著老四的衣服，動都沒動一下，好像和死了一樣安靜，寧嫂子又開始心煩意亂，一把把她頭上的衣服扯下來。
“你是死了嗎？不知道拿下來洗？”
她話說出口，才突然看到寧雪呆愣愣的神色，眼神沒有焦慮，一動不動的。
她想發(fā)脾氣，卻又硬生生按住了，戳了戳她的腦袋，“腦子里又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趕緊洗。你長大了，就是要給大人分擔(dān)的家務(wù)的。別覺得這樣就累了，想當(dāng)初……”
寧雪聽著她說那些年她的勞累，她的不容易，小時候照顧她是多么費(fèi)心費(fèi)力。
一遍又一遍。
她心里疲憊，不過對她的恨意，也減少了很多。
終究是親媽，不管怎么說，沒有她，就沒有自己。
至于邵嬸嬸……
不能來往就不能來往吧。
她會永遠(yuǎn)記得她的，會記得，她眉眼彎彎的揉著她的頭發(fā)，不厭其煩地糾正她讀錯的字，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幫她，鼓勵她。
她仰起臉，靜靜地看著寧嫂子，眼眸里的情緒，破碎中帶著決絕，“媽，我以后不會和邵嬸嬸在一起了�！�
不要給誰帶來麻煩和困擾。
第250章
宣布結(jié)果
寧嫂子故意揚(yáng)起聲音，“這才是媽媽的好女兒，一直這么懂事就好了。那種破爛的東西，別和她呆多了，學(xué)的不三不四的�！�
寧雪忍了忍，沒有辯解什么，只是問道，“媽，你會讓我讀書嗎？”
寧嫂子想說讀書沒用，可看著她眼里的堅(jiān)定，好像她說不行，就要不認(rèn)她這個媽了。
她咬咬牙，憋著氣說道，“讀，隨便你讀！要是成績不好，腿都給你打斷�！�
不然咋辦，要是真的讓這丫頭記恨，以后都不管家里，豈不是白養(yǎng)這么大的女兒了。
讓她讀！又不一定能考上。
萬一就跟大丫說的一樣，到時候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工資都得回報(bào)家里，她的日子才會越來越好過呢。
她妥協(xié)了，頭一次正面答應(yīng)讓寧雪讀書，寧雪眼神亮了起來，“好，我會好好讀的�！�
“嗯�！睂幧┳訉λ劾飳ξ磥淼南＜揭暥灰�，“但是你要記得，全家省吃儉用供你，你不能沒有良心�！�
“我明白�！�
陳可秀聽了全過程，揉了揉眉心，只祝福她，用了無數(shù)次的挨打，換來了繼續(xù)讀書的機(jī)會。
至于她的以后，是她自己的事兒了。
她收拾著東西，偶爾去接水，目光都沒和寧雪交匯，兩人心照不宣。
寧雪至始至終都沒有抬頭，好像她是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