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吃飽了�!彼舞磳⒈惩笠豢浚袂殂紤�,一副‘我不吃,你能拿我怎么樣’的神色。
沈昭昭才不慣著他,起身,舀餛飩?cè)胨谥�,動作一氣呵成,見他乖乖吃到了嘴里,指尖捏捏他冷白微涼的臉頰,故意嚇唬他道:“瞧瞧,你瘦的連二兩肉都沒了,快變成我當時剛剛見你那樣了,嘖嘖嘖,這瘦了臉都沒之前好看了�!�
宋瑾淮眼睫輕而快的眨了下,下意識往菱花鏡前看去,可惜離得遠要瞧見自然是困難的,他抓住沈昭昭的手,眉毛都皺了起來,“真的嗎?我不好看難道你就不喜歡我了?”
這話說的讓沈昭昭心跳都漏了一拍,少年的手溫暖卻不滾燙,這樣的熱意仿佛都要蔓延到臉頰連帶著面頰都熱的厲害。
“也、也不全然如此。”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水靈靈的眼睛在簌簌扇動的睫毛下輕快地眨動,她問出了這段時日一直困擾在心中盤旋的問題,“你說這話難道很喜歡我嘍?”
宋瑾淮將她的手心貼在自己面頰上輕輕蹭了蹭,“喜歡�!�
他很是篤定地看著她。
沈昭昭這下連嘴角的笑意都藏不住了,肩膀輕微顫抖著,眼眸月兒般彎彎的,“我也喜歡你!”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眼窗外又起身拿起架子上的銅盆,很是興奮地說道:“日頭這般好,我給你洗個頭怎么樣?”
“洗頭……?”宋瑾淮似乎還沒從沈昭昭這般跳躍的思維中跳脫出來,臉上帶著些許的茫然之色。
“是啊,我聽嬤嬤說她年輕時就給她夫君常常洗頭以表恩愛呢!而且最近你經(jīng)此劫難說不定是霉運上頭,嬤嬤說拿些柚子葉可祛除掉,日后路都好走順些!”
沈昭昭說起這話時很是興奮,其實她也不曾將近來的遭遇推給那些鬼神之說,可光是自己穿書這件事情就有些不可思議了起來。
她想起自己的爺爺曾經(jīng)給奶奶洗過頭,也是這樣再平常不過的日子,連洗頭水化成的泡沫都在閃閃發(fā)亮。
宋瑾淮看著面前少女在眼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忙活的模樣,眼里的笑意也深了些,“好啊。”
因為宋瑾淮雙腿不便的緣故故而他也是躺在帶著折疊屬性的躺椅上,沈昭昭先是將他頭上的發(fā)帶解開再用梳篦將頭發(fā)梳開。
宋瑾淮的頭發(fā)柔軟順滑的和綢緞一樣,她沒忍住在指尖繞了好幾圈,而后再將其浸泡在溫水里,笑吟吟地湊上前這才開口:“你覺得這樣的水溫怎么樣?”
“很好。”
“那昨日松柏書肆的事情你覺得怎么辦最好?”
宋瑾淮倏地睜開眼,抬眸就撞上了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兩人離得近了些連那抹清新的柑橘味都能聞得到,“夫人想要我怎么辦?”
沈昭昭拿著木瓢舀水的手一頓,知曉自己的想法是暴露了,也不再掩飾什么,“我大伯說他也不知松柏書肆的事情,當初和國舅也只是同窗之誼況且人家還救過他一命便一同開了這家書肆,可萬萬沒想到國舅竟然私底下侵占學田,要是此事被圣上知曉,我祖母他們都難免要被流放……”
“所以,今日的昭昭想著給我洗頭實際是為了討好我?”宋瑾淮毫不掩飾地提出問題。
“不完全如此啊�!鄙蛘颜央p手搭在躺椅兩側(cè),玉柔花貌的面容被秋陽照的有些紅彤彤,嗓音清脆明快,“我想給你洗頭是真,但我這不是怕說出來你會生我的氣嘛……”
宋瑾淮只是握著她的手,眼里倒映著少女傻乎乎的笑容,樹葉在頭頂嘩嘩作響,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不會生氣。”
“那就好。”沈昭昭蹲下身,拿著皂角涂抹上去,“我知道這件事情說出來可能會讓你有些為難,所以我并不是真的要求你一定要完成這件事情,只需在皇上要判決下來的時候你不發(fā)表自己的看法就好,其他的我來想辦法�!�
宋瑾淮緩緩閉上眼睛,輕輕應了一聲,“好�!�
等到洗完頭,沈昭昭又特地叫人拿來干毛巾給他絞干頭發(fā),這樣暖融融的天氣烤的有些困倦,頭發(fā)也干的快,她才拿起篦子準備給宋瑾淮束發(fā)時月洞門外卻在這時響起了腳步聲。
“小姐!”
沈昭昭側(cè)過身看去,隨后就看到晴初朝著她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她連忙站起身,上前迎過去,“晴初!你有沒有受傷?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小姐放心,巽風帶了人就將我救了出來,還把其他的人也一起救了出來,那些人實在是太壞了,有些女子容貌生的好就被買下給大戶人家做妾,不好的要么是做丫鬟或者給家境一般卻不能生育的人生孩子……”
晴初身上有些灰撲撲的,沈昭昭拿著絹帕給她擦拭臉上的臟污,“回來了就好,那松柏書肆的人一定會有報應的,你先去洗漱一番再好好睡一覺吧�!�
“好的小姐�!闭f完,她又立刻想到了什么,“對了,小姐,二房的三小姐剛才哭著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您,您快去正廳看看吧。”
第一百零九:陽奉陰違
沈昭昭聽到晴初這話和宋瑾淮說明情況后便匆匆趕去前廳。
穿堂風襲來,垂落在庭院紫藤蘿花架上的枯藤被風稍稍一吹便斷了,沈昭昭才走過臺階那邊沈溪齡便含著一雙淚眼朝她行禮。
她連忙上前攔住,握住她的手道:“都是自家姊妹,你要是沖我行禮豈不是生分了?還是先快快坐著,有什么事情咱們邊喝茶邊聊�!�
說完,那邊丫鬟便立刻給沈溪齡重新沏了一壺茶,而后又將糕點端上桌,桌上擺著的芙蓉酥恰好是她喜歡的沈昭昭就讓人多端了些過來。
“謝謝三堂姐……”沈溪齡皺了皺鼻子,眼睛因為哭過的緣故此刻腫的和核桃大小般,她咬了一口芙蓉酥,濕漉漉的眼眶里又多了些許浮動的淚光。
“聽晴初說你找我有重要的事情。”沈昭昭才端著茶盞那邊沈溪齡便直直地跪了下來,驚的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溪齡,你這是做什么?!”
“還請姐姐幫幫我,我不想嫁給那位商賈之子,樣貌下等不說半點才識也沒有——”
沈昭昭趕忙將她扶起來,拿著絹帕給淚流不止的她擦拭,“你先坐著好好說,有什么困難我能幫你的自然竭盡所能幫你�!�
沈溪齡點點頭,待情緒波動沒有那么大時她這才緩緩道來:“我父親近日在忙著給我張羅婚事,往日他都是希望我晚些再定婚事都說是不急的,可近日也不知為何,著急給我相看各家子弟不說,連婚事都要早早給我定下。
那些子弟且不說自身樣貌品行如何,光是那些家世實在是有些配不上我,我這個人也不是求什么大富大貴或是嫁個三姐夫這樣有權(quán)有勢之人,我只求門當戶對,樣貌也是和我相當。
可我父親他卻是看中了那商賈之子,除了錢,那商賈之子什么也沒有,既無樣貌也沒品行,據(jù)說家里小妾不少,我不愿嫁父親便說什么也不同意,執(zhí)意要我和劉家定親……”
沈昭昭聽了這話,神情都錯愕了一瞬,在她的記憶里原主這二伯對沈溪齡還是關(guān)懷備至的除了對待自家女兒嚴苛了些其他的也并無不妥,怎么現(xiàn)如今會這般著急的將沈溪齡嫁出去,難道還是因為松柏書肆的事情……
她定了定神,溫聲寬慰道:“堂妹不必著急,此事可能還有待商榷,若按你所言那般劉家那孩子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我定然會想辦法將這樁婚事和二伯父好好說清利害關(guān)系�!�
“多謝堂姐,這次上門是我唐突了,這是我給你做的糖蒸酥酪,希望你能喜歡�!闭f著她便讓自己的貼身丫鬟將食盒端了上來。
沈昭昭收了下來,笑吟吟道:“若是無事不若我?guī)阆仍谕醺瞎涔�,明日我再回娘家一趟,今夜我和你姐夫商量一番讓他拿個主意,看看在朝為官的有沒有適合你的郎她不知道自己能幫沈溪齡多少,但沈家如今面臨這樣的困境,想來也是不安穩(wěn)的,還是得找到解決的辦法才是最重要的。
“謝謝三姐姐!”沈溪齡到底年紀還小,此時也不過是被這件事情嚇得有些手足無措了,下意識的找到自己更為信任的人找出解決辦法,“只是我要是回晚了父親定然要斥責我,我來這里他們是不知道的……”
沈昭昭也沒有勉強,只是親自將人送到了府門外目送她離開。
想到自己最近要麻煩宋瑾淮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多了,她也去廚房請教廚娘親自熬了黃芪骨頭湯,自個兒嘗了嘗味道便端著趕往雪竹居。
此時日頭已經(jīng)臨近正午了,金燦燦的陽光鋪滿了整條鵝卵石小徑,她走的快而穩(wěn),想到等會兒宋瑾淮,走進屋時卻沒看見宋瑾淮,問了下人才知他去了書房。
她原本是想著這湯到時候就讓丫鬟直接送去就好,可那樣又顯得自己心實在不夠誠,便自己又端著走去了書房里。
書房離雪竹居也不是很遠,只是那邊更為幽靜些,書房后面栽種了一大片的竹林,沈昭昭穿過長廊,繞了個彎兒便來到了書房門外,只是才走到那兒便聽到里面的水聲和談話聲。
她有些躑躅地站在門外,之前也是聽巽風說過,宋瑾淮一般都是在書房里換藥畢竟傷的深可見骨她又對血腥味有些敏感,所以在書房換藥明顯是最為穩(wěn)妥的。
就在她轉(zhuǎn)身之際,屋內(nèi)傳來巽風的聲音,“主子,可是我們要是將這些證據(jù)呈給圣上,沈家可能不只是流放那般簡單了,王妃也必然會傷心至極……”
宋瑾淮緩緩抬眸,大夫給他敷好藥膏便開始給他扎繃帶,他輕輕翻閱著那份即將遞上去的奏折,良久也沒有說話,半晌,只聽他嘆了口氣道:“此事對她能瞞多久便瞞多久,我和沈桓宇之間隔著我母族上百口人的性命,若是這么一筆勾銷,我怎么對的起我母親的在天之靈?
當年是他和皇后聯(lián)起手來步步緊逼,那他就應該想到會有今日這樣的結(jié)果才是,況且柏松書肆那些被拐賣的少女們的的確確是因為他和皇后的那條狗而遭受迫害,總不能因為他輕飄飄一句不知情便擇了出去……”
站在門外的沈昭昭驚的差點連手里的碗都沒端穩(wěn)。
她原以為他不去干涉就已然算是他最大的退讓了,卻不想他心中仇恨從未放下,還要在這場局里推波助瀾!
她一時只覺有些無措,端著瓷碗就往前走卻因為瓷勺與碗壁相碰發(fā)出清脆聲響,而此時屋內(nèi)的人也是立刻察覺到了她,“誰?!”
說完,窗柩內(nèi)射出箭矢,沈昭昭慌忙躲開,腳一崴整個人直接摔在了地上,瓷碗里的湯灑了一地,碎片劃傷了她的手心,鮮血汩汩流出連同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不已。
門被推開,因為門檻早早就被拆卸了的緣故故而宋瑾淮也很快就出現(xiàn)在眼前,“昭昭……?”
沈昭昭看著他臉上滿是錯愕的表情,有些沒忍住嗤笑出聲,她沒想瞞著自己知曉此事被他所發(fā)現(xiàn),此時心里的憤懣幾乎堆滿了整個胸腔,“宋瑾淮,陽奉陰違很好玩嗎?”
第110章:宋瑾淮,你不該這么做
宋瑾淮眉間微蹙,平日里那雙看著平靜無波的眼眸此刻卻變得破碎不已,“昭昭……”
他推著輪椅上前伸手就要將沈昭昭從地上拉起來,卻是被一把拍開手背,手上的疼痛遠不及心口震顫的厲害,上面都沾滿了濕潤黏膩的鮮血,是她的……
沈昭昭露出譏誚的笑,眼眶通紅,失望而哀傷地望著他,“王爺不愧是能從重新奪回九皇子之位的人,夠狠,夠果決,我沈昭昭屬實佩服的五體投地!”
隨即她踉蹌著站起身,濃郁鮮血味讓她胃部止不住的痙攣、扭曲,可她也不肯露出半點的怯懦和退縮,站直身后她便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從一開始我讓你不要插手此事時你就在撒謊,對嗎?”
她就說身為書中睚眥必報的反派怎么會變得那么好說話,他的母妃死的那么慘甚至連具骨灰都沒有,他的心結(jié)那樣難以解開,怎么可能是她區(qū)區(qū)一句‘你不要插手’就可以化解的呢?
現(xiàn)在細細想來自己要努力扭轉(zhuǎn)書中十惡不赦的反派究竟是有多么的天真?
宋瑾淮眉間的愁緒似乎堆疊的更滿了,他抿著唇半晌才回話:“是�!�
“那之前你說我嫁給你,是你的妻,沈家日后與我無關(guān)這話也不是玩笑話,也是真的嗎?”她顫身問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日的風太亮了,還是因為衣袍沾染了湯水此刻冰冷的厲害,她的整具身體都在不受控地發(fā)抖。
明明今日是個艷陽天啊,她有些哀凄地想到。
“是,你嫁給我就是我的妻,我護你一生一世,那你自然和沈家也是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了�!彼舞春苁呛V定地給出答案。
“可你那日陪我一同歸寧了,難道也是裝出來的嗎?”
“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他們?yōu)殡y,不想要你被人笑話�!彼⒖谭裾J。
“所以你心里從來就沒有認可過沈家的任何一人,對不對?!”
“是,除你之外,他們對我來說不過是與我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而已�!�
沈昭昭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心里堆積的那些不能言語之事此刻也一并吐露了出來,“那你可知你二舅舅曾經(jīng)給你當時被俘虜?shù)拇缶藢戇^一封信?我大伯父或許是有錯,但那封所謂的家書卻成了導火索,使得你母親一家都成了眾矢之的。
皇上忌憚你母妃家中勢力已久,那封家書即便我大伯不上奏也有人會趁此機會將你母族一網(wǎng)打盡,圣心難測,可那次不少官員卻是做出了最合圣意的事情�!�
宋瑾淮緊緊握住輪椅扶手,如果之前的種種都是所謂的報復,那么現(xiàn)在的一切算得了什么?那封家書和皇上的忌憚,也是,那個男人既沒有盡父親的職責也沒有盡丈夫的職責。
他以為自己所謂的父皇是個懦夫,卻不曾想就因為是個懦夫所以才會天怕地怕,最后那封本來不是罪證的家書也正中下懷了。
“你有何證據(jù)證明我二舅舅做出了那樣的事情?”
“你大可以去查,當年的事情都在應天府記錄在冊,那封信是最為關(guān)鍵的證據(jù),自然也在那上面�!鄙蛘颜岩蛔忠活D地說道,隨即慢慢往后退了一步,“若我今日不將此事告知于你,你就要滅我滿門……宋瑾淮,他們是我的家人,縱使有再多齟齬也是我的家人!你有問過我嗎!”
宋瑾淮唇角也露出一抹冷笑,“是啊,再多齟齬也是家人,當年誰也沒有問過我的母妃,她便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家人死的死,逃的逃�!�
沈昭昭怔愣一瞬,指尖緊緊搭在墻壁上留下一道血痕,說出了最為致命的一句話,“那我問你,現(xiàn)在的你和當年你的父皇所作之事又有何區(qū)別呢?”
宋瑾淮聞言,臉色也比剛才要煞白了不少。
他低垂著眼睫,指尖細微地顫抖了一下,現(xiàn)在的他和當年的父皇有什么區(qū)別?若是他就這樣被仇恨蒙蔽雙眼那么他成了什么?
他緊緊攥著拳,心中郁氣越發(fā)濃郁,眼眸沉沉,“是我欠思慮了,昭昭……此事是我之前沒有認真查清,我不會動沈家的人,你且放心,只是松柏書肆之事你伯父當真是不知情嗎?學田的事暫且不說那些被拐賣的人難道他也不知嗎?”
沈昭昭神色紋絲未動,只是倚靠在朱梁上,望著遠處迎風而開的玉壺春,“我伯父他知不知情我也會去查明,若他知曉此事該貶官還是責罰應當由郯國律法為主。
至于你現(xiàn)在說的任何一句話我不會相信,若你恨我沈家人,你大可以現(xiàn)在就和我和離,我們從此一拍兩散,免得你要殺害我沈家人還得多出我這樣的擋路石。”
“不、不是,昭昭是我的妻,是我心悅之人,是我要護一輩子的人�!彼舞瓷锨熬o緊握住那只柔軟白皙的手,這次沈昭昭沒有甩開他只是側(cè)過身,抬手一根根將他的手指掰開。
“你所謂的心悅之人,代價太大我承受不住�!�
宋瑾淮本就是習武之人,按理來說沈昭昭是不可能掰開他手指力度的,但那雙手上滿是深紅的血,他最終還是松開了力度,看著沈昭昭從他的禁錮中抽離。
“宋瑾淮你的過往是很可憐,你的母妃和你的母族是無辜而凄慘的,但皇權(quán)之下,誰又不是螻蟻,當年皇帝端坐廟堂畏懼你母族勢力趕盡殺絕,今朝你安王為了所謂的復仇要將沈家推入萬劫不復之地,你是被仇恨蒙眼了嗎?一定要做這背后的推手嗎?”
宋瑾淮定定地望著她,望了許久,視線都已然變得模糊不清了,嗓音也多了些許的哽咽,“昭昭,你手受傷了,我?guī)闳タ刺t(yī)�!�
沈昭昭沒有應他的話,轉(zhuǎn)身直接往前走去,流蘇珍珠耳墜輕輕搖動,“你要是知曉我是你的妻,就不該動我的家人,否則你便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
這一刻那些光怪陸離夢境中的魑魅魍魎似乎都消散了不少,她改變不了宋瑾淮,但可以改變她自己,沈家身陷囹圄,她不會奢望對方去救,她該想些辦法。
至于沈桓宇他是不是和書中寫的一樣剛正不阿,她也會去努力找證據(jù)考察,她不會將希望只寄托于一人了……
第111章:一拍兩散
沈昭昭回到雪竹居聞著那血腥味干嘔了好一會兒,緩過勁兒來后便叫了大夫給自己上藥包扎,而后自己又重新梳妝一番,換上那件黛紫色掐花對襟長衫,內(nèi)搭刺繡妝花裙,因著天涼的緣故又披上了一件軟毛織錦披風。
自己拿上最近學好的牡丹纏花簪子放置在檀木鏤空雕花盒中,隨即叫了馬車便帶著兩名丫鬟趕往皇宮。
這些時日來她和慶寧公主的關(guān)系也是越發(fā)深厚,時不時便會互相贈送對方些東西恰好慶寧公主這幾日都在邀請她去宮里玩射箭,因著要顧著宋瑾淮的事情所以她都是說著等幾日后。
現(xiàn)在她和宋瑾淮直接攤牌所以這下算是一身輕松,她稟明了來意那守衛(wèi)好像早就得了慶寧公主的示意立刻放她走了進去。
沈昭昭來到慶寧公主的朝明殿時她正靠在美人榻上聽著那些樂師彈琴唱曲,一見是她來了曲也不聽了,揮揮手便屏退了眾人,興致沖沖地拉著她坐了下來。
“今個兒你怎么有心情到我這里來玩兒了?”慶寧公主將那些糕點遞到她面前來,大眼睛撲閃著滿是好奇。
沈昭昭將牡丹纏花簪子放置在她面前,“這是我給殿下做的簪子,可能不及專業(yè)制簪人厲害,還請殿下笑納�!�
“哎呀,我們倆這關(guān)系就不必這般客氣了,況且你來了我就高興再說這禮物也是你親手做的我當然喜歡了�!闭f著她便立刻讓身旁的宮女將那支牡丹纏花簪子別在發(fā)髻上,才準備夸獎沈昭昭一番卻看到了她手上的傷口,“你這傷不是為我制簪弄傷的吧?”
“不是的,是不小心被打碎的瓷碗割破的,殿下不必擔憂。”沈昭昭笑著解釋道。
慶寧雖然平日里看著大大咧咧的,但有時察覺人心思這方面還是極為敏感的,她微微低著頭朝沈昭昭看去,“你不開心?有事困擾住你了還是說我九皇兄欺負你了?”
沈昭昭眼眸微垂,心中的哀傷便再也難以抑制地浮現(xiàn)在面容上,“是……”說著,她便直接跪在了地上,“還請公主幫幫我?”
“昭昭,你別這樣跪著,你告訴我,要是我皇兄欺負你了,我一定助你和離到時候還在父皇面前好好罰他給你出口惡氣!”慶寧公主連忙伸手將她扶起來。
“我今日來找公主的目的不純,殿下也不怪我嗎?”沈昭昭緩緩起身問道。
慶寧公主輕輕捏了捏她柔軟的面頰,笑的眼眸彎彎,“這有什么,我找你到皇宮來不也是有目的的嗎?再說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我能理解的。你先說說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好幫你啊�!�
沈昭昭點點頭,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松柏書肆的事情到頭來還是難以瞞住,現(xiàn)下就看我大伯父他到底知曉多少……殿下,我其實不會求旁的什么,若是我大伯父的的確確做出了這等傷天害理之事還請你不要為他求情,但懇請你屆時要全家被判流放之時,還請殿下多向陛下美言幾句,我祖母年紀大了,不能這樣被連累……”
“這有何難?我到時候和父皇撒個嬌的事,再說了這件事情弄來弄去還是你大伯父識人不清,他這丞相的官職依我看是難以保住了,畢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慶寧認真分析利害關(guān)系,隨即抱了抱沈昭昭,“好啦,你放心,流放之事我會替你多多留意的,你就別傷心了,我和你說件開心的事情可好?”
沈昭昭松了一口氣,只覺如釋重負,“多謝殿下了�!�
“和我客氣啥�!睉c寧公主拿起桌上的茯苓糕咬了一口,笑吟吟道:“你知道七皇姐最近都對蕭嶺哥哥愛搭不理的嗎?據(jù)說蕭嶺哥哥給她送了不少的東西,她之前還會收最近卻是全部都給拒絕了并且連先前的都給拒了。”
“這是為何?”沈昭昭知曉自己不該過多去探討公主的私事,所以她并沒有直接點評和分析,而是問慶寧公主讓對方說,這樣也不算僭越。
慶寧公主看了看四周,湊在她身前小聲道:“你還記得上次圍獵之事嗎?”
沈昭昭答:“記得的。”
“嗐,上次我不是和你說了我那七皇姐是被顧序救了出來嗎?而最近到了她該議親之時,她好像是看中了顧序,就是你二姐夫!”
“可、可顧序他娶了我二姐姐,這……這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慶寧公主笑了一聲,不疾不徐道:“這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要休了你家二姐姐,但這樣的做法算不得體面,要么便是嫁過去讓你二姐姐降為平妻,畢竟讓一國公主嫁給一個探花郎已然是很尊貴的榮譽了,要公主做平妻那必然也不可能了,如此一來,只能委屈你二姐姐了�!�
沈昭昭聞言心里也有些復雜,但想起過往種種,她終究是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沉默地聽著慶寧公主說這些事……
兩人在皇宮中玩了一會兒射箭便已然到了金烏西沉之時,和慶寧公主道別自己便離開了宮殿,走到東華門時宮門大開一寸寸余暉灑在她的身側(cè),滿目晚霞落入眼眸之中,不遠處少年的身影在秋風里顯得越發(fā)蕭瑟。
沈昭昭循著那道身影看去,只見宋瑾淮坐在輪椅上,冷白如霜的臉上被殘陽映照的多了幾分溫暖余熱,身后玄色發(fā)帶伴著那墨發(fā)被風揚起,那張雌雄莫辨的臉在這樣的景光中顯得越發(fā)俊逸出塵。
沈昭昭當做瞧不見他似的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那邊駕馬車的馬車夫連腰都彎的更低了些,甚至連話也不敢說。
她搭著丫鬟的手臂走了上去,手掌處那道白色繃帶很是刺目,在暖陽下顯得極為格格不入。
宋瑾淮眼眸深沉地盯著她手上的傷口,他不敢輕易上前再去和她爭執(zhí),生怕她情緒一激動便又傷到自己。
他目送著她去了另一輛馬車,知曉她生自己的氣只好讓自己的馬車亦步亦趨地跟在沈昭昭馬車后面,像是一條小尾巴似的。
沈昭昭也不著急,先是去了陳記茶館喝了茶又去徐家糕點鋪子買了些吃的,最后去書肆挑了話本子,當初所謂的去他書房看話本子此刻卻是她再也不想踏足的地方了。
直至她看著宋瑾淮跟著自己走走停停折騰了好一會兒這才回到王府,只是才下了馬車,她就……
第112章:知錯了
沈昭昭下了馬車后徑直錯過他往雪竹居走,那抹淡然清新的柑橘香如一縷煙,只聞其香,卻難以留下半分。
她決絕地轉(zhuǎn)過身,只是余光中卻瞥見了那雙黯然悲慟的眼眸,如果她現(xiàn)在就心軟日后要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對方定然也不會和自己商量半分,他說自己是他的妻會護她一世,可他不明白家人對她的重要性。
不能愛屋及烏,自然也不能體會她的哀痛與歡喜。
瀟瀟暮雨,落滿灰的芭蕉葉又恢復了新嫩的綠色,等到她回到雪竹居時屋外已然下起了雨,可那抹余暉未消,窗柩旁的菖蒲枯葉尖兒上沾染了幾滴水珠,她攤開話本準備翻閱時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小姐,可要現(xiàn)在傳膳?”晴初手捧云獸紋剔紅漆盤,上面是一碗熱騰騰的姜湯。
沈昭昭朝門外望去,“你進來吧,不必傳膳,我現(xiàn)在不想吃。”
晴初‘誒’了一聲便跨門而入,隨即就將那姜湯遞到她面前,“小姐快喝些吧,這天涼的可快了,您身子骨本就不好——”話音才落,她就注意到了沈昭昭手上的傷口,“小姐,您這是怎么傷的?”
沈昭昭收回手,故意逗她,“實不相瞞,我這是上山打虎去了,那老虎沒打死反叫我傷了手哩�!�
晴初氣的跺腳,面頰泛紅嬌嗔道:“小姐,您就別打趣奴婢了,可有喚過大夫來看看?”
沈昭昭笑笑,臉上是明媚笑意,“放心吧,也就是手掌心被瓷碗破開的口劃了一道,不礙事的,倒是你,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嗎?怎么又給我端起姜湯來了?”
“文嬤嬤讓我端過來的,您每次一到這樣的季節(jié)只要稍稍不注意便容易染了風寒,姜湯祛寒氣,剛好給您暖暖身子�!�
“王妃,您和王爺是怎么回事��?!”只見文嬤嬤滿臉惶恐不安地從門外跨了進來,她手里還拿著一把油紙傘,手上的藥包因為沾了雨水而暈染開暗色的水漬。
沈昭昭輕啜了口姜湯,溫熱的液體才滑入喉間讓凍涼的身體暖和不少,那邊聽到這話神情也是愣了愣,“發(fā)生什么事了?”
文嬤嬤將油紙傘擱置在門框上,粗糙手掌拍了拍那寬大衣袖,面色緊張道:“老奴看王爺傘也不撐的杵在雨里,他那腿一看就是不能受涼的,老奴讓他進來他也是不肯,說是要等您原諒他……”
沈昭昭淡淡‘哦’了一聲,繼續(xù)喝自己的姜湯。