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們幾個人心虛地彼此看著,拿不定主意。
崔安如對郎中說道:“麻煩先生先把這位老夫人救醒,她年歲大了,一直昏迷身體未必吃得消。”
從始至終,崔安如都淡定得好像在當一個看官,而不是被誣陷的人。
郎中答應之后,崔安如繼續(xù)對那幾個人說道:“今日你們這樣的行為,無論是什么原因,我不會原諒,你們該付出的代價還是要付出,只不過你們說出背后的人,我會考慮不追究得太狠。”
最終,在崔安如審視的眼神注視下,那個兒子終于開口了:“是林家的一個管事……”
第38章
不當圣母
“看來這里已經(jīng)沒有我們杏林堂的事了,若是有人仍舊不放心,想要退昨日搶到的雪蓮丸,掌柜的,去給他們登記,直接退錢。”
崔安如毫不猶豫,昨日本來就是為了給蕭讓添堵,已經(jīng)舍棄了不少成本。
“既然雪蓮丸沒有問題,我們何必要退……”
“就是就是,我們差點就被這黑心肝的一家誆騙了……”
圍觀的人明白過來怎么回事,都很憎惡地上的一行人。
崔安如逡巡著地上的幾個人,語氣格外認真。
“你們方才說,是看在我父兄的份上,照顧我這個孤女,你們配么?你們也是我父兄曾經(jīng)守護的百姓,如今卻幫著那些不要臉的人坑害我�!�
“若今日我真的被你們構(gòu)陷成功,我父兄的名聲都會蒙羞,這就是你們對戰(zhàn)死沙場的人的回報么?”
那幾個人沒有任何話可說。
“衙差大哥,這些人帶到官府去吧,涉及我父兄的事,我都沒有辦法原諒。另外,他們剛剛已經(jīng)說了是林家的一個管事指使,那就勞煩你們回稟京兆尹,至于剩下的應該怎么處理,并不是我的事,我只等待結(jié)果�!�
此時,那個老婦人悠悠醒轉(zhuǎn)。
面對這個情景,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當她從別人口中得知真相,失望地捶打著自己的兒女。
不過她反應也很快,直接跪下來跟崔安如求情,希望她能放他們一馬。
崔安如卻說道:“你能原諒他們用你的身體坑害別人,只是因為他們是你的親生的,我從不欠你任何東西,并不會因為你這一跪,就忽視他們做的一切。”
這個回答,讓老婦人直接癱軟在地。
他們幾個被衙差帶走之后,崔安如沖著還沒有散去的人群說道:“今日之事,我也只是僥幸證明自己的清白,或許有人覺得我畢竟沒有什么損失,不該如此斤斤計較,這些話還是留著你們自家的姑姨姐妹女兒遇到的時候拿出來勸自己吧�!�
崔安如不是什么白蓮,更不是圣母。
當天,林家的一個管事被杖責三十趕出了林府,因為自作主張幫自己大小姐討回所謂的公道。
這個結(jié)果并沒有出乎崔安如的意料,沒有主子的直接參與,她就是再怎么不放手,也沒有辦法給林家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
“郡主,白日在人群中那幾個起哄的人,都被人打斷了腿……”
月暈滿地,春瀾閣一片寧謐,丹白的聲音,格外突兀。
“我們的人動的手?”崔安如問道。
“不是……”
崔安如嘆了口氣,這位翊王殿下,自己活下來已經(jīng)不易,還要來管她的事。
“不用管了,街上的傳言都散開了么?”她又問道。
丹白點了點頭:“如今街頭巷陌都知道,郡主所有商鋪的半價活動是十日之前就定下的,因為郡主感念國公爺和世子爺喪期,百姓們自發(fā)的默哀,安南侯是強行誣陷郡主�!�
這兩日蕭讓過得格外難受,不但婚禮被人毀了,名聲進一步臭了,就連娶進門的新娘也因為懷孕沒有辦法同房。
所有的情緒,沒有辦法宣泄。
金殿之上,自己所有的指控最終都沒有實際證據(jù)。
就連崔安如故意做活動吸引人阻塞他迎親之路,都反轉(zhuǎn)了。
晚飯他沒有吃幾口,就匆匆離開。
“蕭郎,還在想婚禮上的事?”
林知音知道林家陷害崔安如不成的事,除了暗恨也沒有辦法做什么。
如今她已經(jīng)是侯夫人了,抓住這個男人才是正理。
“這個崔安如,過去我實在是瞎了眼,當初怎么會娶了她過門?”
蕭讓的抱怨,讓林知音心中寬慰了幾分。
果然人與人之間,是需要參照對比的。
“那個時候我們都是身不由己,所幸如今一切都回歸了正位。太后娘娘不過是看她可憐,用郡主封號堵上了天下人悠悠眾口而已,朝堂上雖然多有微詞,皇上卻一直沒有降罪,已經(jīng)說明了他的態(tài)度�!�
蕭讓心情好了一些,牽著林知音坐在自己旁邊。
“還好有你……”
林知音順勢說道:“哥哥今日也是想幫我們出一口氣,沒想到會弄巧成拙……”
“不是有那個管事的承擔了么,不用擔心。如你所說,鎮(zhèn)國公父子已死,我也是軍功封侯,過段時間大慶使者會入京,那個時候百姓們就會想起,是我打了勝仗,才會讓大慶如此恭敬地來求和,也會想起,鎮(zhèn)國公父子已經(jīng)不在了,保他們平安的人是我。”
林知音連連點頭:“不錯,我們就跟崔安如比一比,看看究竟是誰能笑到最后�!�
林府同樣熱鬧。
林志遠一直讓林川跪著,想不明白自己錯在哪里,就不要起來。
“老爺,川兒也是為了幫知音出氣,只不過那個崔安如太狡猾,又碰到那家人嘴上沒有把門的,你別怪他了�!�
溫氏在一邊勸著,還試圖把林川扶起來。
“夫人,你先別動,讓他繼續(xù)跪著�!�
林志遠阻止了她的動作,圍著林川踱了幾步。
“雖然那個管事的已經(jīng)被趕出去了,可是誰猜不到這件事就是我們林家做的?你在做事之前,就沒有想過萬一失敗了,怎么善后么?讓對方知道管事的身份,本來就是大忌�!�
林川突然明白過來,父親是這個用意。
“所以,父親并不是不同意我?guī)兔妹贸鲱^?”
林志遠踹了他一腳:“你這個腦子敢再笨一點么?崔安如害得我們林家顏面盡失,本來你舅舅和外祖父已經(jīng)答應適當?shù)臅r候幫我晉升,結(jié)果被崔安如這么一鬧,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了,我恨不得她生不如死!”
林川徹底悟了。
“父親,那孩兒應該怎么做?”
林志遠眼神邪惡,語氣陰冷。
“難道這個世上,真的沒有崔安如在乎的人了么?”
“崔瑯!”
第39章
歹毒計謀
林川說出這個名字,眼睛都已經(jīng)亮了。
“父親,孩兒知道怎么辦了……”
林志遠又給了他一腳:“你知道個屁!”
溫氏心疼了:“老爺,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說么?”
林川也有些委屈:“父親,那您是什么意思?”
林志遠頗有些失望地看著他,說道:“起來吧……”
溫氏趕緊把林川扶起來,還把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都出去吧�!�
林志遠不忘遣散了下人,有些事不能當著他們的跟前說。
“崔瑯是國公府最后的火苗,崔安如和梁氏最后的希望,只要崔瑯出事,國公府自然就沒有了任何死灰復燃的可能�!�
“父親,我也是這樣想的……”林川一臉興奮。
他已經(jīng)想到了辦法,眼里都是光。
“是么,那你說說看�!绷种具h這次沒有打斷。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只要想辦法給崔瑯下毒,讓他死于非命,國公府就徹底完了。”
林川的話,并沒有讓林志遠滿意。
他沒有馬上給出評價,而是問了旁邊的溫氏。
“夫人覺得如何?”
溫氏想了想,說道:“這樣說起來容易,其實操作起來太難,而且崔家如今把崔瑯當成最后的希望,所有入口的東西一定是嚴防死守,不會出現(xiàn)半點差錯�!�
林志遠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還是夫人考慮得周到,不像是這小子,全憑沖動�!�
“父親,那怎么辦?剛剛不是您提醒,要從崔安如最在乎的人下手么?”
林志遠提醒道:“崔瑯如今還有娘,有娘就有娘家,更何況如今梁氏和娘家關(guān)系并不好,你就沒有想過從這個方面下手么?”
林川一拍大腿:“還是父親想得周到,若是讓梁家的人給崔瑯下毒,崔家就算是再恨,也沒有辦法真的讓梁家人死光,畢竟那是梁氏的娘家�!�
林志遠適當?shù)靥嵝蚜艘痪洌骸叭缃窳菏细杭乙呀?jīng)鬧翻了,梁家那個繼室對梁氏一定充滿了恨意,鎮(zhèn)國公府畢竟還有財產(chǎn),我不相信梁家的人不想要。只要崔瑯死了,梁氏總要回到梁家。”
林志遠的話,讓林川如醍醐灌頂一般。
“父親,我跟梁家那個繼室所出的兒子梁正南,還真的有所接觸……”
“要慢慢跟他說,如今鎮(zhèn)國公府的富貴,怎么也跟他有關(guān),畢竟他是崔瑯的舅舅,哪怕梁氏不認余氏為母親,他跟梁氏是一個父親的,也算是親姐弟,娘親舅大,崔瑯的事,他就能管……”
林志遠已經(jīng)給了他足夠的提示。
“這樣就行了?”林川疑惑地問道。
“當然不行,聽聞梁氏已經(jīng)跟梁家斷絕了關(guān)系,到時候自然會有一番撕扯,只要梁家徹底意識到梁氏的心,必然狗急跳墻,這個時候你潛移默化的影響,也就能發(fā)揮作用了。”
“我們?nèi)缃癖晨磕阃庾婧途司�,有足夠的時間在京都站穩(wěn),崔瑯才多大,想要讓他出事,還需要我們親自動手么?”
“林家,就該清清白白,哪怕是崔安如再恨,都沒有辦法把火燒到我們頭上,宮里再怎么維護,又能怎么樣?”
林志遠說完,就連溫氏都覺得自己家老爺在發(fā)光。
林川聽著都覺得激動:“父親,我倒是覺得不讓崔瑯死,而是把他變成一個傻子或者是殘廢,整日就讓崔安如看著,那樣更加解氣�!�
他的眼神也變得邪惡貪婪,甚至已經(jīng)開始搓手。
“那就是以后的事了,當下我們要做的,已經(jīng)是韜光養(yǎng)晦了,蕭讓和你妹妹的婚事有那么多波折,如今你妹妹有孕在身,蕭讓血氣方剛,萬一出了什么問題,總是會便宜了別人�!�
林志遠提醒之后,溫氏卻讓他放寬心。
“這件事我事先已經(jīng)跟知音說過了,到時候從她的侍女之中挑選一個過去就是了,總之把這些小蹄子的身契捏在自己手里,翻不出什么花來�!�
溫氏顯然早就有所準備,所以并不擔心。
林志遠點了點頭,對林川說道:“那位管事既然已經(jīng)幫你頂了罪,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么?”
林川忙說:“自然是善待他,給他一筆錢讓他離開這里。”
“他有個兒子,提到你身邊來吧�!�
經(jīng)過林志遠提醒,林川已經(jīng)明白自己該做什么。
宮中。
太后娘娘溫柔地看著崔安如,語氣關(guān)心:“這些日子,難為你了�!�
“從前有父兄在前面撐著,臣女尚且要謹遵母命,孝順蕭家長輩,如今滿門孤寡,還有一個年幼的侄子,不用力活著,不就真正淪為別人案板上的魚肉了?”
崔安如這份清醒,讓太后娘娘心里有些矛盾。
一方面感慨她通透,一方面又覺得心疼。
“如果有什么需要哀家?guī)兔�,一定不要跟哀家見外。”太后娘娘真誠地說道。
崔安如知道,這份真誠更多是來源于自己是醫(yī)仙的傳人,能夠治好太后最寵愛的孫子。
“多謝娘娘的抬愛,一個郡主的身份,已經(jīng)足夠�!�
太后娘娘嘆了口氣,眼神更加慈愛。
“安如,哀家知道你在想什么。這條路太難,即便你不招惹,還是有人會成為你的敵人。”
“臣女早就有這個準備,總有宵小覬覦高處風景,仿佛崔家倒下了,那個位置一定是他的。與其被這樣的人踩在腳下,成為他登高的石階,不如化身天塹,巋然不動�!�
太后娘娘贊賞的一笑,沒有繼續(xù)勸下去。
這時宮人來報,太師府遞了帖子進來,請求太后娘娘的專屬太醫(yī)去看看賀家老太爺。
“去請陳太醫(yī)走一趟吧�!�
太后娘娘先是看了一眼崔安如,之后才開口,溫太師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溫太師的岳父,年逾八十,已經(jīng)算是長壽�!�
聽到太后娘娘的話,崔安如只是點了點頭:“確實,即便是這個時候死了,也算是喜喪�!�
太后娘娘一愣,隨后說道:“我原本以為你會感興趣,畢竟從前這位賀家老太爺發(fā)病,得到了你師傅的救治……”
第40章
皇后好賤
崔安如并沒有意外,還是淡淡的樣子。
“師傅行事風格自然不需要同我們解釋,只不過他居無定所,行蹤飄忽�!�
“是啊,這些年哀家一直想要找到他幫琛兒治病,只是他主動出手的人,也沒有辦法找到他,還好有你�!碧竽锬锵肫鸫耸�,也是有些無奈。
崔安如沒有跟她解釋,若是皇上傾盡全力去找醫(yī)仙,真的找不到么?
太后娘娘心里大概也明白,只不過沒有辦法明說而已。
“你跟蕭讓之間的事,怕是沒有辦法善終了,如今又牽扯進來林家和溫家。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哀家也擔心你招架不住。安如,你有沒有想過,離開京都一段時間?”
太后娘娘的話,問得非常認真。
“沒有�!�
崔安如回答得也是干脆,沒有任何猶豫。
太后娘娘似乎早就想到了,笑容溫柔慈祥。
“鎮(zhèn)國公的女兒,遇事自然不會退縮�!�
崔安如沒有接話,她并不畏懼在京中這些亂七八糟的人。
“大慶的人快要來了。”太后娘娘提醒了一句。
崔安如看著太后娘娘眼里浮現(xiàn)出來的擔心,問道:“戰(zhàn)敗的人,也有臉求娶我們的貴女么?”
太后娘娘沒有回話,而是拿起了茶杯。
氣氛瞬間安靜下來,崔安如也沒有急于追問。
半晌之后,太后嘆了口氣,又說道:“聽聞這次大慶過來的人還是個皇子,而且未婚。”
“臣女父兄剛死,而且是在跟大慶的對陣中去世,怎么選都輪不到臣女吧?”
“不是有皇后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