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一個倒反天罡!
“雯兒,你是這次宮宴的主賓,行酒令當(dāng)由你來發(fā)起;就以傳物為引,你來叫停,物落誰手誰來賦詩,如何?”
太后慈目望著陳雯兒,笑吟吟道。
此言寓意,幾人皆知。
無非是傳物傳到魏世子手中的時候叫停。
陳雯兒冰雪聰明,有些話不需要點透。
只見她杏目轉(zhuǎn)動,抿嘴笑著點頭道:
“好,為顯公平,我背對大家,輪到魏世子時,皇祖母與母后記得提醒我。”
太后和皇后微微點頭。
陳雯兒也不矯情,落落大方的起身提議道:
“諸位今日能來參加本宮笄禮,本宮甚是歡喜,只是喜宴無有節(jié)目助興,實屬無趣,不如我們以詩行酒,諸位意下如何?”
“妙哉�!�
“如此甚好。”
公子千金們拍手叫好。
此次入宮本就為了熱鬧,有了節(jié)目助興,眾人也都樂的參與。
陳雯兒接著道:“此次以詩行酒,就以傳物為引,物落誰手誰就以本宮十步為限賦詩一首,詩成免酒,無詩罰飲�!�
所有人都被勾起了興致。
陳雯兒拿起銀制酒壺,抿嘴笑道:“就以酒壺為傳物,若傳物期間酒水灑出,則罰飲三杯,若得彩頭者十步以內(nèi)不能成詩,則罰飲一壺。”
不少人面露遲疑和退縮,畢竟那一壺酒少說也有半斤。
一口喝完,酒量小的還不得被抬出去?
陳雯兒看出大家的疑慮,便笑著寬慰道:“酒宴之上如此多人,本宮又是背對諸位,能連續(xù)得彩頭的幾率百不存一,諸位無須擔(dān)心�!�
聽三公主此言,大家想想也覺得可行,于是紛紛點頭附和。
陳雯兒見狀嫣然一笑,吩咐內(nèi)侍從第一人開始傳送酒壺,她則是背過身去。
可隨著酒壺傳遞,她卻遲遲沒有喊停。
魏冉看著即將傳到自己手中的酒壺,不由眉頭輕蹙,心中思忖著;該不會是沖我來的?
酒壺很快就傳到他前面一人手中。
此人皮膚黢黑,相貌英武粗狂,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往那一坐,根本沒脖子……。
“停。”
就當(dāng)他要將酒壺傳遞到魏冉手中時,陳雯兒忽然開口叫停。
黑壯青年的手僵在了半空。
陳雯兒轉(zhuǎn)過身來,同樣表情微微一僵,旋即面露微笑:“獨孤能文,沒想到第一個中彩的人竟然是你,接下來,該你作詩了�!�
她說完看向皇后。
石令薇臉上帶著一絲尬色,輕聲低語:“咳,踢早了�!�
她把蓮足從陳雯兒腳邊收回。
陳雯兒無奈只能蓮步上前,她走的極為緩慢,邊走邊提醒道:“獨孤能文,你要在我十步以內(nèi)賦詩一首,否則就要罰酒一壺,不過你也可以放棄作詩……�!�
獨孤能文雖然體壯似熊,但行動卻很迅捷,聽聞此言,蹭的一下起身,甕聲甕氣道:
“我獨孤家,一門雙將,祖父與父親都以家中能出一個文人為榮,既然今日我能中彩,斷然不能讓祖父與父親失望,還請公主走慢些,我定能賦詩一首�!�
他言罷,就看著酒壺開始苦思冥想。
可是想了半天,眉頭擰成一個疙瘩,一個字也沒憋出來。
太后笑著擺手道:“獨孤能文,想不出來就別想了,你祖父和你父親都是功勛武將,你七歲才能開口講話,九歲才識字,吟詩作賦實在難為你了,反正你酒量大,罰酒一壺酒算了�!�
“不行,今日若不賦詩一首,我獨孤能文愧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獨孤能文憤然發(fā)言,引起哄堂大笑。
復(fù)姓獨孤?
魏冉細(xì)細(xì)一想,便從記憶中搜尋出有關(guān)獨孤家的記述。
獨孤家興起于獨孤熊,先帝身為皇子之時,獨孤熊便跟隨他四處征戰(zhàn),永城一役,窮途末路之際,身中七刀十三箭,硬是把先帝從尸山血海中背了出來。
后來又因為從龍之功,被封為世襲罔替的國公,其子獨孤信也是一員猛將。
但因為先帝暮年棄戎從文后,一股文風(fēng)吹遍大驪,獨孤熊深深地意識到知識的重要性,所以就給孫子取名;獨孤能文。
看他那塊頭,是實打?qū)嵓绨蛏夏芘荞R的武將苗子,若非提前知道這是個人,他脫了衣服,別人會以為這是一個黑熊羆。
瞧著他憨厚模樣,魏冉忍不住失笑;長成這樣,不去偷袈裟可惜了。
眾人也都哄然大笑。
“獨孤能文,做不出詩就趕緊坐下,別耽誤大家時間�!�
“就是,熊羆一樣杵在那里半炷香了,我都替你著急�!�
“你們獨孤家都是軍中粗人,作詩這種事還是交給文人吧,你們守住大驪江山就行了,趕緊坐下,別丟人現(xiàn)眼了�!�
幾道不合時宜的討厭聲音,讓獨孤能文的臉更黑了。
其實也不是黑,主要是臉紅看不出來。
仔細(xì)一看,這熊羆一樣的壯漢,眼角竟隱隱泛起一抹淚光。
魏冉都有些看傻眼了。
哭……哭了?
這讓他想起了林黛玉倒拔垂楊柳……好一個倒反天罡。
魏冉心中思忖;如果能把獨孤家拉入己方陣營,興許對以后徹底擺脫冒牌身份有所幫助。
想到此處,他將宮廷御貢的櫻桃擠出汁水,用筷子沾染紅色汁水在潔白絲帕上開始書寫。
寫了四句詩后,隨手丟到獨孤能文腳邊。
獨孤能文低頭一看上面內(nèi)容,頓時精神為之一振,他側(cè)目看向魏冉,滿眼都是感激之色。
魏冉?jīng)_他輕輕點頭。
陳雯兒有些不悅道:“獨孤能文,本宮已走八步,你若還作不出詩來……。”
未等她說完,獨孤能文的渾厚嗓音響徹宴廳。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
語氣抑揚頓挫。
聲情并茂。
此詩一出,全場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看著獨孤能文。
這首涼州詞,是魏冉目前能想到最附和獨孤家這種武將世家的詩。
就連太后和皇后都大眼瞪小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獨孤能文干笑道:“嘿嘿,三公主殿下,俺作完了�!�
太后點頭道:“妙,妙啊,獨孤能文,你家一門雙武將,一個文人都沒有,你卻能做出這樣能流傳千古的詩,當(dāng)真是……當(dāng)真是讓本宮開了眼界�!�
石令薇也驚嘆道:“當(dāng)真是好詩,既有美酒,又有沙場,把武將的灑脫不羈、視死如歸形容的淋漓盡致,獨孤能文,此詩一出,恐怕無人敢再言你們獨孤家的人胸?zé)o點墨。”
陳雯兒也不吝夸贊:“很好,獨孤能文,你真是令本宮刮目相看,看來獨孤老將軍把你送到國子監(jiān)讀書是正確的,你今日所作這首詩,定能風(fēng)靡永安城�!�
獨孤能文撓頭憨笑,看向魏冉的目光更加感激。
落座后的他,就連腰背都挺的筆直,激動的渾身發(fā)抖。
這,就是被文人矚目的感覺嗎?
“獨孤能文,這首詩叫什么名字?”
一位公子哥有些激動的道:“我要把這首詩抄錄在我的詩集中,還請獨孤兄賜名�!�
獨孤能文一下子愣住。
因為他也根本不知道詩名是個啥。
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魏冉。
魏冉別過頭去;此時開口,豈不露餡?
獨孤能文見狀,支支吾吾道:“那個,太,太倉促了,還沒,沒想好名字�!�
陳雯兒抿嘴一笑:“既然沒想好,那你就好好想,反正酒宴結(jié)束尚早,事不宜遲,我們開始下一輪。”
獨孤能文這才松了口氣。
趁此間隙,魏冉也將詩名偷偷告知了對方。
陳雯兒回到臺上,轉(zhuǎn)過身去說了一句‘開始’
似乎是算好了時間,魏冉剛一從獨孤能文手中接過酒壺,就聽到一聲‘�!�
魏冉微微瞇眼;媽的,果然是沖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