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陳可秀低頭看看她的飯，她已經(jīng)吃過了啊，不然也給分點。

    不是為了茂老師，而是因為心直口快的劉老師，一人分一點，也不至于有個人沒飯吃。

    可她都已經(jīng)吃過了，實在是做不出再扒拉一點出去給人的事兒，只能默默不語。

    她能想到的事，其他人都想到了，紛紛提出，每人給一點，堅持堅持，撐到放學(xué)之后就行了。

    劉老師也沒拒絕，拿過了茂老師的飯盒，大家都分了一些，他也不嫌棄東拼西湊的。

    快速吃完，他說道，“一會兒預(yù)備鈴響了，我會把孩子叫過來問�！�

    第346章

    卑劣的誘導(dǎo)

    他說完抬眼看了一下時間，沒再說話，轉(zhuǎn)身出去了。

    茂老師皺眉，這件事情，好像直接扣在了學(xué)生的身上，這個結(jié)果，他仍然是不滿意的。

    看了眼神色冷淡的陳可秀，“陳主任，我問你，如果說是學(xué)生吃了我的飯，原因是為什么呢，為什么單單吃我的，別人的沒少�！�

    陳可秀看都懶得看他，“我怎么知道？”

    反正又不是她拿的，她又不是能掐會算，問得真奇怪。

    明顯今天的事情已經(jīng)不可能是自己做的了，不依不饒的，非要把鍋扣在自己的頭上，他才能舒坦？

    那他可真想多了，跳梁小丑一個。

    茂老師只得了冷臉，呵呵冷笑，“就是和你討論討論，你不是能和孩子打成一片嗎？說不定能知道呢�！�

    陳可秀一言不發(fā)，至于為什么，等孩子來了，不就知道了。

    這種黑鍋，她是不可能偉大到替孩子背的，不管年齡大小，是誰做的，就是誰做的。

    吃過飯，把飯盒都收起來，還沒來得及瞇一下，時間就已經(jīng)差不多了。

    本來是可以打一個小小的瞌睡的，中午鬧了半天，和茂老師扯皮，時間通通都浪費掉了。

    她去打了預(yù)備鈴，就回到教務(wù)處。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劉老師就帶著孩子過來了。

    也許是他太過著急，這位同學(xué)回來的時候，用碎布拼湊起來的書包都還沒放下，斜斜的掛在肩膀上，她雙手捏著布帶子，十分緊張。

    陳可秀沒想到的是，是個女孩子，劉老師現(xiàn)在教的是四年級，四年級只有一個班級。

    小姑娘看著有點矮，面色發(fā)黃，稍微露出一點營養(yǎng)不良的跡象。

    在大院里，其實生活質(zhì)量比其他的地方好很多，有的地方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在大院里，不說吃的有多好，肯定是每頓都有得吃，偶爾還能吃點肉。

    臉色蠟黃，小小年紀(jì)眼我就有點凹陷，臉頰也沒幾兩肉，營養(yǎng)不良到這個程度的，其實也很難找。

    她看到教務(wù)處都是老師，立刻慌張起來，眼睛都不敢亂看，頭差點埋進(jìn)了胸口里去。

    看到她就這個反應(yīng)，所有人都知道，茂老師飯盒里的飯丟失的事，已經(jīng)破案了。

    沒有犯錯的學(xué)生，哪怕再怯懦，也不可能是這個表情的。

    藺主任嘆了口氣，看了眼陳可秀，復(fù)又看了眼茂老師，像是在征求兩個人的意見，不如就別問了。

    陳可秀無所謂了，因為女孩子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證明了一切。

    就算要問個清楚明白，實在是不好當(dāng)著這么多老師的面，教育也好，詢問也罷，劉老師私底下看著來就行了。

    畢竟是十歲的女孩子了，肯定是有羞恥心的，有的時候……偷了飯，也不好直接鑒定為偷竊。

    沒必要讓她接受所有老師的審判，劉老師打算怎么處罰或是別的，他自己處理吧。

    所以，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藺主任頷首，看著孩子說道，“別害怕，叫你過來，就是想問一些事情�，F(xiàn)在不用了，讓劉老師帶你回去吧�！�

    說著，沖著劉老師使眼色。

    劉老師雖然臉色不好看，有些不情不愿的，還是說道，“嗯，走吧，回去上課�！�

    畢竟在他看來，偷東西就是偷東西，不管東西的價值是多少，一定得當(dāng)著大家的面說個清楚說個明白。

    然后，在給予相應(yīng)的處罰和處分。

    但是畢竟是個說說小小的女孩子，從他帶過來的時候，眼里噙滿了淚水，怪可憐的。

    既然陳可秀這個因為她受到牽連的都高抬貴手，那他就帶著自己回去，慢慢處理好了。

    “急什么。”茂老師往前走了兩步，盯著女孩的頭頂，聲音是陳可秀從來沒聽過的溫柔，“今天叫你來，是因為我的午飯丟了，不是你拿的，就是陳老師拿的。你現(xiàn)在告訴我，是不是你拿的呀？要是你說不是，老師一定相信你。”

    陳可秀臉色一冷，媽的，狗東西這是故意引導(dǎo)孩子說假話。

    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刨了他家的祖墳，無怨無仇的，針對不成，現(xiàn)在是要陷害她了。

    孩子現(xiàn)在本來就很害怕，茂老師給了她一個說假話就能免除一切后果的機會，怕是難以拒絕。

    陳可秀剛想說話，就聽劉老師冷冷的說道，“要說真話，實在是太餓，即便是你拿的飯菜，也可以被原諒的。要是犯錯了還是撒謊，那就是無可救藥！”

    他一向嚴(yán)厲，他班里的學(xué)生也比較乖順，尤其這個女孩子，還是學(xué)習(xí)委員，更是乖巧的。

    可不希望她一時做錯了事，還來一錯再錯。

    承擔(dān)了責(zé)任以后被原諒，和撒謊逃脫責(zé)任，那是兩碼事。

    茂老師的引誘性發(fā)言太過明顯，雖說這些年教書沒有教出什么成績，多少也是能摸到一些門道的。

    所有的老師，都聽出了茂老師的打算，雖然沒有指責(zé)他，也是紛紛和女同學(xué)說道，“對呀，好孩子是不撒謊的�！�

    “有錯能改，善莫大焉。一錯再錯的話，就走遠(yuǎn)了�！�

    “你放心，今天的事情，老師們向你保證，不會往外傳的。”

    林老師也開口，溫和地說道，“你記得老師的吧？之前還換班去教過你們數(shù)學(xué)的。我相信你不是壞孩子，覺得這件事情里面肯定有內(nèi)情，你如實說出來，我們不會怪你的。”

    學(xué)校雖然人少，但是很多到時候，會互相換個班教學(xué)，目的就是免得孩子們太疲勞了。

    不過，她說的喜歡這個女孩子，基本上就是假話了，教過的孩子那么多，偶爾換班，孩子們長得又快，不太能記得。

    但是，她溫和的話語，還是起了作用，女孩子眼淚掉了下來，垂著頭說道，“是……是我做的，我我不是故意偷的�！�

    她說著，伸出手，把書包放了下來，全程都沒有抬頭。

    從書包里拿出烙餅，上面灰撲撲的，儼然已經(jīng)臟得不能吃了。

    但是看份量，她應(yīng)該是一口都沒吃得，就那么藏在書包里。

    一切真相大白，證明不是陳可秀的問題，也洗脫了嫌疑，她這才開口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呀？”

    第347章

    你們要聽她的鬼話？

    “我……飯盒離老師放作業(yè)本的地方太近了，我不小心把飯盒全部打翻了，這些東西掉了出來。我，我很怕……”

    她嗚嗚咽咽地說完了過程，飯盒全部打翻了，只有一個飯盒里的東西撒出來。

    其他的飯盒都有扣子，看著沒事她就小心翼翼的堆回去了。

    可是茂老師的飯沒辦法了，都掉在了地上，不敢把東西塞回去，又不敢告訴老師，只能把烙餅全部丟在了走廊拐角處的垃圾桶里。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這么做了，回去上課越想越害怕。

    課間的時候，偷偷摸摸的藏在了書包里。

    本來想帶去扔掉，可是即使太臟了，她又沒舍得丟。

    后來左思右想，都靜不下心神，打算中午回家的時候，趁大人不在家，偷偷的烙餅回來補上。

    可是大人一直都在，她沒有機會，也不敢把弄臟的烙餅?zāi)贸鰜�，只能一直背在書包里，不知道怎么辦。

    “荒唐！”茂老師無法接受這種結(jié)果，質(zhì)問劉老師，“是不是你教她這么說的，目的就是為了保住……”

    在劉老師的瞪眼下，他敢隨意造謠，改了口風(fēng)，“你是擔(dān)心教師里除了敗類，會影響學(xué)校的名聲，所以趕緊的去找了這個女同學(xué)，讓她背鍋的對嗎？”

    簡直就是胡攪蠻纏，哪怕多年的同事，老師們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說幾句公道話。

    “茂老師，你在說啥？就為了你心里的那點小心思，冤枉了陳老師，現(xiàn)在又來冤枉劉老師，到底是咋想的呀？”

    “就是啊，烙餅就在小同學(xué)的書包里，劉老師只能教她頂罪，難道還能憑空變出烙餅來嗎？”

    茂老師只是一時難以接受鐵證如山的事實。

    可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就是不愿承認(rèn)，也沒有任何辦法，也不敢繼續(xù)往陳可秀頭上潑臟水，

    他的槍口，突然調(diào)轉(zhuǎn)到了小姑娘身上，發(fā)泄憤怒，“你滿口謊言！如果只是因為掉到了地上，你為什么要把東西撿走？這根本不合理，你就是想偷，膽子又沒得那么大！如果今天沒有找到你，是不是你就心安理得地吃掉了�！�

    他的聲音洪亮，帶著憤怒的逼問，嚇得小同學(xué)眼淚掉得很厲害了，連解釋都不敢。

    陳可秀實在是沒眼看，皺眉道，“你這話說的過分了，她才四年級，哪有那么緊密連貫的邏輯思維？極端害怕的情況下，不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這本來就是事實，怎么能用一個大人的思維去衡量小孩子的想法。

    聽著她的說法，單純就是怕，真打算偷了吃，烙餅?zāi)芘K成那樣嗎？

    再說，真要偷吃，她今天的伙食最豐盛，也不該選擇茂老師的飯。

    陳可秀的說法，老師們齊齊點頭，就說這么多年，什么樣的孩子沒見過呀。

    雖然她十來歲了，不也是個小孩子，尤其看起來性格懦弱，遇到事情你得第一時間逃避，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從烙餅上的痕跡看，女同學(xué)沒有撒謊，也是無心之失，只是沒有處理好，錯是有的，但是不能說她本質(zhì)上就是偷竊者。

    而茂老師咄咄逼人，試圖要用一張餅，把一個孩子釘在恥辱柱上，行為有點過分了。

    茂老師看到大家的目光，更加咬牙切齒，怒吼道，“我才是受害者，你們是什么眼神？勿以惡小而為之，這件事情你們不懂嗎？試想一下，做錯了事情，第一反應(yīng)就是掩蓋痕跡，只是做的不到位，還不夠錯嗎？”

    他劈里啪啦的吼了一通，覺得心情舒暢了一點，腦子也清明許多，盯著小同學(xué)說道，“你說你怕，怎么的，你覺得學(xué)校里的老師會因為這點東西，對你怎么樣嗎？”

    女同學(xué)打了個哆嗦，頭垂得更低，抽泣著，“我、我撿飯盒的時候，看到東西撒出來的，是茂老師的飯盒……所以才很害怕�！�

    “你在說什么東西？啊？”茂老師的火氣又來了，罵罵咧咧道，“怎么的，我會吃人？腦子里裝的都是屎吧，犯了錯，還到處推卸責(zé)任，你爸媽就是這么教你的？”

    “茂樹林！”藺主任一拍桌子，臉色鐵青，“誰讓你這么說話的！”

    為人師表，即便是學(xué)生有了過錯，也應(yīng)該是好好引導(dǎo)，慢慢的教道理，因為這不是什么殺人放火的事是。

    罵孩子不說，甚至上升到了人家父母的程度上，他是不是忘記了，部隊小學(xué)的父親都是干啥的？

    都是上過戰(zhàn)場流過血的英雄，刀頭舔血保家衛(wèi)國，就因為孩子害怕，把餅藏起來，就罵的這么難聽。

    真的是要氣死他了！

    這么多年，茂老師一直說是班里的孩子調(diào)皮，所以才如何如何，看這樣子，還真不能聽信他的一面之詞。

    藺主任發(fā)火，茂老師的氣焰消下去很多，不過還是在爭辯，“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她自己犯錯，還要推到我的頭上，我在學(xué)校十年出頭，兢兢業(yè)業(yè)，還要被一個小女孩指責(zé)，換作你，你不生氣嗎？”

    這件事情，真的很難說清楚。

    藺主任沉默了下來。

    小姑娘剛剛的話，確實很有歧義，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茂老師傷天害理，是吃人的魔鬼。

    但是有一說一，茂老師是嘴碎，不過在學(xué)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也沒有做過什么很壞的事。

    換作他，被一個小姑娘指名道姓的說害怕自己，肯定也會生氣的。

    他們沉默，陳可秀可不會沉默，她覺得這個小姑娘沒撒謊，因為她說起茂老師的時候，身體抖如篩糠。

    害怕的神情，是裝也裝不出來的。

    她上前兩步，蹲在小姑娘的面前，抬臉去看她的眼睛，“告訴陳老師，你為什么因為打壞了茂老師的飯盒，就害怕？”

    女同學(xué)怯生生的看了眼茂老師，又急忙低下頭，顫聲說道，“他會打人，打得很厲害�！�

    “胡說八道！”茂老師立刻呵斥了一聲，“我什么時候打人了。就算是打人，也是為了你們好。整天不知道好好學(xué)習(xí)，弄些有的沒的，現(xiàn)在還告狀來了。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推卸責(zé)任倒是有一手。”

    “要是你們聽她的鬼話，冤枉好同志，太讓人寒心了�！�

    第348章

    停職調(diào)查

    他的聲音高昂，含著怒氣，在教務(wù)處的辦公室回蕩，小同學(xué)直接閉了嘴，垂著頭不說話。

    藺主任皺眉，“茂老師，你的脾氣也太急了。”

    這一天天整的，光今天的事情，不是恐嚇小同學(xué)，就是污蔑陳主任，不依不饒的。

    知道他的性格比較激進(jìn)，沒想到是這個樣子的。

    茂老師不滿意他的指責(zé)，氣哄哄的說道，“換作你不生氣嗎？我就問，哪個老師沒打過學(xué)生！拿這種事情出來說，你覺得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嗎？”

    女同學(xué)突然抬起頭，倉皇地說道，“不是，我看到你私底下打我們班的張磊了！牙齒都打掉了！前年的時候。”

    她說話顛三倒四的，時間順序邏輯顛倒，但是口齒清晰，讓人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茂老師眉宇間的戾氣更重，冷冷的威脅道，“你想清楚了再說話，你說的那個誰，我都不認(rèn)識。我也不是你們班的老師，吃飽了撐的去打你們班的同學(xué)�！�

    “我看就是你想要偷吃的，你看你就像是個叫花子，還扯東扯西的，是還是不是！”

    小姑娘被吼得一怔，又不敢說話了，揪著打了幾個補丁的衣服，神色惶恐不安。

    陳可秀摸摸她的頭，安撫道，“丫頭，別害怕，大家都在這里，沒有人會敢打你的，把話說清楚說明白了。”

    小姑娘看了她好半天，才小聲說道，“去年茂老師給我們班上了一節(jié)課，他的鋼筆忘記帶走了……”

    那是那天最后一節(jié)課，大家都沒有注意，直接回家了。

    而她和張磊值日，班里的笤帚和簸箕被同學(xué)們打鬧的時候丟到了外面，她正好去撿。

    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茂老師在打張磊，說他偷鋼筆，不論張磊怎么說，他說他只是好奇，拿起來看看，茂老師就是不聽。

    拳打腳踢……

    小姑娘流著眼淚比劃，“從講臺，一腳踢到了好幾張桌子的距離，摔在桌子底下，掉了一顆牙。”

    她哭得不能自已，眼神都充斥著害怕，還是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

    她當(dāng)時都嚇呆了，沒敢進(jìn)去，害怕會一起挨打，就躲起來了。

    過了會兒才回來，看到張磊還在桌子底下，她把人扶起來，就回家了。

    兩人年紀(jì)都小，也怕老師，就沒有說出去，張磊說要是說出去，怕還得挨打，也謊稱是摔的。

    這件事情，她印象深刻，就算是在其他地方遇到茂老師都害怕得很，一直繞道走。

    別提這次打翻的是茂老師的飯了，她真怕也會挨一頓毒打。

    劉老師聽得火大，一腳就踹在茂老師的屁股上，“我就說，張磊第二天怎么還缺了門牙，怎么會摔的鼻青臉腫的，那都是孩子，因為一支鋼筆，你這么能下的去手？”

    都是他們班的學(xué)生，張磊還是勞動委員，對他的記憶也很深，一個男孩子，性格特別弱，比普通的女孩子性格還弱。

    說實話，他也打過學(xué)生，那都是不聽話的，拿尺子打。

    誰會拳打腳踢�。�

    這都是毆打了，不是懲戒。

    茂老師顯然也想起來，被踢了一腳，也沒敢還手，只是梗著脖子說道，“咱們共事這么多年，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小丫頭片子一頓胡說，你還當(dāng)真了�！�

    他那天心情不好，和相親的對象吹了，加上鋼筆丟了，又看到在那個兔崽子的手里。

    火冒三丈，一巴掌就打飛了他一顆門牙，打都已經(jīng)打了，那還能怎么著？

    老師打?qū)W生，打了也是白打。

    聽他還敢爭辯，怕他出去亂說，干脆把他打服了。

    后面想起來，他還是有點害怕的，畢竟因為打?qū)W生的事情，已經(jīng)離開了一個老師了。

    他不想成為第二個，就一直關(guān)注著張磊的動向，萬一他告訴家長，也好有個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