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街道兩側的鋪子門板破裂,明顯是有人強行進入,鋪子里面也全都亂糟糟一片,凌亂的腳步顯示著曾經(jīng)有許多人進進出出。
盧晴在鎮(zhèn)上走了一圈,一個人也沒遇到。
她暗暗皺眉,她知道今年還有一年的災荒,但想不到卻會荒得比去年更加嚴重了。
出了鎮(zhèn)子,她拐上了一條小路,這是她去年同樣走過的路。
當時她是夜晚趕路,還在半路遇到了一個白裙子掛在路邊,嚇了她一大跳。
現(xiàn)如今,她再次重游,沒多久,便同樣來到了那處。
四周掃了一眼,她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端倪,來到一處土堆前,一截半露在外的棺材便出現(xiàn)在土堆下。
她曲指一彈,一道火光射進棺材,吱的一聲,一只黃毛的黃鼠狼從里面跑了出來,竟然跑到盧晴面前,舉起雙爪子連連求饒模樣。
盧晴哼了聲:“今日便饒了你一次,往后可不能再行嚇人之事,聽到了嗎?”
“吱吱,吱吱!”黃鼠狼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吱吱叫著連連點頭,然后被盧晴一腳重新踢回了棺材中。
這具棺材里,安葬的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姑娘身著白裙,后來,也不知為何,一條有些道行的蛇占據(jù)了此處,不時的會將那白裙掛在樹上嚇虎路人。
去年盧晴遇到的便是那條蛇,當時被盧晴一刀砸死在了路上。
哪想,這蛇是死了,可后來又被這只黃鼠狼給占了,看來,這個地方,還是個風水寶地呢。
盧晴走了一圈,繞到棺材的后面,竟然果真讓她尋到了一株藥材,九重花。
此花全株皆可入藥,而含有靈氣最多的地方則是它的根部,食之可補靈氣,也可制藥。
深山老林里也不多見,想不到這里竟會生長著一株。
盧晴將之挖出,收了起來。
也正巧是今天被她遇到,如果再過個一二年,這九重花靈氣更甚時,這地下的女子只怕也會受此影響,轉而尸變。
繼續(xù)上路,一個小時后,破敗的小山村出現(xiàn)在眼前。
一年多了,原本就寧靜的小山村顯得更加的寂靜和荒涼。
一間間的屋子似乎更加的破舊,隨時都會倒塌一般。
走到當年的那個老婆婆屋前,推開屋門,一股難聞的尸氣吹了出來。
盧晴閉息,緩緩走了進去。
只見一具大紅棺木放在側屋的屋子里,似乎是聽到有人進來,那棺中竟響起了聲音,如有人用尖利的指甲摳挖著棺木。
盧晴眸光一凝,一掌拍去,棺板飛起,露出里面一具干枯的尸體。
那尸體穿著一身厚布青衣,頭發(fā)花白,看其模樣正是去年的那個婆婆,只是此時的她雖未腐爛,但眼框深陷,烏黑的臉全都皺在一起,露出一口尖利的黃牙。
最為可怕的是,此時的她正睜著雙眼,眼中一點腥紅越來越大,揮動尖利雙手,隨時準備著撲過來咬人。
盧晴一指彈出,一點火焰升騰而起,將整個棺木包圍,熊熊大火將這老婆子燒得嘎吱作叫,不一會兒,就化為成了一團灰。
盧晴垂下眼,在屋中走了一圈,最后來到廚房,看到廚房鍋中發(fā)著發(fā)毛的幾節(jié)骨頭,她雙眸一寒。
這是人骨,而且還是幼童的骨頭。
當年,她便猜到這老婆子似乎吃人,但想不到,她竟然將自己的親孫子也下了鍋。
將鍋端到屋外,挖了個坑掩埋,盧晴沒有多留,再次進山,向著上河村而去。
第二天中午,遠遠的,她便發(fā)現(xiàn)有許多人在山里挖坑,一眼望去,最少也有數(shù)百。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向她招手:“前輩,前輩是您嗎?”
這個稱呼?
盧晴微微一愣,看向那人,轉而明白過來。
此人,不正是她當初灌頂?shù)哪侨酥粏�?她若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叫黃繼祖。
而此地,不也正是她當初發(fā)現(xiàn)銀礦之所在。
去年,她找到小舅舅后,便將那十幾箱的黃金全交給了他,并還將這里有著一個銀礦的情況,也都說了出來。
即是要復興黃家,那自然要有貢獻才行。
想不到幾個月過去,這里便已經(jīng)開始挖掘了,看其規(guī)模還挺大。
“真是前輩啊,前輩您還記得我嗎?我是黃繼祖,當時……”
“記得,你怎會在這里?”
盧晴打斷他的話,望向遠處忙碌的人群。
“哦是這樣的,前輩……是家主讓我在這兒等前輩的,他說前輩有可能會回來,所以讓我在這里等您�!秉S繼祖十分興奮,眼睛都在放光。
原本,黃明顯也不知道盧晴還會不會再回來,他派黃繼祖在此,也只是試試,哪想還真的等到了。
“他是有什么難事?”
“不不,前輩,家族一切都好,有前輩教的符咒之法,現(xiàn)在全國各地的玄門中人都會來我黃家學習,所以,天下各門各派,全都受過我黃家之恩惠,無人會為難黃家,我在此等候前輩,只是希望前輩到來時,晚輩可以有用得上的地方,為前輩效勞�!�
盧晴靜靜看著他說完,輕輕點頭:“嗯,倒還真有需要相助的地方。”
“前輩請講。”黃繼祖眼晴一亮。
“先回村吧,回去再說。”
“好!”
黃繼祖立即點頭,引著盧晴向前走。
正在這時,突然又有人喊了起來,還拼命的往這里奔。
“盧晴?是不是你啊盧晴?是你回來了嗎?大丫頭啊,我是爹啊,你快來救我,你看看他們把我虐待成什么樣了嗚嗚!”
盧晴定晴看去,那人竟是盧建國。
此時的盧建國被人按在地上,頭上臉上全是土,他的腿似乎有什么問題,跑起來一瘸一拐的。
他身體很瘦,面容憔悴,全身好像都有了毛病。
眼睛更瞎了一只,原本用布遮著,但因掙扎此時布也掉了,露出一只猙獰可怖的眼洞。
盧晴正有些疑惑,盧建國怎會在這里?還如此的狼狽不堪呢?
身邊的黃繼祖尷尬一笑,解釋道:“前輩有所不知,當時前輩離開京都后,家主親自來了這里,將您母親的墳由二叔和四叔一起送了回去,當時,家主便來查看了這里的銀礦,發(fā)現(xiàn)數(shù)量驚人,便聯(lián)系了當?shù)氐恼賳T,準備一起開礦。
開礦需要不少的人,于是便征調(diào)了四周的村民,當時您父親便也回來了,想要來當?shù)V工,只是……”
他越說越是為難的樣子,不用說,盧晴也明白過來。
肯定是盧建國撞上了黃明顯了,得知了盧建國曾經(jīng)那樣虐待黃如玉,黃明顯怎么可能給盧建國好臉色。
“家主原本是要將您父親抓起來的,但您父親一直求饒,還哭著說您必盡是他的女兒……后來,家主便傷了他一眼,罰他到這里做工,只有飯吃,沒有工錢,最苦最累的活全都讓他干……而且,讓他再也不準說您是他的女兒,我們黃家的人再也與他無半分關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十年苦力
“你們家主的話好像不太管用�。 �
盯著還要奮力掙扎的盧建國,盧晴譏笑一聲。
“呃!”黃繼祖訕訕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讓他過來吧!”盧晴倒是并不介意。
“好!”
黃繼祖聽了立即跑過去,也不知說了句什么,那壓著盧建國的兩人便松了手,而盧建國則是立即爬起來便朝盧晴飛跑過來。
“大丫頭救我,你要救救我啊嗚嗚,真是你回來了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啊!”
盧建國幾乎是撲到了盧晴腳邊,一把抱住了她的腿,然后放聲大哭。
看他這樣子,一頭的白發(fā),身體瘦弱,還真是吃了不少苦。
“先起來說話�!�
她動了動腿,盧建國沒動,還在哭。
“再不起來別想我?guī)湍��!?br />
盧晴已經(jīng)沒了耐性,盧建國一聽,嚇得趕緊站了起來,一邊擦淚,一邊小心的去看她。
“是誰告訴你我能幫你的?”
“呃……是張鳳玉說的,她……她也是在村里打聽出來的,大丫頭啊,你真的變得很厲害了嗎?連京都的黃家人全都要聽你的話?”
盧建國越說那只獨眼越亮,緊緊的將盧晴盯著。
“你覺得呢?”
“我覺得是真的�!�
盧建國立即接口,一副肯定的模樣。
盧晴見他如此說,唇角微勾,笑了。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幫不了你,不過,給你做一頓好吃的倒是沒問題,雞絲面如何?再配一大碗酒?也算全了你我父女一場的情份�!�
“雞絲面?還有酒?”
盧建國一聽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他在這里雖然有吃的,但幾乎沒有頓吃飽的,不僅如此,還從早干到晚,那個辛苦啊,真是不說沒人知道。
只看他瘦的都沒了人樣,就知道過得有多苦了。
所以,聽到有好吃的,還有酒,他一下子將打算求盧晴讓人放了他的事也忘到了一邊。
“好好好,咱先吃,吃完了再好好的說說話�!�
“行,你先去那邊把身上的灰抖抖,別揚到碗里了�!�
盧晴讓他走遠些,走到一旁的林子前,拿出一些吃的,便煮了起來。
等盧建國再跑過來時,一大鍋的面條已經(jīng)下鍋,而鍋中還有兩個白花花的大雞腿,看得人只流口水。
黃繼祖站得遠遠的,并不靠近,一直安靜的等待著,而之前按著盧建國的那兩人,也被他給打發(fā)走了。
“哇好香。”
見著面條煮好,盧建國直接端起小鋁鍋放在了一塊石頭上,深深的聞了一口氣,夾起一個大雞腿便啃了起來。
“別急,先喝點酒。”
盧晴給他倒了一大碗酒,盧建國一把拿過,喝了一大口,再次喊了聲‘痛快’。
于是,他一大口酒水,然后一大口面,轉眼將鍋里的面條和酒水全吃了個干凈。
盧建國酒足飯飽,面色也紅潤了起來。
“大丫頭,這點不夠啊,再煮一鍋吧,你張姨……也在這礦地,等會……也喊她來吃兩口�!�
他摸著肚子,大著舌頭,醉醺熏的,一臉的滿意。
“哦?小寶人呢?他也在這里?”
盧晴話一落,盧建國突的變了臉,罵道:“別提那個小兔崽子,原來……他根本不是我的種,是張叔仁那狗日的娃,張鳳玉她生不出兒子,她弟弟便給她出了個陰招,把他家的兒子抱來了我家,他倒是會想啊,吃我家的糧,住我家的房,到最后卻要喊別人爹,呸,真當我是冤大頭啊。”
原來,盧建國和張鳳玉去年便去弟弟家逃荒,原本一家人住得便是吵吵鬧鬧。
后來,也不知怎的,張鳳玉和她弟弟說話時,不小心被盧建國給聽著了。
原本小寶根本不是他親生兒子,而是張叔仁的娃,這下子可不得了。
原本只是為了些吃的鬧矛盾,現(xiàn)在這事一出,盧建國差點將張家的屋頂給掀了。
最后,他在張家大吵一架,鬧得整個張家都不得安寧,小寶他也不要了,還要張家給他賠錢,賠這些年給小寶花的米糧和生活費。
張家當然不認,只說是他聽錯了。
但小寶長得確實和張叔仁太像,任他們怎么說,盧建國就是死了心的不聽。
最后,沒辦法,張家只得認下小寶,還給了盧建國一點糧,錢那是沒有的,反正十幾斤的糙米就是最大的讓步了。
盧建國也知眼下張家確實再鬧不出更多東西,于是提了糧便離開了張家。
原本,張鳳玉他也是不想要了的,但張鳳玉卻一直哭求,最后還是跟了回來。
哪想一回來沒多久,便遇到了黃家人,再然后便被抓來了礦上,當了礦工,算是倒了大霉了,天天從早干到晚累得半死,早知道還不如留在張家呢。
現(xiàn)在的她聽到消息正往這邊來呢,當看到她被人攔下過不來時,盧晴招招手,讓他們放行。
遠遠的,便聽到張鳳玉張口大罵:“盧晴,你個小賤人,我家雙雙呢?她就是去找你了,你回來了她怎的沒有回來,我的雙雙啊,一走就是一年多沒有消息……”
盧晴并未看向她,而是對著盧建國道:“吃飽了嗎?吃飽我要走了�!�
“哦,好!這酒真好喝!”
盧建國已經(jīng)醉得不醒不事,倒在了地上。
跑來的張鳳玉沖上來就要打盧晴,只是她伸出的手高高揚起,下一刻卻‘唉呀’一聲,撲倒在地。
然后,她便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動了,嘴不能言,身不動手,除了眼珠子能轉個圈外,啥也動不了了。
她心中大懼,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以前她聽有些老人說,有的人摔一下便會摔成了癱了,再也不能動了。
難不成,自己也要成了那樣?
如此一想,她就更加害怕了。
這時,她聽到盧晴又說話了,于是趕緊將眼珠子轉了過去。
這一轉,發(fā)現(xiàn)盧晴也正看著她。
“原本我還想去找你,想不到你自己竟來了,即如此,也省得麻煩了,你不是想你家雙雙了嗎?我將她帶來了,現(xiàn)在我就讓她見見你……”
然后,張鳳玉便看到,也不知盧晴做了什么,好像一股黑氣突然的便朝她沖了過來,眨眼間又消失不見了。
而且,這道黑氣有兩股,一道是朝她飛來,而另一道則是飛向了盧建國的眉心。
不錯,就是眉心,她自己的看不到,但是盧建國的卻看得分明。
這是什么鬼?
張鳳玉只覺得后背一涼,整個人都嚇得哆嗦了起來。
很快,她的腦海里竟出現(xiàn)了一些畫面,一個少女明明美麗可愛,但轉眼間卻又變得狠厲如鬼,還將許多人都殺害。
她不僅殺死了他們,還吸食了他們的精氣血,然后將他們?nèi)缙撇及愕膩G棄。
而一具具干癟的尸體,堆成了小山,密密麻麻……
張鳳玉想尖聲大叫,可是她口不能言,更不能動。
但下身卻濕了一大片,因為,她實在太害怕了,因為那個少女正是她的女兒,林雙雙啊!
而那些死去的人,有一半都是她所認識的,是上河村和下河村的村民,也正是最早出現(xiàn)尸毒時,被林雙雙害死的人啊。
那一雙雙臨死前的恐懼眼神,那一張張熟悉無經(jīng)的面孔,都成了張鳳玉一生的惡夢……
另一道黑氣,同樣的是林雙雙的記憶。
那是她剛到盧家不久時,將盧晴的二弟推進了水里,然后還有帶走小婉,也推入水中的畫面,全都印入了盧建國的腦海。
只是他現(xiàn)在還醉著,等醒來后,也不知他是否會痛苦?是否會后悔?
盧晴剛才曾三次說過‘她要走了’這句話,但都沒有等來她想來的回答。
她是一個人回來的,可是盧建國卻連一句問詢小婉的話都沒有。
雖然小婉后來變了,變得讓盧晴連深究的勇氣都沒有,但不可否認,小婉便是小婉,仍然是她最重要的小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