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他自然是別扭的。
也想最后給邵母一個機會。
要是她現(xiàn)在改變主意，主動說誤會一場，他可以不計較下去。
要是鐵了心的為了要錢，鬧得不死不休，以后不管她過得什么樣，老邵家過得怎么樣，他都不會再插手過問了。
邵母看著這么大的陣仗，心中也不是完全不后悔的。
可是邵衛(wèi)國沒有低頭，更沒有打圓場，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把昨夜想了一夜的話，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說出來，“今天呢，是想請大家評評理。”
她看向邵家目前年齡最大的長輩，邵家三爺爺。
“三爺爺，你說，現(xiàn)在我們家，除了衛(wèi)國，都算是老的老，小的小。身為家里的頂梁柱，應不應該幫襯家里人一手�！�
“這個是咱們的習俗，也是我們家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三爺爺你說對嗎？”
“遠的咱們就不說了，咱就說近的，就三爺爺?shù)募依铮瑑号紱]有分家，都是一起干活，一起吃喝。有能力的幫扶沒能力的，互相搭把手，就把日子過去了。”
“但是現(xiàn)在呢，衛(wèi)國有了能力，不想管我們的死活，大家來評評理，他的行為合適嗎？”
邵三爺爺今年都快七十了，不過也是老當益壯，至今也要下地干活。
罵起人來那叫一個中氣十足。
不過邵衛(wèi)國不是他的親孫兒，從小也沒在跟前長大，他倒是沒有開口罵。
“衛(wèi)國，咱們做人做事呢，都得講良心。我知道你從小離家早，可能對弟弟妹妹沒有什么感情。不過這個事兒，這么辦……不妥當。”
第580章
又開始尋死覓活
邵衛(wèi)國對待族人也還算尊重，畢竟在農(nóng)村，很多時候都是互相幫助的。
還記得那時候的大隊長莫名的針對他家。
而他家的人口不算多，上公糧的時候，大隊長非要說他家的糧食不夠，怎么稱都不足。
邵父懷疑是稱壞了，提出要檢查檢查。
當時的大隊長可蠻橫了，說什么要是信不過就自己背到鎮(zhèn)上去稱，要么就得把糧食給補上。
當時他爸都已經(jīng)生病了，而他也才十歲出頭，又下著雨，根本就沒法到背鎮(zhèn)上去。
大伯家的，堂哥堂弟們也還小，家家都顧不過來。
還是三爺爺招呼了人，幫他家全部背去鎮(zhèn)上，人人都淋成了落湯雞。
事實證明糧食是夠的。
然后問當時的大隊長，討了一個公道，要了一份道歉回來。
還想了法子，大家同心協(xié)力，把大隊長給擠兌換人了。
平時家里的人受欺負了，三爺爺也沒少上兒子們幫忙出頭。
就因為一心團結(jié)，不內(nèi)訌，邵家算不上人口多的大姓，在村里也有一席之地，沒受人欺負。
他對三爺爺家，沒有任何想法和意見。
對這個老人也是很尊重的。
如今對方開口，邵衛(wèi)國也沒有頂撞，只是說道，“三爺爺，我知道咱家的規(guī)矩，我以前都是這么做的�！�
“你放屁，你什么時候這么做了�！鄙勰讣焙鸷鸬卮驍啵白詮哪闳⒘讼眿D，就不想管家里的死活。現(xiàn)在更是徹底不想管了�！�
邵衛(wèi)國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并未和她爭辯，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我十五歲當兵，二十歲的那年，是個連長了。但是我入伍的時間不長，工資是二十三塊錢一個月。我只留了三塊錢，其余的錢都給了家里。”
大家一片嘩然。
那就是1967年的時候了，那時候給家里二十塊錢……
真不敢想，邵母一家三口，過的是什么樣的好日子。
要是這么說的話，別說對不起家里了，那付出和犧牲，是很大的。
邵母過得這么好，怎么還能每天哭窮呢？
現(xiàn)在還說他沒管家里。
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邵母也沒敢否認，就怕邵衛(wèi)國是有能證明打錢了的，到時候更顯得是她的不對了。
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強行爭辯：“這個事情我承認，但是那時候，孩子爸還沒死。平時要吃藥，那點錢只夠吃藥的�！�
“然后，沒幾個月就去了。喪葬費欠了很多錢，大家都是知道的，對不對？”
眾人點點頭，這個事情倒是知道的，還問了村里人借錢呢。
隔了幾年才還上的。
不過，按道理說，要是每個月給二十塊錢，還賬應該也用不了那么久。
難道說，邵父死了之后，邵衛(wèi)國給家里的錢就變少了？
紛紛都去看邵衛(wèi)國，等著他的解釋。
邵衛(wèi)國淡淡地說道，“我一直給的二十塊，給了三年，然后我成為營長。工資變成了三十七塊錢，我就開始每個月給家里三十塊錢�！�
因為變成營長了，也算是有些朋友，他也不能吃最差的，天天都過的落魄。
要是這樣的話，就和別人說不上話了。
所以，他才會留了七塊錢。
給家里每個月三十塊。
這個數(shù)目，聽得村里人都暈乎乎的。
別說放在以前了，就算是現(xiàn)在，災害的時間完全都過去了，誰家也不能賺這么多錢。
別說是一個月了，就是一年到頭，除了吃喝穿，還能剩下30塊錢，那都是不錯的家庭了。
給了這些錢，邵母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有什么資格在這里鬧。
大家這次沒客氣了，你一言我一語的指責起了邵母。
“我說趙玉蘭，你這就不對了啊，他自己的生活都不顧，把錢全部都給你了，你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就是，本來他也沒在家待多長的時間，十幾歲就出去了，你咋那么狠的心呢？”
“要是我有這種兒子，怕是做夢都會笑醒，那能跟你一樣的，人就是要惜福，不然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邵母被指指點點，臉色扭曲得幾乎看不出本來的容貌，她瞪著眼，“你們知道什么！我那時候生病，兩個孩子又要上學，這些錢，也就正好夠家里的開銷�！�
她緩了緩，又繼續(xù)說道，“而且，我想著他還沒有結(jié)婚，從牙縫里省錢，給他攢錢娶媳婦，你們說說，我什么時候?qū)λ缓昧�？�?br />
說到這里，她其實已經(jīng)心虛了，不停地瞪邵衛(wèi)國，想讓他停下來，這件事就這么算了。
她搞這么大陣仗的時候，從沒想過邵衛(wèi)國會真的和她算賬，當眾落她的面子。
就是現(xiàn)在，也還指望著邵衛(wèi)國把壞名聲都扛了。
可是在邵衛(wèi)國的世界里，開弓沒有回頭箭。
既然已經(jīng)說了出來，那就要掰扯到底，至于誰難堪，那就不關(guān)他的事情了。
他無視了邵母威脅的目光，淡淡地說道，“是啊，你為了給我娶媳婦，逼著組織做工作，因為不想出彩禮，各種刁難人。逼著人家嫁閨女不許要彩禮�！�
邵母怒吼，“那我最后不是給了嗎？難道我沒給！”
邵衛(wèi)國嘴角勾起一抹諷刺，語氣發(fā)沉，“是的，你還是給了�！�
“那你還說什么呀�！鄙鄞蟛⒖探釉�，“你媽也不容易，生著病帶著你弟弟妹妹，還是努力攢錢給你娶媳婦，家里都不容易，互相退讓一步，事兒也就過去了�！�
他覺得事兒不就是這樣么。
家里的事，也不能計算得太清楚。
邵衛(wèi)國有本事了，就多拉拔家里，等以后小的長大了，那也能互幫互助。
還能有什么可說的呀。
邵三爺爺也是說道，“衛(wèi)國，這么說來，這些年是苦了你了。不過你媽確實心里有你，也給你張羅著娶了媳婦了。都是一家人�！�
聽著大家?guī)兔φf話，邵母并沒有很高興，甚至心里充滿了擔憂。
她從來沒想過，邵衛(wèi)國會對家里人這么計較，把所有的一切都擺在臺面上來說。
完全不給她任何一分臉面。
她不敢讓邵衛(wèi)國繼續(xù)說話，急急忙忙地說道，“是吧，大家都是這么想的。衛(wèi)國你也別鬧別扭了，媽也不是非要你的錢，你要實在不想給，那就算了�！�
她嘆了口氣，“大不了，我和你弟弟妹妹都去干活。我這病吧……死了也好，免得拖累�！�
說著說著，她竟然還哭了起來。
她哽咽著，抱怨了自己的病，哭天搶地的，“都怪我，是我不爭氣，得了這么個病。到最后誰也不耐煩了，老天怎么不開眼啊�！�
“我還不如死了算了。”邵母鐵了心的要攪和話題，把大家往歪的方向去帶。
她又開始了她的那一套，尋死覓活的。
一會要撞院墻，一會要去找鐮刀割了脖子。
邵家的這些嫂子們，拉的拉勸的勸，院里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說好的要公道，她胡亂攪和，就不想讓邵衛(wèi)國掰扯清楚了。
只想把不孝的帽子往他頭上扣，最后不了了之。
第581章
要是媽出了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邵衛(wèi)國只是冷眼旁觀，靜靜地坐在一邊，脊背挺的直直的，面上也沒什么表情。
陳可秀和林姐一人抱著一個孩子，老神在在的。
倒是邵梨子是真的心疼她親媽，抱著邵母哭得撕心裂肺，“媽你別死，你要是死了，我們就成了沒爹沒娘的孤兒了�！�
“別怕，我現(xiàn)在也長大了，我會努力干活的。我會好好的干活，換錢來給你治病�！�
她說完，狠狠地抹了眼淚，沖邵衛(wèi)國喊，“大哥！你看看你無動于衷的模樣，媽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她哭得真心實意，看熱鬧的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但是邵衛(wèi)國那個態(tài)度，冷臉如寒霜，別人還真不敢當著他的面指指點點，只是小聲的議論。
邵建國見大家都低聲說邵衛(wèi)國不像話，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也不甘落后，抱著邵母表態(tài)。
“媽，我不讀書了。明天我就去學校退學，回來干活。不用大哥的幫助，我們一家人也可以活下去的�！�
邵母摸了摸他的頭，又伸出手摟著邵梨子，“你們都是好孩子，怪我不爭氣，拖累你們了�！�
邵大伯自詡是公道的，大聲喊了邵衛(wèi)國的名字，“你這個孩子怎么變得冷心冷腸的，你弟弟學習不錯，要是讀出來，咱們家又多一個讀書人。非要逼著他回來干活是嗎？”
“大伯，沒關(guān)系的�！鄙劢▏怪^，“照顧我媽是我的責任，讀書不讀書的也不緊要。我就怕要是不讀書，就算回來要干活掙工分，也救不了我媽……”
“看看，看看，這把人逼成了什么樣了？”邵大伯氣憤難平，非要邵衛(wèi)國給一個說法，“聽說你現(xiàn)在工資60，你媽每個月吃藥就要七八塊錢，你給10塊錢是不想讓大家活嗎？那我打個折，你給三十塊錢�！�
邵衛(wèi)國一聽這話就知道，這肯定是邵母和他哭訴過了，也提過了訴求，才會是這個數(shù)目。
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拒絕道：“我沒錢�！�
“怎么就沒錢？你的工資，你媽和我說過了。別說你的開銷大……”邵大伯用煙斗指著林姐，“這是你媳婦兒請來的保姆吧。”
“你是真的心疼你媳婦，連孩子都不想讓她帶，寧愿花錢給外人，做那種資本家的事，也不肯讓你媽搭把手，也算是幫扶家里�！�
“你這個孩子，現(xiàn)在怎么這么糊涂啊。”
林姐聞言，翻了個白眼，“我哪里是保姆，少侮辱人了。我是小陳的遠房表姐，正好出了點事，她也需要人搭把手，我就幫忙了�！�
她說完，似笑非笑地看著邵母，“親家，我可是聽說了。我妹子求你幫忙帶孩子，伺候她坐月子，你張嘴就是要一個月20塊錢的工資。你說說，這種事?lián)Q做誰能咽得下這口氣來。”
她雖然不是這個地方的人，但是因為地方離的不是很遠，她說話的口音也不重。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扶著邵母的嫂子們，默默的離邵母遠了一點點。
要是她身體不好，帶不了孩子就算了，怎么還能問人要錢的。
平心而論，這事不管落到誰的身上，都他媽得記一輩子。
互相幫助，不就是我沒有的時候你給我點，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我也幫你一把。
別人生了雙胞胎，搭把手都不肯，讓別人心里怎么過意得去？
邵母立刻哭了，叫起了冤屈，“天地良心啊，我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怎么能隨便污蔑人呢�！�
林姐嗤笑一聲，“怎么污蔑你了！那你倒是說說，如果不是因為這樣，邵衛(wèi)國怎么就從每個月給你四十塊錢，減到了10塊錢呢�！�
她這話，透露出了一個消息，那就是后來邵衛(wèi)國成了團長之后，每個月給了她40塊錢。
這個錢越給越多，足以證明邵衛(wèi)國對這個家的付出和在乎。
要是沒有事情發(fā)生，又怎么會莫名其妙的減了那么多錢？
邵三爺爺聽出了蹊蹺，聲音洪亮，“都先別哭了，先把這個事情說清楚�！�
他看向邵衛(wèi)國，“孩子，你來說。要是有什么冤屈的，就是你媽今天撞死在地上，三爺爺也給你做這個主�！�
邵衛(wèi)國點點頭，“剛剛說的彩禮的事，大家都知道，我問大家借了點錢的。但是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媳婦要的彩禮是188。”
“跟這有什么關(guān)系？”邵大伯不耐煩地說道，“現(xiàn)在說的是，你為啥不管你媽了�！�
他不管這事啥樣的，他都答應邵母了，會幫她的。
沒想到，邵衛(wèi)國根本不搭理他這個親大伯，只聽了隔房的老爺子的，讓他很沒有面子。
邵衛(wèi)國這次看了他一眼，“大伯，不是你說的，我媽還存錢給我娶媳婦了，心里是有我的嗎？那我告訴，娶媳婦的彩禮錢，她只給了十三塊六，并且告訴我那是家里所有的錢。”
哪怕邵大伯的心是偏的，特別想趁機教育邵衛(wèi)國，都不免覺得震驚。
那都是怎么花的呀？
就算是邵母昨天找他說的，一個月光吃藥錢就得七八塊錢，那一個月三十塊錢，除了吃喝，好幾年的時間，只能拿出十幾塊錢來？
這不妥妥的敗家娘們嗎？
那他可就看不順眼了！
他盯著邵母，語氣不善，“弟妹你老實交代，錢都哪兒去了！你是多能敗家，那么多錢全讓你霍霍了�！�
邵母硬著頭皮說道：“當時的病比較嚴重，每個月治病藥十幾塊錢，加上兩個孩子的衣服還有讀書的費用，就沒有錢了�，F(xiàn)在只花七八塊錢，那是病情穩(wěn)定了�！�
“要不然……你們之前也是知道的，我病痛起來連家門都出不了，哪能像現(xiàn)在一樣能正常走路正常做事��？”
“我也是因為內(nèi)疚啊，病剛好點就想趕緊去掙工分別拖累孩子，結(jié)果摔斷了腿……”
“嗚嗚嗚，都是我的問題，害得大家都過不好了�！�
她說的這些，看似勉強能圓的過去，實則漏洞百出。
既然說治病了，那是什么病，又是在哪里治的，只要是打聽了，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即便是到了現(xiàn)在，邵母依舊是在賭邵衛(wèi)國的良心。
如果她裝病的事情全部傳了出去，在大隊里，根本寸步難行。
連活路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